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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前线的第二天一大早,骆羽杉就给外面远处士兵出操的口令声吵醒了。慢慢睁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适应了屋内还有些暗淡的光线,想起来自己这是到了哪里。
一清醒,骆羽杉便想起身。这里不是凌大,也不是帅府,谭少轩可能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处理,若是给人看到自己在,应该会影响到他这个前敌总司令的威望的吧。
想着,便轻轻转了身子看向身旁的人。想来昨晚谭少轩肯定看公文到很晚,所以累了,这会儿仍旧沉睡在梦乡里。
睡着的谭老二,没有了平素的霸道和赖皮,只是一个英俊没有攻击力的年轻男子。骆羽杉安静地凝视着他。谭老二的相貌继承了谭嗣庆微长的脸型,却有着高挺的鼻梁,雕刻般弧度优美的薄唇。因为靠得近,骆羽杉甚至发现他的睫毛意外的长和密,只是剑眉微蹙,透露出他挂怀的心事重重。
骆羽杉的心忽而一紧,忍不住想抬手抚上那两道浓眉。梦里的谭少轩还在记挂着什么?是纷繁的国事、战事,还是身上的伤痛?他年轻的脊梁担着和年龄不相符的重任啊,骆羽杉第一次有了这样清醒而鲜明的认知。前路似乎很长,很坎坷,他能一直这样有信心地走下去吗?他会不会有劳累到想放弃的时候?骆羽杉再次发现,自己对谭少轩的认识竟是那样浅薄和贫瘠。
看着那微皱成川字的眉宇,骆羽杉越想越是心疼,忍不住轻轻伸出手,刚想抚上去,谭少轩似乎有了感觉,低低的嗯了一声动了一下。骆羽杉受惊收回手,一时间心里“怦怦”乱跳起来。
过了好大一会儿,微微抬眉,骆羽杉定定地重新看着他,轻轻将棉被拉好些。手臂一动,不小心碰到了男子健壮的臂膊,感受着那和女性完全不同的质感,骆羽杉心里一颤。鼻中是他带着男子味道的气息,眼里是他微带了麦色的肌肤,骆羽杉忽然红了脸,这样的同床共枕自己竟不再觉得是种煎熬……难道,这么短的时间,自己竟然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她想,是不是该鄙视一下自己的“水性杨花”?谭老二真真可恶,竟如同长进石头中的树根,就那样无声无息分裂了坚硬的石,留下了他难以抹杀的痕迹……
骆羽杉愣愣地看着沉睡中的谭少轩,那张英俊的脸,那样霸道的性子,偏偏有那样自己还没有分清真假的柔情和温存,这是个怎样矛盾的男子?一面之缘,便一锤定音,步步紧逼着让自己别无选择地走进他的怀抱,世上竟真有这样的一见钟情情有独钟?
渐渐地,初冬清晨的薄雾散开,一缕淡淡的阳光透过了窗帘,在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影子。骆羽杉从沉思中回神,一抬眉,心“倏的”跳到了嗓子眼,俏脸陡然红到耳根,有些慌乱地低垂了眉眼,颇是心虚的低声说道:“你,你醒了?”
不知何时醒来的谭少轩薄唇微扬,黑亮的眼睛目光灼灼,对骆羽杉笑了笑,刚才杉儿在愣神呢,她在想什么,想的那样入神?想着便低声问了出来:“睡得好吗,杉儿?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说话时谭少轩微微向这边凑了凑,他的嘴就在骆羽杉耳边,说话时上下翕动差点就摩擦到她的肌肤。骆羽杉情不自禁轻轻一颤,谭少轩却心神一荡,杉儿身上的清香是那样诱人啊,冷不丁地大脑不受控制便轻轻碰触了一下她柔软的耳垂。那柔腻美妙的触感让谭少轩心神微动,呼吸骤然间急促,身子便有些发热。
那清灵明媚的眼,那横波的眉,细腻的皮肤,俏脸近乎完美的弧度,长发散在枕上,雪玉的肌肤、乌黑的长发那样诡异的反差,却透着说不出的诱惑。
而那微张的唇,更加让谭少轩不能自持。炙热的目光再不能从那红唇移开,脑海里又浮现出昨夜的场景,情动的杉儿不自觉发出的浅浅低吟,令他心神激荡,恋恋不舍。
此刻,红唇就在咫尺……谭少轩觉得自己的脸红的不比骆羽杉好到哪里。她柔软的小手就在自己身侧,薄被下移露出了一截雪玉藕似的玉臂,惹的他喉咙干涩,胸口起伏不定。
