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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糊涂！”
太后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竹息只能把未说完的劝慰收回肚子里。
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才继续道，“方才皇后娘娘那边传了信来。”
“她考虑清楚了？”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她一日是皇后终身都是皇后。”
“她倒是个痴情人。”太后冷哼，“还真当乌拉那拉氏就只能出她这么一个皇后吗，哀家记得雅晴今年也有十五了吧。”
模样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倒是还算与她的祯儿相配。
年龄小点也不碍事。
人靠衣装，装戴稳重些即可。
“告诉她，哀家只想让后宫和睦，让皇帝雨露均沾罢了，哀家是皇帝的生母，不会有别的心思。”
本来她还打算与皇后结盟，会省许多麻烦事。
谁知道皇后居然是个念旧情的，舍不得皇帝跟眼下风光。
罢了，总归是她嫡亲侄女，届时留她一命已是她这个做姑姑的仁至义尽。
“大房是靠不住了，通知二房的人着手安排下去吧，哀家与祯儿早已等候多年，是时候该变天了。”
“是。”
竹息微叹一声，恭敬领命，缓步退安。
随着夜幕降临，慈宁宫大门紧闭。
佛堂诵经声渐渐传来。
仿佛这次的谈话不过插曲，惠嫔依然常常出入慈宁宫，与太后颇有母慈女孝之感，相处格外融洽。
甚至因为京中偶有的传言，去慈宁宫更为频繁。
“小莺，去打听打听，消息从哪传出来的。”
沈眉庄习惯了小莺百事通的属性。
在打探消息方面，格外依赖。
这次她偶然在太后宫里听到这样的流言，心下大惊，必然要好好利用。
“小主天天忙着孝顺太后娘娘，把自个儿宫里的人都忘了。”小莺娇嗔，“这传言从宫外传来，便是借奴婢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日日出宫查探呀。”
“瞧这丫头嘴利得紧，我不过说错了一句，就要被她这样数落。”
小莺僭越的话没有引来沈眉庄的不满，反而让沈眉庄笑了起来。
采月摆放荷花瓶的手停了停，接话笑道，“娘娘还说呢，要不是娘娘这样宠着她惯着她，借她一百个胆子都不敢跟娘娘这样没规矩。”
话落，众人笑作一团。
“好了好了，笑得我头痛。”沈眉庄压住小莺给自己梳发的手，“今日你陪我去慈宁宫吧。”
“奴婢远不如采月姐姐机敏，不如采星姐姐稳妥。”小莺停顿片刻才回复，“怕丢了娘娘的脸面。”
“不过是叫你陪我去慈宁宫，太后向来慈善，岂会针对你个小小宫婢？”
虽是略带责备的话，沈眉庄的脸色却更好了些。
她对身边人的安排很明显，且有绝对的规划。
采月在外服侍，采星主内坐镇，小莺对接外情。
采月采星都是她从小贴身跟着的丫鬟，她不担心两人生了别的心思。
小莺这丫头她的确看着哪哪都好，就怕野心太过。
如今她想要争宠，留在身边的人必须是绝对信得过的，也必须是多有私心都能被她拿捏住的。
除了这丫头爱财如命的性子外，她还必须知道这丫头有没有对内争抢的心思。
她这才心生试探。
显然，小莺的回答她是满意的。
“好了，你不愿意，我哪里就会勉强。”沈眉庄理了理发髻上的珠钗。
小莺见惠嫔没有生气，这才松了口气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奴婢虽然眼热采月采星姐姐大宫女的份例，可若让奴婢日日枯燥算账或是随机变通，端是做不到的。”
她故作苦恼。
惹得惠嫔几人不停打趣。
待到早膳结束，才往慈宁宫走去。
而皇后禁足景仁宫，消息不如从前灵通，等她听到些许传言时，还是乌拉那拉氏的族亲传来的密信。
信中将最近城郊突然流传出来的闲言碎语一一写下。
大部分都在说妖妃现世，意在中宫，卧凤久居深宫被压制，隐隐有落败之势。
皇后看到密信，跌坐在凤椅上。
太后。
