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3

寒色绯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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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朦胧的浮光掠影只从那天音山山壁之间探生出来的一棵参天巨木幽蓝泛光的树叶之间悠悠然且静谧地透射出来,翩飞的青色萤火只在轻缓的和风之中顾自游荡,晶莹剔透的雾露珠子只静然地悬浮在这幽静而安宁的地方,折射出或青或蓝的光芒,让那一切都只显得是那般的平静和悠闲,仿佛从来都不会叫人有丝毫的畏惧胆怯之心。

    然而,也正是在这样一棵繁茂大树的一段树枝之上,此刻却是正静静地卧着一只纯白且毛发顺亮绵长的灵猫。它是那样的安静,完全没有发出任何呼吸的声音,也无法让人感觉到丝毫生命存留在它身体之间的迹象,似乎唯只有那一双正闪烁着如那巨木之上叶片里一般幽蓝的光芒的眼珠宣告着它的灵魂还有一息尚存——只不过,那个灵魂却是残缺不全的,而他亦只有一个可悲又稍显尴尬的名字:冥王,轻飏。

    而也只在此刻,他那双幽蓝而微亮的眸子却是只微微然凝空掠过了身前的一座山峦,只将那眼神淡然地落在了眼前另一座山峰上一段看似冗长的山道之间,一并那沿着漫长山道台阶徐徐直上的数道身影——若是以往浮华迫切要见的人,只怕是才只站在山脚就能够直达山顶了吧,又何须继续这般的难行山路呢?

    “看起来,浮华她并没有让他们免去长途跋涉的意思。不过也就罢了吧。她们姐妹们之间的事情,我也不应该去过问的。”如此心绪幽幽一叹,匿藏在白猫身体里的冥王终是只款款起身,在那大树上缓缓慢步,末了,却是朝着南边的方向转过身去了。然,仅只一眼,他便惊讶地停住了身子,却是将那双幽蓝的眸子映得更亮了起来。

    ——他是远远地瞧见了那遥远南方平原将近尽头之处的困兽阵入口的地方却是缓步走上来了一道赤衣鲜红的美妙女子。

    “看来,你是已经和他已经达成协议了么!可是,炽烈……你和我,当真还能是兄弟么……你,心胸狭窄的你,还会想着要和我们这些兄弟们站在一处,畅快把酒言欢么……”他如何能够安心?他如何能够不去怀疑?炽烈,烛阳四神之一的他的死,又如何会不与他们烛阳另外的三兄弟有关呢?而若他一旦知道了真相,那他可又会如何呢?不行,我得去问她!

    心下忐忑,旋即,这纯白的猫灵却是只不禁又低沉地叹了一声,便只不禁只加紧了脚步,咻的一声,沿着那树枝、山壁上迅捷地奔赴或跳跃过去,只飞快地疾驰而去,似闪电,似风暴,似仅只需要几个眨眼的功夫就能靠近那绯衣的女子了一般,叫人不禁只心生惊叹——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只听得这虚空之间却是突兀起一阵异样的声响,木青衫终是谨慎地停悬住了脚步,一边却是惊诧地向着那山峦之间颇为遥远的一棵探生出来的巨木上认真地看去了一眼。然而,以他的速度,终究还是绝难追得上那疾驰而去的猫灵的身影的。

    ——他不知道,就在他在那北俱芦洲诀别了所有战斗的机会只静然孤寂地等待着金身神龙降生的时日里,他却也因此而失落了身体最为原始也是可以在后天训练出来的灵敏和警觉。他,早已经不再是十年前的那个人间救世英雄了!

    凝神相看已久,然而却是什么异常都没有看到的。虽然心下还颇有些不安或无奈的感觉,但是这木青衫也只慢慢地回转过头来,一边却是郑重地握紧了身侧青衣的手,低声,浅语:“别怕。没什么。我们,就快要到了。等我们到了,无论他们会怎么样,我都会和你一起承担所有的!别怕——”

    “木——木,大哥……”惶然惊悸的青衣的神色依旧只低迷的叫人心生爱怜。她只微微揶揄了几下唇角,却只是模糊地吐露出了这样几个字来。不过尽管如此,她那身旁的男人却反倒是更加郑重地冲着她微微笑了一声,继而却是牵紧了她的手,只再度踏上了新的征程。

    ——昂首遥看,那从山顶一直漫延到山脚的台阶石板路,却竟然才只走过了一半而已啊!如此漫长的路径,又是不是叫那身侧的青衣女子的心下更加惶恐不安了许多呢?往前一步,也便是更加临近危险一分。然而,却终又是绝无可能挣脱那般的危险的啊!到如今,也终是只能够硬着头皮往上直去,管那将要去面见的人是会叫自己去下黄泉,还是落入地狱呢!

    “青衣。别怕。我们走!”声音坚毅如山,面庞冷峻如刀。一路征程,可曾当真畏惧?

