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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触碰不了的回忆
"既然这样,那你应该会弹’卡农’吧。我不想跟你争辩,只要你能把’卡农’弹奏出来,我愿意消失。"
安洛鄢的出现,并不足以把夏洛的勇气逼退,可是她的这句话,却足够让夏洛无言以对,甚至反驳不出任何话。
只好不住地后退,颤抖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夏洛也很想再弹一次,哪怕只是一次,可是她却再也无法弹琴了,她的手唯一能做的只是握住画笔,只是料理自己的生活。钢琴,对于夏洛来说,已经是遥远的记忆了,她触碰不了。
"不会吗?怎么可能,你不是夏洛嘛,’卡农’可是你和胤翔曾经四手连弹的曲子啊。"安洛鄢笑得很轻柔,也不咄咄逼人,关于那件四手连弹的事,她原来还真是不知道的,还是雷胤翔自己说的呢。
"你不会弹钢琴?"这次,连雷胤翔都无法不去怀疑了,他可以把夏洛身上的任何东西和他的夏洛重叠起来,唯独他忘不了那个午后的四手连弹。夏洛的钢琴弹的很好,甚至不亚于他。
可是夏洛却是美术院的,她甚至压根不会弹钢琴,不然她不会满脸的惊惶失措。
夏洛无助地摇着头,她是真的失措了,可是并不是因为惊慌。而是因为安洛鄢太过了解自己,总能那么准确无误的,将她击得没有任何反击的能力。
"为什么要骗我?"这是雷胤翔真正关心的,他不愿去相信夏洛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报复,不想承认有着这样笑容的女孩是那么的歹毒。他想听夏洛亲口说出理由,或者只是想亲近他,不管是什么,雷胤翔都会觉得好过一点。
可是他忘了,夏洛的骄傲不会允许她在人前认输,她扬起头,眼眶中有泪,却被她用力地忍着,怎么也不愿在安洛鄢面前流泪。难道仅仅因为自己无法再弹钢琴,就不再是他的公主吗?难道他对自己的爱就这么浅薄,只有用一首钢琴曲才能证明?原来他眼睛看不到时,可以清楚地认出自己。为什么现在能看到了,自己就在他面前,他却认不出,还要自己来证明?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夏洛很礼貌地说了句,陌生得就像他们谁都不认识谁。
对于夏洛来说,已经没有分别了,不再是夏洛的她,在雷胤翔面前和一个陌生人有什么区别?那就当个陌生人吧,她的心经不起这样一次次地否决了。
他居然可以那么冷静地问她"为什么要骗我"骗?夏洛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雷胤翔面前,真的会如此不堪。如果努力去追求的结果是这样的,那夏洛认输了。她再也不会来纠缠雷胤翔了,也再不会强求了。
夏洛说完后,就转身离开了,心里也是下定了决心。这一转身,就是她重新捡起自己的防备,下一次见面或许他们只是朋友。总之在他没有想明白一切的时候,夏洛不想再辩驳了。
"我不知道夏洛会那么恨我,如果早知道,我一定不会任性冲动地跟别人说她以前是女佣的。"眼见夏洛离开后,安洛鄢有些怕了,她明白自己已经无法失去雷胤翔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伪装下去,眼角的泪或许是真的,可是口中的话不过是她又一次的欺骗。
安洛鄢不敢想,这抢来的幸福她能享用多久,可是她是真的没有路可以退了。她喜欢上雷胤翔,好喜欢好喜欢。
"你没有错。"雷胤翔转头,看着一脸自责的安洛鄢,他确实想不出她有任何错。那应该是夏洛该有的报应不是吗?
"我以为夏洛有了男朋友,又有了张博弈,就会不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可是没想到"
"没事了,我不会再相信她了,没有人能打扰了,没有人"雷胤翔一遍遍地承诺着,就像是在为自己坚定信心,他怕下一次见面时,他依旧没法去怀疑夏洛眼中的真挚。
"胤翔你会像那时候一样对我好吗?"
