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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室墨香,狼毫笔尖未干,又添上一道墨液,于洁白薄纸上落下形成文字。凤眼低垂,带着秀色艳逸的风情,一袭净白绸裳上,绣着五爪金龙,龙尾蔓延于裳边,层层金光迷幻。金福端来温热蔘茶,这时,美貌帝王才放下玉笔,接过来,缓缓品入喉中。
“金福,帮朕打听得如何?”南宫潾漫不经心地问着“回皇上,状元姓倪,名傲蓝,是倪尚书的义子,年十六,据说平时深居简出,每年元宵节时会露脸玩个对联,总能赢三道题。”南宫潾挑眉“没想到年纪轻轻,却写得一手好文,思绪条理清晰,还是倪尚书的人。”
,万万没料到自己选中的人只是个少年,还是比自己小二岁的少年。这该说是,英雄出少年吗?想着,南宫潾唇角上扬。与自己年纪相当,看来老天爷是要帮自己一把,藉此可培养个心腹。
“奴才也意外,倪尚书有个义子,却没急着推进朝廷,倒是皇上办了科考才进来。”金福有些纳闷着。
以其他官员所为来看,早在儿子幼年时就带着到处去广结人脉,好为将来铺路,但倪尚书从没提过自己有个义子,还是才华洋溢。
“朕不意外,倪尚书为人低调,做官清廉,想来他也不屑走这门路,现下儿子是光明磊落走进皇宫正门,他肯定喜上眉稍。”
南宫潾思付着,倪政钧是他在国政中还愿意相信的寥寥几人之一,养出来的儿子想必也不会偏颇。
况且让儿子以科考进入朝廷,没人敢多说话,他的地位也站得更足。金福接过主子喝完的空杯,顺带说:“皇上,您交代的官袍衣帽,奴才已经备妥。”“很好。”
南宫潾顺了顺颊边落下的发丝,殷红唇瓣弯成优美的弧线“朕已经等不及明日早朝,不知那帮子人会如何反应。”外头炙阳明艳,一如他胸中翻滚的热血,赤红且火辣。
天色尚未全然映白,带着灰蓝的蒙雾。街井市民已出货叫卖,马蹄儿声达达自石面路上滚过。
下马,进入宣政殿,眼前景物雕梁画栋,大红柱子细细绘着九龙,于前头那龙椅,气势磅礴坐落于那。倪傲蓝前世今生怎么也想不到能够站在这儿,即使脚下踩着实在的光亮板砖,还是有那么点没真实性。
曾经一介乞儿,哑了嗓子的女子,竟然能够踏进皇朝议厅。文武百官二侧排开,倪傲蓝就站在倪政钧的身后,沉静地打量其余官员。“皇上驾到。”金福拔着细细嗓音,却足以回响于宽广的殿堂。
漆黑长发挽髻,金冠加顶,细长流苏晶莹垂落,明黄衣袍龙纹环身,琼姿玉色面容媚人心魄,黑眸冷然扫过百官,踏上阶梯,回身坐落于龙椅上。回眸一转,犹如最华贵的粉艳牡丹盛开,撩人心怀。
文武百官整齐跪拜,齐喊:“吾皇万岁万万岁!”“众卿平身。”嗓音轻轻浅浅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强大气场。
“谢皇上。”南宫潾黑眸巡过殿堂下的百官,纵使这次科考招入数十名新仕,但他仍可以一眼就挑出被他钦定为状元的少年。
不同于那数十名新人面孔上有着战战兢兢及雀跃的神情,少年淡定的脸庞,不卑亢不躁动地立于那处。早在帝王踏进宣政殿的那刻,倪傲蓝就注视着。
年轻的圣上竟是这般美艳,冷峭韵韵卓越,一动一话之间散发着不容忽视的魅惑,使她瞧楞了,直到周遭官员下跪时,她才赶着屈膝,还好没出糗。文武官员一一向前会报,南宫潾听取完一轮后,问:“还有事禀报的么?”
