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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周末,安欣把米粒儿送去奶奶家,和程天爱一起去逛街,回来时已经傍晚,程天爱给杜时明打了电话,说晚上和安欣在外面吃了,要他自己将就一顿,杜时明说好吧,只要你玩得开心,又不要我跟你溜街就成,陪你逛街太恐怖了。
程天爱恨恨地说:“我最讨厌你这点,没情趣!”
程天爱拉安欣去了有名的“女人轩茶社”,说是茶社,其实有吃饭的套房,吃过了饭,可以在另一侧的茶室休息,地方很不错。程天爱说,她还是刚工作的时候来过几次,感觉挺好,以后结了婚,居然渐渐地快把这个地方忘记了。
“这是小白领们爱来的地方,挺小资的,连厕所里都放着小夜曲。可惜我们都快成家庭主妇了,结婚这事儿细想起来是够没劲的。”程天爱笑道。
安欣说什么叫快成家庭主妇了啊?根本就是嘛!
程天爱说:“这世界是不公平,男人结了婚,照样可以在外面疯来疯去,女人就没有这个自由啦,凭什么呀?”
安欣说你家老杜也没管着你啊,花天酒地还不是任你造?像他那样手松的男人有几个?程天爱笑道:也是,是我自己自觉性太高了,可我的自觉性再高也高不过你啊,高凡不在旁边看着你,你都不出来跑,好模范啊,我真是同情死你了。
“哼,你没有孩子拖累,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现在后悔要孩子了?”
安欣诚心气她:“我可没抱怨,我是说多亏有孩子,我才不寂寞啊。”
“不寂寞?鬼傻不傻,它都不信。”程天爱突然精神一振,把脸往前一探说:“来,我们来做个游戏!”
安欣谨慎地看看左右,疑惑地笑道:“你又撒什么疯?”
“不用管,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就成了。”
“什么问题?关于X生活的?”
“也就你那么无聊。”
“你少无聊了?”
“你先别忙着攻击我,先跟我配合配合不成吗?”
“行了冤家,你爱问啥问啥吧,不高兴了我总得理你?”
程天爱得意地笑了一声,很快就认真起来,开始说她的题目:“假设,你理想的生活是首先有一间漂亮的乡间小木屋,现在你实现你梦想成真了,这时我来祝贺,想在木屋外最适合观赏日落的位置,买一张休闲的长椅给你当贺礼,你希望这椅子是什么样子的呢?”
“有这样好事?”安欣笑起来,“要真能那样,你就是送个小马扎来我也高兴。”
“先别打岔,记得啊,一定要在我给你的三个答案里选一个。一是凉爽的藤椅,二是古色古香的老式木椅,三呢,是秋千架一样的活动椅。怎么样,最喜欢哪个?”
“随便吧,有小木屋就知足了,还挑肥拣瘦?”
程天爱懊恼地急道:“不行,你一定要选一个椅子,不然咱这游戏没法玩了。”
“你要干啥?还真想送啊。”
“真送有什么了不起?你先选了答案再说。”
安欣笑着,想着想:“秋千架,秋千架我喜欢,不过,还是来把老式的木椅吧,坐着塌实。要你破费了。”
“这就行了。”程天爱得意地笑起来,“告诉你吧,这是个特准的心理测试,选择什么样的椅子,就能测试出你现在到底有寂寞。”
“我才不信这些小儿科的东西。”
“这是科学,是揭发你潜意识的有效手段,比催眠还厉害。”
“那你先说,我是什么样的?”
“稍微有点儿复杂,”程天爱笑道,“你先说你喜欢秋千架,这暴露了你是一个容易耽于幻想的女人,在骨子里是个性情中人,这倒像个学中文的人;不过你最终还是选择了老式椅子,说明你是可以自己独处的人,甚至可以很享受这种孤独,只是你很容易被回忆所苦,虽然平时忙得昏天黑地,可是一旦思潮沉淀,就会为从前的种种感到无比的唏嘘。唉……在内心里,你还是个寂寞的女人啊,你表面上虽然生活在现实里,可是精神深处却给过去留了一大片空间呢,不知道这个空间里都是些什么东西呢,你个鬼祟的女人。”
安欣开始一直笑,后来就闭上了嘴,心里沉沉的,等程天爱说完,愣了一下,才不自在地笑道:“你个三八,别仗着你太了解我,随便弄个题目来拿我开心。”
程天爱得意地说:“甭管怎么说,叫我打到七寸了吧?”
“屁。那么你现在又有多寂寞,你家老杜又有多寂寞?”