"嗯,明年你生日的时候,我再煮长寿面给你吃。"雷胤翔淡淡地说着,是真心的不想再让安洛鄢受苦了,他已经害她受了很多苦了,不是吗?
2.无法转移的爱情
初冬的黄昏处处透着萧条的气氛,花园里静谧的草丛后突然传来一阵巨响。在这放学后,大多数人都已经回宿舍,空荡荡的校园里格外地刺耳。
夏洛正窝在草丛里,一遍遍地画着眼前的风景,然后又一遍遍的将画稿揉成一团,扔得到处都是。最后,她气馁了,用力将手中的画板朝远处扔去。她画不了,什么都画不了了,冬天来了,心也跟着被冰冻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草丛被人拨开,见到眼前的画面后,张博弈惊讶地喊道。她不是还要打工的吗?为什么那么晚了还在学校了。那么冷的天,她的病才好,怎么只穿了这点衣服。看夏洛这消沉的模样,张博弈实在觉得很不爽,她到底算会不会照顾自己!
"你在这里做什么!"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夏洛吓了一跳,回头见到张博弈后,她回吼了句。
"在宿舍里跟他们闹着玩,石头剪刀布,我输了,就要把我的书包扔下来,我下来捡。"张博弈努力调匀呼吸,不想再跟她吵架了,生怕自己一激动又一次伤害了她。
他这突然改变的态度,让夏洛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猜想着张博弈不会又想到什么方法对付她了吧。夏洛下意识地把身体往后缩了缩,也不肯服输,瞥了他一眼,随口说了句:"真幼稚。"
她是真的觉得幼稚,如果不是碍于先前张博弈的可怕,夏洛恐怕会笑出声。都读大学了,居然还一群男孩聚在宿舍里,玩石头剪刀布!
"是啊,是挺幼稚,你要不要玩?"见她对自己的排斥并没有先前那么明显,也不再爱理不理,张博弈尝试着在夏洛身边坐了下来,逗着她。
"不要"夏洛本能地想拒绝,转念一想,又答应了,"好啊,来啊。一局决胜负,如果你输了,就从此从我眼前消失!"
"夏洛!你算了,来就来。那如果我赢了呢?"短短几秒钟,张博弈在心里默喊了无数遍,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随便你。"
夏洛以为这个恶魔会想出各种邪恶的方式来整她的,绝不会错过这个有可能可以折磨她的机会,也做好了心里准备,她甚至恨不得张博弈继续折磨她。这样她就可以不用再去想雷胤翔,不去理会那成双成对的身影了。
可是,张博弈愣了很久,很认真地思索着。片刻后,他说出的答案,让夏洛鼻腔猛地一酸,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了。
冬日黄昏灿金色的夕阳下,男孩仰着头,干净的白色毛衣,让他难得看起来有些纯净,好看的唇间轻声地吐出这么一句话:"如果我赢了,你就不准像现在这样不开心,努力微笑。"
"为什么你可以这么讨厌!"
夏洛认输了,她看向张博弈哭喊着,她努力忍了一天的泪,就被这个男人轻而易举地逼出来了。如果这句话是别人说的,也许顶多只是在夏洛心里轻轻划过,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偏偏这话居然是出自张博弈之口,这个总是以欺负她为乐的男人。就连这样一个男人都能看出她的不愉快,都愿意放下身段给予安慰,为什么雷胤翔就狠得下这样的心,就丝毫都看不出她眼中的无奈与无助?
这些心碎是可以伪装出来的吗?夏洛想,没有心碎过的人,又怎么懂得这种痛彻心扉。可是雷胤翔却依旧不信她,她成了一个骗子,被他彻头彻尾否决了。
"喂你你别哭啊,我又做错什么了?"被夏洛这么一吼,张博弈又乱了方寸了,他不明白,他已经很小心翼翼了,又是哪里惹到她了。
"他不相信我,他问我为什么要骗他。就因为安洛鄢一句话,就因为我再也不能弹钢琴了,他就把我看成一个满口谎言的女孩。"夏洛想起了糖糖的话,她试着在别人面前坦诚,不想再一个人憋着了,好累,累得她喘不过气了。
她已经不在乎眼前的人究竟是谁了,只是想说出来了,她也需要了解,也会有软弱的时候。曾经受过的苦,承担的委屈,不说并不代表不痛了。可是对于夏洛来说,什么痛也比不上雷胤翔的一句质疑。
"又是为了那个该死的家伙!"
