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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的强烈要求下——别怀疑,正是丰磊与万两人的本意,婚礼简单地完成,只有在双方父母见证下,草草完事。
丰磊办事,施铨童一向不过问,这一次,他也没有理由插手。不过碎碎念一番,则是免不了的。
不光是施家,就连粘奇元也大大地不满,一个做事荒谬也就算了,连女婿也赞同那鬼丫头的主意,这他还巴望丰磊来整治万,这么一来,他们成了同一国,那万的一生岂不是无望——改不了性子了?
幸好,婚宴在两老的强力要求下,总算可以盛大举行。
席开五百不够,还追加了好几桌,有些宾客还因人太多而看不到新郎与新娘本人,只能靠著超大银幕才能有幸大饱眼福。
施粘两家的婚宴,各大报在隔天纷纷作大幅报导。
纸终究包不住火,即使结婚当天,丰磊还是回容绮那过夜,但当容绮获各他结婚的消息,即使是上了妆的粉颜,亦是顿时的血色尽褪。
同事间的渲染,教她的心宛若利刃千刀万剜般,还得强颜欢笑以掩饰自己的脆弱与心中的泣血。
丰磊怎么可以骗她?他怎么可以?
昨夜的温存,难道是假的?
他连感情也能玩假的?
不,她该当面去问个清楚,也许,报纸所刊登的,只是另一个不相关,却也只姓施名丰磊的人。
她想当面找他问个清楚,但却也没忘了自己的身份,一个卑微的平民百姓。他是高高在上的云,而自己是堆在地上的一坨泥。
他娶了个与他阶级身份相称的千金大小姐,而她除了一副美丽的外表及一颗赤诚的心外,她几乎赤贫。
“汶菱,帮我请个假。”
她的脆弱与气虚,全看在汶菱的眼里,关切地询问她:“生病了?”
顺手量量她的体温,没发烧,但她看起来真的很虚弱。
“如果不舒服,你先回去,我会帮你请假的。”
容绮牵强地笑,感谢她的帮忙。
临走前,汶菱还忧心地拦住她:“容绮,你确定没事?”
不枉为多年的好友,她的心思总躲不过汶菱的细腻察觉。
为免她担心,容绮还是不肯将心事泄露。“我确定没事的。”
望着容绮离去的背影,汶菱仍是忧心忡忡的。
累,人生真的好累!她不怨自己不是含著金汤匙出世的富家女,也不会因自己的双亲不是企业钜子或权贵世家而不平。
她只怪,一向聪明的自己,对任何人都可以心怀戒心、小心翼翼,偏偏这一回下了重注,却输得彻底、败得凄惨。
回到属于他们两人的爱之窝,简单地收拾行李,她决定不当个破坏他婚姻的第三者。
人活著,没有傲气,总要有骨气,以前做错了,现在便不能重蹈覆辙。
忘了他吧!忘了这三个月来的浓情蜜意。灰姑娘在十二点钟响时,也会变回原来平凡的可怜孤女,醒醒吧!
回首在这里生活的点滴,两人所共同拥有的东西还真少得可怜。没有一帧双人照,没有任何一件镌刻两人名字的物体;就算他们彼此的身上,也没有一点蛛丝马迹足以证明两人的相爱。
可悲呀,她陶容绮,只有手中这只粉红定情戒,是他馈赠外,若她当真想争个名分什么的,也没什么有力的证据可证明她和丰磊真的来往过,甚至是同居过。
唉,保密虽为了防谍,哪知自己会落得人情两头空?
