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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安登时箭步冲去倒座,推开林大郎的屋门,吓得刚躺下的林大郎一下子弹了起来:“你……你干什么?”银子太多,失心疯了?
“这些银子真的是你挣的?”柳安牢牢抓着荷包,脸色发白。
林大郎舌头打结,捂着被子有点懵:“是……是呀!”正好他的工钱发下来,又有四少爷的打赏,凑起来就显得有很多。
“哥,你说过要我离那个叔连家的人远一些,你为何自己偏撞进去?”柳安拿出银子,露了个底子给他瞧,心里分外焦急。
林大郎一看那“太平”两字,张了张嘴,心下后悔给柳安之前没有找人把标记熔去。一脸懊恼地捶了几下床板:“这……我只是个短工,平日里连大总管的面儿都见不着。我想……我应该是不会跟叔连海撞在一起的,所以便没有告诉你们。十三娘,你……你也千万别告诉娘去,别让她跟着担惊受怕的。”
“……”
见她不说话,林大郎急了。挣下床来,道:“十三娘,其实侯府里跟咱们之前想的不一样。下人归下人,主子是主子,并不一样的。叔连海的确可怕,可那些下人却没有害人的心思。你看,我在那里这么多日,这不还好端端的吗?”他转了个三百六十度,又在原地跳了跳,表示自己依然健康活泼没有半点受虐。
“是吗?”柳安显然不信,“那你上回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啊?那个啊……”林大郎挠头,露出的手背上还有掉痂下来的白色伤痕,“是打朱大夫的时候弄伤的,你不是看到了吗?”
柳安好气又好笑:“哥你还骗我?朱印章脸皮再厚,还能把你的手给打出血来吗?我当时没有拆穿你,是觉得你既然要瞒着,便有你的理由。可是我现在不安了,你毕竟在侯府做事,那里的高门院户,门庭深深,里头复杂无比……你没有靠山没有背景,人家不欺负你?你快说,这伤可是里头的人弄出来的?”
林大郎抿抿嘴,看到柳安快气哭了的样子,十分不舍得。忙妥协道:“是是是,其实是不小心的……”
小心不小心的,那就鬼知道了。林大郎亲口承认在太平侯府当差,柳安心里真是五味杂陈。若是在昨夜之前知道,她或许还觉得没什么关系。可如今见识到叔连海的劣迹斑斑,还真是替林大郎捏把汗。
“哥,现在就去辞了,咱们不干了。有那些银子,咱们把温记的铺子租下来开店做生意,不必再伺候他们叔连家人前人后的。”柳安道,这主意她老早就想过了,只是因为缺银子,所以一直没说出来。
“顶铺子?”林大郎诧异,显得有点振奋而畏惧,“咱们……咱们能成吗?”
“怎么不能成?温记最后关头也不是挺过去了。既然温淙他做得,咱们为何做不得?走,现在就跟娘商量去!”柳安抓起林大郎的胳膊,就往柳越娘那头拽。
林大郎一听,吓得赶紧让她撒手:“你先别咋咋呼呼的,娘她问得细,要是问我究竟在哪个府里当差,我要怎么回答?还有这银子,总归……总归得先把上头的印记给融掉吧?”
柳安想想也对,此事也不宜操之过急:“那好,明儿个咱们就先把银子的事儿解决了,顺便问问那铺子租出去没有。”
“嗯。”林大郎总算松了口气,顺顺胸口在床边坐下,“十三娘,方才那姑娘……”
柳安眉一抖:“嗯哼?你认得?”秦宁是太平侯府里的大丫鬟,林大郎见过她也并不奇怪。只是若林大郎认出秦宁身份的话,又该怎么解释沫儿的去向呢?她便怔怔瞪着林大郎,搜肠刮肚地找说辞圆秦宁这个大谎。
其实她完全可以利用林大郎在太平侯府当差的便利,让他去查沫儿的下落。可此事多一人知道,便多一人危险。尤其是林大郎,可是柳越娘的独根,他若出了什么事,柳越娘也可能活不下去了。所以柳安还是先把事情瞒下,等救沫儿的事情有了端倪之后,再告诉他们不迟。
林大郎似乎心虚,被看得脑袋发沉,只好直勾勾盯着地面:“我……我怎么可能认得那么好看的姑娘。她为什么在咱们家?怎么没见着沫儿呢?”
原来林大郎并不认得秦宁,柳安顿时放心。打哈哈似地把跟秦宁套好的词儿说了说,就糊弄过去了。
林大郎也不打算深问,同柳安半尴半尬地又说了些话,就送她出门了。回到床上后,大口喘了几下,拍着胸口发虚汗:“还好还好……”真悬!
他趴到桌子上喝了一碗茶,方有些疑虑。怎么秦宁会来郭家村?柳十三的那番话他将信将疑,难道沫儿的发小也是侯府的?这不可能,什么发小能差得动秦宁来伺候自己这一家子?
林大郎咕咚咽下茶水,愣愣地放下碗。
这太奇怪了!