夏洛并没有理会张博弈的咬牙切齿,依旧自顾自地继续说:"不是说相爱的人,都是心有灵犀的吗?他爱着夏洛,还记得那段记忆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就站在面前,把千疮百孔的自己放在他面前,他居然不认得了!从前他什么都看不见,可是不论我躲在海边别墅的哪里,他都能找到。现在能看见了,他却把我丢了,却牵着别人的手了。"
"海边别墅的记忆,是你和雷胤翔的记忆?"终于,张博弈对夏洛有几分了解了,可他宁愿不要去有这份了解。原来她见到那个海边模型,之所以会那么大惊失色,居然也是为了该死的雷胤翔!
"曾经是,现在已经不是了。那变成了安洛鄢和雷胤翔的故事,我成了一个配角,甚至是个坏心的,丑陋的,一心去拆散他们的配角。"这可笑的际遇,让夏洛每每想到,连哭都无法畅快淋漓。
张博弈很久都没说话,努力地试图从夏洛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把整件事给拼凑出来。他迫不及待地想了解夏洛的过去,可是却又不敢开口问她,怕触了她的伤心,让她的泪一发不可收拾。
只可惜向来冲动的他,连思维都是单线条的,实在无法理解夏洛的话。思来想去,最后他选择了沉默,任由着夏洛放肆地哭,只安静地在一旁陪着她。
一直到天色越来越暗,风也越来越凛冽,眼见夏洛完全没有收敛的趋势,张博弈终于按捺不住了:"夏洛,不要哭了好不好,全世界不是只有雷胤翔一个男人值得爱的。"
"我也知道,可是全世界只有雷胤翔一个人是夏洛爱的。"
"你这是在自虐!"张博弈闻言后,再也憋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瞪视着夏洛。她怎么就能那么的无情,把他的改变完全当作透明?他很想像以前那样破口大骂。
可是在看见夏洛那闪烁着泪光的眼神后,他瞬间就软化了下来。不明白究竟为什么,夏洛的眼神可以那么的绝望,仿佛全世界都在她面前崩塌了,绝望得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固执坚韧。
就像个脆弱的,不过是渴求一份温暖的孩子,怔怔地眨着水灵灵的大眼,就这么看着他。张博弈下定了决心,他绝不能看她这样下去:"我要你做我女朋友!我要让你知道,就算没有雷胤翔,你还有别人可以爱!"
"什么?"夏洛还是傻愣愣的,这句话足够让她惊讶,可她没有惊讶的力气了。
"我说,我要你做我女朋友!"张博弈不觉得累,如果她要确认,他完全可以将这句话重复无数次。
只是夏洛不想听了,她确实渴望温暖,但是只渴望来自于雷胤翔的温暖。很多东西可以转移,但是根深蒂固的爱不行,不是任何都能随便取代的,就算雷胤翔再决绝,夏洛还是忘不掉他。
她也站起了身,没有急着回答,只是默默地把画板捡了回来,打算离开的时候,才说,"不可能,我们或许可以做朋友,但是我不会喜欢你。"
"笨蛋!"张博弈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咒骂开了。
"笨就笨吧。"夏洛也没力气跟他争吵了,她确实笨,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笨得不可理喻。可是那又怎样,已经无药可救了,谁让那场相遇要那么早的到来。
如果,曾经的爱,死在了记忆里的昨天,那心也应该是跟着一起死了吧,心都死了,她怎么可能还有力气接受别人的爱。何况,夏洛压根拿捏不准,张博弈太邪恶,谁又知道这不是另一场阴谋的开始。
"夏洛!你有你的固执,我也有,我不会放弃的!"
