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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个一直在自己的脑海之中苦声游荡屡禁不止的柔弱女声,她,一定就是那个五岁少女!
可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之后,那样的五岁孩童居然也会成长,变成现在霖儿口中所说那个和飞絮差不多的成年女子?所以,就是她取代了飞絮在青篷身边的地位吧!所以,不是飞絮,而就是她,是她一直才想着要残害所有的生灵——可是,飞絮呢?飞絮,她又去了哪儿?她,究竟又被人遗忘在了什么样的角落,无人得见,无人记得,就仿佛那曾经的五岁少女一般?
——她,是谁?
◇
銮靖城,白松酒楼。
冰凉的寒剑肆意地划过地面,清丽的花火亦只狰狞地从那石板上飞扬起来。可是,就在这日头高涨的正午时分,那般冷清的微风之中,却是只有那样冷然的严肃写满一脸,唇角之间也只幽幽然凝满了一层厚重的冰寒笑意——这就是那好不容易才答应着青篷从那狩猎的北山归来的柳叶女子。然而此刻,她那眼底,终是只有着一阵阵幽深似怨毒一般的凛冽寒光肆无忌惮地奔放出来——
「你们刚才说,他们那些人——都住进过你们的白松酒楼,对吗。」她轻蔑地笑着,手底的渊泓剑让人只能够胆寒心颤。——那样的剑刃之下,究竟斩断过多少无辜百姓的颈项椎骨!而她,如今这般冷对,又岂能放任大家活着离开?
「是。」可是,那人群之中终究还有那么一位自认为尊贵的庄氏少年淡然开口作答,仿佛自己也早就已经成为了他们之中的一员一般。
可是,傲然的柳叶却只冷眉,厉声大喝:「我没有叫你站着答应我——跪下!」不由分说,手里的渊泓魔剑就只轻然挑起,直压迫在那娇贵好不容易才能够正常站起迈步的少年肩头,毫不客气就压着他跪倒下去,难以抗拒。「我再问一遍——他们那些人,可是当真就在你们白松酒楼住过!」
「是。」可是,即便已然跪倒下去,那样自恃过高的少年却终究还是不能明白——这跟前二人,一并那样的魔剑,其实和那所谓的冥王大公子幻龙之间没有半点关系!——可他,却还是轻然自语,不明分寸。「那个时候他们……」
「住口!」柳叶冷笑打断,毫不客气。「这里还轮不到你多说半句——我没问你话,那就闭上你的臭嘴——我告诉你,我早就瞧你们这帮人不顺眼了。一个个的,自以为还能够留在这城里就可以自行放肆了吗!」冷厉的眼神肆意地横扫过去,在这纷纷跪下听话的商人或旅人身上肃杀地飞掠过去,毫不放在眼里。「我告诉你们,青篷才是这儿的城主!你们,要是谁再敢继续这般胡来,小心我现在就代他结果了你们的性命!」末了,那横扫过一众凡人的冷峻眼神终是轻缓地回归到了她那身前俯身跪下的少年身上,微笑,柔媚的诡异十足,「你的腿——呵呵,我好像记得,当初你的腿,不是很不方便的吗?怎么,是突然出奇迹了,还是干脆,就是你一直都在我的面前撒谎骗人呢!」
「是这样——」听得如此,一旁的康叔赶紧跪下来忙作解释。但哪想,还不待他言语完毕,那寒凉的渊泓剑却终是只在那女子手中再度抬高,还不待人反应过来,那样的冷剑就只叫人难以防备的挥斩下来,一道分明的血光喷涌而出,连带着他的魂灵一瞬之间就沉入地底的阴暗之中!而再过一瞬,那样的人,终是彻底地失去了魂魄,变成了一道崭新存活的死灵将士,再无意识!
「你……」要该有多气恼,又该要有多恨!可是,那样的寒剑,自己无用的体质——报仇,雪恨?别开玩笑了!自己怎么可能会是这般人的对手呢!充其量,自己张张嘴动动软刀子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可是现在,面对这般的人……她,不应该就是大公子的……隐约之间,他终于有所猜忌,却仍旧是不敢轻易相信——天下之间,试问,除了曾经的大公子,有谁可以肆意享用那些死灵的服侍和战斗力!
——所以,她千真万确,就是大公子的使者吗?还是说,大公子,当真也已然罹难,从而将自己的力量散给了这般的女子,和那样的剑?
