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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吗?过来接我啊!在家!”
贺衷良在催眠椅上躺着,正移情于伊然的精神世界中,听见了手机信息声,便立起了身子,揉着眼睛,一边从梦境中醒来,一边看伊然发来的短信。
在床上躺了几天之后,腿脚是该活动活动了,于是,贺衷良快速回复短信道,“没有!在那别动!立马过去!”
大雨下个不停,天空的霹雳声接连不断,风吹得人心里冰凉透顶,贺衷良没有打伞,没有开车,“西~~~哈~~哈~~”,他打着哆嗦,紧抱着自己的胳膊,顶着风一步一步,朝着蓝坊花苑走去。
走到伊然家门口,贺衷良抬头看了看十楼,伊然的卧室乌漆嘛黑,阴森恐怖,再加上天空中的霹雳声“霹!霹!霹!”不断,这栋楼显得更加诡异无比了。
贺衷良不停地摸着自己的皇冠戒指,给自己打气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啪!”电梯在10楼停住了,当贺衷良走出来后,便见到很多人围在楼道里,七嘴八舌的议论,其中还夹杂着伊然的愤怒声。
“唉呦!谁能进去劝劝呦!”
“邦!!邦!”有两个壮实的男人在狠狠地用脚踢着伊然家的房门,“深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还有几个多嘴多舌的老太婆,眯着核桃似的眼睛,抓着蓬松稀疏的白发,露着一嘴金牙,埋怨道,“这个小疯婆子!今天怎么又不安分了?”
“谁能拿个封条把她的大嘴封上?!喊了大半个晚上不嫌累啊?”几个家庭主妇一边比划着,一边捂着耳朵。
“对不起,请让一让!”贺衷良拨开了人群,走到了伊然家门口。
“唉呦!你是她的丈夫吧!这么晚才回来?”满口金牙的老太太抓着贺衷良的手好心地劝说道,“赶紧去看看你媳妇吧!疯了一晚上了!”
贺衷良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贩卖“毒苹果”老太婆,忙推开她,抽出自己的手,朝着左邻右舍,尴尬地说道,“对不起!各位!打扰了!我这就进去把她封上!”
说完,贺衷良忙掏出钥匙,进了黑屋子里去。
“呼呼~~”客厅里的风在肆意游荡着。
贺衷良打开了客厅的灯,抬头看了看伊然的黑卧室,走到楼梯上,慢慢喊着,“伊然,别怕啊!我是贺衷良!”
只听从伊然的卧室里传来一声狂吼,“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我情愿烧死也不要受你们摆弄!我受够了!”
贺衷良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了,“他们怎么摆弄你了?”
伊然抱着大熊,看见卧室门口立着一个男人的身影,他正叼着烟,低着头,倚靠着门,吧嗒吧嗒的抽着,忽然想到了凌博,想像他倚靠在春暖阁门口,去见“茄子夫人”!不禁朝着卧室门口,歇斯底里地大喊道,“偶尔进去体验一把,全当是艳遇了,得着是‘福’,得不着大不了废些吐沫星子,随便拈来个借口也就搪塞过去了。只有那些做梦的人才会深陷其中!赔了时间!葬了感情!还说着‘你情我愿’!‘君浓妾浓’!呸!”
贺衷良抽着烟,脑子呢,不停地转着,紧紧跟着伊然的思维,也许是她的脑子转得比他的快,贺衷良“翻译”起伊然式语言来,感觉很吃力,不停地自言自语道,“体验艳遇?凌博吗?”
没等贺衷良反应过来,只听伊然突然改变了咆哮对象,朝着脑海中的伊志强何星兰大喊道,“我对你们只有恨!只有恨!想要继续玩,就要从一而终!从哪里断开...你觉得有天使突然降落带你插队?从头开始吧!鼠目寸光的东西!”
忽地,伊然把自己想像成了伊志强,对着贺衷良就像对着自己,大喊道,“势要把她整得心服,就在心里把狮子想成蚊子,恨不得一脚扁死她!可惜呀!可惜!狮子就是狮子!管你把她想成什么。尽管来!”
忽地,伊然把自己想像成了来相亲的男人们,不禁大笑道,用凌博的口气,平静地说道,“在这个男人比女人懦弱的世道,在这个袋鼠王国,每个孩子在暖暖的育儿袋里含着奶嘴,笑着,指着,唱着,‘小白菜呀~叶儿黄呀...’”
