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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水族至宝水筱笑说了一番让轩辕奉天大吃一惊的话。
她道:“其实,我早已知道我师父扔给我的瓶子里面所盛的不是药而是毒物,你可记得
她曾问我是否还记得药如何用?这句话其实是在暗示我。我追随她多年,怎会不明白?事实
上这种毒的毒性根本不是在三个时辰后才发作,而是在半个时辰后就会发作。”
饶是轩辕奉天已心存必死之念,闻言仍是微微一震。
水筱笑继续道:“所幸在我身上有解药,她自然知道这一点,但她又怎会料到我愿意将
解药给你?”
说着,她的左掌缓缓摊开,掌心中赫然有一颗泛着幽幽蓝光的珠子,光为蓝光,珠子自
身的颜色却是血红色,轮廓尚有细如蛛丝的脉络笼罩着,一看就知绝非凡品。
轩辕奉天只看了一眼,便道:“你没有给我解药的理由。”神色拒人于千里之外。
“理由?”水筱笑嫣然一笑,道:“那么你先前救我又有什么理由?”
顿了顿,又道:“其实我这么做不仅出乎他人的意料之外,也有悖我以前的所作所为。
至于理由,也许连我自己也说不明白。”
她的目光毫不回避地望向轩辕奉天,道:“我只知道,也许我会毒害世间的每一个人,
包括我的师父,却绝不会害你。”
没有人会相信在水莜笑的眼中也会有真诚。
但轩辕奉天不但看到了,同时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也许惟有在轩辕奉天面前,水筱笑才会有本不应为她所有的真诚的眼神。
轩辕奉天沉默了片刻,道:“既然你携带着这种解药,就说明它对你必定有用处。”
“的确如此。”水筱笑道:“只是世间恐怕没有一个人会在自己还没有生病时就吃药。
我之所以有这种解药,是因为我有时会以这种手段对付他人,我师父便给了我解药,以免我
一并中毒。现在我与她已反目,我知道水族的秘密太多,也许她会追杀我,但她却绝不会再
下毒。因为在她看来,我必会百般珍视这些解药,有解药在手,她再下毒又有什么意义?从
这一点看,此解药对你而言极有用处,对我来说,却已不会再有用处。”
说到这儿,她将那颗奇异的珠子递向轩辕奉天道:“既然轩辕公子已无惧于死,又何惧
收受一物?”
轩辕奉天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忽然叹了一口气,接过水筱笑手中的珠子。
水筱笑有些奇怪地道:“你为何叹气?”
“因为我发现如果我不服下你给的解药,你会永远纠缠不清。”言罢,他已将珠子放下
口中,一咽而下。
水筱笑忽然也叹了一口气,道:“你为何会相信我这样的女人?”
轩辕奉天道:“其实有时自己的敌人未必不可信。更何况,直觉告诉我,这一次你的确
没有阴谋。”
水筱笑笑了,她本就美若天仙,但这一刻却更是格外动人。她望着轩辕奉天,声音轻柔
地道:“其实,这一次,你仍是被我所骗了。”
巢湖湖心。
水姬斜倚在软榻上,她的脸色略略有些苍白不可思议的是,这种苍白,反而更增添
她的绝世风韵。
“师父,你为何不借机取了那轩辕奉天的性命?”水筱笑的师妹水飞扬道:“还有,师
姐她她为了轩辕奉天,竟”
水姬挥了挥手,止住她继续说下去,道:“笑儿她是奉为师之命这么做的,为师相信轩
辕奉天与‘皇、儒、玄、墨’四门中的皇门有极深的渊源,但愿笑儿能借机接近轩辕奉天,
那么日后我们就可以对皇门多一些了解。”
水飞扬听到这儿,顿时心中颇不是滋味,她犹豫了片刻,终还是道:“轩辕奉天与水族
已结下怨仇,师姐她如何能得到他的信任?只怕师姐的处境有些危险。”
水姬道:“以笑儿的智谋,为师有足够的信心,就像墨东风女儿的剑刺向笑儿时,为师
有绝对的把握断定轩辕奉天会出手相救一样。”她的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因为,为师太
了解他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缓慢,如同梦呓一般,像是怕惊醒了什么。
水飞扬心中疑惑地道:“轩辕奉天还是第一次与水族接触,师父怎么可能很了解他?”
