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踉跄起立,踉跄狂奔,一直向北而去。西门雪闻言回首,但见杨正义脸色惨白,胸前满是血迹,不觉骇然追去,嘶声叫道:“师兄,杨师兄,你等一等。”
奔出两丈,倏又顿住,转脸叫道:“笑郎,你的手臂”话未达意,眼泪象珍珠一般,直往外涌,已经泣不成声了。
这时,西门雪为难已极,杨正义是她同门师兄,王笑笑则是她芳心暗许之人,两人不是身负重伤,便是中了毒针,自然踟蹰难行,大有进退维谷之感。
王笑笑见她梨花带雨、哀怨欲绝之状,不觉长长浩叹一声,挥一挥手,说道:“你走吧,令师兄内伤沉重,快去照料他。”西门雪凄然颤声道:“那么你”王笑笑淡淡一笑,道:“区区毒针,要不了我的性命。”西门雪泫然饮泣道:“那毒针取自九种毒蜂之尾,另加七种奇毒淬炼而成,见血自化。”王笑笑敞声一笑,道:“要化也早化了,走吧,再不走就追不上了。”
西门雪闻言一怔,凝目而望,只见王笑笑笑容未退,脸上并无异状,不过右臂略感不便罢了。她心中半信半疑,但对那杨正义也实在放心不下,微一迟疑,黯然说道:“那笑郎,你多加保重。”
王笑笑连连挥手,笑道:“我自会保重,你自己也要小心一点。”西门雪幽幽一叹,走到大树之下,取下宝剑,复又情深款款,瞧了王笑笑一眼,始才迈开步子,顺着杨正义消失的方向,急急追了下去。
此刻已是巳牌时分,一轮红日,高高地挂在天空。王笑笑眼望西门雪的人影消失不见,心头倏生惘然之感,不觉信口吟道:“郎心有意妾无意,暗自神伤暗自愁。倘得佳人心相许,丢却性命也风流。”
他忽然悠悠一声长叹,摇一摇头,抚一抚右臂,招来“龙儿”缓缓骑上马背,往洛阳方向徐行而去。骑在白马上,顿时硬抗高歌起来:腰仗三尺正义剑胸怀柔情千万千潇洒来去山水间两情千里也缠绵
腰仗三尺正义剑胸怀柔情千万千潇洒来去山水间两情千里也缠绵英雄出少年风姿焕发扫狼烟豪气干云天哪怕世道人心险恩恩怨怨化飞烟谈笑声中江湖远
云破天开续前缘结庐山中共婵娟歌声在高岗上远远传了开去,正在向前奔跑的西门雪听到,顿时泪如泉涌,喃喃自语道:“笑郎,雪儿,今天的离开,是为了以后的长久相聚,今生生是笑郎的人,死是笑郎的鬼!”说完,也不顾自己的泪流满面的样子,看着杨正义小时的方向,追去。
此时此刻的洛阳,已是午牌时分,高升阁客栈兼营酒食,此刻正当饭口,吃食的人进进出出,熙熙攘攘,嘈杂热闹得紧。
突然大街上远远传来一阵阵高歌:滚滚巨浪红尘纷乱淘尽英雄汉笑里藏刀人心难料无奈世态皆炎凉知音难寻访痴心愁断肠多情总被无情伤风云多变幻缘聚又缘散浮生如梦一场欢
人生漫漫路遥长看这繁华落尽见真章豪情肝胆照千杯醉难倒伴我逐浪迎风笑人生漫漫路遥长看这繁华落尽见真章
豪情肝胆照千杯醉难倒伴我逐浪迎风笑顿时大街上就静悄悄的,王笑笑一身白衣,一骑白马,走在大街上,边唱边走动着,
店伙计一见王笑笑回来,连忙迎将上去,接过马缰,笑道:“公子莫不是人称歌魔笑花郎王笑笑是也?能做出如此歌曲,定非歌魔王笑笑莫属啦,不过,公子您老是何时离店的?
咱们不见公子爷起身,不敢呼唤,后来发觉马匹不在,启开房门,只见被褥未动,包袱仍在,大伙都正在疑神疑鬼”王笑笑情绪落寞,没有心情答理,冷冷一哼,跨下马鞍,昂然进入店内。
那店伙计将马匹交给另外一人,追上来道:“青楼红苑,固不乏绝色美女,但总嫌下贱庸俗,早知公子爷也好此道,您老应该提我个醒儿,我李老八”
他以为王笑笑连夜不归,乃是去寻花问柳,因之毛遂自荐,有意做这一桩生意,讲到这里,忽见王笑笑衣履不整,胸前背后俱已破损,不觉微微一怔,讶然接道:“噫,公子爷为何这般狼狈?”
