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世有尘埃我心不染

梁上齐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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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矛头指向了萧贵,可是,又是谁给萧贵通风报信的?是萧贵想杀赵家姐弟还是幕后人在策划什么?能指使九头怪和大河水神的幕后人一定不简单,在天上有地位的,不然,怎么说水神也是有神位的,没点本事使唤不动一个妖怪和一个有神位的水神。

    从搜魂怪物和水神的神魂得到的结果也只是知道他们受指使,至于是谁,他们也糊涂,只是,那命令不可抗拒,不然也不会宁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执行,没有丝毫反抗。

    低端神位的水神,如同喽啰,而且还是一丝神魂下界,执行的不过是赴死命令而已。

    赵鑫突然问道:“你说,萧贵会不会跑?”

    小双想了想,摇头:“不会,幕后人也不会让他跑,而且,到目前为止,所有线索都只是指向了赵氏商行,而没有指向萧贵个人,他跑了,岂不是心虚?而且,他又能跑到哪里?他还能回去?别说是他,就是星母想离开,我父亲不让她走,她就走不了!”

    “萧贵也是给我们出一道考题,把这些匪人摆在明面上,就看我们杀不杀,杀,于天理不合,不杀,就看我们怎么安置。如果杀了,信不信明天中岳城就传开了,赵家庄园死了一百多人,是赵公子滥杀无辜,你的名声从此烂大街!”,小双笑了笑,“不过,你赵家在中洲的名声已经臭不可闻了,也不在乎再多一点。”

    赵鑫无力的拍拍脑袋,无言以对。

    张小五已经把人放出来,赵欣看着这些人,觉得这些人虽然是歹人家眷,但是也属于无辜之人,问道:“你们的家在什么地方?回家去吧,只是你们的丈夫很可能都回不来了。”

    妇女们并没有凄惶之色,一位胆子大的女人道:“我们都是大河岸边的渔家人,汉子走水路为匪,早死晚死都得死,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阎王不收河神收。刚刚在院子里的那些贼人,就他们将我们抓到这个院子里,半个多月了,除了给点吃的能活着,就是被他们嚯嚯,这都是报应,我们也无话可说。只是,我们都是靠打渔为生的渔家妇,没了渔船也就没了吃饭的碗,如此回去,难不成靠着抓鱼为生?公子小姐既然想当善人,那就好人做到底,或者收留我们,或者给我们些钱,让我们能回到家买条船自食其力。”

    小双仔细打量一番那胆子大的妇女,确认确系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只是这番话而且这气度着实令人钦佩。小双看了看那妇女,“请问大嫂,尊姓大名?”

    “那该死的叫兰沧海,我叫水姑,这是我的孩子小鱼,八岁,女孩!”

    小双眨眨眼,与赵鑫对视一番,不禁点点头,赵鑫道:“水大姐,你一家留下,其余的愿意留下的我都收留,不愿意留下的,给二百两银子,回家去,好好过日子!”

    水姑看了看赵鑫,一伸手,“把钱拿来,这件事我给你安排!”

    小双由衷佩服这位大姐。

    赵鑫从怀中掏出厚厚一摞银票:“每张二百两,足有四百张,给他们发下去,不够再跟我要。”

    “够了,我们这些人一共三百六十五户,不算我,就是三百六十四户,多余的这三十六张银票给你,若有留下的,我再把剩下的给你!”

    水姑数了数银票,看了看,然后喊道:“想留在这里的,站在我左边,想领银票走的,排好队,到我这里领银票!”

    刚刚还乱哄哄的人们,听到水姑一声喊,立即静悄悄,看着水姑,还有水姑手中的银票。

    小双越发对水姑感兴趣,在一群人中,水姑无疑是最有威望最服众的人!

    小鱼没兴趣看母亲风风火火,而是来到小双跟前,抱着小双的大腿,抬头,忽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小双。

    小双蹲下身,将小鱼搂在怀里,然后继续看向水姑。

    大部分人领了银票,有几十人留在了左边,最后一位老者,没有领银票,也没有站在左边,而是问水姑:“水姑,你不跟我们回去?”

    水姑道:“春伯,我就不走了,没有那该死鬼的消息,我不回去,怎么说也是夫妻一场,哪怕他已经死无全尸了,喂了王八喂了鱼,也要知道消息,为他烧几张纸。”

    春伯道:“以前都是你们照顾我,沧海不见,你又不回去,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指望谁,你不走,我也就不走了,若是人家嫌弃我,我就靠着你照顾了!”