走了,没有回头的余地,她不会贪恋他的身份地位或财势。
华丽的别墅,冠冕而气派,可惜,对坐的两人却冷淡得可以。
“你昨天的表现很好。”
“你也不差。”
丰磊微微晃动手中的水晶杯,目光直视手中酒杯所折射出的光芒,琥珀色的汁液和著晶莹八角冰块匡匡作响。
万该气他的忽视与轻蔑,但她一点也不在意。
不过,今天的主角或是换成詹历农,或许她会狠狠地喘他一脚,并扭断他的脖子,好让他连将视线移开的举动也做不出来。
“我们只是合作的伙伴,用不著来这套。”
丰磊不得不承认,粘万满适合当成陌生人看,因为她够冷漠,也绝不会是他与容绮间的阻碍。
“也对,我们的确不需客套。对了,你立的契约书我已看过,挺符合我的要求,所以我也签妥,你过目,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增添或修改的。”
看着自己草拟一夜的契约书条例,万只嫌少,不嫌多,契约内容是——第一,男欢女爱,各不相干。
第二,不需有夫妻之实。
第三,没有门限,彻夜不归亦不许过问。
第四,准许各自交男女朋友,不捉奸,不插手。
第五,口径一致,欺瞒双方父母,谁也不可松口泄密。
如此优渥的条件,不签才笨咧。
“或许条例还会再加,你不介意吧?”
丰磊将杯中物一口饮尽,沁凉的汁液,冰凉落喉,丰磊畅快地答道:“当然不会。”
抬头看向大钟,已七点整,他该回容绮那。
“我不回来过夜,你自个小心。”
其实,安全问题哪需他关照,这里保全一重重、警卫一关关,想出事都难。除非她晚上还在外头游荡,要不然,窝在这里,是没有人可动她一根寒毛的。
回到真正属于他的家,仰望寓所,咦,怎么一片漆黑?莫非容绮还没回家?
大楼管理员一见到他,便热心地告之——“施先生,您回来啦!陶小姐大概六点半的时候,提著旅行袋匆匆离去——”
容绮拿著旅行袋?
“她有没有交代什么?”
不祥的预感在他内心交错著,他害怕的一刻,不该来得如此之快。
交代呀,好像是没有,不过——“我有问她,但她的脸色很差,没应我话就走了。”
容绮走了,那他岂不是什么都没了?
“谢谢,我上去了。”
“施先生,你的脸色也很差耶,要不要紧呀?”怎么他两人是说好一起变脸的吗?不然怎么会在几个钟头内,一前一后,都是相同的模样?
心如槁木,恰恰说明他的心情。
“走了,她最后还是选择离开。”
她的离去,教他无助而沮丧,这是他此生中最大的挫败与打击。
他真的爱她,为了她,他打乱自己设下的轨道,改变自己的规划,为什么她还是选择离去呢?
光明远离了他,他的世界沉沦于黑暗中。
施总裁破天荒的没有告假却跷班,整个公司,总经理以下的员工,一切照常运作,但总经理职衔以上的,却焦急得乱成了一团。
烽东找得火急,但大嫂的反应却冷淡得很。
“你找施丰磊?他不是去上班了吗?你该打到公司找他,不然也可以打他的手机嘛!bye-bye!”
不等烽东答话,大嫂迳自切断电话。
烽东不晓得万也是方才才进门补眠,他的来电根本就是扰她清眠,她的火气自然旺喽!
大嫂的反应教烽东错愕,怎么新进门的嫂子口气如此冷漠且无关紧要?现在可是她的老公不见了,她不焦急,反倒睡意浓厚地大发失眠气。
烽东在找不著人的情况下,只好打电话回家讨救兵。
“爸,大哥在您那吗?”
施铨童清早偕同妻子起床做运动到现在,不曾见到丰磊人。还纳闷烽东不去丰磊的新居找,找上他这来,怎么说都怪异;再说,丰磊就算不在新居里,也一定在公司,怎么找人找到他这里来了?
“烽东,你找你大哥,有事?”
当然有事,就算没事——也是找他。
“爸,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
“既没什么大不了,那你找你大哥做什么?再说你大哥事业心重,或许现在早在公司上班了,要找他,你直接上公司找,何必大费周章找到这里来?你呀,多学学你大哥,沉稳点,别老是慌慌张张没个样,而娶新媳了,像个男人点,莽撞是成不了大事的。”
怎么同一家厂牌出口,个性差这么多?实在教施铨童不得不感慨。
烽东耐著性子听完父亲的教诲,待他说完,他才辩解:“爸,不是我莽撞,而是大哥失踪了。”
失踪?说笑话呀!都三十好几的大人,怎么可能会失踪?再说丰磊块头大,想要扛他走,还得费上一番心思与力气,哪有那么简单。
“他不会失踪。你打过他的手机吗?”
