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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少奇却立即明白了张修远的本心,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心道:看不出这小子年纪小却很有心计啊,有这么大的后台竟然扮猪吃老虎。
他的脸色一下变得柔和起来。在妇女不解的目光中,邱少奇伸出手笑道:“小张真是做一行爱一行啊,你这种认真负责、爱岗敬业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乡领导真是慧眼识珠,只是稍稍调动一下岗位,就让你露出了真金本色。小张,你已经给我们大家证明了,你是一位好同志,是组织值得信任的同志,你现在可以交接这里的工作了,组织上将给你增加新的担子,给你新的任务。请跟我来。”
这些不仅那个妇女睁大了迷惑的眼睛,就是张修远也吃惊了:啥意思?我在这里还没坐几个小时呢。
就在张修远迷惘犹豫的时候,一个漂亮的姑娘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嘴里喊道:“修远!修远!……,啊,这里气味好难闻。”
那个妇女连忙拦住她,问道:“你是谁?怎么跑到档案室来了?”
邱少奇连忙推开这个妇女,对那个漂亮的姑娘道:“小袁,你怎么来了?……,小张在这里查资料,查资料,马上就出来。”
张修远总算明白发生什么事了:敢情副县长的闺女来了,指名要见他,所以乡里的领导有点慌了阵脚。
所有的领导都知道,这几天张修远并没有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最多是不尊重领导、口气有点重而已。对他进行批评教育可以,将他的岗位进行大幅度调整则有点过了。
虽然此次岗位调整是舒乡长出于提高王大伟威信的目的、是保持农服站整体团结有利于全乡工作的需要,又没有降级、降职扣工资,甚至连检讨书都没有要求。如果张修远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这个调整并不算过分,哪里不是革命工作?
现在的问题是乡领导都知道了张修远有副县长的后台,他闺女还坐工业经济局马局长的小车跑到这里来和他约会的,而且马局长很正式地将她做了介绍。
这意味着什么官场老油条们用脚都想得到,人家副县长已经知道了这里的情况,知道了他的准女婿在这里受到了不公正待遇!否则人家会要求闺女注意影响,从县城到这里这么短的距离完全可以打的士、坐公交车。
如果将张修远定位于副县长的准女婿,那么张修远这几天的一切行为都可以理解了:他就有这么牛的资本!向你一个主任提意见算什么?这是正常的工作交流,这是坚持自己的正确意见。至于什么尊敬不尊敬,那是个人性格问题,上面又没有文件规定下级干部在上级面前必须唯唯诺诺,一个连副科级都没有的干部难道是皇帝?开口闭口非得您啊您的?他这么敢直言,那是身有浩然正气。
压得越紧反弹得更厉害,乡里几个主要领导竟然为了张修远开起了碰头会议。
参加会议的有乡党委书记牛得益、乡长舒安民、副书记王方正、副乡长贺立、党政办主任邱少奇。至于工业经济局局长在两个副乡长的陪同下到乡镇企业调查去了。这倒不是乡领导怠慢他,而是他自己要求的,说是孤身一人深入企业内部能掌握更多真实的情况,人多了反而看不到。就是两个副乡长也是乡里强行塞进去的。
刚才张修远和袁妍见面后,邱少奇就说张修远休息一天,让好好陪陪袁妍,这是组织安排下来的任务。张修远自然没有客气,微笑着领了一肚子不高兴的袁妍出了乡政府。这小姑娘冰雪聪明,一下就从乡领导的神色和张修远的工作环境里猜到了什么,也明白前几天他给她爸爸做生日为什么那么表现:太欺负人了,就是普通大学生也不至于关在一间霉味浓郁的小房子里无所事事吧?你们这里又不是省政府、国务院,有这么奢华的浪费吗?
她全不知这是张修远故意这么做的,他早已算计到了有救星来救自己:前世他在乡政府刚工作的时候也不是很得意,虽然没有人给小鞋穿,但也没有人青睐。善于钻营的同一届大学毕业生就比他混得好,当上了牛得益的秘书,风光一时。第二年春天袁石开到乡里调研,张修远主动上前招呼,喊了一声袁伯伯,袁石开也热情地问他工作情况,要他放假的时候到他家玩,等等。他的处境一下改变了,没有一个月就当上了农服站的副站长,发洪水的时候更是因为救了县长郭远明而飙升到党政办主任的位置上。
他没有想到的是,救星这么早就出现了,提前了半年多,而且她暗地里代表了副县长主动来的,加上他本来就受了委屈,这样一来,情况比前世更妙了。
他知道自己的两个目的都已经到达:第一,在众人心目中完全留下了“一根筋”的印象,将来就算有心的人下来调查他对98年洪水的“精准预言”,也不用担心什么,都会说他这人故着惊人之语,胆子大敢蒙也敢发表。第二,自己提前摆脱了普通干部的身份,不久就会有一官半职下来。
看着身边这个小妞自己被卖了,还帮着他数钱,心里有一层愧疚:“前世她父亲没有主动陷害我的父亲,这小妞自知无法嫁给自己后远走高飞,也是一个可怜人。我是不是应该放她家一码?”
……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党委书记牛得益说道:“……,我倒认为这不是他的错误,更不是一个原则性的错误。一个孩子嘛,谁没有孩子?现在哪个孩子让人省心?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张修远的意见更实在,如果按照王大伟的意见,安志村、南东村的村民非闹起来不可。
我们都是从大集体时代过来的,水利设施的好处都应该清楚,重视水利设施保护没有错。虽然现在上级没有大张旗鼓地宣传,但上级也没有下文说不重视水利设施保护。
更何况这孩子还认真地写了这篇文章做解释,这说明这孩子是真心为公,没有一点私心。倒是有的老同志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凭什么就容不得下级的不同意见?我们乡党委会都不能搞一言堂,更何况是下一级部门。”
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副书记王方正目光瞟了一眼舒安民,心里道:“老舒,你说话呀,我可是被你拖累的。无缘无故跟一个副县长结怨,我傻啊。”
舒安民心里也不是滋味,把那个无能的王大伟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一遍,也恨死了有牌却故意捂着不出的张修远,同时也对牛得益落井下石的话很反感:有必要这么小题大作吗?
对于这件事,舒安民心里是有一点担心,但说害怕还不至于。怎么说他也是一乡之长,一个副县长相对他而言还不算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副县长上面还有常务副县长、还有副书记,还有县长、县委书记,大家在官场上为官,谁没有自己的门道?
对于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袁石开也不可能赤膊上阵,最多是心里有看法,或者将来暗中使绊子而已。而且官场历来就讲究妥协与平衡,很少真正撕破脸的,即使我在这事方面得罪了你,我也可以在另外的事上补偿你。
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信,理清了相关厉害关系的乡长好整以暇地抽了一口烟,咳嗽了一声,说道:“刚才得益书记说的很好,我深受教育。”
这话听得牛得益的眉头一皱,知道这个对手又要耍什么手腕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