身后,传来的张博弈精神奕奕的宣誓声。他就像突然领悟了什么事一样,固执得让夏洛惊讶,也怀疑。怎样才算不放弃,像她这样刻骨铭心地爱过雷胤翔,仍旧在他的质疑下放弃了不是吗?张博弈这个霸道暴躁的大少爷,他可以坚持什么?
3.到底离你有多远
冬天的寒冷越来越凝重了,迎面而来的风都是刺进骨头里的。放学后,夏洛就往打工的地方赶去了,坐在公交车里,拥挤的车厢让气温变得有些暖和,也让夏洛觉得舒服了几分。她喜欢夏天,每次冬天的时候,夏洛总会觉得特别孤单。
看着街边熟悉的景色慢慢地倒退,夏洛无力地把头靠在了窗上,顽皮地呵着气,然后画了个简单的笑脸。想鼓励自己快乐些,像这个笑脸一样微笑,渐渐地,她玩上了瘾。
不断画着各式各样的东西,然后胡乱抹去,继续呵气,继续画。慢慢的,她发现自己指尖划出的,不再是那些杂七杂八的线条画,而是"雷胤翔"。
她很无奈地呆坐着,看着窗上的那个名字,渐渐有些褪去了,就像他们之间的故事一样,经不起时间的打磨,也许总有一天也会这样一点痕迹都不留吧。一想到这可怕的结局,夏洛就觉得窒息,她又一次写上了他的名字。
随着公交车的停靠,夏洛的手指停在了"翔"字的最后一笔,再也无法流畅地将它完成了。先前手指划过的地方,露出了清晰的车窗,清晰到足以看清车站上立着的那个人。是雷胤翔,他也看见了夏洛,隔着车窗,他们就这样目不转睛地互相看着。
彼此的表情都是平静的,也许是这相遇太突然,突然到他们都忘了去惊讶。夏洛的视线就这样始终紧锁在他的脸上,直到乘客都上下完了,车门被关上,公交车缓缓地驶离了车站。他们的距离被越来越远,夏洛的视线里只留下车窗上那个淡去的名字。
雷胤翔的视线里只留下夜幕里,渐渐远离的车尾灯。心中,却始终徘徊着车窗上自己的名字,久久都挥散不去。他没想过会在不经意的抬头间,见到夏洛,更没想过,会在夏洛坐着的车窗边,见到自己的名字。
她在乘坐公交车的闲暇之余,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写出他的名字的?雷胤翔并不认为这是因为安洛鄢口中的报复,这样的场合下,夏洛无需演戏给任何人看。
她是喜欢自己吗?可是夏洛已经有男朋友了,张博弈也公然宣布要追她了,夏洛还有什么资格来喜欢他。雷胤翔不想把她往不好的地方想,可是他始终无法读透夏洛的心思。
刚才的巧遇,在夏洛心里一直都无法平复,她忘不掉雷胤翔看自己的眼神。灼热得足够让夏洛忘了现在是冬天,直到换上了工作服后,夏洛的脸颊都是烧烫的。
她心不在焉地往休息区走去,还没来得及打开门,一道熟悉的声音就窜入了她的耳膜,让她先前还绯红的脸色瞬间就惨白了。
"真不明白,明明可以一只手就端得动的东西,为什么非要用两只手!"
"规定。"面对男孩的抱怨,负责培训的主管咬牙解释了句,从他那不耐烦的口吻中,夏洛能断定,类似的抱怨应该已经出现过无数次了。
"那明明可以一句话就搞定的事情,为什么非得说’你好,请问,谢谢,祝您愉快’这类的废话"
"张博弈!你如果不想做现在就可以离开!"主管终于忍不住了,一声响亮的斥责声暴出唇间。
门外的夏洛也忍不住了,她用力地推开门,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的人:"你来这里做什么!"