「怎么!」柳叶终是撇着嘴冷笑,一边还只傲然地抬起那宛如锥子般的鞋跟,毫不客气冷厉地就径直踩踏在了人的手背之上,直透出一道分明的窟窿,鲜血涌出,却还是不肯罢休。「我又叫你开口了吗!」杏目圆睁,满是威严和霸气。「小东西!不要以为你们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不要以为你们都是可以靠着金钱收买旁人就能够存活下来的人,你们就当真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了!青篷,他从来都没有说过要放你们一条生路!还有,你们活着,不是因为你们凑不成更多的死灵将士,而只是因为,我从来都只
是在做实验,看那样的魔剑究竟可以驾驭多少死灵——所以,你明白了吗?你们,不过是还没有被我夺取灵魂的残躯而已——而现在,我就叫你们所有人都成为我的剑下亡灵!」
怒目而视,剑影挥拔,冷眼肃杀,意欲斩下。然,只正在那剑影就要斩落刻入那人身体之际,那身后的地方,竟是微微然响起来了一道轻然却救命的声音——「够了!」是青篷。「放下你的剑。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青篷,你!」柳叶倒是一脸的愤慨,却还是任由着他拿走了她手中的渊泓长剑——所以,原来这样的剑,终究还是更愿意投诚于他的。
「你先站起来。我有话问你。」虽然眼神之中依然还是冷寂而妖异,可这般温软的声音终是叫人宽心几许。
「是。谢谢城主大人。」一边感谢着,那样的少年也便只微微然站直起身,竟是隐隐得意一般地抢白了那一侧的女子一眼,叫人憎恶。
「告诉我,那个人她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办法才逃离此地的!」轻然一句言语,青篷终是轻轻松松就化解了那柳叶心中蓬勃_起来的新的怒意。「还有,那另外的一个人,他究竟又有些什么样的本事!在被破除封印之后,他居然还能够让人找不到他的下落——所以,他们一定是有什么更为强大的能耐的!你告诉我——如果你能够辨认出他们的真实身份,那你也一定会知道他们究竟是谁,都擅长些什么吧!」
「他们……」庄氏少年终是轻然地停顿了一下,缓缓低声,不再犹疑:那样的所谓公主,就算曾经的冥王大人甘愿诚服凌空大人,但是如今,那般的女子,她可就是害死冥王大人的罪魁元凶!就算她被封为公主,可也绝不是吾辈死灵之城的倾衾公主!还有,她那身边的男人,也绝不是曾经的峯岚殿下!所以——「那个男人的身份,我不是很清楚,也从未曾听说过。不过那位女子,我倒是还认得明白——虽然从不曾亲眼见过,但我也好歹听见了他们的对话——那个女人,她就是十万年前曾经被这片土地上的神祇所赐予封号的——『翎飞——公主殿下』!」
「翎飞公主?」这样的名字,不是不曾听说过。可是,十万年前就已然离开了这片大地的神祇们,他们又如何会……「你没说谎?」
「当然。」庄氏少年终是缓缓一笑,轻然,「小人,怎么胆敢欺瞒大公子的使者呢。」他自以为他看得明白,自以为柳叶无足轻重,而青篷,那真正的执剑者就是曾经的大公子,亦或者,他就是大公子遗落人间的力量化身——茫然,终是犯错,走向死路,而浑不自知。「那个丫头,她不过是因为凌空大人的沧海遗珠才会有那般的公主席位——要是没有殿下,她也只不过是那一个在蒙山之中苟延残喘下来的卑贱丫头而已!」恨憎的言辞,奚落的眼神。这般的少年,可曾探询到前方的万丈深渊?
「蒙山……」听及那般的名字,青篷眼底的神色竟是微微然起了些许变化。可是,那般的清然光芒却终究还是不可能敌过内心深处久久阴沉的黑色云霾!「所以,她还是有一些本事的,对吗?」说书故事之中,仿佛仅只提及了她的出现,却从不曾叫人知道她的后来传说。
「是的。」然而,他的身前,却终究还存留着这样一个自以为傲的「军师」。「按照家传的书卷来说,那个女子应该没有那样的本事。不过,也据说,那个女人手里还留有一道公子殿下曾经送给她的护身符——所以,之前也很有可能就是那一道玉符之中潜藏的力量救下了她!」
「力量?」柳叶却是不信,但只挑眉,仿佛竟是生怕这个人抢了什么风头一般,叫人心中只不禁更加欣喜,自鸣得意。「能有什么力量还能够破除这般的剑气壁障——你不要唬我!否则我一定会——」
「柳叶!」可是,青篷终究也像是站在了他的那边。「让他先说完。——当日的绿色光芒,虽然我们在远方仅只看见了些许影迹,但是想来,也应该就是那样的力量拯救了她!可,若她真的很有本事,那又何必还要让这里存留死灵,还要留下那同伴为困!——所以,她的力量,是否就存在着什么弱点,或者干脆地,就是有所限制?」