    “放心吧春伯,我不会丢下你!”,水姑让留下人开始收拾院落,并对赵鑫和小双说道:“几位公子小姐若不嫌弃,我们几个妇道人家给你们做顿饭,春伯,我看那帮匪人在厨房那头剩下不少好酒好菜,你张罗几个人,把厨房收拾一下,我带几个人先去为公子小姐收拾几个房间,然后再去做饭!”

    小双越发对水姑感兴趣,这个胆大泼辣的女人,如指挥若定的女将军,就算是面对一个陌生的战场,骨子里那股头领气势依然遮挡不住。

    水姑看着小鱼在小双的怀里吃糖,笑了笑,“我这个女儿可是极为胆小的,今日见到公子却是一见如故,毫不害怕,也算有缘,那公子替我哄哄孩子,我给们张罗饭菜去!”

    小双站起身,“水大姐放心,我还告诉你,兰沧海没死!”

    水姑愣了一下,忍了忍眼泪:“我去做饭!”

    苏铭来到小双跟前,摸了摸小鱼的脸蛋,看了看小双,嬉笑道:“眼睛,小心眼睛,那是有夫之妇,还是孩子的妈妈!”

    小双回过神,笑道:“说的什么话,你不觉得水大姐这人很有豪气吗?我挺佩服的。”

    苏铭点头,“是不简单,我敢说,这样的人到了哪里都是豪杰,身上自带一股气质,可以领袖群伦!”

    “所以,我突然有一种想法!”,小双笑了笑,笑的比较神秘。

    苏铭使劲拧了一下小双的胳膊,“你不会来真的吧!”

    “嗯!嗯?”,小双看着苏铭,苏铭突然羞赧!

    很快,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上桌,而留下的大概四十左右人也在院子里摆上桌子,饭菜没有区别,都一样,那些老弱妇孺,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小双这张桌子,小双特意把水姑留在自己这桌,小女孩一直腻在小双的怀里不肯离去。

    小双一边照顾小女孩小鱼,一边与水姑闲话,基本了解了水姑一家的来龙去脉。水姑就是渔家姑娘,一家四口除了父母还有一个弟弟,只是,父母均打渔时遇到不测风云落水而亡,只剩下自己与弟弟相依为命,不过在弟弟十岁那年,死于两伙水匪的械斗,十二岁的水姑一个人靠着一条船涉水大河两岸。水姑是个热心肠,小小年纪,谁家有个大事小情都帮忙,一船的收获,只要自己吃饱,就全拿出来分给那些老弱妇孺。水姑十五岁时,已经是十里水乡远近闻名的大美人,不知道有多少媒婆踩破了船板。只是水姑不点头,一条大河为伴,撑船打渔,照顾老弱妇孺,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也挺满足,一旦像父母那样,一场风浪命丧水府,留下孤儿寡女,反而是造孽。只是这种日子注定不长久,大河两岸水匪极多,三五船只凑到一块就成了一个势力,人多势众就会欺压比他们本事更小的人,比如打渔,他们懒得自己经受那种风吹日晒而且危险重重的日子,便掠夺,抢来的渔获比自己亲自上阵多多了。日子一久,小股水匪开始整合,变成大股水匪,直至开始投奔某个更大势力,吆五喝六的收租,打劫过往船只,甚至充当水路保镖。水姑是个倔强的人,为了保护乡亲们经常被揍的鼻青脸肿,甚至有几次差点被水匪那个。水姑面对黑恶势力,展现的倔强令人动容。有一次一大股水匪沿着大河渔家开始劫掠,很多年轻人反抗被杀。水匪一不做二不休,将水寨千八百人用绳子川成串往大河里赶。水姑奋起反抗,这时的水姑已经十七岁,长得越发迷人。水匪的头目见水姑如此美丽,便动了心思,说要饶过这些人可以,但是你要嫁给我,你嫁给我以后,不但我不会杀这些人,以后还会保护这些人。水姑毫不犹豫,当晚便与水匪头目入了洞房。也别说,自此之后,这一路水匪不但不在收取水路保护费,不再骚扰渔家,而且真的就任劳任怨的保护这一带的渔家。直到后来,投靠了一个大势力,在大河沿线走镖,又捡起了水匪的日子。为此,水姑与丈夫没少干仗,丈夫无奈说实话:我若是不听话,这一带渔家都会被扔进河里。

