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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关在逸园内已经是第五天了,方绫没有吵着闹着要陈一维放她出去,也没有以不进食为由来抗议她所受到的不公平,她只是三缄其口,怎么也不愿说出离开这里的真正原因。
而陈一维则认为她是因为得不到他的关注而小脾气,所以也一直赌气不肯来看她。反正她每次看见他,都会不厌其烦地提出这个问题,让他们的每次见面都以不欢而散来结束,不见她反倒没那么生气。
其实他除了困住她,不让她离开之外,根本不舍得让她受一点儿委屈,依然会派邹春枝来给她送饭,并趁机探听她心里的秘密,可惜邹春枝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以邹春枝的观点来看,她觉得方绫会这么做,应该是被府里那些下人的闲言碎语气到了。可她不敢把这些事告诉陈一维,不然那些下人们可有得苦头吃了。于是她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方绫,希望她能够回心转意,要么是说出她坚持要离开这里的原因,要么就是安心地留在这里,让她自己得到解脱,也让陈一维得到解脱。
几天的斗法下来,方绫依然守口如瓶,倔强得令人头痛,陈一维和邹春枝可算是彻底体会到了“倔强”一词的真正含义。
不管陈一维再怎么生气,他还有钱庄要打理,儿女情长的事也要暂时抛到一边。
此时他就坐在钱庄内,与钱庄管事商量着怎么把平山镇的那个帐房先生找到,并把那些被亏空掉的银两补上,顺便开源节流的办法。
外面传来伙计的通报声:“大少爷,朱公子求见!”
“他来做什么?”陈一维一脸不悦地皱着眉,放下了手里的帐本。“让他进来!管事,你先退下,回头我再找你--”
“是的,大少爷!”管事二话不说,立即退出了帐房。
陈一维心事重重地站起来。望向窗外。目光的落处,正是方绫每回过来这里时,经常会坐着晒太阳的地方。
他不在家地这段日子里。朱博弈经常过来找方绫。这些事他已经听钱庄地伙计们提过了。虽然觉得不可能。但他还是忍不住将方绫地决意离去与朱博弈联系在一起。会不会是在他离家地时候。方绫与朱博弈之间已经产生了感情。甚至是有了不可告人地关系。所以方绫才会执意离开?
一个月地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也足够生很多事了。更何况朱博弈地外表比他出色很多。人也更加地幽默风趣。比他这个光知道脾气地人肯定要好上很多地。经过一个月地相处。方绫会转投他地怀抱。倒也不是什么奇怪地事了。朱博弈选在这个时候突然找上门来。是想向自己示威还是有其他地目地?
心里地疑问很多、很乱。却得不到解答。如同一团乱麻般。让他地胸口堵得慌。只好借着长吁一口气地时候。将心中地那口浊气吐出来。
很快地。朱博弈就出现在他地视野中。阳光下地他唇红齿白。再加上他身上那套绣了金边地浅绿色衣服。足以让他成为引人注目地一道风景。他正以手中地折扇充伞。高高举到头顶上。遮住大部分地阳光。悠哉悠哉地晃进了帐房里。
与他相比。陈一维这身皂青色地普通衣服就显得逊色很多了。陈一维不由得更加不愉快了。觉得朱博弈真是让人感到刺眼。
朱博弈刚踏入门口。乍一看见脸色铁青地陈一维。不由得一愣。但随即他地心中却是狂喜不已。看起来。方绫与他地关系不若以前地牢固。已经开始出现问题了。不然他不会以这种表情来迎接客人地。
他的心里虽然开心。但表面上却不敢流露半分,除非他不要命了才来撩拨陈一维的火头。理好自己的心情,他很有礼貌地上前行礼:“陈大当家!”
“朱公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陈一维冷冷地回了礼。
“哦呵呵呵呵”朱博弈没有回答他,只是突然没头没脑地傻笑起来。
“朱公子?”陈一维见他这样,直觉地认为他就是来示威的,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中不爽到了极点。他暗自做好了打算,如果这个朱博弈还敢继续傻笑下去。他一定会不留情面地把人给轰出去。
眼见得陈一维的脸色已由铁青转成灰黑色。朱博弈聪明地收敛起笑容,警戒地看看。确定左右再无其他闲杂人等,才神秘地从袖中掏出一块红色地东西,飞快地塞到陈一维的手中:“实在是一阵香风将朱某给吹了过来,这香气,沁人心脾,沁人心脾啊”末了他又用力吸了吸鼻子,脸上的表情让陈一维很想动手揍人。
不过陈一维忍住了,把注意放到手中的东西上。
这是什么?他奇怪地将手中的那块摊开来,细看之下,脸色即刻又成猪肝色,又黑又红的,让朱博弈好不得意。
陈一维手中拿着的,是一块红色的肚兜,分明是女儿家才会用的贴身之物。
“你”陈一维当场失控了,只用一边手就把朱博弈地衣领揪住,将他提到半空中,恶狠狠地问他:“你从何处得来地?是不是她送你的?”他气得双眼开始充血,就好像是一头嗜血地猛兽,随时想取了朱博弈的命。
朱博弈果然是来向他示威的,他一定要杀了这个混帐!
“放手,放手,这是你的东西,与他人无关”被人提到半空,朱博弈连呼吸也不顺畅了。一张俊脸憋得红通通的,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装帅,只得拼命用手拍打陈一维的手。
“我的?”陈一维放开了他,拿起肚兜仔细端详起来。
熟悉的鸳鸯图案、熟悉的红颜色、还有那巧夺天工的手工,一看就知道什么来头了,特别是当他翻转肚兜,看见那肚兜的内层绣着他的名字时,他就已经能够肯定,这地确是他的东西。而且还是那个仅仅被他用过一次的东西。
只是这东西不是被母亲大人保管着吗?什么时候到了朱博弈的手里?难道是他偷出去的?
