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而降的钢盔4

王湛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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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伟当排长,很敬业,很负责,每天早起晚睡,跟上足了发条一样在那儿哆嗦。 但他的排长终究没有转换成班长,原因即在于他过于负责。

    军训结束时,全校新生搞了一个汇报演出。各院各系组成一个个方阵开进操场, 红旗招展,口号震天,《运动员进行曲》和《欢迎进行曲》来回播放,等待校领导 和负责军训的首长坐上主席台,我们好踢着正步从主席台前依次通过,接受学校的 验收。类似的场面我中学时已经历了很多次,比如校运会,一年搞一回,也没什么 特别。但这一次不同,操场外各路口都有真正的解放军战士持枪站岗,刺刀明晃晃 的,气氛就有点儿紧张。但男子汉大丈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 不瞬,这么点事就架不住,岂不成了笑谈?我故作轻松,跟身边的牛犇、金铭讲网 上看到的段子,为自己壮胆:某日,首长检阅新兵。 首长:同志们好! 新兵:首长好! 首长:同志们都晒黑了! 新兵:首长更黑!

    首长拍一新兵的胸脯:瞧这胸肌练得,不错! 新兵:报告首长,我是女兵!牛犇和金铭都叽叽嘎嘎笑,后边有人探过来头问:说什么呢?说什么呢?高可 全发现了,指着我说:那谁,说你呢,别跟那儿捣乱!我们赶紧都绷起了脸。

    这时候响起了《分列式进行曲》,检阅开始了。为壮军威,逼真,有气势,各 方阵领头的两个大汉都戴上了钢盔。钢盔是临时发的,型号统一,但各人的头有大 有小,关键时候就难免要出意外。比如,我们中文系的排头兵,有一个绰号叫大头 的,头就比较大,钢盔显得小。他“一二一”时还可以,到主席台前时开始“咵咵 咵”地踢正步,震动比较大,头又仰得高,钢盔就骨碌一下从屁股后掉了下来。意 外出来了:大头过去了,钢盔没过去!可是又不能回头捡,不仅不严肃,队伍也会 乱,只得任凭它在地上滚,把后面的同学绊得东倒西歪。

    杨伟是排长,看前面同学的动作有情况,赶紧斜眼往地上瞄,正好看见前面有 人用脚后跟把钢盔磕了过来。杨伟很负责,护排也心切,知道不能往后磕,也不能 往前踢,脚尖一歪,力量用到了脚背的侧面。他原本是想扒拉到一边就完事的,没 料正步走,浑身绷着劲,这一脚的劲道就欠了拿捏,钢盔“嗖”一下飞上了主席台。

    校长是个秃头小老头,跟负责军训的首长坐一起。首长戴着大盖帽,一脸严肃; 校长一边擦汗,一边转过脸,嬉皮笑脸地跟人家搭讪。要是他不转脸,还能躲过钢 盔,他转过了脸,就没看见天上有钢盔正不偏不倚地往他头上落下来。校长正跟军 队首长套着近乎呢,冷不丁被戴上了钢盔,惊叫一声:

    “哎——?” “噌”一下站了起来。军队首长一把把他拉坐下,伸手给他扶正了钢盔,又系

    带子。还是一脸严肃,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由于气氛特严肃,跟校长一起来 的校领导们想笑又不敢,都把嘴捂住。校长只得戴着钢盔,神情严肃地把汇报演出 看完,既不擦汗,也不再跟军队首长攀谈。这让我们所有看到钢盔飞上天的新生, 都为自己的表现捏了一把汗。

    这就是我超级无敌极品室友的生猛表现,一脚把自己踢成了个新闻人物,还把 班长一职踢上了天。那几天里,到处都传诵着猥琐男给校长戴钢盔的野蛮事迹。由 于叛徒的出卖——这个叛徒是谁,至今也没有挖出来——高可全找杨伟谈话,问他 是否仇恨军训,阴谋搞破坏。杨伟非常痛心地说他是护排心切,为同学们扫除障碍,如果不行,他愿意跟校长老师当面道歉。并且,他说,为了表示自己的愧疚,在后 面的格斗对打表演里,他让对方打得非常惨。说完,还把衣服脱下来给高可全看—— 那上面也就几个蚊子叮的包,他说内伤在里面。高可全于是决定暂时包庇他,等着 看校长是否会雷霆震怒,然后再做决断。结果过了好几天,风平浪静,警察和保安 都没有找过来。可见我们的校长人不赖。但高可全还是撤了杨伟班长一职,觉得这 样才算安全。

    军训结束时,我们忽然发现很留恋。以前讨厌的人和事儿,这时候都觉得很可 爱。临走那一天,我们把教官营房围得水泄不通,跟教官交换通讯方式,互赠礼物, 拉歌,鼓掌,欢呼……大家难舍难分,执手相看泪眼。后来听说我们班一个女生, 还差一点跟教官谈上恋爱。

    军训过去了,我们都很怀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