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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蕊点点头,眼泪又涌了出来。
明玉瞧这架势,心里已经有了三分了然,只怕这定的亲不和徐明蕊的心意。
“祖母给找的,是个举子,京城人,去年会试没中,二十二岁了。”徐明蕊说道。
明玉点点头,其实对方这个条件不差,是举子的话有国家补贴可以拿,基本上衣食不愁,徐明蕊嫁过去也不会过什么苦日子,兴许还有机会当上官太太。
徐明蕊却不愿意,她很难过,自徐明烨中了进士,自从见识了陆灏这样的人上人,她眼界就高了,眼里哪还能放的进去那个落第举子?
“说起来这事怪你们!”徐明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明玉又好气又好笑,“关我们什么事?这亲事是老太太给你定的,又不是我们推荐的。”
徐明蕊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她和陆大人永远没有缘分了,连做个妾都没有可能,官居二品的朝堂大员和落第举子,这差距也太大了些,简直是从天上掉到了地上。偏这话又不能和明玉说,说起来岂不是让她看不起。
“大堂哥要是早点和傅家小姐定亲,我也不至于要委屈自己……”徐明蕊说道,当时老太太是匆忙定下这门亲的,生怕对方反悔似的,连聘礼都没多敢多要,还以为自己捡了便宜。如今胡氏一说起来就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要是徐家早点和傅家结亲,徐明蕊有了傅乐梅做堂嫂,还愁找不到更好的婆家吗?
亲都定了,聘礼也收了,哪还有悔婚的道理,事已至此,二房的人再后悔,也只能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咽,也没跟大房的人提悔婚的事,徐长恭太了解自己大哥了,那么刚正不阿的人,倘若提起悔婚,指不定得把他从家里打出去。
两人没办法埋怨徐长谦,只能埋怨徐老太太了,暗地里恨徐老太太恨的一塌糊涂,一看到明玉不和陆大人定亲了,也不说等一等,立刻就把明蕊许了出去,一个劲的说是多好的亲事,要是肯再等两天,肯定能攀上更好的人家,哪至于到这地步啊!
明玉真想敲开这姑娘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构造,先是想靠着她当陆灏的姨娘,接着想靠着徐明烨的岳家攀个好亲,依靠不成便怨恨上了,简直不可理喻。
好气又好笑之下,明玉也懒得和她多说了,瞧见回廊外面杨府的丫鬟们开始端着菜盘进入花厅,寿宴就要开始了,明玉对徐明蕊说道:“快要开席了,我们进去吧。”
没走两步,明玉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徐明蕊,眯着眼睛问道:“你之前指着鼻子骂我的时候,不是挺凶挺横的么,如今怎么不凶不横了?”
徐明蕊嘟着嘴,低头绞着手,嘟囔道:“你又不能把我怎么样!”
明玉撇撇嘴没吭声,继续往前走了,这姑娘不但缺心眼,还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宴席上,见明玉回来了,傅乐梅一个劲的盯着她看,眼神在她红艳艳的嘴唇上来回打转,看的明玉脸上腾的烧起了一团火,心虚不已的说道:“大嫂,快吃菜!”
从杨府回去后,明玉跟徐夫人说了徐明蕊定亲的事,徐夫人听的直皱眉头,摇头道:“你看你二叔一家,从来都只想着能从别人身上捞什么好处,真是……把孩子都给教坏了!”
第二天一早,明玉起床后,准备去父母房里,推门就看到徐长谦搂着徐夫人坐着,轻声细语的安慰着。瞧见女儿进来了,徐长谦尴尬的坐了起来,对明玉说道:“你娘心里不痛快,好好跟你娘说说话。”
徐夫人两眼通红的坐在榻上,眼角还挂着眼泪,脸色苍白,明玉一看母亲这副模样,心都揪了起来,顾不得嘲笑父亲的保守了,连忙走过去蹲在徐夫人跟前,握住母亲的手说道:“娘你怎么了?昨晚上不还好好的么!”
这会上徐明烨和傅乐梅也起身了,瞧见徐夫人这副模样,也是吓了一跳,赶过来安慰。傅乐梅有些忐忑不安,讷讷的问道:“娘,是不是我不懂事,哪里惹到你不高兴了?”