“我是秋千架,老杜那人不在五行中,测不出来,他脑子里永远不会有小木屋,他只要站在办公楼的窗口看看夕阳就觉得很奢侈了,哈。”
安欣突然冷笑了一声,冒出一句:“旱萝卜长辣根,蔫人有蔫心,你别太傻,阶级斗争这根弦还是绷起来塌实啊。”
“傻有什么不好,有福气的都是傻人。”程天爱大咧咧说完,脸色一转,破口笑道:“既然你看我这么傻,那你可得给我多观察着点老杜,别叫他给别人勾引了。”
“哼,咱那个学校,有什么好货色啊,值得杜时明放下你去跳火坑?”
“嘿嘿,我也这么想来着,不过这几天我总觉得心里不太塌实似的。”
安欣抿了口茶,轻声地挑拨说:“我可相信女人的第六感,你还真不能大意啊,有时候我也觉得杜时明不老对劲似的。”
程天爱立刻警觉起来:“怎么不对劲?”
“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太清,而且这种事也不好乱猜疑,弄不好破坏你家庭啊,呵呵。”
程天爱正色道:“安欣,你还是我朋友不?”
“就因为是你朋友,我才不能乱讲话,我就是想劝你赶紧要个孩子,把杜时明的心拴住。一根红线能拴住个千年人参,你不能太吝啬。”
“嘁,要孩子是一回事,拴心拴肝的是另一回事,没想到你的思维还这么老土,男人要是变了心,你拴他做什么?拴一串脏心烂肺哄着爱着?恶不恶心?杜时明要是敢在外面拈花惹草,我也不跟他急不跟他恼,好离好散不得了嘛。不然,你敢寻花问柳,我就敢红杏出墙,这年头儿谁还怕谁!不就比谁烂嘛!”
“我说啊,还是宽容点好,其实谁也保不住不犯一点儿错误,不论男人还是女人,都有可能一脚踏进泥地里,拉他一把不完了嘛,干嘛要踹一脚?”
“踹一脚是轻的,让我热脸贴个冷屁股的人,我能轻饶了那屁股?”
“又胡说。”
“真的,你看我敢不敢?我才不会像你那样,吞吞缩缩像个童养媳。”
“哼,我怎么像童养媳啦,我家高凡又没到外面插红旗。”
“插了你也不知道。”
“你知道不成?”
程天爱遮掩地一笑:“跟你一样,我也是瞎猜疑,不能跟你乱讲,总之这男人啊,你得多加小心。高凡和我们老杜还不一样,他整天一副助人为乐的面孔,少不了大姑娘小媳妇的上套啊。”
安欣心颤了一下,脸上强笑道:“我不怕,他就是不爱我了,还得顾着米粒儿呢,他闹不出出格的事来。”
“唉。”程天爱叹息道:“你居然堕落成这样子了,整个一传统妇女的思路啊,我真替你着急。”
安欣一笑,程天爱追问:“高凡多长时间没打电话了?”安欣愣了一下道:“好像有半个多月了……又没什么要紧事,打什么电话……”
程天爱急迫地说:“你真傻还是假傻啊?他心里还有你吗?那小子八成在外面有问题——我也不憋着了,上回国庆节,他根本就是放了假没有回来,还跟你撒谎,你……”
“我已经知道了,可能是他们办事处临时有急事呗。”
程天爱有些气急败坏:“我真拿你没办法,到这时候还替他说话!等我仔细审审林亚东那小子,看看高凡到底有什么猫腻,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安欣心里阴郁着,面子上还要顾做轻松地敷衍:“你个疯子,审得着人家林亚东吗?而且,那小子能有实话才怪。”
“总之这个忙我要帮你,我不能看着自己姐们儿被人欺负。”
看着程天爱仗义的样子,安欣忽然有些惭愧,自己是不是该把杜时明的事和盘托出?可结果怎样?杜时明肯定一百个不承认,细究起来,弄不好得罪了杜时明、刘芸不说,还得把夏天来九河的事炒作起来。要是杜时明和刘芸最后都能把自己洗清了,她安欣倒成了什么人?
