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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述见传令兵跑了,转过头又去看前面的大道,道上影,宇文士及尚未归来!
宇文士及手下直属一千六百名骑兵,是整个左卫里最强的骑兵,宇文述当然要把最好的兵留给儿子了!在前些日子里的战斗中,宇文述舍不得让儿子上阵,所以宇文士及的军队一直未受损失,以至于现在成了左翊卫里唯一一支建制完全的军队!
大军撤退的时候,必须要由最强的军队断后,宇文士及不愿让别人说闲话,主动请战,宇文述无法可想,只好让儿子上了战场!
宇文述下令府兵列成三个大方块阵,盾牌手列前,弓箭手藏在盾牌手的后面,等着接应宇文士及!
过了好久,宇文士及也没有回来,宇文述焦急无比,连续派出斥候去打探,可是斥候被派出了一批又一批,却一个也没来,这更增宇文述的担心!
一匹战马从浮桥上跑了过来,上面是名郡兵旅率,这名旅率到了宇文述的马前,翻身下马,行过军礼,道:“宇文大将军,运粮都尉恳请大将军立即退过河去,我军必须要烧桥了,否则敌军一到,再烧就来不及了!”
这名旅率礼数甚恭,宇文述也不好对他发脾气,却还是摇头道:“驸马还没回来呢,我还得再等等,回去告诉唐公,让他不要着急,待我军撤退之时,老夫顺手就会将浮桥烧掉!”
旅率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他道:“大将军,这是皇上的圣旨,必须要在这个时间烧断浮桥,如果误了时辰。我家大人吃罪不起啊!”宇文述半晌无言,好一会儿才摇头道:“还是再等等吧,好果日后皇上追究,自有老夫担当,不会怪到你家唐公的头上!”
那旅率见劝不动,只好跑回了对岸!过不多时。一队郡兵奔来,领头的是个年青的校尉,这名校尉到了宇文述地跟前,在马上拱手道:“宇文大将军。圣旨不可违,皇上规定的时间已到,我们决定烧断浮桥了!”
宇文述看着这名年青校尉,气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临阵之时,须当变通,皇上临走时,并不知撤退如此之难,所以才规定了烧桥时间,现在驸马尚未回转,如果不能接应到他,岂不是要死落于敌手,难道让公主当寡妇不成!”他心中气恼,说话声音越来越大!
年青校尉低头道:“父亲大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请大将军谅解。我李家处身嫌疑之地,如果违了圣旨。那么日后”他不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非常明显,日后皇帝杨广非要鸡蛋里挑骨头不可。肯定会责罚李渊的!这个大大的替罪羊,李渊不肯做!
宇文述问道:“你是唐公的儿子?他派你来做什么,只是要告诉我这个消息吗?”如果只是传递消息,李渊大可不必派儿子过河!
“不,父亲大人并非是要我来说这个消息的!”年青校尉再次拱手道:“卑职是唐公长子李建成,现任太原郡兵扬威校尉!父亲大人有命,让我去接应驸马,如果驸马遭遇不测,我亦将随他战死,共赴阴曹!”
宇文述啊了一声,他万想不到李渊竟让大儿子来,陪着宇文士及一起死,这份人情,他可受不起!如换了别人,见李渊这么“够哥们儿意气”非感动得痛哭流涕不可,但宇文述是谁,宦海浮沉数十年,大隋朝排名第一地大臣,他哪能相信这种鬼话!
如果李渊真够义气,他派儿子来接应宇文士及,那李建成说的话肯定很婉转,甚至会完全不承认他是来接应宇文士及的,血战之时,并肩迎敌便是,不让宇文述欠他人情,这才是肝胆相照,这才是真正的朋友!
可李建成直言不讳,当着一众将士地面,把这事说得明明白白,还深怕别人听不见,这是什么意思?这个意思就是:我现在给你的这个人情,你欠也得欠,不欠也得欠!