下头鸦雀无声,人人都想着快了结早朝。前皇一周顶多早朝一次,甚至一个月一次,怎知新皇天天早朝,弄得大伙前晚总不能肆无忌惮地花天酒地,就怕迟了时辰进宫。
黑眸瞥了身旁的金福,金福立即走向前,拉嗓:“宣,新科状元倪傲蓝”被点名的那刻,倪傲蓝暗自深呼一口气,走出排列,站上宣政殿中央红毯大道,再次跪拜,扬着粗哑的嗓子:“臣,倪傲蓝,叩见皇上。”
这次南宫潾倒没让她起身,引起百官的困惑,接着金福才缓缓摊开手中的诏令。“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新科状元倪傲蓝,才德兼备,以天下苍生昌盛为己任,适逢右相以年迈体衰,亲辞官职,故,命倪傲蓝接任右相一职,望其致力效命朝廷,即刻生效,钦此。”
此言宣毕,朝中一片哗然。其一,吴右相递辞呈之事无人知晓,皆大为震惊。他做右相十年余载,至今才刚过五十大寿,怎能说是年迈体衰,不符合现况。
其二,右相之位,人人皆想坐,从青年时就走进官场献媚哈腰,一路挤破头,拥派站边,不惜勾党卖利,往上爬,花费如此长年心力,为的就是有天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然而,现下却被一个什么都不懂得毛头小子给占去,能服吗!倪傲蓝即便再淡定,也真被帝王的决定给惊愕着。
楞楞地抬眸望着高梯龙椅上的俊美天子,而他只微微勾唇,饶富意味地与她相望。片刻后,她才回神,开口回应:“臣,遵旨,谢主隆恩。”随后起身,并接过紫袍佩金玉带。
“皇上,此事不妥。”在倪傲蓝说话同时,一道稳健的男音插入。她侧眼望去,眸光略闪,反对的人不是谁,是萧崇越,虽已十一年未见,面容苍老不复当时,可那眉眼是她深记得的。
“如何不妥?说来与朕听听。”南宫潾轻挑眉,神情显得势在必得,让萧崇越心头微颤。这帝王年岁只十八,可那心思脉络深沉,霸气锐光逼人生畏。
“皇上,新科状元对于朝事一知半解,且无任何官职经验,如此如何管理底下朝员?”萧崇越二眼瞪着站在一旁的倪傲蓝,对方手中的紫袍更刺得他眼红。
“萧尚书,这话偏颇了,依朕看,目前朝中大多对朝事也没了解透彻多少,占位闲晃的人也不少,不然,就是近墨者黑。”南宫潾没把话讲白,还是给萧崇越留个台阶下。
背脊打凉,萧崇越本想打退堂鼓,但拥护自己的官员在自个儿后头低声道:“不合于理啊,哪知状元能力是否真好。”于是,硬着头皮说:“皇上,科考只是纸上谈兵,况且状元如此年少,怎能藉此判定状元真是才德兼备?”
南宫潾冷笑,望着萧崇越询问:“萧尚书这话可是指朕昏庸?他可是朕亲选出来的状元呐。”脸色一白,萧崇越额头冒汗,又听那轻浅的男嗓续道:“朕阅卷时。
可是没见其姓名,不知其年龄,只思量着选用以治国为重的人才,萧尚书,朕的眼可盲了?”
“臣不敢。”萧崇越低头应声。冷眼瞥向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倪傲蓝真觉得肮脏。庆幸当初能够逃出萧府,否则还真不知道自己亲爹的思路竟是这般愚蠢。
“皇上,臣上任必当鞠躬尽瘁,务必会在最短时间内熟透职务,以防百官日日担忧。”倪傲蓝抬眸望着帝王。
从刚刚的话语中,她知道他对她的信任,知道他对她的期许。掌控着大景国江山的统治者愿意给她这年轻且尚无所为的人一个机会,她必定加倍回报于他。
南宫潾扬起浅浅笑意,他了然于倪傲蓝的话中之意,为了不让文武百官有话可说,可是下了战帖呢。好个倔强的少年。“很好,倪丞相已下旦书,朕等着。”桃花眼扫过百官后,南宫潾大手一扬:“退朝。”
自此,倪傲蓝成了大景国史上第一少年丞相。晴空如洗,烈烈火轮日正当中,青青葱草摇摆于花间,繁花似锦灼灼芬芳。
红裳尾翼扫过方正平坦的石版,流金绣龙跃出点点光芒,彷若尊贵祥物真行于面上,漆黑丝发半挽,斜插上支白玉簪,美眸悠然晃过宫内景物及不远方的雅阁。“皇上,奴才前去通报。”金福欲快步往前。
“不必。”南宫潾出言。当倪傲蓝于朝会上下战书,他只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一个深居简出的少爷能够拼命于怎样的程度,他有着疑问。若是说一套,做一套,那他也不意外。
可,自朝堂受封后,二周以来,倪傲蓝下早朝后,就关进运昌轩内,读过一批又一批的卷宗,入夜至三更,屋阁仍灯火通明。
运昌轩设于皇宫院内,专为丞相所用,放置各年治制条例。南宫潾于年幼以来,未曾见过此轩在夜半仍亮着。
果真是个强韧坚持的少年,莫怪他年纪轻轻,却能自万人中脱颖而出。运昌轩内的清秀人儿无心赏景,一昧垂首研读卷宗,偶尔执笔于白纸上记下要点。听闻脚步声,便头也不抬地要求:“小睿子,帮我倒杯凉茶。”
金福一听,差点都要突出眼珠子,嘴巴都还未张开对倪傲蓝出声警告,就被主子的利眼给看得乖乖合上。
走至桌前,斟了杯色泽清透,香味淡雅的茶水,缓步移至案旁,南宫潾放下瓷杯后,倾身道:“爱卿,凉茶奉上。”握笔的素手一钝,眼角余光瞥到桌边红衣。
金龙?!爱卿?!猛然抬睫,撞入一湖盈盈秋水,沁着灿灿碎光,如深幽湖底处沉铺水晶,折出道道令人向往迷幻的色彩。二人相对距离之近。南宫潾望着那双目澄澈,明净如清泉,纤长黑睫张扬,透着黑白分明,如同一只单纯受到惊吓的兔儿。那日在宣政殿远远看着。
并未细看这少年状元的五官,这会儿近瞧,除去那蜡黄干枯无泽的肌肤之外,他长得好看,尤其这双大眼,带着韵味,只是因皮肤而被掩蔽起来。
“如何?爱卿可一饱眼福?”帝王含着戏谑的嗓音响起。以往,任何一个人因南宫潾的面容而痴傻呆望,他便觉得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