看着男子凝视的温柔目光,骆羽杉只觉得心里如同窗外的阳光般温温暖暖,她有些羞涩地微微侧头,柔软的唇角轻轻扬起,漾出温柔如水的一抹笑意,那张精致如画的脸,在晨曦的映照下,越发地生动起来。
“嗯,睡得很好,你的伤口好些没有?”温温润润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凌州口音中特有的软糯,好像是划破水面的点点涟漪,一圈圈地荡开来,听在谭少轩耳中,便异样地甜美,于是心也不由变得柔软,凭空让他有了神清气爽的欢喜。
“看来是累了,昨夜你竟睡得异样的沉……”谭少轩柔声说道,那温柔地语音让骆羽杉禁不住一时忘情,毫无预兆地面颊两侧不自觉现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谭少轩见她回眸一笑,只觉一阵心旌摇荡,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才好。
晨曦中,房里的光线还带着一丝淡黄,莹莹的光晕笼罩着佳人的花容月貌冰肌玉骨,淡淡似一层薄纱,缥缥缈缈,真实中有着一袭朦胧。
在谭少轩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注视下,骆羽杉渐渐羞涩,雪玉的面颊上慢慢晕出一层红云,宛如芙蓉初绽,透出幽幽的暗香……谭少轩心里一声轻叹,这明眸皓齿眉目如画,就是自己的妻呢,心里柔软成一片,不由越发的怜她,爱她,疼她,情不自禁地在心里想着,世人都说神仙眷属,举案齐眉,若是能与杉儿这样相濡以沫同床共枕,自己这一生一世,便也无憾。
正想着,手下便不由自主地有了行动。骆羽杉懵了懵,有些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猛一抬头,便对上他了近在咫尺的脸,呼吸登时一滞,脸蓦然着火般滚烫起来……这个流氓,明明刚才还好好的,他,受伤了还这么不老实……带着仓惶,骆羽杉想挣开他的手,却被谭少轩握得紧紧,又羞又急无计可施,只得狠狠瞪着他:“你,放手……我要起床……”
“起床?早干什么了?杉儿刚才想什么那么出神?”谭少轩低低闷笑,轻佻地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转了脸来,轻声一笑,上半身凑过来低头便吻上了樱唇。
嗯,果然是梦里的甜蜜味道,谭少轩心里舒了口气,吻地很柔很深情很陶醉。
阳光已经透过了窗帘,谭老二就不怕有人进来?骆羽杉呆了呆忘记了反抗,谭老二的舌轻车熟路地撬开了她的齿,钻入口中,温柔地翻天覆地起来。
以前,每每看到她的躲闪,谭少轩自觉自己的男性自尊心就会受到无比的打击,难道,自己真的连赢得一个女人的心的魅力都没有了么?现在,他明白,这不仅是杉儿在逃避,也是她的性格使然,她是那样的青涩和害羞……谭少轩心里既无奈又有些高兴,谁叫自己娶了一个保守而羞涩、傻乎乎的小妻子?
骆羽杉只觉大脑一片空白,恍惚之中感到自己被一点点扣进了精壮的男人怀抱,紧贴他健壮的身子。迷离的眼神在他的热吻中沉沦,竟然没有力气推开他——无奈只好和他的呼吸一起起伏,与他的眼神一起迷醉……
两人间的亲密正在渐渐升温,忽然外屋的门被轻轻敲响,接着夏汉声低低的声音响起来:“对不起,二少,有紧急军报。”
二人闻声一顿,骆羽杉瞬间回神,羞窘不胜地狠狠瞪了谭少轩一眼,都是你!这下可好,竟给夏副官堵在屋子里——这么晚了还不起床,人家会怎么想?我还要不要见人?讨厌!
谭少轩好整以暇地收回了手臂,带着轻笑看骆羽杉慌忙起身走到浴室洗脸刷牙换衣,暗暗想着,杉儿不知道她害羞的表情最是令人心动……
等骆羽杉从浴室出来,脸上也恢复了一点正常颜色,谭少轩才说道:“杉儿,请开门让夏汉声进来可好?”
骆羽杉点头答应,走到床边略略收拾了一下被枕,走出去开了门。夏汉声的笑脸登时出现在面前:“少夫人早,打扰您和二少。”
骆羽杉忙回了“早”,脸上却已经飞起了淡淡的红晕。看的夏汉声心里一笑,看来二少受伤到屁股开花,也没老实呢;也是,如此佳人在前,凡是个男人都会动心的吧?