就算宇文士及逃了回来,一点伤也没受,无惊又无险,李建成连敌人都没看见,直接跟着回去,可他却在事前先说出这番话,不管结果如何,都算对宇文述都有恩,以后皇帝再修理李渊,宇文述要是不站出来说上几句好话,那别人非得说宇文述忘恩负义,是个小人不可!
算是把宇文述拴到他李渊的绳上了!
事到如今,宇文述还能说什么,难道要他说:“行,你既然来了,就陪着我儿子一起死吧,黄泉路上大家也热闹点儿!”
宇文述只好道:“罢了,建成世侄,你的这份心意老夫我领了,这里有我就够了,你回去吧!”就算李建成这时候回去,人情还是欠下了!宇文述不得不承认,李渊今天玩地这手确实是高!
李建成却道:“请大将军先领兵回去,让卑职在河边等候!”
正说话间,忽听有人大叫道:“驸马回来啦!”一骑斥候浑身是血,从前面大道上跑了回来,不远处一个小山包之后,跟着奔出了数十名骑士,人人都如血葫芦似的,盔甲上和战马上全都是血,看军服正是宇文士及的军队!
宇文述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眯起眼睛,仔细看着那些逃回来的骑兵,寻找着宇文士及!不多时,骑士们奔到近前,一名士兵大哭着叫道:“大将军,速速去接应驸马,他被敌人缠住了!”
宇文述在马上一晃,强自压下心中恐惧,问道:“驸马没回来,你们怎么倒先回来了,临阵抛弃主将,当斩!”
那名士兵哭道:“驸马不肯先逃,他亲自断后,让我们先回来!”
宇文述愣了愣,点头道:“好,是我宇文家的好儿郎,没丢祖宗的脸!”他一生戎马,虽然儿子遇险。可却没有慌了手脚,抽出腰间宝剑,叫道:“所有斥候一起出列,去接应驸马,明白该怎么做吗?”
三百多名斥候一起出阵,齐声叫道:“明白!”他们是军中最强悍。最机灵的士兵,当然知道怎么个接应法,他们会舍命冲阵
敌军主将。逼敌兵回救,以此为宇文士及争取时间,己却不可能再活着回来了!
见斥候们绝尘而去,宇文述转头向李建成大声道:“建成世侄。你快快退回河去,驸马那里十分危险,你切不可前去接应,以免徒自送了性命!”
李建成脑袋嗡的一声,刚才在对岸时,是弟弟李世民出了这个主意,父亲李渊认为非常好,肯定能让宇文述欠他这个人情,等到皇帝追究战败责任时,只要宇文述给他说上几句好话。抓替罪羊就不会抓到自己头上!
但这个主意。是建立在宇文士及会平安回来地基础上地,他们谁也没想到宇文士及不肯舍弃士兵。竟肯亲自断后,要是能想到,李世民也不会出这招了!
宇文述一句话。人情就不是人情了,反而如果李建成不去,那小人就成他了,连带着李渊也会被骂成教子无方,养出了个这么胆怯地懦夫!
李建成咽下一口唾沫,拱手道:“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卑职都会竭尽全力将驸马救出,请大将军在此稍候!”一举手中长槊,带着手下士兵向前面驰去。
又等了一会儿,已经过了皇帝命令烧桥的时间,可李渊还是没有动手!宇文述心中冷笑,我儿子没回来时,你一会儿催三遍,非要烧桥,现在你儿子也回不来了,你怎么不催了?
忽然,小山包地后面响起了喊杀声,似乎有无数的兵马飞快地冲来,紧跟着数百名骑兵奔了出来,士兵地最后是一员大将,大红披风,正是驸马都尉宇文士及!
宇文述一颗心终于落地了肚子里,儿子终于回来了!
几乎就象是脚跟脚似地,宇文士及的马后现出了无数的高句丽士兵,手里拿着三头地铁叉,嗷嗷大叫着,不知在叫些什么!
军中通译对宇文述道:“敌人叫的是‘抓活的’!”