「当然——」庄氏少年肯定作答。可他并不知道,他的「肯定」,其实也就是对自己性命的「否定」——青篷,那样一个被魔剑所彻底俘获心智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变回那样慈悲的城主大人,又怎么可能当真就是那幻龙留在这世间的所谓「使者」?他,无非就只是为了要得到所有最为准确的信息而已!「那样的玉符之中所寄存的力量,是一定会有所限度的。再者,虽然这边和那另外的世界不能联系,但是五千年前的那场大劫,好歹也让一些人能够出去探询
消息,打听到了一些罕为人知的秘密——听说,那凌空大人已经卒落,而他的殿下也失踪不见。虽然那样的消息不一定完全是真,但是,如果那翎飞公主当真只是单枪匹马没有殿下陪伴而回到这里,那么,就有可能是因为殿下失踪不见,而她来到此地,也就是为了要找寻殿下的踪迹——所以,殿下给予她的力量,一定已经分外衰竭。所以,她就断不可能耍尽威风,伺机逞强,救脱二人!所以,她一定是没有办法才会让那样的男人留下来断后,才会封禁了这城里所有的人!」
「如果是这样,那她的力量,还有可能会恢复吗?」他不曾注意到,那样幽深而浑黑的眼眸底下,隐隐地,却是泛起黑色的光芒,肆意。——但可惜,他难以看见,也丝毫不曾察觉。
「这个不太清楚。不过,如果我们继续这样拖延下去,说不定那样的力量当真就能恢复!到那个时候,只怕……」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应该尽自己最大的力量覆灭他们,消亡他们!」青篷微然一笑,悠然投来一束幽光,似赞许,却终是暗藏冷意杀机。
「当然。」
「很好。」青篷微微颔首,返身,只似感叹一般一阵嘘声。然后,就在那少年也只抬首期盼什么发生的等待之中,他就迎来了他的末日审判。「柳叶——送他上路吧!」
震惊,错愕,而绝难置信!「城主大人,你!」
「你以为你是谁!哼——」柳叶却是冷笑,又只一度地执起了那样的渊泓魔剑,神色妖异。「我们,不过只是在套你的话而已!反正,你马上就要变成一具死灵了——所以,你应该也没有必要知道所有的真相吧,嗯——」微咧的唇角,分明洋溢起一朵致命的鸢尾花,毫不掩饰。
「不!」可是,那少年却还是不敢置信。「不会的!你们,你们不应该是大公子派来的使者吗?你们,一定也是知道凌空大人已经死去,一定是知道这样的废墟之城已然没有神祇驻守,已经可以成为我们的天下——所以,大公子才会派你们前来,唤醒所有的死灵,将这整片天下都攥于手心的啊!」——死灵,这些被唤醒的死灵,不应该只是臣服于冥王大公子的仆人吗?如今,怎么会……
「哧——」可是,心绪未完,话未尽,那样的冷寂寒剑却是已然斩下,冷声讥诮,轻然地掠过那一阵喷涌如泉的红色血雾。「凌空大人,大公子——都是些什么鬼东西哦!」她徐徐地扬起头颅,清冷的眼神肆意地横扫过所有还在那白松酒楼里屈膝俯首的商人们。「你们——」话未尽,但只冷眼瞧来——而那般的人们就已然开始慌乱,惊悸,泣不成声,却还是极力地想着要用金钱和力量来保全自己,即使要牺牲他人!
「求城主,求夫人不要伤害我……我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一大班的工人需要我养活啊……」
「城主,夫人,我求求你们,放我走吧!我保证,我保证这一次我可以散尽家财,我保证,我以后赚的每一分钱都交给城主,绝不私藏!我只求您,求您放我走……」
「大人,大人——不要伤害我们,求你们了!你们看那边,他们,那些家仆,那些佣人,那些帮工——他们,他们都是卑贱的人,是不值钱的人!所以你们,你们就取了他们,放了我们吧,求您,求你们了……取了他们,放过我们吧……」
「凭什么!你们这群为富不仁的孬种!有胆量,大家就一起拔出武器,杀出去,了不得,也就是战败而亡,总比你们这般奴才相要好!」
——所谓「人性」,是不是每每临近这般生死存亡的时刻,就只能铸成这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呢?——原来,多少年,都不曾变,不曾……
「哼哼,果然都是凡人!」咬牙切齿,冷然笑起,手底阴寒的长剑终是愈发地凛冽起冷寂的寒光,妖异,而直颤人心——可是,那样冷然的笑意之间,谁又能够看见那微然的眸子里一丝转瞬即逝的悠然光亮——曾几何时,那般的女子又何尝不是被那样所谓的人性给深深伤痛?面对生死存亡,有哪一个凡人敢于承受那样锥心透骨永生不再的落寞宿命!——你们,都只是一群小人,鼠辈!
「你们都去死吧!」那是最凛冽的恨!齐聚剑上,化成锋利的剑气,随剑斩下,堆积起腥秽而污浊的尸骸之山——但,与此同时,那样二位冷厉阴沉的幽影身旁,终是悄悄然再一次聚满了那样的黑甲死灵兵团,手里的黑色重剑肆意地吞吐邪气,灰暗了整座銮靖城!
「她,只能是去了銮化城对吧!那好,我们现在就去,将她彻底消灭!我倒要看看,所谓『仙人』,她究竟比我们这般的人胜在何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