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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飞快,到了六月中旬,程大山总算回来了。这次出去他立了不小的功劳,官位小小升了一下,品级倒没变。孙氏不懂这些,只知道家里又多了几箱金银珠宝,几个女儿的嫁妆是不缺了。隔天找了个时间,她把他离开的这些日子家里的事大概说了一下,包括过继的事和清岚她们的事。
清岚的事原本她想瞒着,后来想想他身边跟着这么朋友她心里膈应,便还是把事情说出来了。
“且不说这人是皇上赐下来了,外人皆以为是你的妾。他到你的家里吃你的喝你的还睡你的女人,这人能是个好人?你趁早就跟他断了来往,免得哪天被拖累算计。”
程大山想想那天请客过来的人,又想了想里面腹部有伤的,还真记起来一个。
“这事我知道了,夫人说得对,我本来也不想跟他来往,这个人有些不规矩,上面的人现在也冷着他。”
“行,你有数就行。”说了清岚,孙氏又说了家里其他三位美人。
清岚当了几天教习姑姑,和家里关系好了不少,孙氏也趁机让她出面问问其他几人的打算。反正当时程大山不在,她把人处理了,上面要挑错也是挑她的,不会碍着程大山什么。清岚回去一问,诗湘倒是不想走,莺歌和珑玉都动了心思。
没过几天,莺歌投身去了定国候府。她曾是官家的庶女,自小便知长大后得为家族牺牲,以后也只能当个妾。只是为妾的日子实在不好过,看看她姨娘就知道,入狱后姨娘就被狱卒欺负了,下场还不如一些奴婢。她嫡母和嫡出的兄弟姐妹被嫡母的外家赎买了出去,剩下没人赎买便要被发卖,她当时知道自己被一家花楼挑中了,姨娘也是如此。生无可恋的姨娘最终撞了墙,把儿子也就是莺歌的弟弟托付给了她。她的弟弟如今就在定国候府当书僮,而她因为康王占领了京城被人从牢里领了出来,赏给了将领。
年初的时候,她和庶弟通了信,让世上唯一的亲人呆在候府她始终不放心,她呆在程府不过是空耗时光,倒不如去候府为婢,也能照看弟弟一二。数年之后,她嫁给了府里的管事,在候府也算有几分体面。
珑玉也是庶女,她自小记养在嫡母膝下,照着嫡女长大,自认比莺歌要尊贵些。家中被抄那天,嫡母服毒自尽,还想让人绞死她,是她的姨娘硬是把她救了下来。后来她们入了狱,姨娘当着她的面被人欺负了,之后还被卖去了青楼。她入了程府后,姨娘还偷偷让人给她送信,她却没有理会。她不想承认那是她的生母,甚至有些恨她。她也不愿为妾,当初嫡母跟她说过,要给她挑一个清贵人家让她嫁过去当正妻的。清岚来问她打算时,她心里只有惆怅,她能有什么打算,她的一生早就毁了。几天之后,她决定出家,孙氏便派人将她送去她以前过去几次的如水庵,至于将来如何,暂不多说。
两人一走,孙氏心情便好了不少,每个月省下了四两银子,穷苦人家一年也花不了四两。住了一段日子后,她觉得府上人员有点过多,每个院子添这么几个人,真正做事的也没几个,那些个贴身丫头只不过是端茶送水,每个月却能领这么些钱。她有心精减一下人员,高管家却拦着她,这些人现在看着是闲着,若是家中饮宴还是不够的。孙氏想想家中请客和上酒楼请客的差别,才打消了念头。
她恨不得每个人手里都有活,对于呆在房里无所事事的诗湘自然看不惯。后来她听说诗湘刺绣不错,便让她每年必须上交一张大件的绣图,若是不交也不准拿月例。诗湘闲着也是没事,便应了下来,每年交上去的绣图换来的钱刚好抵得过她一年的开销,孙氏也就让她继续呆在程府。
