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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置自己找他谈话的命令而不顾，私自跑回阳韶市，几天连音信都没有，真是岂有此理。而且这家伙在统计办管档案的时候，虽然时候很短，可他竟然敢当面顶撞挖苦自己的老婆，让他回到家里很不清净，不时被他母夜叉老婆埋怨一通，说他卵用没有，一个管党群的书记连一个小年轻都压不住，只能看着他飙升。
王方正怨恨张修远的第二层就是这家伙飙升的势头太猛，短短时间里就占据了党政办主任这个位置，用了几年，甚至很可能一届的时间就会成为乡领导，到时候肯定就是自己的竞争对手。等自己具备冲击乡党委书记位置的时候，也许他也具备了冲击这个宝座的实力，甚至还可能超越自己。因为他年轻、因为他与文凭、因为他有副县长的老丈人做后盾。此时不压，将来就压不住了。
而且，是人都能看出来，张修远现在是牛得益的亲信，屁股完全是坐在牛得益这边，将来自己坐上了乡长位置，上有气势压力的牛得益，下有咄咄逼人的张修远，他的日子可想而知。
现在张修远这小子总算又送了一个把柄上来，竟敢甩牛得益掌上千金的耳光，如果不利用起来，真是会后悔一辈子。虽然田秘书那个家伙无才无德，也就是能写一笔好钢笔字，但用他显然比用张修远要好得多，调教几年也许就是一条好狗。
但是，可怜的王方正没有当过一把手，对一把手的心情把握很不准。一把手的心理可不是其他干部的心理，他们最喜欢打迂回战役，最喜欢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最喜欢让下级去琢磨揣度自己的话，很多不好明言甚至不敢明言的事情，能在下级的揣摩中办好、办利索。而领导一点责任也没有。可是，他们又最不喜欢下级说模糊的话，说模棱两可的话让自己猜，最不喜欢下级对自己搞什么迂回、搞什么长时间的环境铺垫。
王方正的话不但是迂回，还让牛得益误解了，这可是一个双层的错误。现在的他已经让牛得益非常反感，牛得益在心里为他们两人之间砌了一堵厚厚的、高高的墙，现在王方正无论说什么，他都会以相反的、怀疑的心态去理解，他的意见又怎么可能被牛得益接受？
不过，牛得益脸上的表情还是真挚的，一副虚心受教的表情。他笑着说道：“王书记，说吧，我们两人能够解决的，现在就解决。到时候通知安民乡长一声就行，他现在在准备交接的事情，也就不用麻烦他了。如果我们两人都不能解决，那就召开党委会议，在会上提出来解决。你说的对，班子问题是一个严肃的问题，一个无论怎么关注都不过分的问题。”
王方正嘘了一口气，说道：“那我就说了，说的不对的地方，请牛书记指正。我个人觉得张修远同志担任党政办主任很不合适。党政办是一个承上启下的部门，在乡政府非常重要，我可以说一旦党政办出问题，我们整个湖东乡就会乱套。当不是怀疑他的水平，也不是说他年轻，但他表现出来的一些行为显得异常幼稚。
作为一个党政办主任，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团结，他们是润滑剂、是纽带，我们全乡各部分，都要通过党政办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这样才能使政令畅通，我们指挥起来犹如臂使。一旦我们与下面的部门或干部有什么隔阂，有什么误解，党政办特别是党政办主任就应该出面消除这些隔阂消除这些矛盾，让全乡成为一个棋盘。
可是，他张修远干了什么？自从他参加工作以来，就几乎是一路吵架、一路打骂过来的。非但不是消除矛盾，而是制造矛盾，激化矛盾。这怎么可能？反倒我们这些领导成了救火队员，要帮他救火，这不反过来了吗？好像他是党委书记、他是乡长，而我们是党政办的办事员一样。
就拿这次我们乡党委提议他担任党政办主任，连起来的态度都没有，通知他进行组织谈话，他竟然让一个村干部来请假。也不管我们批不批准，他就失踪了好多天。他眼里到底有没有组织、有没有我们这些领导？以为乡政府就是菜园子，想走就走想来就来？