唉。
两个人有心没心地胡乱聊着,吃了饭,又在茶室坐了一会儿,程天爱心情渐渐好起来,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黑舞”的事来,看看天已渐黑了,死活拉上安欣去看看希奇。安欣开始还反对,后来被她纠缠得也动了心,忐忑不安地随她去了。
到了,那是龟缩在“大光明”影院后身的一个小舞场,并没有谁拦着她们要验明正身,程天爱暗笑林亚东故弄玄虚。
这个舞厅并没有想像中的那样隐蔽,而且里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酒水很贵,程天爱要了两听可乐,就0块钱,被安欣好一通责怪。程天爱说:“入乡随俗,咱就充一回款姐吧,既来之则安之,看着没意思咱就撤。”
舞曲一起,就有人过来邀请她们,程天爱爽快地答应了,安欣推说头疼,自己歇了。
一曲终了,程天爱笑呵呵回来,坐下就说跳舞使她兴奋,她很纳闷安欣为什么不喜欢跳舞。安欣说:“也不过如此,什么黑舞白舞的,我看咱回去吧。”程天爱说;“再跳一曲就走,来一次不容易,平时还真没机会出来。”
说了几句闲话,又开始放舞曲了,小舞厅里的人几乎都活动起来,纷纷找舞伴,好像都有些兴奋似的。两个男人走过来,程天爱道:“安欣,跳一回吧,呆着怪没劲的。”
安欣坚决地晃了下头,他不喜欢跟完全陌生的人跳舞。
对方走近了,其中一个诧异道:“果然是你啊——还有嫂子?!”
竟然是林亚东,安欣一时窘迫异常,连说我只是陪天爱来,我死活不跳的。
程天爱嘻嘻哈哈地随林亚东进了舞池,那个来邀请安欣的男人请不动她,看看左右,好像其他人都有了舞伴,无奈地摇了摇头,索性坐在程天爱的位置上,有些发呆地望着舞池。安欣看着程天爱旋进人群,逐渐找不准确了,忽然听旁边的人说:“您是第一次来吗?”
“哦。”安欣惊一下,很快地扫了他一眼。
“怪不得,可能您还不太适应——您知道这里的规矩吧?”男人笑得友善,安欣反而更加紧张。她不知道他说的规矩和程天爱复述林亚东的话是否一样,总之那样的“规矩”使她感觉难堪。她勉强笑笑,没有回答。
男人说:“这里很好,人可以找到真实的自己。每个生命都是被现实困绕着的,来这里就是为了突围,自己释放自己。”安欣看看他,依旧不说话,他继续说:“每个人的心里都压抑着另一个自己,因为在生活里要顾忌的东西太多,所以我们有很多欲望得不到实现,不得不收敛抑制着它们,而在这里,自我可以飞翔起来,自由地安全地飞翔,飞翔不是人类老早就有的梦想吗?”
飞翔
听到“飞翔”两个字的瞬间,安欣突然惊诧了一下,愣愣地看了那个男人一两秒钟,男人刚要微笑,一到发现安欣的表情,就知趣地轻咳一声,正过脸去望着舞池了。
他无意中碰到了安欣记忆的私处,使她的思绪一下子从舞厅里荡漾出去,一直涟漪一样荡到海边。
安欣曾经去海边,看岸头的死鱼。
因为夏天说过:在海边留连风景的鱼,都是鱼里忧伤的天才,岸是它们的梦。夏天说,总会有几条勇敢的鱼跳上岸来,在阳光里热烈到死。安欣呆呆着望着那些追梦者的尸首,想象着它们曾经的忧伤,心软到要哭。她很想知道哪一条鱼是夏天的前世,因为他说过,那些鱼死后会转生为诗人,诗人就是一条天才的鱼,因为好奇才冒险来到人间。
夏天说:人和鱼一样,都想飞,飞翔是一个危险的隐喻。
这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安欣正心不在焉,突然,舞池的灯灭了,眼前一片黑暗,整个舞池都海底的石头一般沉静下去。
“飞翔吧,孩子们。”黑暗里,旁边的男人说,声音有些落寞。
忽然,安欣感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是那种温柔的像在征求意见的握法。她慌乱地抽手,从黑暗里向刚才的男人处瞪去,男人没有出声,模糊着身影站起来,向旁边的空座位摸索去了。安欣的心还在砰砰地跳。
她想喊天爱离开,在无边的黑暗里,却仿佛被很谁捂住了嘴,一时出不了声。
大概过了有五分钟的光景,在安欣看来已经是几个世纪。先是音乐声起,然后旋转灯循序亮了,安欣先下意识看看旁边,那个男人果然已经走了。舞池里的人开始无声地解散,纷纷落座,她看到程天爱还愣在原处,不由站起来向她快步走去。程天爱这时也惊醒了似的,急急地向她迎来,不说话,拉了她的手就朝外走,安欣小孩子一样茫然地跟着跑出了舞厅。
到了马路对面,程天爱才长出一口气,回头看了看舞厅黑暗的进口,林亚东并没有跟出来,程天爱突然笑了一声,听起来又仿佛在哭。
安欣握了握自己的手,怅然道:“怎么了?——刚才那个家伙有些讨厌。”
程天爱愣着神,忽然又一笑,拉起安欣道:“千万不要对杜时明讲我们来过这里,妈的,以后再也不能来了,见鬼!”