想着便看了骆羽杉一眼,笑笑走进了内室。
骆羽杉在一旁收拾准备给谭少轩更换的绷带和纱布等物,听到夏汉声认真严肃的声音说道:“海军程司令员密电,日本人又开始对东沙群岛蠢蠢欲动了。”
“嗯,这帮日本人还真是可恶!程司令员的密电里有没有说这次是怎么回事?”谭少轩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有,前因后果解释的非常清楚,而且因为是涉及领土的重大问题,程司令员特地派了参谋长过来,二少要不要见?”夏汉声轻声问道。
“好!你请他过来。”谭少轩的反应很干脆。
接着夏汉声答应一声,疾步走了出去。过不多久,一个中年军人跟在夏汉声身后走了进来,目不斜视直接进了内室。
“报告谭司令长官,海军参谋部参谋长张竣仁到!”
“张参谋长辛苦,你们都坐,把事情的起因和现状详细说说看。”谭少轩的声音传出来:“杉儿,请倒两杯茶进来。”
骆羽杉忙答应着,轻手轻脚端了茶水进去。夏汉声起身接过来:“少夫人,属下自己来。”
张竣仁想不到在客厅见到正收拾桌子的女兵,竟是让程司令连声夸赞的大帅府二少夫人,一怔之后忙起身敬礼,骆羽杉笑着轻声逊谢:“张参谋长请坐,你们有公事,不必理我。”说完,便退了出去。
张竣仁看着她的背影正想着什么,谭少轩已经开了口:“张参谋长,程司令派你来,想来事情你最清楚,请讲。”
张竣仁急忙回神,坐直了身子回答道:“是!清末日本通过《马关条约》强占台湾,野心勃勃之下,又把目光对准了东沙。因为此处不管在经济、交通、军事上,都具有非常重要的价值。日本人恨不得立即拿下,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此计划受阻。”
“那为什么最近他们又起了心思?知道原因吗?”谭少轩低声问道。
“知道。据说今年夏天,一个名叫西泽的日本商人,在南海遇到风暴,福大命大苍天有眼,这家伙竟然没有死掉,被海水冲到了东沙岛,无意识中发现岛上鸟粪资源极其丰富,于是取样回台湾化验。结果令西泽欣喜若狂,分析之后认为有大利可图。”张竣仁说的条理清楚而明白。
“鸟粪?我听说日本有家鸟粪公司在太平岛铺设轻便铁道,连接至一个混凝土码头,经常派轮船去运鸟粪。在一个面积不到一平方公里的小小岛屿,精明的日本鬼子肯作这样规模的投资,可以想见鸟粪的经济价值。但这玩意具体弄回去做什么我没研究过。”谭少轩出声说道。
鸟粪是一种类矿物质,含有丰富的磷、氮、钾和有机物质的优质磷肥,对水稻等作物有良好的增产效果,是优质的有机肥料。
秘鲁被称为“鸟粪之国”,外电说那里的海岛上历代沉积的鸟粪厚达五十五米,从前些年已经开始兴建工厂,作为矿产进行开发了。
智利曾在1879年对秘鲁、玻利维亚两国宣战。就是为了争夺鸟粪和硝石资源,这场被称为“南美太平洋战争”的资源争夺战,也因而被称为“鸟粪战争”或“硝石战争”,可见鸟粪价值的不同一般。
骆羽杉在心里想着,自己之所以对鸟粪有上述了解,是因为英国人竟然用鸟粪开发出了去除粉刺的美容品,有夜莺粪便提取的面膜,还有某种海鸥粪便提取的护肤品,据说效果还不错。当时自己闻之惊讶,所以特地查找了一些鸟粪的资料。想不到日本人竟连这些东西都觊觎在目不放过。
屋内张竣仁已经解释了鸟粪的用途,接着说道:“于是这个日本人就经常窜到东沙岛窃取鸟粪,运回台湾出售。几次三番之后,海军官兵注意到了这个日本人,汇报给了程司令长官。程司令长官认为,国家领土不容侵犯,当然也应该包括岛上的鸟粪。所以,派属下上岛勘察,并在岛上树碑以宣示主权,又令作战部在岛上设立旗台,派了少量水兵驻守。”
“程司令的处理非常合适而且到位,后来呢?”谭少轩静静听着,过了一会插话询问。
“尽管我方做了如此直白的宣示,但是日本人已经被鸟粪的丰厚价值蒙住了眼睛。今年秋天,他们又几次偷入东沙,窃取鸟粪。”张竣仁的声音里已经有了愤慨。
“而且更加变本加厉起来,最近,日本人纠集了一百多人,乘‘九州丸’号来到东沙岛,驱赶我国渔民,拆毁我岛上庙宇,并把中国人的百余座坟冢全部掘开,取骸骨焚化后抛进大海。丧尽天良地准备在岛上建码头和小铁路,悬挂日本国旗,竖起牌子声称占据的是‘无主之地’,把东沙岛擅自更名为‘西泽岛’,企图长期霸占。”张竣仁的声音越说越高,最后不仅有愤慨还有了激昂。
“对此状况程司令是如何处理的?”谭少轩却还是平静无波的声音,但耳尖的骆羽杉还是从那异样的低沉里听出了愤怒的味道。
“程司令长官认为这是赤果果的侵略!于是已经两次派出‘飞鹰号’战舰前往东沙群岛进行调查,了解日本人窃据东沙的目的和来龙去脉,得知了鸟粪的经济价值后,便立即向谭总司令通报,请谭总司令和日本驻我方领事进行交涉。”
“嗯,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马上处理。”谭少轩沉思片刻,回答说:“至于岛上的那些日本人,建议程司令在尽量不伤害其性命的原则下,劝其撤离!实在不行,就先监视他们,岛上的一草一木都不允许带走!”