太后这是要置她于何地。
这样的传言说是流传开来，皇上第一个怀疑的便是她了！
皇后死死咬紧牙关，目眦欲裂，“剪秋！”
“娘娘。”
“去悄悄请皇上，就说本宫有要事禀告，事关玉嫔。”
剪秋不可置信抬眼，“娘娘，您这是要保下玉嫔？”
“保下那个贱人！她也配！”
她这是要保自己，太后此举若是成功便罢了，若是东窗事发，必然祸及中宫，她才是真的要被彻底舍弃了。
“记住，悄悄的，莫要让任何人发现。”
“是，奴婢明白。”
剪秋退出屋内，顿了顿去找绘春换了身衣服后，才垂着头踩碎步匆匆出去。
她挑的都是不起眼的小路，卡着点等在皇帝下朝的必经路上。
-乾清门-
“若无要事，便都退了吧。”
皇帝不耐烦得看了眼隆科多一派叨叨个没完没了。
不是扯水乡景色好，就是说西域进贡佳。
没一个说正经事的。
这时，便见面色不太好的甄远道踱步上前，弓腰曲背道，“皇上，微臣有要事启奏。”
“何事。”
“是，事关后宫嫔妃，老臣，老臣不敢乱言。”他想到隆科多大人给他的提醒，就心里不是滋味。
没想到这些流言蜚语，居然会传到宫外。
他从来不是个希望自己女儿祸乱后宫，乍一听到妖妃言论时，他满脸都是羞愧难当，可他自问是个为官清正之人。
既然被隆科多大人亲自当面提点了。
他必然要履行职责，总好过让别人参奏。
“既是朝中议事，即便事关后宫也是国事，直说便可。”
甄远道咬牙。
心一狠，还是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了口。
“这几日宫外流言四起，皆意旨妖妃祸国，压制真凤恐乱世将至，臣初听此事只以为是有奸人当道，在后推波助澜，不想越是去查证，越是叫人惊心。”
“幕后之人对后宫之事颇有了解，各类举例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仿佛是他亲眼所见。”
“你倒说说，有哪些例子。”
甄远道擦擦额间冷汗。
“如、如陷害中宫禁足、私自佩戴凤钗以及，以及..巫蛊作乱。”
句句都指向玉嫔。
便是甄远道不知，但从隆科多的只言片语里也猜了个大概。
说出这番话时，抖如筛糠，等说完以后直接行了大拜之礼。
“一派胡言！”
皇帝震怒，百官朝拜。
“此事朕交给你彻查，必要将幕后生事之人揪出来！”
“退朝！”
“微臣领旨！”
“臣等跪拜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皇帝离开。
百官纷纷往外走。
甄远道抹了一把额间冷汗，眼神四处找寻隆科多的身影。
他连忙追寻上去。
“多谢隆科多大人提点，微臣感激不尽。”
若非没有隆科多大人提醒。
等他晚一步知道消息，这次被其他人提前参奏，不论是否属实，只要危害江山社稷，皇上必然会怀疑甄家。
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可若他这个作为玉嫔生父的言官谏言就不同了。
皇上必然会明白玉嫔受人非议，甄氏一族更无二心，亲自上奏流言。
“无事，玉嫔身怀龙嗣，老夫不忍龙嗣受小人影响，才多说了两句罢了。”
“不论如何，微臣都叩谢大人，还请大人给微臣一次感恩的机会。”
隆科多看了眼他谦卑的模样，微微颔首。
甄远道喜道，“大人请。”
另一边。
皇帝刚下朝换好衣裳。
便看到了剪秋。
他沉默许久，“给朕换件寻常些的衣服来。”
“是。”
苏培盛连忙上前伺候。
待更衣完，几人才往景仁宫走去。
假山上，小宫女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她刚转身，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个人。
“啊！”短促的尖叫被捂在了嗓子里，小桃眼睁睁看着眼前的暗卫将自己按进水里，不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窒息让她快速晕厥过去。
等暗卫拖着人离开。
冬儿才扔了手里的绿叶，隐身于石林间，往御膳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