    丈夫当然就是兰沧海,夫妻十年,虽然大大小小的事争吵不断,但是也算是恩爱有加,水姑一直在心惊胆战中记挂着走水的丈夫,半个月前水寨这些人被抓来这个地方,水姑就已经意识到,恐怕丈夫被胁迫做一些天怒人怨的事情。而且,自己这些人能不能活命,全看丈夫那边能不能完成任务。水姑她们这半个月过得是地狱一般的日子,不说吃不饱这件事,很多妇女天天被糟蹋,自己之所以没被糟蹋,还是因为 丈夫兰沧海有些名气,害怕万一人家活着回来,一时痛快,脑袋可就不稳了。这半个月,水姑虽然也绝望,但是一直为乡亲们鼓劲打气:活着就有希望,死了真就一点希望没有了。

    意外的是,没等来兰沧海等人,却等来了这些神仙一样的人物,真的得救了。

    小双毫不掩饰对水姑的欣赏,当着众人的面宣布,水姑从此以后就是这座府邸的大管家,若是以后做买卖开商号,水姑也就大掌柜。水姑除了惊讶一下之外,然后豪气的答应,并与众乡亲说,从今以后就留在这里,无论公子小姐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从此以后,公子小姐的吃喝拉撒,就包在我们身上。

    杨宇燕问小双,不着急去云台峰?小双说,这一路我看到了许多流窜到中洲的所谓神灵,不管是有神位的还是那些没有神位的散神精怪,不妨走一走,把他们找出来,能教化的留着,送到云台峰,不能教化的,不能留着祸害百姓,所以,这一路得干点有用的事,再加上那条船一路遇到那么多事,还要查出来谁在背后主使,所以,不急。

    饭后,水姑带着一伙人收拾院子,小双等人也坐在院子里说说笑笑,突然,一件东西被扔进了院子,小双一愣,见空中一道飞影瞬间无踪,身边张小五纵身追去,水姑等人吓了一跳,急忙来到被扔进来的东西跟前,一只包裹,打开一看,是一个死人,兰沧海!

    水姑来到兰沧海尸体面前,极为镇定,小鱼扑在尸体上哭的昏天地暗。水姑让人拿来一盆清水,仔细为丈夫擦拭脸庞。然后抱起丈夫的尸体,走出大门,小双问道:“水姐姐去哪儿?”

    水姑说道:“找个棺材铺买一副棺材,葬了便是。”

    小双与杨宇燕等人对视一番,小双让苏铭赵欣留下照顾院子,自己与杨宇燕慧觉赵鑫叫了几个人,与水姑一起出了院子。

    一间棺材铺,买了一口棺材,雇了一辆马车买了一些工具,直接奔向城北郊外,一片树林,北面宽阔舒缓的大河,几个人就把兰沧海葬在这里。

    没有什么仪式,没有披麻戴孝,水姑自始至终一脸平静,小鱼倒是哭个不停,水姑也没有哄孩子,任其伤心痛哭。安葬完毕,众人往回走,水姑回头看了一眼,说道:“善恶有报,兰沧海一辈子不知道做了多少孽,手中不知有多少血债,我每花他一文钱,心中就会累积一分愧疚,我就需要做一桩善举来化解。小鱼八岁,我没让她花过一分钱,她吃的用的,都是我用双手挣来的干干净净的钱。兰沧海大把的银票塞给我,我就会把钱送出去。我也曾去过中岳寺,听说那里的许愿池很是灵验,我把钱捐给寺里,在许愿池前发誓,让佛法洗清每一笔钱。但是,我知道,即便如此,那些钱上的血债也不会减少一分,和尚们收到这笔钱用于行善也好,用于行乐也好,钱还是不干净的钱。我不希冀得到福报,只是看那些钱碍眼,拿出去让别人花,我是不是很自私?把自己的罪孽让别人替我分担?”

    慧觉如遭雷击,呆呆的看着水姑,若说世上有洁癖之人,水姑无疑是最有洁癖的人,她清洁的是自己的心,是一颗不染丝毫尘埃的心。只是,身在俗世,到处都是尘埃,人心怎么会保持如此通透明澈?慧觉自任心不染尘,佛心如琉璃,但是在水姑面前,竟有惭愧之感。

    小双听着水姑的絮叨,一颗心越发明悟。

    世有尘埃,我心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