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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送个布怎么去了那么久?”
跌进门就听见袁母的质问声。
袁母瞧着龚氏同瑞雪的头发半散,神色慌乱,问道:“这是怎么了?”
龚氏连忙见院门关上,插好,仍旧不放心,又端了个破凳子抵在门后。她瘫软地跌坐在地上:“吓死我了!”
“你这像什么样子!”袁母微微提了嗓音。
龚氏一咕噜爬了起来,抓住袁母的袖子,指着瑞雪,急急的对袁母道:“您问她啊!她也不知道从哪招惹上的个人,追着我们跑。若不是遇见三叔还不晓得怎样。”龚氏又摇着瑞雪,气急的道,“你到底是哪里招惹来的。”
袁母拉过瑞雪,将她带进屋子,让她吃了茶,才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那日把我卖到南京的人。”
“你是逃奴?”
瑞雪连声否认道:“不,我不是。”她将自己来南京,路上遇到的事说了出来,“我将南瓜同鲤鱼一起烧,他们吃了中毒了,我才逃了出来。之后就遇到袁大人。”
显然这件事的始末袁彬没有告诉袁母,听得袁母同龚氏两个人面上一阵白一阵红的,不时发出惊叹声。
听完后,龚氏恍然大悟地拍手道:“是了。我想起来的,方才那个人说你毒了他们。原来是这样,我错怪你了。”
袁母将瑞雪拉到自己身边,安抚地拍拍她的手。
“说起来,她还算机灵。”龚氏显然受到的惊吓不小,她拍拍自己的胸口,安抚自己跳动过快的心。
袁母站起身点了香,插在自己屋里的一尊白瓷观音像前的香炉,拜了又拜:“初一去庙里拜拜。”她看着龚氏带进来的篮子,问道,“你买东西了?怎么还买了肉?”
“我买了块五花肉打算回来熬汤,瑞雪说骨头熬的才香,反正也不要钱。”龚氏从篮子里拿出买来的松饼放到袁母身边的桌子上,“这是您爱吃的松饼。”
袁母话语中有些严厉:“你卖一匹布能值多少钱就买了这些?我看篮子也是新的,你买篮子做什么?到现在还不知道钱的金贵么?”
龚氏低下头小声道:“今天的布卖的多些,就买了些!”
“胡说!方才隔壁的廖妈还来跟我抱怨说是布价贱了许多。你怎么会多卖了钱?”
龚氏忙从怀里掏出钱:“是真的,您数数。一匹纱是六百文。”
“六百文!”袁母接过那一吊二百文数了又数,还是不大相信,“你拿自己的钱给我的?”
龚氏将自己剩下的钱也放在袁母的面前:“我一匹布是四百文。总共八百文。买了二斤五花肉加猪骨是四十二文。篮子五文一只,两块布,再加松饼……”
袁母掐指算了算,果然是这么多。她瞄了眼自己最爱吃的松饼,闻着松饼的香味儿,面上缓了缓:“就算是这样也该能省便省。怎么会这么多?廖妈说只有两百多文。”
龚氏坐到袁母边上将人家给自己的棉线同丝线拿出来给袁母看:“莲花桥那边新开了家叫木字号的布店。瞧了我的布又瞧了婆婆的纱说是值那么多。那真是行家,一瞧就说我的手艺是松江府的。还说如果是咱们的材质好,价钱更高。还给了咱们线,这是好东西,说咱们织好了送过去,还是按布三百文一匹,纱四百文。”
袁母一听还有这样好的事,又瞧着龚氏递来的丝线,仔细的瞧了。她纺了几十年的纱,寻常的丝线一瞧一摸便知道好坏。
这丝线白晶滑细,像溪水滑过手指一般,这是顶好的丝线:“就这么给我们了?”