宇文述点了点头,道:“那就好,士及暂时不会有危险了。传令,弓箭手准备!”
中军令旗一摆,左卫的弓箭手将穿甲箭搭在了弦上!
李建成拍马赶上前去,让过先逃回来地骑兵,冲到宇文士及的马前,叫道:“驸马安好?”
宇文士及满脸是血,也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他叫道:“好什么,没看到追兵就在后面呢嘛,速速替我挡住!”他见李建成官小职微,说话便不那么客气。
李建成硬着头皮道:“得令!”心中却想:“二弟啊,你可害死我了,你出的主意也太馊了!”来之前,他还大赞弟弟聪明,竟能想出这么个好法,可一遇危险,就又怪弟弟出的主意不好!
说是挡住敌人,其实也就是跟在宇文士及的屁股后面逃,追来的敌军成千上万,李建成又不是李元霸,他哪儿挡得住啊!
你追我赶,前后两军片刻功夫便来到了河边!宇文士及等人从方阵间的缝隙穿过,直接上桥!令旗一落,弓箭手乱箭齐发,数千支穿甲箭向前面射了过去!
穿甲箭属于重箭,射的又远,力道又大!箭如飞蝗般射入高句丽军中,登时将大批高句丽军连人带马放倒一片!
宇文述哈哈大笑,儿子一回来,他心情登时转好,只要高句丽兵不守在城里,外出野战,水平连郡兵都比不上,二万精锐府兵打同等数量地高句丽兵,必胜无疑!
可没笑了一会,他就笑不出了,山包后面涌出地高句丽兵已经超过五万,而且后面还有士兵不断涌出,难道不是城里的守兵,而是援兵?
宇文述叫道:“后队变前队,过河!”转身上桥,前退者不噪,后退者不焦,秩序井然,帝国精锐之师地军纪在此危险关头,一览无遗!
高句丽的领兵大将勒马停步,他带着追敌的八万大军,打宇文士及地三千人没问题,可碰上了拥有弓箭手的大隋步兵,还没等接战呢,只片刻功夫,对方光用箭就射死了自己二三千人!
大将军叫道:“停止追击,布阵!”高句丽士兵当即也列成了方阵,不过阵容却照左卫府兵差得太远,乱七八糟的,呐喊一声,向左翊卫冲来!
宇文述此时已过了浮桥,桥头的李渊急忙上前施礼,叫了声:“宇文大将军!”
宇文述哼了一声,道:“多谢唐公派建成世侄来接应小儿,老夫这厢谢过了!”
李渊笑道:“驸马福大命大,高句丽跳梁小丑,岂能伤得驸马毫发,卑职也是多事了!”他虽然和宇文述爵位相当,可官职却差了许多,所以只能以卑职相称。
宇文述看了眼李渊身边众将,见一群不是老就是中的将领当中,站着一名少年旅率,官职虽小,却站在众人之前,估计有可能也是李渊的儿子!
两万左卫士兵从数百座浮桥上面迅速通过,可后面的高句丽追兵也跟着上了桥,左卫的弓箭手上前,取出穿甲箭,瞄准了敌兵,弦声响处,穿甲箭破空而去!
高句丽兵躲无可躲,藏无可藏,他们都是无甲士兵,穿甲箭射来,往往一箭穿透前面的士兵,又再射中后面的!一时之间,桥上惨叫声响成一片,无数高句丽士兵掉进了河里,有些胆子小的不等穿甲箭射来,自己就跳进了河里!眨眼的功夫,辽东河面便漂起了数百具尸体,河水染成了淡红色!
宇文述心想:“可恶的高句丽人,这么个杀法太不痛快,不如放他们过来一批,然后我再烧桥,不把这辽东河染成紫色,岂能解我心头之恨!”
他正要传令,忽听身旁有人说道:“大将军,不如暂且停止射击,放一部份敌兵过来,然后以火箭烧桥,这样既能把追兵阻住,又能杀掉过河的敌人!”
宇文述转头看去,说话之人,竟是那名少年旅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