那厢柳安出了倒座之后,也狐疑着。林大郎按说在侯府当差也不少时间了,怎么能连秦宁都不认得呢?
她摇头,回到自己的屋子。见秦宁已经做了早饭,几个白面馍馍加一叠咸菜腌萝卜,这是柳越娘腿脚好之后,跟沫儿一起腌在瓮里的,一直还没舍得吃。
“你怎么拿这些出来了?”柳安指着咸菜萝卜问。
秦宁坐在炕上:“我翻遍了整个厨房,这些是勉强瞧着能吃的东西了。你要是不吃,我倒掉便是。”说着就起身,真的要收拾去倒掉。
柳安赶紧阻止她:“行了你放那儿我会吃。夫人那边可去送过早饭了吗?她醒了没有?”
秦宁眼一瞥,又坐回炕上:“没有你引荐,奴婢哪儿敢去。若是说错了什么,还反倒来怪我不该擅作主张去伺候。”
“……”柳安冷笑,“你倒是聪明,连个小把柄都不教人抓住。好吧,待会儿我就带你去,咱们昨晚上说好的,你可都记住了?”
“……嗯,记着。”秦宁懒洋洋地答道,“不就是些糊弄人的小把戏么?颠来倒去就那几个字。”
柳安忍住想痛扁她一顿的冲动,坐下来吃早饭。吃了几口,方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提及林大郎:“方才见着少爷,为何不打招呼?”
“你不说,奴婢怎么知道?这里邋里邋遢的,闲人又多,谁知是不是旁的人过来串门子的。这小地方就是没规矩,乡野匹夫阿猫阿狗的进来,都不必递帖子事先让人通禀,奴婢这才有所误会。”秦宁说道,看到柳安埋头吃得香,其实自己也饿,就问,“我做得好吃吗?你就不怕有毒?”
“嗬……”柳安咽下嘴里的面粉团,“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还劳驾你用毒药来毒死我。你若真想,咱们村里倒有个专卖鼠药的老汉,那药猛,下一包死全家的,你要不要试试?试之前先回去找你家三少爷这个靠山,否则背上人命债可不像他那样可以逃得掉的。”
“……”秦宁顿时被气懵了。叔连海在幽州有官司的事,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所以柳安这般指桑骂槐,她也无可反驳。
“我吃饱了。”她放下筷子,舔舔嘴巴起身,“给少爷端早饭过去,夫人那边,我自会去。哦还有,要是去买鼠药的话,记得跟老汉报我的名号,会给你便宜哦!”说着就拍了拍手,自去厨房给柳越娘弄吃的去了。
秦宁磨牙,倏然起身气得捶炕头:“这丫头实在太气人!”在嘴皮子功夫上,她向来是佼佼者,否则在叔连海身边也难以待得长久。谁知今日硬是碰到旗鼓相当的了,真想扑上去撕烂她的嘴!
而此时此刻,被叔连海强行掳走的沫儿,也在泰安城太平侯祖家度过了漫长的一夜。
说起来从到府中开始,她就压根没见过叔连海。叔连海就像忘了她似地,就把她晾在一个偏僻的小院儿里。
昨夜她怕得浑身的骨头都在打颤,来伺候她沐浴更衣的婢子也笑话她,哪里来的这么个没见过世面的姑娘。
她哪里是没见过世面,她那是被你们家叔连三公子的臭名昭著给吓的!一想起叔连海昨夜可怕的样子,她就跟吃了只苍蝇一般难受。
她就一直握着柳越娘赠她的玉簪子傻傻地坐到天亮,直到再次有人进来伺候她梳洗。
“沫儿姑娘,这是咱们三少爷吩咐给您特地备下的早饭,咱们伺候少爷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他对个姑娘这般上心的呢!”两个侍女似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把糕点特意捧到梳妆台前,从镜子里让沫儿瞧。
沫儿一看,那都是幽州有名的小吃,好几样还是十三小姐顶爱吃的。她一想起柳安,眼圈就红了,推开糕点道:“我吃不下,我要见你们三少爷。”
“这是怎么了?”侍女吓了一跳,以为哪里做得不周到,连忙跪下,“沫儿姑娘千万别哭,您要是不高兴,奴婢们就要受罪了。”
沫儿赶紧止住眼泪,吓得起身去搀她们:“两位姐姐别跪我呀,我也跟你们一样只是个下人。我这哪里是你们少爷请来的贵客,分明是他与我家小姐犯冲,才掳了我过来撒气!你们要是跪我,我真正是受不起呀……”
给她梳头的嬷嬷忙把她扶好坐正:“姑娘说的什么话,听说三少爷舍弃了秦宁姑娘就是为了您,他是想收了姑娘到房里。姑娘这样妄自菲薄,三少爷听了可要不高兴的!”
“啊~~~~~~~~~~~”才坐下的沫儿吓得登时又窜起来,“嬷嬷说什么?那杀人犯竟然……”
“杀人犯?!谁是杀人犯?”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豁然出现在屋子里,众人顿时惊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