你看这次处理小牛的问题，他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先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将其他劝解小牛同志的人骂跑，接着就冲上去甩给她一个耳光。真亏他这么狠心，这么下得了手。一个女孩子娇娇滴滴的，就是牛书记你也下不手吧？可他竟敢这样。这是你宽宏大量，对他身后的势力有所顾忌，如果换成是我，我非甩他十个耳光不可，他是什么东西！哼！”
这些话有打有捧，更有暗示，特别是最后两句，几乎是明说牛得益胆子小，不敢得罪张修远身后的袁石开副县长。
牛得益不露声色地问道：“哦，你说的这些我也想到过。那你说将怎么安排他，党政办主任又由谁担任好？”
王方正笑了一下，说道：“既然牛书记也这么想，那我就提一些不成熟的意见。我认为企管办的人还是不动为好。现在周明剑因为没有当上党政办主任而生气撩担子，副主任周游、张国富是什么人，你我都清楚，那是绝对不可能负责企管办全面工作的。这就必须有一个能干实事的领导在里面起支撑作用，起中流砥柱的作用。
至于党政办主任，现在还真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原来内定的周明剑是这么一个样子，完全没有党政办主任应有的心胸和气魄，受了打击的他就算坐在这个位置上，没有了威信的他也无法压得住下面的那些人。我的建议是从党政办内部人员中挑选一个。我建议让田秘书担任党政办副主任，负责全面工作。等他将来成熟了或者有新的同志更合适，再升他或者改用其他同志。
牛书记，你说呢。我看你对田秘书很重视的，你安排的事他都能不折不扣地完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像党政办这种部门，还是用惯了的同志好，不听招呼可以骂可以批，不会像有的人一样，要资历没资历，要经验没有经验，人又是火爆性子，还没有开始说他，他就开始跳了起来。这样只会让其他人看笑话，对我们整个班子的形象不利。”
说完，王方正目光炯炯地看着牛得益。
牛得益居然笑了一下，他伸手道：“老王，有烟没有？我的烟刚才因为生气被捏碎了。都成了一堆垃圾。操，十几元钱呢，手一捏就没了。”
王方正不知道牛得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然在被女儿谩骂、张修远甩女儿耳光的情况下还能笑出来。但他连忙说道：“有，有，……”
他很快递给牛得益一支烟，当他打燃打火机为对方点烟的时候，发现牛得益自己按燃了打火机才作罢。
牛得益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笑道：“王副书记，你还真是方法多啊，考虑问题又这么全面，把我能想到的都想到了，我没有想到的你也考虑了。很好，很好啊。”
一声“王副书记”让王方正一下慌乱起来。本来他是副书记，牛得益称呼他为王副书记并没有错，而且很正确。但按官场潜规则或者说官场惯例，一般大家都会以王书记敬称他。除非是在正式场合向上级领导郑重其事介绍的时候，才会这么说。
他愕然地看着牛得益。
牛得益依然笑容满面地说道：“无论是党政办还是企管办，或者是其他部门，都是我们乡政府不可或缺的部门，没有一个部门能容忍一个不称职的领导霸占领导官位。作为党群书记，你所负责的一个重要工作就是组织关系，管的就是全乡干部的帽子。以前我没有听见过你任何有关对周游、周国富的负面评价，当时绝对他们进入企管办当副主任的时候，你都是投的赞成票，今天却说他们不行。你说你是不是失职？是不是辜负了组织对你的信任？
你说周明剑不适合，他出问题的时间短，现在甚至都不能说他出问题，人嘛，吃的是五谷杂粮，怎么可能不能有一点情绪？组织上原先考虑让他担任党政办主任，现在突然又不让他当了，安排了更适合的同志去担任，他有点情绪应该是正常的吧？如果是你，现在上级突然下一个调令，任命其他同志来担任湖东乡乡长，你会没有情绪？你会不发几句牢骚？”
牛得益心里其实早已厌烦了周明剑这个反骨仔。就算舒安民临走前不暗示将来整下他，牛得益也不会让他在企管办主任位置上呆多久，但他现在却为他说好话。这就是官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