"打工啊。"张博弈耸了耸肩,顽皮地扯开笑容,回答得理所当然。
"你需要打工!你根本就不缺钱花,你干吗要来打工!"夏洛快被他搞疯了,自从上次他郑重其事地宣誓完后,就不断地在她眼前的出现,现在,连打工都要看见他,让她怎么忍受。
"夏洛你认识他?"主管像见到救星似的兴奋,在看到夏洛点头后,更是两眼放光,"那太好了,教他如何招待客人的工作就交给你了,他是总经理特别推荐的人,你可要耐心地对待。今天你不用上班了,工资照算给你,你只要能教会他就好。"
"主管"等到夏洛在张博弈坏坏的笑容下,收起瞠目结舌的表情回神想拒绝时,主管的红色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休息室。
意识到已经无可挽回了,夏洛只好调转回目光,愤愤地注视着张博弈,问道:"告诉我,你究竟想玩什么。"
"让你点头答应做我女朋友啊。"说着,张博弈还是笑得开心,往后退了几步,大咧咧地打量起夏洛,毫不吝啬地称赞:"夏洛,你穿这边的工作服比其他人漂亮多了。"
"不要跟我扯远话题,我没力气陪你玩,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喜欢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夏洛真是佩服他了,居然可以那样坚持不懈,他平时一定很闲。
闻言后的张博弈没有一如既往地发怒,他苦笑着,无力地靠向身后的落地窗。转过头看着窗外的夜景,闷声说:"就算永远不会喜欢,你总不能阻止我来喜欢你。不是说可以做朋友的吗?反悔了吗?"
夏洛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何况对张博弈她早就不是那么生气了,现在看见他这副模样,她也软化下了几分:"没有,如果是朋友的话,我不介意。"
"那就当是朋友吧,朋友之间应该相互了解,相互陪伴的是不是?我想了解你,所以就让我留在这里陪你一起打工吧,我不想下次再看见你哭的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来安慰你。"
说完后,张博弈有些害怕地看着夏洛,他怕连这么单纯的要求,夏洛都会狠心地拒绝了。他屏着息,安静地等待着夏洛的反映。
空气像凝结了一样,夏洛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她无法忽视心里突然流淌着的那股暖流。这一刹那张博弈给她的感觉,就像唐俊宇一样,一个愿意保护她,不嫌弃她的哥哥。片刻后,她无奈地笑了,这个笑容在张博弈看来,就像阴霾的夜空中,那颗唯一的最亮的星星。
4.到底身边站着谁
蛋糕,面包,饼干,热饮,甚至还有冒着热烟的饭盒
夏洛抽搐着脸看着满桌的东西,视线慢慢往上移,正对上那张笑得灿烂,甚至还有些得意洋洋的脸。
"你在干什么?"她的口气听起来很恶劣,依旧带着防备。
张博弈却丝毫不受影响,挥了挥手把大教室里坐在夏洛前面的人给赶走了,自己坐了下来,解释道:"给你送午饭啊,在餐厅里没有见到你,我问美术院的人,他们说你在大教室自习,我就来了。怎么可以自习了就不吃午饭!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就都买了让你自己挑"
"停!别说了,你干吗要给我送午饭?我肚子不饿。"夏洛头一次发现,不发脾气时的张博弈原来那么唠叨,她只觉得自己的头好痛。
马上就要考试了,夏洛平时要打工没什么时间复习,所以现在只想利用中午的时间好好看书,根本就不想吃饭。
"不饿那就吃蛋糕吧。"明明感觉到了夏洛的不友善,张博弈还是决定耐下性子。
"吃什么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干吗跑到这里来,干吗要给我送午饭!"夏洛深刻地觉得,和张博弈沟通好累。
"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那关心一下朋友也是应该的。何况这里是综合大教室,自习用的地方,本来就人人都能来,我来有什么稀罕的。"张博弈耸了耸肩,边说着,边体贴地选了块看似很可口的蛋糕递给夏洛。
他的话也成功地把夏洛堵得哑口无言,她认识到了,答应和张博弈做朋友,是她迄今为止做的最错误的决定,简直就是自掘坟墓。
为了能让他尽快消失,夏洛很配合地接过蛋糕,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只想快点解决了,这样张博弈应该就能消失了吧,他一出现,夏洛就觉得背脊发凉,四周女生们射来的那一道道的目光,像是恨不得把她射成马蜂窝。
"你又在干什么?"眼见她已经快把手中的蛋糕消灭得差不多了,可张博弈丝毫没有走的意思,反而绕到她身旁坐下,大咧咧地打开背包,掏出一叠书看了起来。夏洛本能地吼了句,又引来了不少注目,她才尴尬地红着脸,压低了声音,"你下午没课吗?"