“是。婆婆,咱们这就快些。好多换些钱,人家说咱们的手艺要比那些个人好些。”龚氏怂恿着袁母,她一想到那些钱,只觉得这么下去两三年她真的就可以想要什么首饰就买什么了,手头就再也不紧了。
袁母点点头。这却是赚得很多,她起身往外走:“我同你廖妈说去!”
龚氏忙道:“是了。那掌柜的央求我同邻里间都说说,以后就上他们家送布。还说手艺越好越值钱。”
袁母听了赶紧出去同人说去。这里龚氏收拾了棉线,就跑到自己的屋子,开机织布了。
瑞雪没有她们婆媳那么激动,她根本就不会这东西,她瞧了样放在地上的篮子,拎了起来,去厨房择菜。自己在别人家住着总要做点什么事吧。
大骨跟五花肉放在一起熬汤。早上袁母买回来的青菜炒了,又到院子里的丝瓜蔓上摘了两条丝瓜清炒。
“怎么这么辣!阿嚏!”
出门同人说话的袁母回来了。一进家就闻到冲鼻的辛辣味儿,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走到厨房却瞧见瑞雪在做菜。
“你在做什么呢?
瑞雪正将切了丝的番椒放在锅里干炒:“我在做回锅肉。”
袁母瞧了没有的锅,一把夺过瑞雪手里的铲子要往锅里倒油:“你这孩子做菜怎么不放油啊!”
瑞雪一把按住她:“放不得油。爹说过,做回锅肉的时候,一定要先干炒番椒,把味道炒出来,做出的回锅肉的味道才好。”
“你这孩子!我们都吃不得那么辣的东西,你做的再好有什么用。”袁母对她的死心眼不由地摇摇头,“林儿媳妇呢?”
瑞雪将番椒盛上来,倒了油,将方才同大骨一起煮的五花肉捞了上来,切了一大块,再切了薄片,再放入锅中炒了。
“嫂子在织布。”
袁母有些不高兴的抱怨的道:“我不回来,她也不晓得做饭,还叫别人做。”等瑞雪做了这道菜就催着她出去:“这里这么热……”她见小桌上摆好的菜,不由地道,“这么快就做了这么多的菜?”
“我看快到时候了。就……肉汤还要熬,到晚上才好喝。”
袁母笑了笑:“快出去吧,厨房热。等他们回来咱们就吃饭。林儿媳妇想钱想疯了!”
瑞雪见袁母今日对她的话比较多,也放开了:“大娘为何你不拿纱自己做头花呢?我看有些好的头花能卖两百文呢!”
“我哪里有那个手艺,老实纺纱才是真的。”袁母洗了锅,煮了些绿豆汤。她想了想,对瑞雪道,“既然那人还在找你,这些日子你就别出去了。我同他们三兄弟说,每日留个人在家。”
“我也不晓得他们为何一直追着我。当时我只想逃跑。”
“还好你知道南瓜同鲤鱼同吃会中毒。一路上受怕了吧!小小年纪就要经历这些,受苦了!待会,要多喝碗汤,好好的补补。”
瑞雪点点头,很快又想到王九指,微微地叹了口气。
袁母拍拍她的背:“别怕。现在都好了。等你爹来了,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瑞雪笑着点点头。是的。只有爹在,才没有任何人敢欺负她,就连那么嚣张的赵二太太在爹的剔骨刀跟前,连话都说不清了。
“娘,我回来了!”
大声嚷嚷地是袁森,后面跟着下值回来的袁林。袁母走出去,看着两个儿子,叫他们洗手:“你大哥呢?”
袁林袁森兄弟两一回来就将脸埋入水中,洗脸顺带喝个痛快。
袁森头一个抬起来,摸了把面上的水:“大哥不回来了。”他瞧见跟在袁母身后的瑞雪顿时红了脸,一上午大家都在开他的玩笑,说瑞雪叫他嫂子也叫嫂子,是家里说给他的媳妇,又说自己方才救了她,也可以当自家媳妇了。不过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心动的。
再瞧一眼!她长得可真好啊!
