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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金陵儒医”脸露赞许之色,频频颔首道:“南儿甚称敏锐,为父的正是这样想。”人人皱起眉头,人人心头都有惑然之感。司马老夫人道:“老爷子话,可将我老婆子弄糊涂了,薛王爷赐予咱们的思德,咱们自然不能忘怀,苦无报答的机缘,老婆子只得供奉薛王爷夫妇的画像,朝夕为他诵一遍佛经,上一炷清香,聊表一分心意,你溺爱南儿,放纵南儿,不知督促南儿上进,已是莫大的错误,如今竟将错推到薛王爷夫妇身上,这这这是罪过。”
“金陵儒医”哈哈大笑,道:“夫人,南儿是不求上进的人么?”老夫人微微一怔,向儿子看了一眼,道:“你究竟要讲什么?为何不爽直的讲?这样转弯抹角,我是越听越迷糊了。”
“金陵儒医”将头一点,道:“好,我这就讲。”目光朝王笑笑一瞥,然后摊开手掌,托着刚才吸出的细小银针,接道:“夫人请看,这是从笑花郎”玉枕穴“上取下的银针。”老关人取过银针看了又看,道:“这枚银针遗有残司马的迷药,怎么?事情很严重?”
“金陵儒医”道:“我一直担心事,如今怕是将要爆发了。”老夫人瞿然一震,道:“你是讲,武林将有变乱?”
“金陵儒医”点一点头,黯然道:“天下大势,久乱必治,久治必乱。自从薛王爷夫妇当年扫荡妖氛,抵定江湖,屈指二十年矣,当年漏网的妖孽,不甘屈服的枭雄,焉肯终身雌伏?唉!天道循环,历历不爽,只是来得太快了。”
老夫人微微一怔,道:“怕是杞人忧天吧。”“金陵儒医”道:“我素来乐天知命,何致于杞人忧天。
自从九曲掘宝以还,蒙薛王爷夫妇恩赐,天台一派得以取回本门秘塞,为夫的喜涉医药二道,格外获得一册”华佗正经“,方有今日之小成。
就因我乐天知命,心仪薛王爷夫妇的为人,当时才能冷眼旁观,我总觉得薛王爷夫妇过于宽厚,祸患未能根除,因之近年以来,无时不为此而耽心”
原来这位“金陵儒医”本是天台一派的宿老,九曲掘宝,家道中兴,由于他生性淡泊,将本门秘发送呈掌门以后,一直寄住金陵,行医济世,终于成了一代名医,金陵城家喻户晓的大善人。
谁知他感念华天虹之赐,眼中竟在留意武林的动态,这等措施,可谓有心之人了。他讲到这里“金陵五公子”俱已明了大概,那蔡龙逸人虽莽模,却也不笨“金陵儒医”话声微顿,他已“哦”的一声,接口说道:“我明白了,伯父听任咱们吃喝玩乐。不加管束,那是要咱们留心江湖的动态。”
“金陵儒医”道:“枭雄妖孽,欲想蠢动,留心是没有用的,必须习以为常,不落痕迹,方有所得。就像这次碰上那姓蔡的女子,你们平日若是有了成见,那就救不了笑花郎了。”
话声一顿,忽又接道:“不过,你们都是好孩子,平日也自有分寸,老朽才能放心。”四公子脸色同是一红,袁风雪接道:“侄儿斗胆妄测,伯父恐伯另有吩咐吧。”
“金陵儒医”颔首不迭,微笑道:“风雪机敏,老朽的用意,一来是让你们多方接触。俾以了解武林的变化,二来是让你们广结人缘,一旦发生事故,也好帮助薛王爷夫妇作一番事业。老朽这点用心,自然向薛王爷夫妇报恩之意,但也是为了大局着想,诸位不见怪就跟吧?”
蔡龙逸大声叫道:“随这是怕父提携,谁见怪?谁见怪就跟他绝交。”袁风雪、李正义、马建平同声接道:“龙逸弟讲不得错,这父伯父提携。
伯父之心,可昭月日,咱们倘能追随薛王爷夫妇铲除妖氛,作一番事业,也不枉伯父苦心垂爱一场”话未说完“金陵儒医”已自大笑不已,道:“很好,很好,诸位贤侄明理尚义,老朽衷心甚慰。”
老夫人白眉微蹙,扬一扬手中的银针,戳口道:“老爷子,你那忧虑,是缘这枚银针而起么?”
“金陵儒医”回眸道:“正是因这枚银针而起,夫人请想,那姓蔡的女子隐迹风尘,甘为妓女,又复身怀绝技,这枚银针既有残司马的迷药,刺穴的手法超人一等,被制之人且是薛王爷夫妇的哲嗣,几种徵侯凑在一起那不显示武林将有变乱么?”
老关人想了一下,还要讲话,忽见锦榻上的华大王笑笑翻了一个身。“金陵儒医”急忙轻声道:“夫人稍安,详情还得问问笑花郎。”说罢起身,朝王笑笑走了过去。
只见王笑笑猛地坐起,大声叫道:“奶奶的,闷死我也。”“金陵儒医”左臂一伸,轻轻将他扶住,道:“笑花郎最好再躺一下”王笑笑双目一睁,讶然道:“这这是哪里?”“金陵儒医”道:“金陵”医庐“,老朽的住处。”
王笑笑环扫一匝,目光凝注道:“老丈是谁?怎样称呼?”“金陵儒医”道:“老朽司马尚德,人称”金陵儒医“。”王笑笑惑然不解道:“在下患病负伤了么?”