"没有,所以来陪你复习。"张博弈很不配合,向来我行我素惯了,不理会夏洛的轻声细雨,反而回答得很大声,就像生怕没人注意到他似的。
夏洛皱起眉:"我不用你陪,你回宿舍吧。"
"可是我就是想陪你。"说着,他坏笑着,侧过身子把夏洛整个都挡住了。
这姿势在张博弈身后的人看来,实在很容易引来遐思,夏洛隐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狐疑地打量了张博弈良久,眼神一转,才发现了不远处的那个人,她的脸色瞬间就惨白了,赶紧往右移了个位置,拉开和张博弈间的距离。
张博弈倒也没再靠近,只是翘高腿,捧起书,眼神专注地落在书上。良久之后,才闷声问了句:"你一直都没发现雷胤翔就坐在那边吗?"
"没有。"夏洛的声音听起来比张博弈还要闷,落落寡欢的。视线也同样专注在书上,心却早就飘远了。
夏洛坐在大教室的最末排,懒得往里边走,她就近在最左边坐下的。来的时候还很早,教室里没有什么人,她就也一直沉迷在课本里,始终没有注意过周围。被张博弈这么一闹,她才发现了最右边的雷胤翔,他低着头很认真地看着书,好像丝毫没有被他们惊动。
可是怎么能不惊动呢,他们说话的声音那么响,整个大教室的人都注意到了。夏洛坚信雷胤翔也该是早就看到了,只是不怎么想理会她而已。
"如果早发现了,你刚才一定不会理我是不是?甚至还会躲开我,生怕他误会是不是?"头又埋低了几分,张博弈说得很轻声,是唯有一位之隔的夏洛才听得见的声音。
夏洛看不见他的表情,只依稀从他的语气里判断出他的心情很不好。就好像窗外的阴天,潮湿,阴冷,让人不想去看。她并没有回答张博弈的话,不自然地扯开了话题:"我想复习,如果你一定要陪我的话,请不要打扰我。"
"夏洛,你是我见过最没心没肺的女人。"扔下这句话后,张博弈迅速地起身离开了。
动静很大,在安静下来的大教室里,听起来格外刺耳。所有人的目光几乎全聚集在张博弈的背影上,那道背影看起来太骇人,透着熊熊怒火。唯独夏洛和雷胤翔始终低着头,渐渐地夏洛只看到眼泪滴落在书上,把纯白色的书页染成了素黄色。
一滴一滴,书页上素黄色的圆圈越来越大。夏洛宁愿张博弈说对了,如果她真的没心没肺,那就不会再觉得心痛了。见到雷胤翔之后也不会再有这么强烈的感觉了。她很希望永远不要再看见雷胤翔,就让那段记忆被时间埋了。可如果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夏洛清楚,自己会生不如死。
默默地擦干眼泪,夏洛偷偷转头看向雷胤翔,他还是低着头,像是很专注。侧脸的轮廓格外分明,让夏洛很容易就沉沦了。三年的时光,把她打磨得一身伤痕,却把雷胤翔塑造得更优秀了。这样的人,不是她还可以去妄想的吧,也许真的只有安洛鄢那样骄傲的公主,才能配得上他。
想着,夏洛起身捧起书,离开了大教室。她待不下去了,那里就像个地狱,明明曾经牵过她手的人就在身边,却只能像陌生人一样坐着。这份煎熬,就像把她的心一点一点给撕碎一样,慢慢地折磨,慢慢地痛。
"夏洛!"就在夏洛走到了走廊尽头,正好到达转角处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喊声。
让她整个人僵直在那不敢动了,也不敢转身,生怕只是自己的幻觉。直到那个声音再次想起:"你忘了把书带走。"
"哦。"鼓起勇气,夏洛转过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些。可惜还是无法在他面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拼命地挤出一声单音。
雷胤翔浅笑着,缓缓走向她,把手中的书递给夏洛。夏洛没迟迟没有接过,看了很久后,才记得开口:"这不是我的书。"
