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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朱记早点,柴立新漫无目的,一时不知该往哪里去。
他随便找了间快餐店,点了一份东西在靠窗的角落坐下。
十年前与十年后,潜龙城的街头巷尾发生了许多变化,看着窗外路上人来人往,他却始终有一种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再看四周,隔壁的一桌年轻人打扮浮夸,身上缀满各种奇形怪状的饰品不说,其中一个的头发,刚开始进门是橘色,这会儿大概因为光线变化,又变成了紫色。柴立新本以为他戴了某种假发,仔细观察后,意识到那真是他的头发。
移开目光,柴立新又看向那桌人的斜对面。那里坐着一个打扮中规中矩的中年。他的鼻梁上架着副墨镜,从动作来看,应该是个盲人。他手里牵着一只导盲犬,却不是那种活生生、会伸舌头的大狗,而是由黑色金属壳以及内部电器构件组成的机器犬。
十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世界,让一切日新月异。
而他就像个突然闯进来的异类。
柴立新头脑很乱,他尝试从那团乱麻里找出一切的源头。
他把事情从头到尾回想一遍——他以为自己葬身火海,莫名其妙回到三个月前的8月12日,开始不断在同一个二十四小时内轮回。事实上,他没有死,只是因为那场大火而失去意识陷入长达大半年的昏迷。
那些日子难道只是他的梦?如果是梦,什么又算真实?
高家的袭击,陈驰,西瑞尔和叶燃他们这些人,如果仅仅是黄粱一梦,柴立新又怎么可能获知一些本就存在,然而他昏迷之前并不知道的事?
现在,他一下又到了十年后。
柴立新从浑浑噩噩中清醒,却发现他孑然一身,两手空空,那个曾经在十年前的街头见到的流浪汉,竟然就是他自己。
他努力回想,却记不起流浪汉最早是何时出现的。只不过他头脑里始终有那么一个顽固的印象——每一天清早,柴立新经过那条街,经过那个街角,他就在那里。
可……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
柴立新皱着眉,他的脑袋里仿佛有把铁锤在敲打,又开始隐隐作痛。
一口气把杯里的饮料喝完,他起身,穿过热闹的店堂,推门走了出去。
……
晚十点,城市街头依然灯火通明。
对热爱夜生活的人来说,这一天才刚刚开始。大大小小的酒吧夜场,生意也正是最繁忙兴隆的时候。
柴立新站在街对面,望着另一头夜色中黑沉沉的建筑。
他黑色的眼珠反射着远处灯火,像一头静静潜伏在暗影里的动物。没花太多时间,柴立新就找到了十年前“迷夜”俱乐部的旧址。
和他住的旧街区不同,被大火毁于一旦的俱乐部,如今已经重新建成。俱乐部甚至延续了“迷夜”这一旧名,规模却比之前更大。
当然,这儿依旧是许家的地盘。
柴立新必须得小心行事。
如果有可能,他也不想来这。一想到许晋江那王八蛋就是在这里暗算他,柴立新就没法淡定,心里头又是憋屈又是恼怒,别提多难受了。就算把许晋江“杀”了一次,这股难受劲都没法削减一分半点。
身体受伤流血,终有一日伤口会慢慢痊愈,柴立新一点不想承认,他被许晋江伤到的,是心。
他们认识那么多年,谁都可以为彼此两肋插刀,在这件事上,柴立新想他可能永远也没办法原谅许晋江。
妈的。
收回思绪,他的眼神又坚定起来。
如果这是一切开始的地方,那么,能让事情结束的答案也许同样隐藏在这里。
接下来,柴立新又观察了一会儿,才混在一波人中间,通过门口保安的检查,从正门进了俱乐部。
穿过灯光暧昧的过道,往更深处走去,隔着一道门,充满节奏感的鼓点声像远方闷雷般隐隐传来。等推开厚实的隔音门,人群的欢呼,闪烁不定的炫目灯光,以及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就像惊涛骇浪一样迎面朝柴立新倾泻过来。
站在外围,柴立新微眯起眼,看着舞池内人头攒动。他脸上没有笑容,眼神冷冽,完全不像周围其他人那样兴奋地扭动他们的肢体,手舞足蹈。
柴立新稍微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
然后,他就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舞池对面。经过吧台,从一条环形走廊沿扶梯往下。幸运的是今晚俱乐部内客人爆满,无论保安或其他工作人员都忙得团团转,没人马上注意到有个服务生失踪了。
几分钟后,穿着黑色修身马甲与白衬衣的柴立新推开了储藏室的门。
离开之前,他回头看了眼被他打晕,身上只剩下内衣的那名服务生,确定对方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才锁上门。
靠着这身打扮,柴立新不用再躲躲藏藏,他堂而皇之,来到为整个俱乐部供应餐点的后厨房,又从厨房后门,绕去了另一边的卸货仓库。
因为不对外开放,这里比起俱乐部其他地方,环境没那么浮华喧嚷,要清静多了。
沿仓库外的走廊,柴立新走到底,尽头是个应急楼梯间。
大门却被铁链锁住了,上面挂着一把锁,铁链和锁都锈迹斑斑。
这地方似乎一早就已遭到废弃,根本没什么人来。借着灯光,柴立新从门上的玻璃向内张望,发现里面很昏暗,勉强能看出楼梯一头往上,而另一头却往下不知通向什么地方。
用从厨房顺来的工具,柴立新打开锁。铁链被拉动时,发出一阵哗啦哗啦声,这声响在空荡的走廊里显得尤为刺耳。柴立新回头,发现完全没有人经过,才放下心。