王笑笑听他唠叨不休,厌烦至极,喝一声道:“噜嗦。”忽又语气一转,问道:“昨夜有人找我么?”那店伙计被他一喝,先是一怔,继而哈腰连声道:“没有,没有。”王笑笑哈哈说道:“那就不要唠叨,去准备一点酒食,送来房里。”那店伙见他神色不豫,连忙应是,转身退去。
王笑笑洗过澡后,一人在房内自斟自酌,回忆一夜来的遭遇。首先他便想到薛王氏,那薛王氏容貌甚美,武功平常,自称是薛王爷的侍妾,从她熟知薛仁凤的行动而论,这一点倒是勿庸置疑,但她竟然出手偷袭自己,又在灵柩之中预藏毒药,当是主谋之人早期设下的埋伏。
薛王爷自幼驰骋沙场,之后有闯荡江湖,武功之高,不去讲它,阅历之深,经验之丰富,更非常人可及,一般鬼蜮伎俩,休想瞒过他的耳目,但那薛王氏潜伏多年,居然不为所觉,城府之深,他想想也觉不寒而栗。
薛王氏的深沉固然可怕,那主谋之人选中了她,令她常荐枕席,潜伏多年,最近始才下手取人性命,这份长远的计谋,如非心坚性狠之人,焉能出此?
王笑笑想到这里,不觉冷汗浃背,心旌震荡,深深感到前途荆棘正多,欲想完成使命,恐非容易。
不容易又待如何?薛王爷与他祖父华元胥乃是八拜之交,谊如同胞,他华某出身忠义之家,就算没有家命,华某也不会遇难而退。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闷酒,然后念头一转,转到黑衣少女主仆身上。
据那黑衣少女所讲,杀害他薛叔爷的主谋之人,是一位姓杨的少年公子,此人乃是“五毒宫”的小小头目,那薛王氏则是姓杨的属下,他想想觉得殊不可能。
第一:姓杨的既称公子,年纪必然不大,若说姓杨的远在几年之前,便差遣薛王氏潜伏在薛王爷身边,实难令人置信。
第二:他离家之时,他父、祖均曾明示杨文广或是血案的主谋。故此,他暗自忖道:“五毒宫”教主或许就是那邪皇的大弟子杨文广,那薛王氏必是杨文广所遣,姓杨的公子最多不过奉命行事,或是监督执行凶杀而已。
第三,这几人为何都姓杨?他所以作此推断,关键便在薛王氏蓄养的“黑儿”身上。据他所知,他薛叔爷夫妇乃是睡梦中遇害,伤痕同在咽喉,似是被兽类咬死。那“黑儿”虽是一头黑猫,但却爪利齿坚,行动如风,善于搏击,薛王氏既是主谋之人早年派遣的奸细,又是“黑儿”的主人,因之在他心中,早已认定“黑儿”就是凶手,薛王氏便是“遣兽行凶”的人。
王笑笑风流惆傥,更是见不得美貌少女身世悲凄,隐含怨尤。那黑衣少女潜伏灵堂,好似探查“五毒宫”的秘密,又似与自己有着关连,他记得九娘曾经言道:“杀了这小子,老爷的性命就保住了。”
可见黑衣少女之父正遭危难,其身世必极可悯。王笑笑聪明绝顶,微一揣测,便知黑衣少女之言必非无因。
黑衣少女也曾言道:“小女子觉得,江湖和朝廷上正在酝酿大变,薛王爷首当其冲,不过是替人受过,作了代罪之羔羊罢了。”再想起那天在莫容山庄知道的江湖消息,不禁暗暗地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有时间要去皇宫查探一番了。
这话与他师母的吩咐不谋而合,他便想到九娘茶中施毒,必欲取他性命而后已,其中的道理,乃是黑衣少女受了胁迫,自然不是对他王笑笑一人,凡是来查探薛王爷的子弟,都在她们主仆猎取扑杀之列。
讲的明白一点,也就是黑衣少女之父正遭监禁,或有性命之危,她们主仆与薛家为敌,乃是受了逼迫,身不由己。
他这样一想,不觉对那黑衣少女的言语,当作是一种暗示,同情之心油然而生,暗暗决定要对黑衣少女加以援手,查明事实真象,救出她的父亲。
由于他将黑衣少女之言当作暗示,便也想到隐身暗中的对手,乃是冲着他们华家而来,这情况就严重了。
他心中有一股冲动,想要转莫名山,将其中的情节禀告家人,但继而忖道:师母既将追缉凶手的责任交付予我,在凶手未曾查获以前,我怎能回去,岂不是让人耻笑我王笑笑无胆?
只见他微微一笑,随即推杯而起,好象事情便这样决定了。于是,他带上宝剑,外罩锦袍,手中摇着折扇,悠悠闲闲地踱出房门,交代了店伙几句,便自逛街而去。说他逛街,那也并不尽然,其实他心中也有盘算,是想在杭州城中,碰碰那位姓杨的公子,若有可能,他更希望再见黑衣少女一面。
可是,那黑衣少女既无落脚之处,又不知她的姓名,姓杨的公子更是从未谋面,便连长像如何,也不知道,要想凑巧碰上一面,何异于大海捞针,谈何容易。眼看红日街山,夜幕渐垂,洛阳城中已经燃起一片灯火,他仍是一无所获,徒劳往返。
这时,他正由东大街往回走,越过薛家的大门,他忽然心中一动,暗暗忖道:薛叔爷被害多日,仍然停柩家中,未能入殓,这样不但令死者难安,更是被对方当作陷阱,引诱同道好友吃亏上当,枉送性命,我何不将那灵柩暂厝一处,日后再请仁凤妹子前来迁葬?
想到便做,一瞧四下无人,当即脚下一顿,越过院墙,朝那灵堂奔去。他心中已有打算,拟将薛王爷夫妇的灵柩,暂厝昨夜被火焚去的茅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