"是吗?可是上面有你名字。"雷胤翔困惑地微皱起眉,随手翻了下,淡淡地道。
随着他的动作,夏洛看到了那本书的第一页上,满满的都是她的名字。笔迹并不怎么好看,甚至还有些歪歪斜斜的,直觉的,夏洛便能猜到这是张博弈忘了带走的书,她有些恍惚,一直没有开口,眼睛又一次模糊了。
"夏洛,没事吧?"发现夏洛看起来不怎么对劲,雷胤翔担忧地问了声。
"没事,谢谢!"夏洛却匆忙地抢过那本书,转身迅速地逃离了。这一刻她才知道,张博弈说喜欢她,原来不是开玩笑的。也这一刻她更清楚地发现了,她不可能忘了雷胤翔,她的视线只能在那本书上感动逗留片刻,紧接着,就望着雷胤翔修长的手指,难以抑制地心动了。
雷胤翔的手指,曾经和夏洛一起一遍遍地弹钢琴;雷胤翔的手,曾经紧紧地握住过夏洛的手;雷胤翔的下颚,有夏洛唇瓣的温度;雷胤翔的瞳孔里,曾经深深印着夏洛的笑脸
一路狂奔着,离开综合教学楼后,夏洛依旧还是满脑子的雷胤翔。他的手指,愈发适合抚摸钢琴了,却不再适合牵着她的手了。
5.倾闸而出的疯狂
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来得很突然,没有任何的预警,昨天还晴好的天,就这么飘起了零星雪花。雪势越来越大,最后覆盖了圣兰的花坛、小径、樱花树皑皑的银色世界,别有一番风情。
夏洛怕冷,到了冬天从床上挣扎起来的过程,是她最害怕的。好不容易总算起来了,自然也就迟到了,夏洛很久没有见到过雪了,更没想到圣兰的雪景那么美,不自觉地就放慢了脚步。
第一堂是综合选修课,夏洛赶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满满的人。她低着头,直奔最后一排而去,是潜意识的里动作,总是希望在那里或许还能碰巧见到那个身影。可她心里清楚,雷胤翔不会选修这门课。
"麻烦让我进去好吗?"当夏洛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轻笑出来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很猛烈的动作,眼神里写满了惊讶。都快一个学期了,夏洛从来没有在这里遇见过雷胤翔,可是今天偏偏遇见了。
"没有座位了。"看出她的惊讶,雷胤翔淡笑着耸了肩,视线在教室里环顾了一圈。
夏洛也跟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果然,整个教室满满的,只有她身旁还有几个位子。她努力维持住镇定,略微挪了下身子,让雷胤翔走了进去。这一整堂课夏洛自然是无心去听教授在讲些什么,她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你之前有记过笔记吗?"安静了很久,雷胤翔又一次开口了。
"啊?"夏洛没有反应过来,傻愣愣地抬头看着他。再次重逢,雷胤翔的眼神一直显得很深邃,很轻易地就能把夏洛所有的思绪给吸了进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夏洛红了脸,点了下头。
"那可不可以借我,之前我因为有些事一直没能来上课。"雷胤翔还是笑着,温柔浅笑,觉得夏洛的模样单纯极了。她仿佛隐藏不来任何心事,紧张慌乱全都会写在脸上。可有时候雷胤翔又会看不明白夏洛眉宇间的愁绪。
"给你。"假装若无其事的将自己的笔记塞入他手中后,夏洛就不再说话了,也不再看雷胤翔,专注地看着前面的教授,心跳却始终平稳不了。
雷胤翔挑了下眉,他明显能感觉到那天从礼堂离开后,夏洛就一直在避着他。是因为怕张博弈误会吗?雷胤翔径自在心里猜测着,一股不怎么舒服的感觉也在心里沸腾开了。他看了夏洛的侧脸很久,原本想不再搭话的,可还是没能忍住。
