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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露小小翻了个白眼,指了指天上“文曲星呢,就请不要随便吊打普通人好吗?”两人刚走出校门,公交车也恰好抵达门口的车站。“车来了。我先走了!”江露飞快地摆摆手便冲上前去赶车。
公交载着她远去,排气管的尘烟随之落地。陆谦盯着开出已经有50米远的公交,忽地跨上自行车,双腿用力蹬着踏板,倍道而进向前追赶。前方红灯亮起,公交缓了速度,停在路口。江露位置靠窗。
她转脸望向窗外,发现他的身影。风把他的头发都往后吹,陆谦的眼眉更加清晰,衣服像扬起的风帆飘荡,恣意又潇洒,他远远地向她扬扬下巴。江露环顾四周,车上还有人,她不好大声叫他,只好着急地同他挥手。
陆谦也朝她招手,刚追到车尾,公交又提了速。行至下一个公交站,公交车停下,陆谦也终于追上。
陆谦胸膛起伏,如释重负地喘气,额头和脸颊带了少许尘土,汗水顺着下颌线流下,前胸后背的衣服都湿透,和之前见到的得体闲适完全是两个极端。
但明明是狼狈的模样,却无损他的帅气。江露探头,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双手扶在窗框上,紧张地问:“怎么了?”
陆谦一腿支着地面,接过她的纸巾却没擦汗,仰头冲她舒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忘了一件事。”“我们还没说再见。”少年的声音被晚风裹挟入耳,清朗又明晰。
江露怔忡一瞬,凝着他的笑脸,心头似乎被重重撞了一下,她低头笑了好一会,脸颊的绯红蔓延到脖子,她抬眼,郑重地同他说:“再见。”
公交车再次启动,陆谦还停在原地目送,江露数不清第几次与他挥手,补充:“周三见。”江露在集训的第一天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学习压力。
即便是初级组的课程安排也让她一时无法适应讲课内容多,训练强度高,历届竞赛真题的难度与大学物理不相上下。
他们必须在暑期的两个月内提前将高中物理的所有知识全部学完,再进一步做强化提高。老师在课堂上鼓励:“摸底考高级组第一,陆谦,他初中就把高中的课程都学完了。所以拿了满分!
初级组的大家也不用灰心,上一届国赛拿银牌的学长一开始也是分到初级组,大家要认真听讲,不懂就问,就算进不了国家队,拿省一高考能加20分,20分啊高考可是能踩几万人的!”
“名利”诱惑,同学们迷茫与犹疑的表情又变得坚毅。还没来得及享受中考过后的暑期,竞赛大军便开始了操练。每天连上六节课,除去吃饭,他们几乎没出过培训教室。
才刚弄明白牛顿运动定律,马上又跳到了万有引力定律习题卷一张张地下发,脑子长时间地高速运转,解题却总是阻塞,与初中时期的如鱼得水相反,江露不免气馁,脸上的笑容也日渐减少。
一次随堂小测她只考到一个很不理想的分数,老师的讲评笼统粗略,穿插着“这题很简单,我们就不需要详细讲了。都懂吧?”诸如此类的话语。
江露虽想提出能不能再讲一次的要求,但周围的同学都随老师的快速节奏连连点头,她也因心底那点还没磨灭的光环和骄傲,无措地跟着囫囵而过。
夏夜热浪稍退,暗蓝的天空幕布挂了一颗蛋月,耳边蝉鸣嘶嘶不绝。初级组教室的灯还亮着。
江露一个人留在教室里反复演算和分析错题,脸颊被蚊子叮了一口,她使劲拍一下,像是泄愤,力度毫不含糊。窗被敲了敲,江露抬头,看见陆谦的笑脸,他问:“这么晚还在?怎么自己打自己?”江露下意识地用书本盖住分数栏“嗯再做做题,你也没走?”
高级组和初级组上课时间不同,教室也分别在上下两层楼,两人碰面的机会极少,偶尔在食堂里远远地见到,江露只回他一个淡而疲惫的浅笑。陆谦瞥见她的动作,滞了一秒,问:“你们今天考试了?”
“嗯。”她闷闷地答一声。江露起身收拾桌面,把橡皮,铅笔,红笔胡乱地抓进笔袋,将试卷折了两道夹进书里,生怕被谁看见一样快速塞进书包。陆谦倚在窗台,看她略微慌乱的模样不觉好笑。
江露脸上被蚊子叮过的地方鼓起一个小小的红包,衬得其余肌肤更是白嫩无瑕,他走神数秒,居然有些羡慕那只被她打飞的蚊子。
“咳”陆谦轻咳两声“题目让我看看?”江露不看他,低头拉书包拉链“唔题目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没什么好看的。”
老师说简单,大部分同学也表示简单,大概只有她自己觉得有难度。这段时间以来的培训不过是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山外山人外人”她花了不少功夫去接受自己其实并不是那个“外”初中取得的荣誉在事实面前不值一提。
此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不想让陆谦窥晓她的平庸与失败。江露把书包背好,到后门取了簸箕与扫帚扫地,边扫边挪平齐班上的桌椅。
看到有同学的桌面书本凌乱,便自然地伸手摆平整。“我记得暑期培训从来不安排学生值日。”陆谦也进入教室,帮她做劳动。
江露:“明天上课大家看到乱糟糟的环境也不舒服。”陆谦微讶,夸赞她:“你还真是雷锋,我应该把你拍下来送给校报表扬。”江露终于扑哧一下笑出声音。
讲台上有一张空卷子,陆谦拿起,道:“初级组就给你们做这么难的题目了?学校安排不好。”江露闻言看向他,情绪明显高扬了些“真的吗?可是老师和其他人都说很容易。”
陆谦不认可:“乱说,我第一次做的时候没几题做对的,都没及格。”“你也有没及格的时候?”江露笑容递增,眼睛都弯眯起,语气里满是心灵落差获得补偿后的得逞,也不藏了:“那我78分好像还没那么差哦。”
高兴了就好,她还是笑起来最漂亮。陆谦退离讲台几步,看着残留在黑板上的板书直皱眉“老师怎么讲的是这个解题思路,这样没法举一反三。”
“是吗是吗?”江露快步上前“我也觉得有点没听懂。”其实是完全没听懂。陆谦用黑板擦把原解法擦掉,又写下新的解法“不先画受力图就列方程,肯定会遗漏已知条件。”擦擦的粉笔声和他的评讲声持续几分钟,江露边听边看,思路骤然清晰,她不自觉拍起了手,由衷感叹:“醍醐灌顶呀!陆老师!”
说罢便要掏出纸笔抄下来,陆谦阻止:“太晚了。明天我把整套题目的答案和解法写给你。”江露摸摸额头,不好意思道:“这太麻烦你了吧。”
“不麻烦,”他把空试卷卷起拿在手中,歪头看她“现在江同学可以安心回家了吗?”两人视线对上,日光灯软化了他的棱角,落下星点柔白在他的头发和脸上,浓眉深眸里像化了一汪池水。江露面热,把视线挪开“好,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