袁林伸手给了发愣的弟弟一下:“你在想什么呢?可是没睡好?娘同你说话呢?”
袁森“啊”了声,掩饰着又抹了把脸:“是是是。”
袁母笑了,心疼的道:“快进去吃饭吧,赶紧睡一会。”
袁森嘿嘿的应了,抓着脑袋想着该怎么同瑞雪说话。
屋里的龚氏急急地走了出来:“我忙忘了,我这就去做饭。”
袁母已端了饭出来:“这孩子都做好了,快过来吃吧。”又对袁林道,“你等会儿给你大哥把饭送去。”
袁林进了袁母的屋子,坐下来自己添饭,独自吃了:“不用的。看样子他们今日又是下馆子。好辣好辣!”
袁林吃了口回锅肉就辣的受不了了,往嘴里夹了一大口丝瓜还拼命的添了饭:“怎么这么辣!”
瑞雪解释道:“是我做的,我不晓得你们吃不得辣。”
袁森却不管那么多,拨了些菜汤直接拌饭吃:“辣了才好,吃得才多。”
龚氏解释道:“我们也吃辣,只是吃不得那么辣。”
“爹说过这道菜是蜀人爱吃的,他们最爱吃辣。”
龚氏点点头,却问道:“那骨头呢?没熬汤?”
“还在熬,等晚上才可以喝了。”
袁林停了筷子道:“怎么,今天还有肉汤?”
龚氏笑着道:“好造化!”她将今天的事说给袁林听,又道,“以后天天吃肉都可以了。”
袁林却没有袁森马上就欢喜,而是想了想才开口:“我看你也别太高兴。他就一家,怎么比得过咱们这那么多的商家?一但断了他棉线同丝线,就什么都没有了。他比别家高出那么多,能挨到几时。”
龚氏本欢喜的很,被袁林泼了冷水,有些不快,轻轻推了他一下:“到几时是几时。我拿到钱才是真的。不过我瞧着那家不简单。咱们这也得有那些个大商户好好治次。两百多文,他们也敢开的出来!”
瑞雪突然开口问道:“官老爷不管么?”
袁林笑了。
瑞雪发现他笑起来同袁彬还有些像,线条不再那么骇人了,柔柔地,袁家三兄弟根本就不像是当兵的。他们的身材中等,如果船上长衫更像是个读书人。
“管了,咱们的饷银就没处找了!”袁林快速地吃了饭,又叫龚氏再盛一碗,尽管嘴巴都辣得变麻了,仍觉得过瘾。
袁森将碗递向龚氏:“二嫂再来点!”他又冲着瑞雪笑道,“妹子,你这菜做的真好吃。”说着还盯着面上泛起红晕的瑞雪,想着,她脸红起来更漂亮了!
龚氏瞧着都要见底的饭,对袁林道:“还不挣钱,家里的米都不够你们吃的。”又对瑞雪开玩笑的道,“以后可不敢叫你再做饭了。”
袁林接过饭不以为意地道:“你要是去送就是了,别嫌我们能吃。”他转头对瑞雪道,“你爹是厨子,愿不愿意给人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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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锅肉:川菜。据说,川菜考级经常拿回锅肉做首选菜肴。选五花肉入水断生,纳凉后切片。炒的时候,先不放油,辣椒直接入锅炒味。这样辣味会更浓厚。当然豆瓣酱是不能少的。切记,回锅肉里放的蒜苗是种细长的蒜苗,那种粗而长的蒜苗不能放,因为味道不对劲。
番椒:即辣椒。明末传入中国(因为李时珍的本草纲目没有记载)。辣椒原是“下江人”最先吃食后传入湘楚蜀地。下江人是重庆人对长江中下游人的称谓。这在明代《草花谱》对此有了记载。中国古书上的椒是指胡椒即花椒。(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