“金陵儒医”道:“公子为肖小所制,中了迷魂药针。”王笑笑眉头一蹙,道:“迷魂药针?老丈讲,这里是金陵?”
“金陵儒医”道:“正是。”王笑笑恍然一“哦”道:“我想起来了,蔡嫣然呢?”司马南接口说道:“蔡嫣然是”怡心院“的妓女,此刻”
话犹未毕,王笑笑一挣下地,迫不及待道:“这女人不简单,”怡心院“在哪里?我去找她。”“金陵儒医”阻拦道:“笑花郎请稍安,内情确不简单,那女人此刻怕已不在”怡心院“了。”
王笑笑微微一怔,再次举目环扫,最后将目光落在“金陵儒医”脸上,顿了一下,道:“老丈认得小可?小可中了迷魂药针,是蒙老才所救?”
“金陵儒医”点一点头,道:“二十年前九曲掘宝,老朽见过你干爹薛王爷夫妇。些须小事,不足挂齿,笑花郎感觉如何?没有什么不适了吧?”
提起掘宝的往事,王笑笑以为“金陵儒医”乃是薛王爷夫妇故旧,那么着急时长了光了,连忙一整衣襟,肃容作礼道:“晚辈王笑笑,参见司马老前辈。”
“金陵儒医”急于还礼道:“不敢当,不敢当,笑花郎如无不适之处,老朽有话请教。”王笑笑暗暗忖道,这位司马老前辈何以如此谦逊了。心中在想,口中却道:“迷魂药物本对晚辈不生敌用,晚辈并无不适之感,老前辈有话请问,晚辈洗耳恭听。”
“金陵儒医”敞声一笑,道:“那就好了,笑花郎请坐。”他接着又替王笑笑引见在座之人,王笑笑也向司马老夫人行了礼,又与“金陵五公子”道了久仰,这才坦然坐下。“金陵儒医”目光一顾儿子,道:“南儿,你将幸遇公子的事先讲一遍,免得笑花郎心有所疑。”
司马南听到父亲的吩咐,从头到尾又将拦截蔡嫣然之事讲了一遍。讲到赶回“医庐”之际,司马老夫人扬一扬手中银针,接口道:“笑花郎所以昏迷不醒,便是这枚迷魂药针制住了笑花郎的”玉枕穴“。”
王笑笑听得十分仔细,闻言骇叫道:“”玉枕穴“?”“金陵儒医”道:“事情已成过去,笑花郎定一定神,先检视一下可曾失落重要之物?”王笑笑神情大震,旁的都不要紧,唯独那防身软甲之中,藏有“玉鼎夫人”的绝笔书信,那封书信万万不能失去,因之闻言之下,忧心仲仲,急忙向怀中摸去。
总算还好,软甲依旧,他大娘给他的三个药瓶也在怀中,至于防身的宝剑,随身的衣物,以及那匹龙驹,便是失落,那也无关紧要。他知道软甲未动,书信仍在,暗暗松了口气,道:“那蔡嫣然好似未曾搜索晚辈的身子,宝剑衣物等倒不要紧。
“金陵儒医”眉目一蹩,道:“这就奇怪了,那姓蔡的女子没有不搜身的道理?笑花郎,你可记得被制时的情形?”
王笑笑脸上微微一红,道:“讲起来是晚辈自己大意”他接着说出邂逅蔡嫣然,以至穴道被制的经过,然后又道:“晚辈自恃百毒不侵,”七日迷魂散“对我无敌,却未防她点我穴道,及至警觉,人已昏迷,至于她又在我”玉枕穴“上刺下迷魄药针,晚辈更是一无所知了。”
“金陵五公子”听他说百毒不侵,人人半信半疑。“金陵儒医”却是一边静听,一边寻思,待他讲完,仍是不知那蔡嫣然为何不搜王笑笑的身子。
半晌无语,书房之内一片冷寂,但气氛却是紧张而肃穆,好像一道无形的铁箍,紧紧扣住每人的心弦,连气也透不过来。那蔡龙逸大是不耐,等了一下,突然大声道:“不要想啦,伯父,咱们”怡心院“走一趟去。”
马建平接口也道:“不管那蔡嫣然是否已回”怡心院“,走一趟”怡心院“总不会错,司马伯父,侄儿想仍装狎客,晚上去”怡心院“走一趟。”
司马老夫人将头一点,道:“颂平讲得有理,那蔡嫣然寄身”怡心院“中,说不定”怡心院“正是某人的巢穴,前去摸一摸底细,不失是正本清源的解法。”
“金陵儒医”摇头不迭,道:“去不得,打草惊蛇,那将前功尽弃。”司马老夫人道:“老爷子总是不改寡断的习性,犹豫不决决,焉能成事,我老婆子作他们的后盾。”
“金陵儒医”失笑道:“夫人糊涂了,将来卖命,也许尚有用处,如今便是要到”怡心院“去,那种地方,夫人怎生作他们的后盾?”老夫人先是一征,继而变了颜色,似要争吵,王笑笑连忙起立道:“夫人息怒,请听晚辈讲一句话。
晚辈所以大意受制,原是想摸一摸蔡嫣然的底细,如今既知蔡嫣然寄身于”怡心“妓院,晚辈自会处理,司马老前辈以及诸位兄弟救助之恩,晚辈先谢,至于援手之意,晚辈心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