    ◇

    幻暝宫,西海,山石凉亭。

    分明感觉着身前那已然中剑的女子身体却是连带着她那一身鹅黄的衣裙也都只渐渐地化成了一滩柔软的水珠,继而却是崩溃落地,涣散一片,而那疾疾后退回去

    相作防备的青龙心间却竟是又只在这突然之间便失落了棠梨的踪迹!

    ——如此,又怎能不叫他那心下只不禁一阵急切,将似灰白呢!

    “棠梨,棠梨……你不会,当真是出了什么事情吧!可就算是有什么,你不是也会重生之法的吗?可是,为什么过去了这么久,你却仍然还没有……难道,是他压制住了你的力量?不,不会吧……”

    很明显,面对如此力量强大的神祇,无论是青龙还是棠梨,亦或者是他们两个人一起联手,只怕也是很难能有胜算的啊!可是,棠梨,棠梨……她之前那般自信一定会胜利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就因为她知道敌人的弱点,只要按照她的想法,叫那个男人知道他的女人一直都在另外的这个地方受到自己的攻击,那就会让他暴露出自己的弱点了么?

    可是如今,棠梨不是也都已经死去了吗?那么,她又该如何才能够让那个男人暴露出弱点来,好让她能够给予他致命一击呢?而且,如今棠梨已经死去,明显察觉到有外人闯入此海域的寒绯,他会不会立刻前来此地查看以保证羽衣的安全呢?如果会,那自己岂不是……

    心绪忐忑,心念幽幽,青龙的心下却是不禁只渐渐地泛起了那么一丝准备逃离此地的念想——他根本就不可能对这样的敌人能有所胜算!棠梨,那般信誓旦旦要自己不能摘下面具的一方女子都已经被人给轻易地杀害了,而更可怕的,是她到现在为止都还没能复生过来!那么现在,我应该怎么办?是前去找她,然后干脆便带着她的遗骸离开,还是继续地在此对战于这身前的一方柔弱女子?可是,她当真能被我杀死么……

    不禁地,青龙终是心绪黯然地摇了摇头,决计不能再这么任由着棠梨那般自信而傲然的笑脸来左右自己的决定了!既然无法胜算,那索性还是逃吧!

    心念一动,那一道苍蓝的幽影终是只迅捷地施展瞬步,急速地朝着那棠梨命殒的方向奔去!“棠梨,棠梨……既然我们命中注定无法胜过这些人,那么,你就放弃你的那些执念吧!”

    身影,辗转便只没入那来路的山石之间,然而此刻,他也终是清晰地感觉到了那被他抛下不再相顾的女子身体所化成的一滩落地水珠的灵气变化!——虽然极其轻微,但是那般细若片羽的灵气变化却也终是叫他的身体愈发地警觉起来:“要快!一定要快!一个人的能力就这么变态了,可若是两个人联手……”他根本就不敢多作猜想,只能够加急地调动起浑身的精力发狂了一般地直向着棠梨所在的方向奔赴而去!

    然而,疾驰远去的青龙却终是不曾看见那被他遗留在凉亭里的一方自落地水珠缓缓还复从前的鹅黄衣女面上缓缓凝起的一丝愁容和困惑:“怎么回事?破劫,你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又怎么会……不行!我得去看看。说不定,当真是寒绯在背地里做了些什么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如果是,也难怪破劫他会如此生气了!”

    心绪幽幽一动,那一方“柔弱”力量的主神也只忍住了一时的忧虑,反倒是只在那幽蓝如天幕一般的海底下轻然腾空,转眼便只遁空而去了。

    然而,无论他们前去查看的速度究竟有多快,却都无法阻挡那一地的燎原战火熊熊燃烧!

    ◇

    苦情恨海,南隅平原。

    “你到底和他都说了些什么!”突然,还不待得那缓缓迈出困兽阵尚且还站在那入口处只幽声一叹面上颇有几分的不舍之意绯衣如血的女子有所发觉,那浑身白净毛发顺滑的猫灵便只悄然而迅疾地抵达了那赤蜂女子的跟前,却是冷不防只一记厉声喝起,颇有些虎视眈眈盛气凌人的韵味。

    “你……”听闻着声音突兀乍起,那一时不曾防备的赤蜂不禁只心下一惊,被结实地吓了一跳。然后,她便只反应过来地厉声回敬而起。然,才只待得她那斥责的第一个字脱口之际,却竟是发觉那站在自己跟前相作责问的人居然只是那一只常年都只偎依在碧婕夫人怀里的白猫!然后,待得她只稍作镇定,微微释缓了脸上的惊诧神色之后,她便只安然一笑,俯首施礼:“赤蜂拜见大人。不知大人前来此地,是有何等要事?”

    “我只问你!你究竟,和他都说了些什么!”虽然这白猫只是一具被冥王残缺的灵魂暂时寄托附身的肉身,然而那具白猫却也终究只是一具死尸而已。尽管声音恨恨,但却是半点怨极的表情都叫人看不清的。

    不过,即便如此,那赤蜂女子也还是只微微欠身,浅声道:“大人误会了。赤蜂也只是依照夫人的吩咐,前来探望并劝诫日曜星使大人,期望可以让日曜星使大人能够收敛戾气,继而可以安心

    地前往废墟之城相助于倾衾公主殿下而已。”

    “倾衾公主?”听闻如此,白猫体内的魂灵终是只冷然挑眉,怒声呵斥——倾衾公主,那不就是他的女儿,弥月么?“你们算计弥月做什么!还是说,浮华那个女人,她又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了不成!她算计我们这些人就已经够了,为什么还要连那些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也不放过!她还当真是算计人算上瘾了么!”