程大山回来休息了几天后,就得上任。珠花听说他升官了,具体是什么官却不知道,反正还是五品。她对军职什么的真心不了解,以前看电视连团长军长哪个大都不晓得,这古代的军职她就更不清楚。
一日,他没到傍晚就回来了,她们正好在厨房研究点心,便一起送了一盘子过去。程大山乐得将她们每个人都夸了一遍,然后大口把那些做的一般般的点心吃完了。姐妹三人难得见他有空,就围着他陪他说话,还会问一些打仗上的事。问是银花问的,感兴趣的却是金花,孙氏在边上一看就明白。
珠花在程大山略带夸张的讲述得出了一个结论:要是父亲没当上将军去当个说书的也挺好。
见女儿听得津津有味,程大山自信感爆棚,又开始说一些朝堂上的事。
“你们别看那些文官每天恨不得鼻孔朝天,这些人最烦了。就拿眼下选官的事,为了定下大小中正,也就是负责选官的人,都吵了三个多月了。我们武官上朝每天就是去陪站看热闹的,我恨不得带碟酒菜去看他们吵。我看皇上也被他们吵得头疼。”
一听到这个珠花就两眼放光,康朝是历史上第一个开始科举的朝代,科举制一直沿用君主制结束。虽然现代对科举制度褒贬不一,但是它的出现给了寒门学子一个施展抱负的机会。珠花不记得康朝具体是从哪一年开始科举考试的,不管什么时候开始,总得有个人去提。
她看了一眼程大山,说:“父亲,什么是选官,不是靠比武吗?”
“我们武官就靠比武,文官又不靠拳头说话,怎么比?”
“可以比谁字写得好呀,还可以比谁诗写得好。或者问问他们要是天气变坏了该怎么办?出现山贼该怎么办?谁答得好就选谁。”
“对呀,这么简单的事那些文官竟然不知道,还是咱们阿珠聪明,像我……”程大山得意地笑笑。
珠花嘴角抽了一下,继续一派天真的说:“我们可以让县里的人先考一次,选一批人出来;再让这些人到城里考,再从里面选人;最后选出来的人到京城来考。考出来的人,就让皇上定个高低。”
“你竟敢给皇上找活!”孙氏点了点珠花的额头,教训道:“以后可不能说这事。”
“是。”珠花嘟着嘴应到,见程大山好像若有所思,也不知他听进去几分。
程大山在乡下虽是个混子,但是这几年走南闯北又跟着几个大将看得多了,脑子也不全是混的。他私下听人说过这大小中正定不下是因为国舅和贵妃的父亲相争的结果。
国舅张知机从皇上起事前就一直在他跟前出谋划策,是皇上的心腹谋臣,时任吏部尚书。张皇后去世多年,皇上念旧,宫中没有再册立新的皇后,宫中的事务由四妃共同处理,四妃之中申贵妃最早跟着皇上也最得宠,且家族势力最大,在宫中是最说得上话的。申贵妃本以为皇上登基后会封她为后,谁知皇上追封张皇后为贞贤皇后,却没提此事,让申贵妃和申家都白期待了一场。
申贵妃和家人商量后觉得此事定是张国舅在从中作梗,便想通过选官之事打压张国舅的势力。张国舅又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于是就有了朝堂之上数月的中正人选之争。
武官对这事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谁让康朝建国后文官总说新晋的武官如何不守规律,惹得武官闷了一肚子火没处发。现在好了,文官自己斗起来,好几个争得跟乌眼鸡似的,叫唤半天却愣是没人敢动手,看久了倒也没意思起来。程大山是没赶上前几月争得最厉害的时候,只要一方说出一个人来,另一方必定能寻出那人的错处,几个月下来所有合适的人选都被沷得一身脏水,这还算好的,有些个品行过得去的差点被人敲得闷棍,吓得现在还在家里躺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