"把你手机借我下。"其实这门选修课是雷胤翔当初不小心报错的,所以才一直没兴趣来上,无意中听见安洛鄢说夏洛也选了这门课后,他突然就来了。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心情,只是觉得跟夏洛在一起的感觉很好。纵然他们只有见面之缘,也没有多聊过什么,但是那份久违的熟悉感,让雷胤翔觉得就像回到了小时候。
夏洛闻言后,也不疑有它大方地交出了自己的手机。雷胤翔接过后,怔了下,默默看了很久。夏洛的手机背面贴着两张照片,一张是和糖糖的,还有张是和唐俊宇的。对这两个人,雷胤翔并不觉得陌生,尤其是这个男人,他无端的就是把他刻入了脑中。
"他是我哥哥。"这是一句迟到的解释,其实也完全没有解释的必要,毕竟雷胤翔什么都没有问过。但是夏洛就是怕他误会,说得很匆忙。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雷胤翔笑开了,这个笑容像是带着释然。那种感觉,就像一块在心里压着很久的石头,日夜都悬着,终于落下了,豁然轻松。
"你哥哥很帅。"雷胤翔毫不吝啬地给出赞誉,然后熟练的在夏洛手机里输入一窜数字,拨通后又立刻挂断了。
"这是我的电话,等你要笔记的时候就打我电话,我来美术院还给你。"
这堂课上,这是他们最后的交谈了。之后夏洛一直都没有再出声,雷胤翔也始终含笑看着教授,看似很认真,可是他那抹笑容却让人觉得他的心神荡漾得很远。
一直到下课了,人群陆续离开,夏洛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雷胤翔,沉溺在他熟悉的笑容里。十六岁的夏天,他的淡棕色头发在阳光下很耀眼,却耀眼不过他当时的笑容。一直深深镌刻在夏洛心底的笑容。
就像海边礁石上,他们曾经一起刻下的彼此的名字一样。夏洛想,任凭海水怎么冲刷,那两个并排依靠的名字,应该是永远不会褪去,抵挡得过时间的腐蚀的。
"夏洛,有人找。"这样静静的气氛持续了很久,教室门口传入了一声招呼。这才让夏洛尴尬地收回视线,应了声,匆忙收拾起东西,往教室外走去。不过是转了个弯,等到看清教室外的人后,雷胤翔就瞧见夏洛像失了魂似的,猛地跌坐在地上。脸上血色全无,那表情就像见了鬼。
"不要靠近我,走开!"沉默了很久,夏洛一直不住地摇着头,唇间突然溢出这么一句撕心裂肺的低吼。丝毫不像她往日安静的模样,原本散去的人群也聚了起来,挡住了雷胤翔的视线。他看不清来人究竟是谁,担忧地皱了下眉,明明与他无关的事,雷胤翔还是抑制不住起身,迈开脚步,快步朝夏洛走去。
渐渐地他听见了一道温柔的女声,不断的呢喃着:"夏洛,是我,我是表姨啊。"
"我求你,不要再纠缠我了,放我走,求你了"夏洛像是受了莫大的惊吓,不断地哀求声掠过人群,窜入了雷胤翔的耳中,他的担心更浓了。
满腹的好奇,他印象中的夏洛从来都是默默无闻的,她总是低着头,匆匆地出现,匆匆地消失。即便安洛鄢一次次地嘲讽她,她也从来不会反驳一句,眼神中透出的光芒是坚韧的,脸上的笑脸也从来都是温暖的。
挤入人群中后,雷胤翔半晌都没能反映过来,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夏洛。仿佛全世界都是她的敌人,眼里迸射出愤恨的色彩,口中却拼命地乞求着。她紧紧地抱住自己,每当那个陌生的中年女子要接近她,她就像竖起所有的防备,拼命地往后退。
"她疯了吗?"
"这是夏洛?怎么可能!"
周围响起一阵阵的议论声,夏洛满脸的泪,眼眶血红。每喊一声,都揪着雷胤翔的心。是啊,这真的是夏洛吗?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