“他可以为陌不相识的人做许多事,却很少为自己做什么。谁也说不清他是太自私,还
是大无私,是可爱,还是可恨。”水姬缓缓道诉,她的目光似乎停留在自己的纤纤玉指上,
但她的神情告诉水飞扬,她此刻的思绪一定是在一个极为遥远的地方。
水飞扬静静地站立着。
良久,水姬方轻轻叹了一声,看了水飞扬一眼,接道:“白辰那小子的功力颇高,绝非
先前笑儿所说的那番情形。想必这与他身上所穿的战魔甲有关系,如不出意料,日后他未必
能承受战魔甲的千年魔性。何况,战魔甲本由风宫守护,一旦他们知道战魔甲为白辰所有,
必会全力击杀,相信他必将劫难重重!与他拼个两败俱伤的事,还是由风宫去做吧。”
轩辕奉天乍闻水筱笑说自己已被她所骗,一种被戏弄的感觉“腾”地升起,惊怒之下,
一掌疾出,向水筱笑横扫过去。
武功足以跻身绝顶高手之列、轻身功夫更是冠绝江湖的水筱笑竟没能避过他的这一掌,
只闻一声闷哼,她立时被击得倒飞出去,鲜血狂喷。
轩辕奉天不曾料到自己竟能一击而中,惊愕之下,本是如滔滔江水般绵绵而出的攻击反
而停止了。
水筱笑重重掉在数丈开外,半晌方吃力地支起身躯,惨然一笑,吃力地道:“我我
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轩辕奉天隐隐感到事情有些蹊跷之处。
水筱笑道:“那那珠子的确可以化去化去你体内所中的毒只不过它的来历,
并非如我先前所说。我所说的骗你,就是指此事。但我却忘了自己的身分又有谁会
真正地相信我?”
轩辕奉天心道:“以她的武功,本来绝不可能被我一击而中,如此看来,她应是并无恶
意,所以我的出手是她始料不及的。她虽然性情歹毒,但这一次倒是我错怪她了。”
想到这儿,轩辕奉天心中不由有些内疚,道:“你伤得如何?”
水筱笑摇了摇头,道:“无妨,你走吧,我并非那么容易咳咳容易死的
人。”她一阵咳嗽,又咳出血来,脸色显得更为苍白了。
轩辕奉天忖道:“若是将她独自留在这儿,就算伤势并不会危及她的性命,也极可能会
被水族族王所杀。尽管她作恶多端,但这一次的确是我错怪了她,我乃堂堂皇侠,岂可趁一
弱女子之危?即使她先前犯下的罪已致死,我轩辕奉天也要为她治好伤后再伐其罪!”
在极短的时间里,他转念无数后,终于向水筱笑伸出一只手,道:“你还能走动吗?”
水筱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握住了他的手,吃力地站起身来,未等她站稳,忽然一个
踉跄,轩辕奉天下意识地一把揽住了她的腰身。
水筱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老哈终于醒转过来了,若非白辰的功力已臻惊世骇俗之境,只怕老哈绝无醒转过来的可
能。
老哈乍见白辰,眼中闪过惊喜之色,张口欲言,却声音微弱。关东与他肝胆相照,当然
明白此时老哈想说什么,想问什么,当下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老哈大略说了一遍,当听说
贾政已死,老哈的神情显得很是欣慰。
此处终不是久留之地,何况小草尚独自一人在客栈中,当下白辰命穆豆找来贾府的家奴,
让他们备了几辆马车,携上大包金银、补药,与关东的人分乘几辆马车离去,为防节外生枝,
穆豆自也被迫同行,与白辰同乘一辆马车。车子帷幕低垂,谁也无法知道车内情形。当马车
到达客栈外时,白辰封了穆豆的穴道,为防穆豆呼救,将他的哑穴也一并封了。白辰又由窗
口回到自己的房中,将小草推醒,留下一锭金子在枕边后,扶着小草离开客栈回到车上。穆
豆见小草有些面熟,细细一想,记起她本是宫主夫人叶飞飞身边的一个婢女,不由大吃一惊,
不明白白辰与小草不但都活着,而且还在一起。
马车尚未出城,忽听得四周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警号声,白辰立知一定是贾政被杀的事已
传开了。那么此时的城门必已紧闭,何况几辆马车在大街上纵列而行也太过显眼。
就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关东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白兄弟,今夜已无法出城了,有
一个地方倒可暂避一日。”
白辰道:“好,老哈大哥伤势太重,也不宜颠簸。”
当下众人皆弃车而行,老哈则由一人背负着,关东在一侧照应,其实他自己的伤也极重。
关东等人对这里的地形似乎颇为熟悉,街巷之中迂回曲折,巷于多是狭窄阴暗。到后来,
白辰发现那几名蒙面叫化子相继闪入阴暗的角落中,当第五位蒙面叫化离开他们一行,进入
一个小岔巷时,走在前面的关东低声道:“到了。”
借着星光,依稀可见一问屋前挑着一块幌子,上面写着一个斗大的“寿”字,却是一家
棺材店。
关东轻叩门环。
“当当当当当当。”
很有节奏。
白辰心道:“方才那几名蒙面叫化子多半是在沿途布下了暗哨,关大哥叩门之声也有些
讲究,看来,这些叫化子的自我约束能力很强。”
门很快开启了,一个中年人迎了出来,低声道:“我听到贾府那边的警号声传来,便知
你们多半得手了啊,老哈他他怎么了?”