他将铁链扔到一边,推开门,闪身进去。
门里黑洞洞的,除了从外面透进来的那点光,没有其他照明,连空气都透着股陈腐和霉变的味道,完全是闲置了多年的模样。
柴立新沿着那道楼梯往下,谁知没多久就走到尽头。
这竟然是一条死路。
柴立新不信邪,四处查看了一遍。他误打误撞,双脚不知踩到了什么,前面的那道“墙”突然发出轰隆一阵闷响,向上打开了。
小心地后退一步,发现并没什么异样,柴立新才继续往前走。
“墙”的那头,是又一条走廊。
头顶自动感应灯一盏盏亮起,柴立新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后,他穿过走廊,又拐了几个弯,推开最后一扇挡在面前的门,里面的景象,让他双眼一下睁大了。
房间里,木制的家具,宽大的皮沙发,天花板的吊灯,如果不考虑在地下,这儿完全就是个布置低调又不失奢华的安乐窝。
但此时眼前的一切,看在柴立新眼里,却又显得那么刺目。
柴立新至死都不会忘了这鬼地方,毕竟他曾在这“住”了三个月。
装饰得再华丽,仍然掩盖不了囚牢的本质。
柴立新目光一寸寸移动,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房间。
当他受药物影响神志不清、比较“听话”的时候,他会被带到这里放风。比如坐在那边的沙发上,看会儿电影什么的,
但清醒的情况下,柴立新从未低过头,服过软,每次都和他以为的那死变态对着干,搞得头破血流。
他怎么能料到,那个人会是他最信任的好兄弟许晋江。
一想到这,柴立新喉头腥甜,几乎要呕出血。
十年前高家人放的那把火,把一切都毁了。柴立新仍清楚记得大火蔓延肆虐,那寸寸逼近的高温,浓烟更呛得他难以呼吸,可许晋江这王八蛋,竟又把这里给恢复了原状。
去他大爷的!
柴立新身体僵硬,握紧拳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移动步伐,走过这间客厅,往另一头走去。
踢开门,一连找了好几个房间,都没什么发现。不过至少其他房间都空了,里面什么也没有,说实话,柴立新松了口气。
火灾烧毁了地上部分,但俱乐部的地下结构似乎大多保留下来。
在许晋江亲口承认前,柴立新从没注意过“迷夜”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地下密室。对这里的每面墙,每个角落,柴立新却熟得不能再熟了。毕竟那三个月里,他曾无数次计划怎么逃出去,可惜这方面他从不是许晋江的对手。
这王八蛋把一切设计考虑得天衣无缝,从来没给过柴立新可乘之机。
如果不是那场大火,柴立新也许会被囚禁到天荒地老,直到他死或许晋江咽气的那天为止。
想到这,柴立新不禁一阵恶寒。
他真该感谢高家放的那把火。
深吸了一口气,柴立新走到一面墙前停下。
他伸出手,摸过起伏的墙纸花纹,表情莫测,不知在想些什么。墙纸应该是重新匆匆换上的,有些接缝处渗出了黑色,不注意看其实不太容易发现。
嘶啦——
柴立新沿着接缝,把浅色墙纸撕下。
第一层墙纸下,被大火熏烤得发黄发焦的第二层壁纸就显现出来。
越往上,烟熏的痕迹就越严重,下半面墙保存相对完好。而在靠近地面的部分,每过去一天,柴立新都会划下一笔,此时此刻,那几排“正”字也赫然在目。
柴立新简直自虐一样,几下把附近的墙纸都撕了下来。
数了数,不多不少十八个“正”字。
回忆当时的自己是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刻下这些日子,每一笔,极致的平静下,是极致的愤怒与杀意,在他胸口不断地酝酿、发酵。
柴立新脸色更差。
他半跪着,眉头紧蹙,怒气无处发泄。手指碰到那些字,然后他鬼使神差的,又把这层墙纸也用力撕了下来。
第二层墙纸比第一层牢固,柴立新只把它扯出一个小缺口。
但只是这么个小口子,却已经足够了。
底下露出的字迹,让柴立新瞳孔收缩。
他愣了愣,下一个瞬间就跟发疯一样,双手齐上,试图把第二层墙纸整个撕下来。因为太心急,有些地方反而没有撕掉,他就用手指抠。没多久,柴立新就气喘吁吁,但他眼里的光芒亮得惊人,神情急切。
等到这层有大半墙纸被撕下来,柴立新的动作反倒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彻底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般僵硬了。
“不……这不可能……”
他摇头,喃喃自语,似乎不敢置信。
第三层墙纸上,同样有被大火烤得焦黑的痕迹,更叫柴立新无法接受的,是墙面靠近地下的部分同样被刻了字——不多不少,十八个“正”字!
那是他的字迹,柴立新绝不会认错。
头脑里轰的一声,仿佛被炸开了。
柴立新完完全全懵了。
一股强烈的恶寒自他心底浮上来。
柴立新两只手微微发抖,他心脏狂跳,喉咙发紧,呼吸急促,却本能地再次把手伸向了那面墙——
第四层墙纸,第五层……
一直到第八层,柴立新再也不敢伸手。
他转过身,抱着头,背靠墙慢慢滑坐在地。
这一刻,柴立新犹如置身噩梦。
谁来告诉他,这一切究竟是他妈的怎么回事?!
头快爆裂开般的痛,胸口憋得慌,柴立新觉得快要喘不过气。他不由自主伸手扯开系的太紧的领结,由于太用力,却把脖颈上的皮绳也连带扯断了。
银色戒指“叮”的一声,滚落地面,又骨碌碌滚向房间门口。
柴立新想去追。
他抬起目光,发现这时门口出现了一个黑色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