忽地,伊然眼中又出现了幻象,门外的贺衷良变成了“曲角羚羊”!伊然紧攥着大熊的手,咬牙切齿地说道,“何星兰!我告诉你!在我看来,你给我包办的一切只不过是无聊生活的一味调剂!你要我必须答应你什么呀!只是为了安抚伊志强酗酒后暴怒的情绪?你好在他面前‘交差’了?‘看吧!我把女儿嫁出去了!咱们再也不用在乎左邻右舍亲戚朋友的闲言闲语啦!’是不是?反正你不管是用什么手段,总算是让我伊然‘答应’了!多么值得炫耀高兴的事情!是不是?!”说完,伊然突然安静了。
贺衷良仍然是倚靠在门口,不敢轻易敲门走进去。
半晌,只听伊然继续“咆哮”,“做事一点不考虑后果!好!算是我今天‘答应’跟你带来的什么男人做朋友了,可是,说话沟通需要时间吧?需要付出感情吧?需要我脑子里的搅肉机不停转吧?需要我不得不憧憬一下和他在一起后,我未来的生活吧?就算这些工作我都做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何星兰,他绝对不适合我!因为我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一个男人!我心里有标准!有计划!为什么我已经有未来的美好蓝图了,你们还来操纵我?我说了!我有计划!我有计划需要每天不停的努力!不停的努力!你们为什么还要给我制造“意外“?你带来给我的男人!他们!在我的生命里!根本就是不必要的存在!”
说完,伊然使劲“咳咳”,仿佛是把不愿意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全都清除出去一样。
“咳咳!咳咳!”
咳了一阵子后,伊然抹了一下通红的双眼,盯看着大熊,把它当作何星兰,一下子把它从怀里扔了出去!
大熊滚了几圈后,停在了墙角里,歪斜着脑袋,看着伊然。
伊然死死地盯着大熊,想起了伊志强的样子来,“现在倒好!我要是因为可怜伊志强,纵容他满足他自己的“虚荣心”“控制欲”…哼!我这不是找死吗?你觉得,我会再一次把我自己拱手让出来,受尽摆布吗?”
“哼!今天令我必须相亲!必须答应做朋友!必须开始谈婚论嫁!明天我是不是可以‘以毒攻毒’?谈可以,能不结婚?结婚可以,能别碰我?办喜事可以,能先离婚?恩?!强扭的瓜不甜!不甜!我早就告诉你们了!为什么听不进心里去呢?!”
“要包办婚姻可以啊!我孝顺你们!可以给我找!给我配!给我相!可你们找的是什么样的尊神?呵呵~~哈哈!随便你们折腾,我没时间跟你们耗!休想再摆弄我干这干那!要么把我命拿去!要么井水别犯河水!生死由我!”
当伊然撒完泼后,卧室里出现了何星兰的声音,它们围绕着伊然,不停地转。
“我和你爸早晚死在你手里!”
“我和你爸早晚死在你手里!”
“我和你爸早晚死在你手里!”
“我和你爸早晚死在你手里!”
伊然捂着耳朵,蹲下身子,倚靠着墙,朝着天花板大喊道,“好!死了告我一声!我立马陪葬!”
贺衷良听到伊然昏倒的声音,忙开了门,冲了进去,轻轻拍着她的脸,“伊然,醒醒!”
等到伊然再次醒来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贺衷良,你怎么在这里?”
没等贺衷良答话,伊然敲打着脑子,说道,“奥!我想起来了!”说完,死死地瞪着地上的大熊说道,“好!死了告我一声!我立马陪葬!”
“你为什么这么恨他们?”贺衷良抽着烟,问道。
“要我说真话还是假话?”
“说真话!”
“我爱他们!我不希望他们再为我受苦。我一个死人,没心没肺!死不足惜!凌博死后,我不会再有爱!是我欠他的!我永远不会原谅我自己!等我完成了他的心愿,我就去见他!”
半晌,伊然愣住了,贺衷良又点了一支烟,“说完了?假话呢?”
“你要我怎么接受凌博是被人谋杀害死的?你要我怎么接受!害他的人是我最爱的人?你要我怎么接受?我该不该为他翻案?还是?让这事过去?心安理得的生活?高高兴兴的受尽摆布去相亲?再稀里糊涂去谈情说爱?”
“...”
伊然像镶金牙的老太婆一样,朝着贺衷良吼道,“你说她一个死人!她怎么谈情说爱?!除非!他是那瞎子!看不清我的真面目!除非!他是聋子!听不清我心底里的咆哮!除非!他有恋尸癖!不然,他怎么来找死?哼!就算我答应了又怎样?结果早已注定!我不会有好结果!
除非凌博复活!”
“...”
“你想看到明天蓝坊时报的头版头条写着‘伊氏家族灭门惨案’?三具尸体横死家中?惨不忍睹?起码他们现在还活着!能喘气就是幸福!还有什么不知足?!”
“...”
“我不保证每晚想起凌博的时候不会丧心病狂!兽血狂涌!六亲不认!冲到美容院杀它个鸡犬不宁!片甲不留!我也不保证!我到底是爱他们还是恨他们!我不保证!我会不会动手,一下拧断伊志强的脖子!以慰凌博在天之灵!
再拉一个男人进来...我保证!哼!”
贺衷良把半截烟掐死在“棺材盒子”里,看着伊然,深邃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你这个谎言真是自欺欺到天衣无缝了!我若不是你的心理医生...啊!是一个陌生人吧,听了你的谎话...哎!”
“会忍不住当真?忍不住想象我怎么一下子拧断?忍不住对我避之不及?尽管我真心说,‘我真的很喜欢你?’哈哈!哈哈!你觉得还有男人会相信我?”