朱博弈从陈一维的手中挣脱后,趁机后退几步站着直喘粗气,不断地咳嗽着,双腿也有点儿哆嗦。只要一想到陈一维刚才地凶狠样子。他还会感到后怕。他自认为是个斯文人,却差点死在这个野蛮人的手里了,果然是陷入情网的男人。特别是陷入情网的野蛮人不好惹,以后少惹为妙。
好不容易顺过气之后,他才能收起狼狈的模样,站直身子慢腾腾地开了口:“陈大当家,何必这么激动呢?如果这是绫儿姑娘的专用之物,在下自会留着好好地收藏起来,绝不敢让你看到,但可惜不是啊,所以也只好物归原主了。”
“你打哪儿得来的?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陈一维逼近他。
朱博弈这回学乖了。快地后退几步,退到安全的地步才回答他:“这个嘛--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混帐东西。你想死吗?”口气虽然还是很凶,但已经不是那么想要他地命了。
“陈大当家,在下还有大好年华要过,为何要口口声声咒朱某死亡?再说了,事无不可对人言,虽然我们是对头,但在下可做不来这些个小人行径,啧”朱博弈是何等聪明的人,一看陈一维的神情就知道他不会要自己地命。马上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个性,摇头晃脑地说起来。
“你不会使出那些小人的招数?去年的品酒会,如果不是使用阴谋诡计,被你提前收买了那些考官,你以为你能胜得了我吗?”他不会使用小人行径?他的话要靠得住,母猪也会爬树了。陈一维冷笑一声,对朱博弈的话是嗤之以鼻的。
“啊,啊,啊”朱博弈轻轻地“啊”了几声。伸出白得过分的食指在陈一维面前左右晃动,郑重申明他的立场。“品酒会之事,确实不是在下所为,所以陈大当家实在是冤枉了在下啊。”
“不是你,难道是鬼吗?”
“自然是鬼--内鬼!”朱博弈又一脸高深莫测地微笑起来。“在下虽然与陈大当家地是对头,但仅限于生意上的公平竞争而已,不代表在下非得要做那些个鸡鸣狗盗之事。品酒会之事就是一例,这件”他用折扇挑起陈一维手中的肚兜,口中啧啧有声地直摇头。叹了好一会才放下。用折扇煽动几下才缓缓说下去。“这件又是一例。”
“不是你偷去的?”
“当然,偷这些个恶心玩意儿。有何好处?今儿个早上一起床,就现有人将之放在我的住处,并在上面附了一张字条,写明这”他又做出一副厌恶的表情,轻蔑地扁扁嘴才说下去。“这件东西的出处。在下刚看见时确实感到惊讶,但可不喜欢利用它来达到目的,所以还是归还于你比较好。请好好收藏,莫要再让它流落在外了。”
陈一维半信半疑的问道:“你会不知道是谁偷地?”
“非也,朱某确实不知,也不愿意知道,怕得知这些肮脏行径后,会污了在下的耳与眼”朱博弈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表情。
“你想用这东西换得什么好处?”陈一维不傻,朱博弈肯平白无故地把这东西送回来,会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朱博弈有点尴尬地摸摸鼻子,假装咳嗽两声才道:“在下送还东西,并非想索得什么好处,只是希望借此机会向陈大当家的说一声--绫儿姑娘,在下是势在必得--所以,还望陈大当家的手下留情,给在下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你不要命了?”陈一维危险地眯起了眼睛,手痒痒地又想要揪人衣领了。他在考虑是直接捏死这个人,还是揍他一顿比较解恨。
“在下要命,是以先来告知陈大当家一声,想来陈大当家也不会是那种会使出下流手段之人吧?”朱博弈赶紧又跳离几步大声说明。
“哼”陈一维不说话了。他并非不会使出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的人,只是不屑于对着朱博弈使出罢了。
“话已至此,朱某今日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他日定当登门造访”造访绫姑娘朱博弈在心中默默地说道,很有礼貌地退了出去。
陈一维并没有继续为难他,只是定定望着他离开,心中百感交集。
他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方绫似乎是铁了心地要离开他,也许就是准备到朱博弈地身边吧。但他不想放开她,自私的想把她留在身边,看她安安静静地泡茶、洗笔、磨墨。如果他真地动了朱博弈,只怕会亲手把方绫送到朱博弈的面前,所以他必须克制住自己的脾气,最先动手的那个人,不应该是他。
朱博弈已经走到帐房的门外,突然又回过头,做了一个出人意表的举动。
他用折扇轻轻敲了敲旁边的大树,仰头望了望树冠,冲着还在愣中的陈一维露齿一笑:“陈大当家,在下这件事儿,可真算得上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真可谓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在下得益于此,感激不尽。这树风姿挺拔,迎风摇曳,树倒是株好树,只可惜,树叶及树皮却是有毒的”说出这段意思不明的话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陈一维一眼,大笑三声后离开了钱庄。
陈一维却对朱博弈的行为感到十分不解,抚着下巴沉思起来。他敲的那株树,分明是棵高大的梧桐树,怎么总是念着与柳树有关的诗,而且还说树有毒?梧桐树根本就是无毒的,难道他是想借此告诉自己一些事情?
柳树--
陈一维倏地眼前一亮,但旋即又暗淡了下去,对自己脑中的那个想法感到无比痛心。他怎么可能会冒出这种恐怖的想法呢,这是不对的,也是不应该的,是想都不应该想起的。
只是朱博弈对他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用意呢?也许,只有朱博弈本人才知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