听程天爱骂着,安欣也稀里糊涂地跟着笑起来,两人一边等出租车,一边傻笑着,最后,安欣忍不住了,问:“黑舞到底怎么个黑法?”
“嘁,一时说不出来,总之就这一次,体验体验算了。”
上了车,程天爱突然说:“忘了嘱咐林亚东了,千万不能把你来这里的事跟高凡说。”
“对呀,你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接通了林亚东的电话,程天爱的脸先热了一下,轻声道:“小心着点,回头我找你算帐!”然后才说了不准跟高凡罗嗦的事。
程天爱闭上眼,心还在乱跳着,她很想告诉安欣刚才在黑暗中的感受,使劲忍了忍,才没在车上说出来。
——黑灯的瞬间,她刚要说话,林亚东牵着她的手突然握紧了一下,然后小心地用手指和她纠缠起来,当她突然有些诧异和慌乱的时候,她的身体也被他试探着拉向近处,她感到自己的胸脯已经贴上了他的身体,她的腰也被有些热情地搂紧了。她想挣脱,又被黑暗和宁静的氛围感染了震慑了,同时想起林亚东在电话里对她讲的黑舞的“规矩”,突然间就有些迷失,甚至有些渴望。他的手抚摩着她的背,虽然隔着衣服,她还是感觉到他正在逐渐地用力,把她慢慢向怀里拥去,她就在黑暗里迷梦般向他靠近,像一艘迷航的船,不问所以地向任何可能的前方驶着。
黑暗。苏醒的欲望。迷惑和新奇的期待。她下意识把他搂紧了些,然后她的唇被他封住,微苦的咖啡的味道,她被周围如真空般的黑暗俘虏了,忽然觉得是在梦里,没有自责没有约束,她迎合了他,完全沉浸下去,一路感受着互相亲吻和抚摩的乐趣,忘记了这是迷醉还是沉沦。
黑舞,黑舞。只有黑,没有舞。
音乐响起的时候,她还在沉醉,林亚东轻轻地分开她,一直不说话,然后从她的身边移开,灯光逐渐亮起时,他已经走到别处,其他人也陆续地散去,仿佛没有发生任何事。她觉得刚才那段时间被阉割了,生命以及记忆都是空白,只有身体还在体验着逐渐退潮的迷惘。
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完全清醒,这就是“黑舞”么?她说不清是神奇还是罪恶,她甚至说不清刚才是不是真的发生了那些事,虽然她充满了新奇的渴望,可事情突然发生时她几乎是毫无准备的,她无法后悔,也无法承认自己曾经陶醉,她只是觉得在一瞬间自己的生命和以前不同了。这种体验太特殊,太具有揭发性了,她突然发现了自己沉静的身体里原来埋藏着一些“业余的欲望”,是自己一直不曾发觉的诡秘的激情,埋藏在黑暗的角落,见不得阳光,却可以在绝对的黑暗中突然苏醒,不顾一切,不顾一切的廉耻和规则。可怕,可怕。
她的嘴里恍惚还有咖啡的轻微的味道,林亚东的咖啡,而刚刚发生的细节似乎已经忘却,像梦醒来后的样子。她闭着眼,在心里笑着,忽然觉得好玩儿,但绝对不能与别人分享,包括安欣,好像也不该告诉她的,更不要说杜时明了。她只后悔一点,那个男人为什么是林亚东?他们之间不该发生这种事的,即使只是一场游戏,也不该发生。隐秘的感觉和隐秘的故事应该完全地不透明才塌实。
正乱想着,电话响,是林亚东。
他说:“影子,以后我们不能同时来这里。”
“我再也不会来了。”
“我很愉快,希望你也是。”
“唉。”她只叹了一声,叹得温和,又有些无奈。
“影子,记住这里的规矩,保守秘密,秘密只有被保留在心里,才是美妙的,这是不能和任何人分享的奇妙。以后,我们只当没有今晚,你明白么?这种舞是不能和认识的人跳的,可我忍不住犯了规。”
“我会忘了这个秘密,也就不需要守密了。”程天爱说着,居然笑了一下,然后挂了手机,看一眼安欣,自嘲地一笑:“这个周末,糟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