“啊!恋尸癖的男人品种稀缺呀!就算他‘啪嗒’!往自己前胸后背上贴满了‘我是恋尸癖’的标签,想靠近你,谈谈心...哼!我猜,你又要说自己其实喜欢女人了...或者,隔壁家的猫啊狗啊,你很惦记...”
伊然猛转过头来,瞥着贺衷良,无语,“...”
贺衷良学着伊然的样子,张牙舞爪地比划道,“等着恋尸癖把前胸后背的标签全揭下来,改成‘我是忠狗!’‘我是乖猫!’‘我其实是个女人!求你看看我’...的标签时,哼!到时,你又要说,‘我是个正常女人,寻的是十全好男人,找的是顶天立地大丈夫’...哈!你说这些狗啊猫的要不要忙着一只爪子揭标签,一只爪子贴‘十全好男人!’‘顶天立地大丈夫!’‘稀有物种!’‘濒临灭绝野生动物’...多备着些五花八门的标签,以供不时之需?”
伊然瞥着贺衷良,一时语塞,着急地直跺脚,“啊!呀!不然怎么办?他们老逼我!我能怎么办?”
贺衷良打开了药箱,拿出一针管来,“开副药,吃下,睡会吧!”
伊然像个木偶一样,全然不顾贺衷良给自己“叱!”打了一针镇定剂,嘟噜着,“我不比他们更坏更毒更辣,怎么自欺说,其实我爹妈很善良!瞧!他们多疼爱孩子!孜孜不倦地为她操劳大半生!瞧!他们多无辜!是他们的女儿污了他们的门楣!蔑视了父权!死有余辜!不足挂齿!我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安心去见凌博了!”
“来!”贺衷良又拿着一把药,挨近伊然的嘴巴,一只手捏着伊然的下巴,“张嘴!吃下去!乖乖睡会!”
伊然像是发布遗言一样,用绝望的神情看着贺衷良,“我死后,伊志强何星兰只会记得我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永远不会再提是他们生了孩子不会养!永远不会追究我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一心求死!不会的!不会的!你瞧!我活着的时候,他们就是这般无赖的模样!就全当是我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了罢!就全当我是磬竹难书!十恶不赦了罢!就全当你们全是对的!我全都错了罢!”
贺衷良端着水,命令道,“吃下去,睡会吧!”
“谁让我是你们生出来的?!无法选择我自己喜欢的圣母天父!愚昧的人!无知的人那!哈哈!全当我是个罪人!你们是圣人罢!就此结束罢!”
“吃下去,睡会吧!”
“让我把痛苦全都带到地狱里去罢!你们在人间的天堂快活罢!”
“睡会吧!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慕容雪辗转反侧,梦见“老狐狸”派她去进修的时候,梦见他培养她去挖人才的时候,忽然,梦境一转,出现了季传铭的老狐狸脸来,他摸着下巴上的白胡子,说道,“雪儿,这次的减肥广告策划案,你要好好做!少不了你的好处!”。
“啊!!!”慕容雪猛得从梦中清醒了过来,四肢麻木,心跳加速,意识恍惚,看着天花板,看到了自己在学校里接收模特特时候的样子。
老鹰淋着雨回到家,一边对着镜子祈祷,一边翻着伊然红色日志本,不想看见伊然再受逼婚之苦,想起了自己冲着贺衷良道,“为什么我出现在伊然面前,她对我毫无感觉?你告诉我!到底我该怎么做才能变成伊然心里面的那个‘凌博’?”
“这是凌博和伊然在毕业秀场后台的照片,”贺衷良从包里小心抽出一张照片给老鹰,又抽出一张递给诊所下面的时尚发廊造型师,说道“你好好看清楚,给他剪出一模一样的来!”造型师仔细看着照片上凌博的发型,对老鹰说,“先生,这边请。”
老鹰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照片,又见红色日志本里所写的,凌博带伊然去过的地方,从春看到夏,从秋看到冬。
“我很喜欢逛海城,春夏秋冬,凌博带着我走遍海城,画了不少风景画,他还说,如果结婚,就在海城定居,那里靠着大海,远离尘嚣。”
“每当双喜画廊有展览时,凌博总是会带着我去研究,我们带着画具,在展览台上临摹。”
想到这里,老鹰忽然听到了贺衷良的赞叹声,当造型师将凌博带到贺衷良面前时,他不禁赞叹道,“简直帅呆了!哎吆!”
“别哎吆啊!到底怎么样?像不像?凌博他最喜欢摆什么姿势?挎腰还是摸着衣领,还是什么都不做,只站在那里,就能电死人?嘿嘿!哈哈!”
贺衷良嘱咐老鹰,“不要笑!不要笑!凌博从来不笑。”
老鹰回过神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摸着下巴,摸着嘴巴,摸着鼻子,摸着双眼,祈祷道,“凌博!保佑我吧!保佑我明天好运吧!”
“霹!霹!霹!”天空划过一闪电,好似是上天的感应。
老鹰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心里充满了“凌博”的信心,“伊然!我一定要带你永远离开这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