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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弥坐进计程车,司机大叔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她的样子活脱脱像一个刚从沙漠中死里逃生的人,落魄疲惫,满目荒凉。
犹豫了一下,死机大叔还是本着好心的姿态“姑娘,要不要送你去一趟医院?”
音弥木然的摇摇头“师傅,去巍山陵园,在附近的肯德基停下就行。”
到了,音弥付了钱,失魂落魄连找零都不拿就进了肯德基“麻烦把店里所有种类的汉堡各拿一个,打包带走。”
服务员小姐闻声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头打单子,过了一会儿又抬头问“小姐,店里汉堡种类一共三十二种,您确定都要拿上吗?”
音弥点点头“不好意思,我赶时间,能不能麻烦你们快点?”
服务员小姐看她心不在焉的模样,很快包好东西递给她“小姐,用不用我给您家人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hboi
音弥顿了顿,脆脆地回头,脖子扭曲到一种诡谲的姿势,她嫣然一笑,双目直直,却没有任何焦距“我正要去看我的儿子呢。他特别特别喜欢吃汉堡,瞧,我这不是给他都买上了吗?”
服务员看她神志不太清醒的样子,有些担忧“小姐,您儿子在哪里,我给您叫辆车吧,这里是郊区,大晚上的您又一个人。”
音弥点点头,服务员开了玻璃门到马路上给她找了辆车,音弥坐进去的时候同服务员礼貌道别,然后对司机“巍山陵园。”
没走远的服务员心里一咯噔,煞白了脸猛然回头,顿了顿逃难似的跑回了店子里。
司机是个瘦削的中年男人,操着一口东北口音“姑娘,这大半夜的去陵园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
音弥好笑“送到山脚下就行,现在才晚上七点,来往的人不会少的。”
司机觉得有道理,便载她过去。
到了陵园,音弥拿出包里的微型手电筒,照着往上走,很快就到了小年的墓地,即使隔了很长的时间,她闭着眼睛都能找到他安睡的地方,母亲和儿女之间常常存有这般神奇的力量,与生俱来的习惯。
除了回国后来过一趟,今晚上是第二趟,可心情却截然不同,音弥不知道怎么形容,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加悲伤。
她坐下来,晚霜打湿的地面,丝丝彻骨的凉意从她的裤子上延展进她的皮肉,很快就随着血液循环回归心脏。
她把一袋子汉堡放下“宝贝,妈妈来看你了,买了你一直想吃的,妈妈一直记着和你过的话,每天早晨的早餐都是一个汉堡。妈妈把小年的愿望吃进了肚子里,然后长出了一棵愿望树,最后妈妈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可是好想哭,小年,你是不是也在长大?还是你躲在云里面偷偷在看妈妈呢?很想你,今天比以前的哪一天都要更想你,妈妈很累,这是妈妈自找的”
断断续续的携着浓浓温度和深深的感情的水滴从她的眼角滴到他的墓碑上,断断续续的音弥着那些不完也不清的话。
最后她承认,孤独的或许不是小年,是她自己。
到了快十点,她把所有的汉堡都硬生生塞进了肚子里,腆着快撑破的肚子,擦着快浸染了她满脸的泪,走到山脚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蹲
在路边吐了很久,吃进去的东西变成了恶心的粘稠液体,从她的胃里冲过食道,一把一把洒在地面上,她红着眼睛不知所措,只是更想哭。
回去的路上接到了肖黎川的电话,对于肖黎川的感情错综复杂,肖黎川就是韦胤,韦胤就是肖黎川,温醉墨致死都没忘记的那个人。
“音弥,有些事我想和你清楚。”
电话彼端,肖黎川的声音还是温润如玉,可是给音弥的感觉却变了。大概是两个身影无法重叠,她不认识韦胤,却认识肖黎川,和他渊源不浅。
“嗯,你。”
“实际上五年前有关凌止不救小年的那件事,还有一些你不知道的,就连温牧凉可能也不清楚。这些是凌止不想告诉你的,但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你们两个人折腾了太多年,我觉得够了。”
音弥淡然的笑了笑,难道这就是旁观者清吗?她和傅凌止,连她都不敢奢望还剩下些什么,更不用会有什么。她有些气急,傅凌止下午那个样子,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他都坦白了,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他竟然还敢隐瞒!
“哦?还有我不知道的,你看。”音弥装作很不在意的样子,随口那么问道。
“你还记得温牧凉和温醉墨的爷爷温宗祥吧?后来小醉去世后不久他也走了。”
音弥应是,温爷爷,她怎么会不记得,那是一位很和蔼的爷爷,从来不多话,和老爷子交好一世,是个极好的人。
但是肖黎川接下来的话让音弥跌入谷底,心脏被冰锥刺穿,一边冻僵一边疼的她不能呼吸。
“当年凌止不能救小年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这位老爷子。温老爷子看着不管事儿,却是我们这群人中最早发现温牧凉扭曲心思的人,等他知道一切的时候小年已经来到了这个世上,并且和你生活得很好。他一直不,一直处心积虑,直到五年前小年病危,温老爷子用你家人的安危仕途尤其是你弟弟的性命来威胁凌止,让他阻止你,不许你或者任何人救小年。凌止当初是犹豫过的,他并不是一开始就存了那样的心思,我想,除了客观因素,这个原因也让他更加迫不得已。赌注太大,所以他会那样选择。他知道,温老爷子一向到做到,并且具备那个能力。傅老爷子是不能知道这件事的,所以凌止一直瞒着,独自一个人扛着,以他当时的能力,无法和温老爷子抗衡,就算是整个傅家恐怕都不行。”
音弥听着不发一言,传到肖黎川耳朵里的呼吸却越来越沉重,良久,肖黎川继续道“我想凌止不肯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他觉得没必要吧,毕竟任何一个男人在自己的女人面前都不想表现出脆弱的一面,而这件事,是他一辈子都要承受的极端的自卑。他还是在怪他自己。”
音弥听到这里,颤抖着“我先挂了。”
合上手机,她扭头看车窗外的一闪而过的夜,无边无际的黑暗像只巨大的手笼罩在她的面盘上。
傅凌止不告诉她的原因,不是因为自卑,是因为多年前她第一次对他离婚,他对她继父母亲施压过分,以至于到现在他心里还在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