徐夫人摇头道:“傻孩子,你好的很,娘怎么会生你的气。娘昨个儿夜里梦到你们外公外婆了,这都几年没回去给你们外公外婆添过坟上过香了,如今明烨娶了媳妇儿,你外公外婆还不知道……哎,他们老两口就我一个女儿,死了连个供奉香火的地方都没有……”徐夫人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明玉掏出帕子来给徐夫人擦了擦眼泪,柔声说道:“娘,我们趁着天还不冷,回庐安一趟给外公外婆上坟烧香吧。”她前世的父亲也只有她一个女儿,一想到她的亲生父亲有可能和徐夫人的父母一样,孤坟一座,连烧纸的人都没有,她心里便如同刀割一般。
“我也去,我也去!”傅乐梅连忙说道。
几个人合计了一会,徐明烨先去了一趟傅家,如今皇上下了决心彻查十二年前江浙盐税一案,官场上牵扯到的人不在少数,风声鹤唳的时候,联名上书的有,趁机排除异己的有,傅家也有意让女婿避开这场风波,等风平浪静了再回来。
傅光表面上再对徐明烨横眉瞪眼,心里却是对这个俊秀有才的女婿爱的不行,端着架子让徐明烨陪着他下了几盘棋,才开了尊口。得了傅光的指点,徐明烨便去衙门告了假。一家人原本是打算坐马车回去的,然而徐夫人嫌一路上马车颠簸,入了秋后阴雨连绵天气多,路上又不好走,便决定趁着河里水还充足的时候,走水路进江南。
京城的运河一直连通到江南的扬州,过了扬州再走一段水路便到了庐安。徐明烨在京郊运河的码头上找了艘船,包了船舱上三个房间。这种船是大船,上下三层,底层放着货物住着水手,中层和上层住着走水路的客人和运货的货主。
长这么大,傅乐梅还是第一次离开京城,上了船后看着远去的河岸,难掩脸上的兴奋之色,拉着明玉说个不停。明玉忍不住额头一滴冷汗,闺阁千金规矩实在太多,平日里不是宴会做客,就得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是傅乐梅这种被家人捧在手心里宠着的,也难得有出远门的机会。
徐夫人靠在船舷上看了两人一会儿,便笑眯眯的回房间休息去了。她从小在江南水乡长大,到处都是船,瞧多了自然没有傅乐梅那般稀奇。在她看来,明玉性子安静,傅乐梅性子跳脱,两人凑到一起,一动一静,正好互补,她就当是多养了一个活泼的女儿在身边。
徐明烨则是去了船主那里,向船主详细打听了沿途的时间安排便出来了,看到自己夫人和妹妹亲热的跟一个人似的,摇头叹气,忍不住吃醋,他现如今严重怀疑,其实傅乐梅看上的是明玉,而不是他吧!
经过三楼甲板的栏杆时,徐明烨远远的瞧见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人虚弱的趴在栏杆上吐的天昏地暗,旁边还有个年轻男子背对着他给那人抚背顺气。
看那么大个子的人,虚脱无力的趴在那里,徐明烨背着手直摇头,哎哟喂,这位仁兄,晕船的话就别逞强上船嘛!陆路也能走不是!走了几步徐明烨右眼一跳,回想起那个人趴在栏杆上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眼熟,等他侧过头再去看时,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房间门口,也懒得再回去看那人,暗道自己想的太多了。
晚上的时候,船上的小二给徐家人上了些饭菜,用过了饭,傅乐梅要去甲板上吹夜风,看看江上的夜景,明玉看了眼徐明烨,徐孔雀似乎对傅乐梅一整天都巴着她十分不满了,决定坚决不当电灯泡,借口自己不舒服,要先回房间休息。
没等明玉在屋里坐一会,就听到门被人拍响了,此刻屋里就她一个人,徐夫人他们都在下面,明玉心里立刻紧张起来,看了眼门是被闩好的,才微微放下了心,她的家人就在下面,出了什么事她喊一嗓子就立刻能上来。明玉悄悄走到门口,手里还握了根扫床的小扫帚,警惕的问道:“谁?!”
门外传来了白毫带着哭腔的声音,“二奶奶,您快去看看侯爷吧!他……他快不行啦!”
半晌,明玉才回过神来,迟疑的问道:“你是白毫?你怎么在这里?”
白毫急的不行,又敲了两下门,“二奶奶,侯爷他从上船就开始吐,一整天滴水未进,您发发善心,去看看他吧!”
情急之下,明玉也顾不上问司马宏怎么上了船,为什么上了船这种话了,开了门就瞧见白毫站在那里,一副欲哭无泪的可怜模样,见了明玉如同见了菩萨,慌忙就领着明玉往旁边的房间走。
司马宏的房间与明玉的房间隔了两间房,司马宏躺在床上,原本健壮魁梧的身躯蜷成一团,脸色惨白,表情痛苦不堪,听见门口的响动,瞧见日思夜想的人踏着夜色袅袅的朝他走了过来,无神的双眼瞬间便亮了起来。
“明玉,你……你来啦?”司马宏翕动着干的脱皮的嘴唇,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