    “大人!”赤蜂不禁却是慌张地高声喊了出来,“您怎么能这么说夫人呢?试问夫人这么多年以来,可曾做过一件亏欠于您的事情?您怎么能够……”然而,当她只静然对视起那一道暂居于白猫体内愤憎不已的冥王的灵魂的双眼时,仅只短瞬一刻,竟是觉得自己后背的脊梁骨上却是正有着一股分明冷极的压力迫得她不禁只缄口不语,分毫不敢再行顶撞。

    ——那到底是什么!冥王,曾经的死神,即便是灵魂残破至极,却也仍旧还是这么可怕的一个人吗?哈……不禁地,虽然表面上没有半分的软弱表现出来,然而那一道赤蜂女子的灵魂深处却终是只黯然地一声悲叹,继而却是痛苦难当地捂住了灵魂心口。

    冥王,冥王……那是一个到底能有多么可怕的人啦!灵魂残破如此,灵力溃散至极,却仍旧还能威慑住自己!那么,对于那一个关押在困兽阵里的日曜星使……她根本就不敢想象自己和他单打独斗的画面。——如果不是因为炽烈的灵魂被束缚于那一具拥有着日曜星使仙格而能为自己所勉强克制的身体之中的话,那他又能叫自己所轻易驯服吗?

    ——她当然知道,纯正的烛阳四神,其实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能是自己可以对付的了。

    “怎么?”冥王但只冷声,似嘲讽。“你是想说我忘恩负义,是吗!”

    “不,不是……赤蜂一时失言,还请大人见谅,还请大人见谅,别放在心上。”赤蜂狼狈地俯身施礼,面上不禁只惊慌失色。

    “见谅就不必了。”白猫终是只微微凝眉,冷笑:“反正你们这一帮人从来都没有将我放在眼里过——是啊!你们是谁,而我又是谁?你们是夫人座前规规矩矩的人,可是我呢?若不是你们的夫人垂怜,给了我这样一具猫尸以作安息,就凭你们,会叫我一声大人么?”

    “大人……”赤蜂不免惊惶不安,却又欲言又止。她当然知道这样的一具猫尸从何而来——这具白猫,可是夫人她以前最喜爱的那一只呢。夫人,夫人……以她的性子,如果深爱上了某一样东西,或者人,那夫人就势必会一直爱恋下去,即便是阴阳相隔,也断然是不会去将那人那物予以怨憎或遗忘的。所以,即便是那只曾经名作“听涛”的白猫已经死去多年,可夫人却仍旧是将它只常年都揽于怀抱,如珠如宝,直到后来冥王逝去,这只听涛的前身白猫方才再一次拥有了鲜活的生命。所以,在夫人的眼中,冥王很重要,白猫也很重要,而他们这两者聚合在一起的生命,亦更加重要!而她,一个卑微的奴婢又怎么敢去出言中伤于冥王大人呢?说到底,是夫人和冥王因为弥月倾衾公主的事情所以才吵闹了起来么?

    不过,那白猫里的冥王却也并没有让她再多作思忖旋即便只冷声责问:“说回正题。你到底进去对你们的日曜星使说了些什么!还有,你们叫他去相助于弥月,究竟又有何等不可告人的阴谋!你们到底,又想将我的女儿置于何等地步!”

    “夫人,夫人只是想,找到办法以用来复苏峯岚殿下而已。绝无其它的意思。请您明鉴!”惶惶然,赤蜂却竟是已然拜服倒地,一边冲着身前的白猫磕起头来,一边却也愈发加急地解释道。

    然而,她那身前的白猫却只冷哼一声,似居高临下一般地只毫不留情。“绝无其它?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们的盘算。要不然,我一定可以找到机会好好地教训你们这帮不省事的小妮子!如果我的女儿当真被你们弄了个三长两短,我就算拼尽最后的力气,也绝对会向夫人讨个说法的!你给我小心一点!”

    ——大人!大人这句话的意思是……微微一做思量,赤蜂的心下便有了些许明确的答案。或者,冥王大人真的已经和碧婕夫人生分了呢!可是,即便如此,对于碧婕夫人而言,她又怎么会当真想着要去伤及她的夫君冥王,及他的女儿呢?夫人,会如此狠心么,就为了听涛?

    如此心下一语,赤蜂却倒是心念幽幽稍显悲怆地叹了一声,继而却是只直言而起:“大人您教训的是。赤蜂断不敢有所欺瞒大人半句的。只是大人,若您的心中有疑,那您为什么不去向夫人要一个答案呢?夫人,以您的身份去问,夫人难道还需要向您隐瞒不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