“打过了,但没有回应,每一通都要我留言。”
“那公司呢?他人一定在公司。”
这孩子事业心重,玩乐心零,他呀,是靠头脑在赚钱,不是跟人拼酒量、靠红颜。
“我人就在公司。”
也不在公司?这就怪了,丰磊不在公司,又没开手机,糟糕,这孩子不会当真走失了吧?
“我马上到,你在公司等我。”
施铨童快速地套上鞋,拢拢衣领后便匆忙出门,待施太太回个身,原本电话机旁的丈夫竟不见了。随即而来的,是车子开出车库的声音,而她连反应也来不及,已见丈夫连人带车消失在巷口。
谁来的电话?丈夫又去会谁?徒留她待在门口一头雾水。
真是火速,才没多久,老董事长已坐镇最高指挥中心——总裁室。
“新居那,你大嫂怎么说?”新婚燕尔,睡迟了也说不定。
“大嫂要我打来公司找人。”
踢皮球似的个个全踢回公司来,偏偏整个公司上上下下他全找过了。
“结果呢?”施铨童威严十足地询问著,思路分明地分析著儿子可能会去的地方。
“我人在公司呀!”无奈,他已想尽办法了,但结果还是一团糟。
施铨童本来直挺挺地坐直身子,但在听完这话后,也冷不防地垮了肩。
不是他自私,只是失去了丰磊,他的城堡几乎是毁了四分之三,独剩老弱支撑。
不,不行,丰磊不能出事!
“命令下去!所有丰爵旗下的保全人员,编派三百人出来支援,一定要找著总裁。顺便找署长来,我需要他的帮助。”这事何其重大,他不能、也不准丰磊出任何差错。
父亲颓黯的脸色,连一向神经大条的烽东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大哥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好比一根龙柱,缺了他,父亲所辛苦建立的王国,将要毁于一旦;而他也早已认同,十个他也不及大哥的一半,这一点,他不嫉妒,却已认清。
望着大伙里里外外地忙部署,满怀歉疚的烽东实在很想替父亲做些什么,但他却只能伫立在这,像个废物铜像般的只会碍路也碍眼。
“爸”
施铨童明白他的心思,但此刻的他,除了心急如焚外,实在不知该派什么任务给烽东,除了问话外——“你仔细想想,除了新居、我那,还有公司,你哥还会在哪出现?”
烽东在父亲的提醒下,立刻弹跳起来:“爸,哥哥的公寓退了吗?”
对呀,他还记得丰磊说过,大直的公寓是他最喜欢的地方,因为它是个可以让他喘口气、歇息的地方。
“退了没,我是不知道,不过你大哥似乎非常中意那,走,陪我走一趟。”
烽东没忘署长要来。“爸,署长他——”
“替我约个时间在家里见。”
一个人匆匆又离开公司,烽东想跟,脚步却没老爸快,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爸爸火速的行动。
问过了守卫,施铨童才知道,儿子早已将这一层楼买下,可见他对这处公寓的满意程度。
更惊人的是,儿子买下这层楼,却登记在一位叫陶容绮的女子名下。
来到了八楼儿子的爱窝,门口鞋柜中,有一双属于女性的室内拖鞋。
叮咚,叮咚——半晌没人应门,不死心,准备再来一次之际,门打开了——丰磊先是雀跃,紧接著失望的眼神全数施铨童看在眼底。
“爸”
一句爸喊得可痛楚,好似他的期待失落了。
“丰磊,你——”
环顾四周,家的感觉好浓好厚,看来,那姓陶的女子已深植他的内心,只是丰磊该开开心心才对,他怎么一副愁容满面的忧态?更奇的是,才一夜之间,他心目中永远干干净净的儿子,就苍老了许多。
何时他养成了烟瘾,光看残余的烟蒂,不难猜出他足足抽了一整夜的烟。
“丰磊,她人呢?”
发现了,连爸也发现容绮,怪不得聪明的她会发现他自以为完美而实际上却是愚蠢至极的伎俩。
“走了。”
施父不禁摇头,这姓陶的女子影响丰磊何其之大,他不忿怒,反倒开心,开心儿子终于找著他所爱的人。但他没忘,前天,丰磊才和粘万结婚,这三角恋,怎么解?