“是!”张竣仁起身,立正回答。
接着三人又说了一会儿,张竣仁告辞,夏汉声送了他出去。张竣仁临走特意走到厅里对骆羽杉敬了一礼:“少夫人,在下转达程司令官对少夫人的问候和致意!”
骆羽杉忙笑着谦逊地谢了,并委托他转为表达对程锐光的感谢和问候,目送着张竣仁走出院子方走进了内室。
谭少轩微微侧身躺在床上,剑眉微皱,神情冷肃。看到骆羽杉走进来,方微微一笑。骆羽杉把茶杯收拾掉,给他换了热茶,谭少轩轻声说:“杉儿上来怎么没带丫头?这些琐事都要你做。要不让夏汉声把勤务兵叫来?”想了想自己又低低一笑否定了:“也不好,你在这里,那些小兵到处晃怎么行?看来只有先委屈杉儿端茶倒水了。”
骆羽杉斜睨了他一眼,半是好笑半是认真地轻声一笑:“胡说什么,你们忙国家大事,端茶倒水怎么就委屈我了?倒是谭司令长官,该换药、吃药了。”
谭少轩答应着,乖乖让骆羽杉给他换了绷带。夏汉声带着侍卫送来早饭,二人用毕,谭少轩又喝了药。
不知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还是日子到了,骆羽杉再量,困扰谭少轩多日的低烧终于退去。
几名军医见骆羽杉拿中药给谭少轩消炎退烧,初初惊疑,后来倒是看着思索起来。少夫人是留洋的医生,可是她依然会采用中医疗法,看来被众人要废止的老祖宗的东西,也并不是全部一无是处,自己也该研究研究附近百姓救死扶伤的土法子,说不定那些草根树皮会有奇异的疗效。
接下来谭少轩发往凌州日本公使馆的抗议侵略东沙岛的信函,很快有了答复。日本驻凌州公使佐藤伸显完全可以称之为无赖,对信函他的答复是:事已至此,南方军政府何必再抓着不放,不就是一个小小东沙岛?而且,谁知道岛上有没有中国人的神庙?谁知道岛上有没有什么坟墓,就算有那些是中国人的吗?这是无可对证的,因为神庙里的神和坟里的死人都不可能跳出来作证。
而且还说:依在下对中国文化的了解,中国的志书多详细记录陆地之事,于海中岛屿常常疏略,所以,在下认为,东沙岛是“无主荒岛”,“倘中国认为对该岛有管辖权,须有地方志书,及该岛何年何时归何处管辖确据为证……
这几日谭少轩已经可以侧身歪在床上办公,接到回函,气得一拍床头,喝骂一声:“无赖!奶奶的,真他妈浑蛋!”
他冷不丁的一声喝骂,夏汉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旁边正帮他抄写卷宗的骆羽杉也是一震,随即走过去关切地轻声问道:“怎么了?”
谭少轩把佐藤的回函递过去给她:“这些浑蛋日本鬼子,竟然耍无赖,还说什么事已至此,差点就接上‘节哀顺变’了!占我领土,说这些废话有个屁用!”
骆羽杉把回函细细看了一遍,一边想一边在一旁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说道:“你先别急,我觉得既然佐藤要我们出具证据,不妨赶快查清,明确答复他!看他到时还能说什么?”
“你认为我们有把握找到关于东沙岛的证据?”谭少轩看了她一眼,轻声问道。
骆羽杉看了看他一笑:”我认为不妨从两个方面着手。让海军他们收集居住在岛上的渔民的证词和族谱等文献,另外可以把此事托付给凌大文学院左元芷她们,让大家一起帮忙查找地方志,既然此岛历史久远,不可能一无记录;如果这还不行,就通过报纸向民间征集证据,一定要让日本人乖乖退出去——不过公之于众这招暂时不用也好,免得闹得沸沸扬扬,多事之秋能不动声色处理好是最好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