“进屋再说!”关东低沉着声音道。
众人进屋后,那中年人这才点起一盏油灯,又将灯蕊压了压,灯火如豆。屋内本就极为
缺小,如今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更显拥挤。背负老哈的人将老哈安置在床上,那中年人很
快便找来了一些药,为老哈、关东先后包扎好伤口,白辰见他动作娴熟,心道:“他做的是
棺材生意,却在家中备好了金创药,看来开棺材铺不过是一种掩饰而已。”
那中年人又临时找来一块厚实的木板,铺上褥子,让小草躺着静养,白辰猜想那块木板
多半是用来做棺材的料子,不过身为江湖中人,早已看淡了生死,又怎会在意这些?
关东这才与白辰互道别后情形。
原来白辰在关东、老哈相助下出逃后,贾政又让属下杀个回马枪,反扑和尚镇,试图擒
下白辰、老哈、关东等人,结果他们三人没抓到,和尚镇里的叫化子却因此而被殃及,其中
有三个叫化子被杀,一人被打成重伤。官兵之所以不问青红皂白打杀和尚镇的叫化子,一则
是因为叫化子身分低微,在官兵眼中犹如草芥,同时他们也的确不认识白辰、老哈、关东三
人,认识关东、老哈、白辰的叫化子“棒子”却被官兵活活烧死了。
此后,贾政曾让人多次搜捕老哈、关东、白辰三人的下落,短短一个月间,已有近百名
叫化子被冤杀。因此在贾政管辖范围内,几无乞丐的容身之地。
老哈、关东本就因老七及其及女儿苦叶儿的死而对贾政恨之入骨,一心要铲除这个恶官,
为他们报仇雪恨。如今贾政变本加厉,更使他们二人义愤填膺,于是他们暗中联络方圆百里
之内的叫化子,组成一个“叫化子帮”专与贾政作对,并数次刺杀贾政。因为贾政对他管
辖范围之内曲乞丐太过残忍,一时间关东、老哈一呼百应,虽然贾政全力镇压,但“叫化子
帮”帮众仍是迅速达到百余人之多,并由稳重老成的关东任帮主,而镖师出身的老哈则负责
向入帮者传授一些武功招式。
老哈的武功虽然无法与武林中的绝顶高手相提并论,但对付官兵倒是绰绰有余。所以初
时“叫化子帮”利用自己灵活隐蔽的特点,与贾政周旋,倒也有攻有守。
但后来贾政为了拔去“叫化子帮”这一眼中钉、肉中刺,就向风宫求援。风宫与贾政早
已暗中勾结,同时此事又与“风宫叛逆”白辰有关,故风宫亦未推辞。如此一来,形势立变,
数次交手“叫化子帮”帮众伤亡惨重。
同时,贾政又使出毒计,扬言“叫化于帮”为打家劫舍的乱民贼寇,使“叫化子帮”处
境更为窘迫,而贾政却因“平寇”有功,而受朝廷嘉奖,调往更为富庶的州府。
如此一来“叫化于帮”虽然可以暂缓一口气,但与贾政的怨仇却绝不会因此而消亡。
三天前“叫化子帮”探知贾政任职后,与其子分院而居,关东便决定以声东击西之计,假
意刺杀贾政,吸引贾府的护卫,暗中却直取贾政之子。
“叫化子帮”对贾政的刺杀已非首次,所以关东等人断定贾政必会上当,没想到事实上
这只是贾政的诱敌之计,在其子的住处,早有穆豆等三名风宫中人潜隐其间,而其子则早巳
暗中移居他处。
若非白辰赶到,只怕关东、叫化子帮已被贾政打入死牢。
白辰之所以劫难重重,皆与贾政有着莫大的关系。想到可爱懂事的小女孩苦叶儿惨遭毒
手的情景,白辰只觉热血沸腾,虽然贾政已一命呜呼,却仍是怒意难平。
穆豆与白辰隐现杀机的目光相触,不由心泛寒意。