“万知道你和她的事吗?”
丰磊点头,一样的不发一语。倒是后来的加述,颇令施铨童心惊胆战。
“她不是很了解,不过,她的心里应该有数。”
丈夫不曾回家过夜,做妻子的不可能没个底;再说,他未归的夜晚,她是否安分在家,他也不得而知。契约书是她立署,她比他更崇尚人生的自由与感情的自主。
现在施铨童并不想责备儿子的荒唐行径,也不在乎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不可收拾结局,他只想和他好好聊聊。
“男人有一点秘密也不错。”
这话的馅料很多喔!瞧儿子自沮丧中抬起一丝丝的兴趣,他知道,他已成功地攻破儿子的心防。
多年隐藏心中的故事,一下子要他披露,还怪难为情的,不过,为了儿子,他牺牲了。
“告诉你,你千万别告诉你妈。”这事攸关他过去几年的尊严问题,但为了丰磊,豁出去了。
一向沉稳内敛的爸,说及这话题却意外地紧张兮兮、神秘鬼祟,看来这事挺严重,一定是爸爸年轻时的荒唐韵事。他是他的儿子,即使他过去曾经背叛老妈,他还是没理由不为他保密。
“我以我的人格保证。”
拍拍儿子的肩膀:“我相信你。我说了,你听清楚。”
“洗耳恭听。”暂时将不愉快的心情搁至一旁,仔细聆听父亲的故事。
“大概在四十年前,爸刚由xx高校毕业,认识了xx女高一年级的一名女同学,她呢,唇红齿白,白皙的皮肤像雪一般,爸看见她,是在一口池塘边,那是莲花盛开的一片池塘,绿莲叶映著粉莲花,她,就像池塘中一朵盛开得最美丽的水莲”
父亲的眼神如同神游至当年的那片池塘,以及天候炎炎的夏至天。
接著他又说道:“她那一对柳月眉,配上一对深深的酒窝,甜甜的笑容,爸那时几乎是看呆了,不过幸好当时没人发现我的蠢相,否则呀,这事便成不了秘密了。”
父亲的陈述教他感到熟悉,外公家也有一口池塘,年年仲夏,池内盛开著莲花雷同,纯属雷同!也许正因如此的雷同,爸才会娶了毫无主见的妈,为的是他爱上同样家有一口盛开莲花的池塘的母亲,进而误把妈当成他的梦中情人迎娶进门。
而爸久久无法忘怀旧爱,也因此总数落妈的个性太软弱,和行事一向强悍的他不速配。
原来道理在这呀,他明白了。
“到现在,我还是很怀念她,她那一身纯白,以及她那娇羞的模样”
咦,不对,爸形容的那一套衣服、那模样,以及所说年代,那女孩指的分明就是当年的妈——“爸,那人是妈对不对?”
像被识穿似的,尴尬贯穿施铨童全身。
嘿,答案是呼之欲出——原来,不是爸常说的是妈死缠烂打,非要外公催他从日本回来完婚。看来,这一面倒追的情节,全是爸自己编出来的。
真相被拆,他也只好承认了。
“对,我暗恋了她两年,足足两年,这两年来,我为相思所苦,根本没有心思读书,还差点毕不了业。还好当时我写信给你爷爷,要你爷爷上门提亲,然后再假借‘学业未完成,不宜成家’的冠冕堂皇理由,使婚事一拖再拖,非得你外公写信来催我。你外公在信中写著,你妈妈已经毕业,我如果要她的话,就得先回国迎娶,再一块赴日本进修。我在收信之后,才假装勉为其难地飘洋回来娶她,也了结自己的相思苦。表面上,我是委曲求全,但实际上,我是面子、里子一并足。”
原来爸也走过这一糟,丰磊心情顿时好了大半。
倒是,爸的结局以圆满收场,但他呢?
一错,岂容再错?既知错,容绮还愿意给他机会挽回吗?
凭她的个性,是难了。
不过,他愿意博上一博,输了,也要伤痕累累才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