白辰对风宫、贾政的仇恨之火此时已如熊熊烈焰,在焚烧、炽烤着他的心灵,当下向关
东打听风宫的情况。他曾听说风宫白流已受重挫,对于其中详情却不得而知。这一次,关东
证实了他先前所听说的情况,但关东本非江湖中人“叫化子帮”亦是初具雏形,武林各大
门派或是不知有它的存在,或是对它毫不在意,故关东对风宫白流受挫衰弱之事,并不知太
多的内情。
饶是如此,知道风宫白流的彭城、江南两大行宫已被攻陷,仅能保全无天行宫,白辰仍
是大为解恨,同时更倍添报仇血恨的信心。
此刻已近后半夜,众人皆有些困乏,加上远处街上有军士穿梭奔走,大肆追捕刺杀贾政
的刺客,为免引人注目,众人便吹熄了灯,在屋内或坐或蹲,闭目养神,以度过漫漫长夜。
未等天亮,白辰便被叩门声惊醒,关东刚刚将门打开,便见一个黑影向他倒来,关东猛
然一惊,但很快便认出此人亦是“叫化子帮”的人,关东一把将其扶住,着手处一片粘湿,
同时更有血腥之气扑鼻而至,关东顿时有所醒悟,心不由一沉,忙低声道:“兄弟,你怎么
了?”
那人已无法支撑他自己的身体,无力地倚在关东的肩上,声音微弱地道:“四四十
多名弟兄被被擒,他们扬言若是帮主一天之内不不去领罪,就就将四十多名弟
兄全全都斩首”
关东又惊又怒,再也不顾行踪是否会暴露,大声追问道:“那些弟兄被关押在何处?”
那人却已了无气息,关东一探他的鼻息,方知他已气绝身亡。
关东嘶声道:“梅大!”
那棺材铺中的老板在一个角落里应道:“帮主有何吩咐?”
关东道:“你为这位兄弟好生收敛,并照应好老哈兄弟!”
梅大惊道:“帮主,你要去投案?”
关东道:“弟兄们危在旦夕,我岂能袖手旁观?”
梅大急切地道:“但帮主前去必定凶多吉少,亦绝不可能救回被擒的弟兄!”
关东断然道:“不必多说了,既然弟兄们信得过我,推我为帮主,我自应与弟兄们同生
共死!”
梅大沉默了片刻,大声道:“好,梅大随帮主同去!那些狗娘养的绝不可能会放过四十
多名兄弟,我梅大击杀一人不亏本,击杀二人还赚一个!”
“关大哥,让我代你走一遭如何?”白辰忽然插话道:“我也曾做过叫化子,如蒙关大
哥不弃,我愿加入关大哥的‘叫化子帮’。我要让他们明白叫化子也是有血有肉的人,绝非
可以任人欺凌的!”
小草早已惊醒,一直在默默聆听,闻听白辰此言,她倒吃了一惊,但很快便明白白辰此
举实是情理之中,她很了解白辰的性情,当下并没有做声。
“叫化子帮”尚是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帮派,如今更是局面岌岌可危,以白辰今日的武
功,大可叱咤武林,他之所以加入“叫化子帮”自是为了助众叫化子一臂之力。“叫化子”
三字虽然有失大雅,但白辰生性豁达,况且他曾以叫化子的身分逃过风宫的追杀,对此自然
并不在意。
关东想不到白辰忽出此言,倒吃了一惊,他当然明白对方的一番心意,但同时他也见识
过白辰的武功,若是让白辰加入这样一个极可能就要覆灭的小帮派,未免太委屈了白辰。
踌躇未决之间,梅大已抢先道:“依我帮规,这位兄弟加入‘叫化子帮’并无不妥。”
他先前听白辰与关东言谈时,听出白辰的武功极高,而且与风宫亦有深仇大恨,心中自是愿
意多一位这样的高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