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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这种事情也是可以试探的吗?
身为如今最为当红的臣子,和珅自认十分了解乾隆,甚至对乾隆的每一句话乃至是每一个动作都能理解其中所代表的意思。可是今天他却有些糊涂了。土地兼并是历朝历代的当权者都十分头痛的问题,可从古至今却从来没有人能找到解决之道,其原因就是兼并土地的那些人正历代王朝的统治基础。所以,即便是再雄才大略、再铁腕的帝皇,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恶瘤越来越大而无计可施,顶多只是想些办法稍稍缓解一下而已。可乾隆今天的举动,难道是想动手除去这一“恶疾”?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嘛。所以,一从宫里赶回家,和珅就把吴省兰,还有儿子丰绅殷德的老师陈潢给叫了过来。可惜,两人听到他的陈述,也是大惑不解。
“中堂可知是谁上的条陈?”吴省兰琢磨不透里面的意思,转而向和珅问道。
“能想出这种奇门歪点子的,除了何贵,还能有谁?”和珅不无怒气地答道。乾隆虽然把条陈的署名涂了,可是,对他这个宠臣终究还是没有隐瞒多少东西。
“何贵?他是闲得难受怎么着?怎么净出来惹事儿啊?”刘全立在一旁,听到这话忍不住叫道。
“你给我闭嘴!”和珅随手从书桌上面抽出一本书就砸了过去,接着就开口大骂:“还不是你这个混蛋?人家办事儿都是雁过拔毛,你倒好。死活非得卸两条腿儿下来。十万两的生意。非得咬着十八万两不松口要是我,早就一巴掌拍死你。”
“主子,我”这又不光是我的事儿。你看着何家染坊逼得那个薰庆海都快跳什刹海了不也挺高兴地吗?还要我多多给那个何守富打气,等拿到了好处还要从中分出七成这年头都是线装书,砸到身上倒也没有多疼。不过,看到和珅满脸怒气地模样,刘全张了张嘴,只能自己咽下这冤枉气。
“何贵应该不是那种哗众取宠的人。怎么会上这种条陈?土地兼并这种事情可是个热山芋,谁碰就烫谁!当年先帝雍正爷都为此吃过不苦头”吴省兰拈须说道。他跟何贵共事过一段时间,眼光又毒辣,对何贵的为人自然也就了解一些,所以,对何贵上这份条陈地行为就更加的不解。
“中堂,依学生看,皇上此举。明为试探,暗里,当为警告才对!”李潢,字云门。湖北钟祥人。天资聪慧,有过目不忘之能。乾隆三十六年进士。曾任翰林院编修,可惜从此以后仕途一直不顺。后来被和珅发现,将其延请至家中教诲丰绅殷德,从此就成了和党一员。
“警告?”
“学生也仅仅只是猜测!”李潢又说道:“我大清自康熙朝开始,至今已升平一百余年,土地兼并之事可谓十分严重。皇上英明过人,自然也知道这个问题。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解决之法,所以很少提及。如今有何贵前面投石,皇上趁机问一问路,顺便敲打敲打那些大地主,也未尝没有这个可能!”
“如果只是这样,那倒还好。不过”
“不过对中堂大人来说,却未必是好事!”吴省兰看着和珅摇头不语,便帮着把话接了下去“此事就算闹不大,但限制土地兼并定然会惹得不少人反感,到时也自会有人上书陈情。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上条陈之人早晚也会暴露出来。满朝文武都知道何贵是中堂大人的得力手下,到时候,中堂大人恐怕要遭受一些无谓的责难!”
“正是如此。可惜”和珅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皇上现在如果是想挺一挺何贵,来试一试这土地兼并地水到底有多深。所以,就算我明白这个道理,却也不能不生受着随之而来的麻烦,说不定,皇上到时候不出面,还得让我去帮着何贵顶风”
“中堂大人不必忧虑。到时您就算会遇到一些麻烦,可皇上总不会眼看着您遭殃。必会在适当时机伸手拉您一把,那样一来,您反而还能得到皇上的欢心呢!”李潢说道。
“这是自然。若非如此,我现在就得准备一封弹劾何贵的奏折!”和珅答道。
“中堂大人不必如此。学生与何贵同在新疆司共事过一年,对其人也算稍微了解一些。他可绝不是那种放空炮的蠢人,既然敢上书,那就必有后招。中堂大人何不遣人去河南问一问他到底有什么打算,这样一来,大人您也好做好相应的对策”吴省兰又说道。
“不错,这样才好!”和珅想了一下,又抬起头向两人问道:“那你们看,派谁过去为好?”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如就派刘总管跑上一趟?”吴省兰微笑着看着刘全,说道
“算了吧。”和珅一摆手,又瞪了小心侍候在一边的刘全一眼“这小子贪心不足蛇吞象,给何家找了好大的麻烦。害得那个何守富却从过年到现在,半年多了,一直都紧绷绷地守在京城,连何贵都要成亲了都赶不过去派他过去?哼,以何贵那有仇必报地脾气,还指不定会再给我添点儿什么麻烦呢!”
“那派谁合适呢?”李潢又问道。
“这个你们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有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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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府。
随着天气的日渐炎热,人们也渐渐的都换上了短打。不过,城内的知府衙门却是与众不同。无论是衙役还是捕快,一个个都穿得板板正正,尤其是在府衙里面公干地那些。更是都一边流着如雨的汗水一边包着严严实实地做着各自地工作。这种诡异地气氛。甚至使得一些闹了矛盾想告状打官司地人看到之后,也都纷纷转个方向,到在城池另一边儿的祥符县衙去了。
为什么会这样?
其实答案也很简单。开封府衙的那位主官何贵这几天很郁闷。脾气也不好,对府衙内部人浮于事地散漫作风进行了大力整治,而被分派下来负责治理的那位通判周政宣周大人,就瞄上了穿衣服这种关系到府衙脸面的问题,所以,整个知府衙门的面貌立时就不合时宜地焕然一新!至于何贵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郁闷。这么烦躁,人们却不太清楚。只有一些从衙门内部的消息灵通人士那里听到一点儿风声。说什么何贵是在巡抚衙门那里受了气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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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尊,外面有人找!”
传闻是正确的。何贵确实是在生气,所以也就没什么心情管事。把府衙里地事务往林适中还有周政宣两人手里一推,自己就到后衙躲起来想事情。所以,听到衙役的报告之后,他显得有些不耐烦:
“不早说了吗?老子正筹备成亲,不见客!”
“府尊。那人也是个官儿,跟您一样品级,还说是您的故人”你当老子愿意过来?躲前衙屋檐底下还清凉点儿呢!今天太阳挺毒,何贵在树荫里乘凉。前来禀报的衙役穿得整整齐齐,却只能站在太阳底下被晒。没一会儿就热得直冒汗。可惜他却只敢在心中腹诽,不敢表现出来什么。
“我的故人?自从钱沣升了之后,四品官员里面我哪还有什么故人?”何贵皱眉想了想,直想得那名报信的衙役觉得自己都快撑不住了,才挥了挥手“让那人在梅花堂等着。我待会儿就到!”
“唉!”
衙役应了一声,撒腿就往府衙前面跑去!府衙前院儿有一口水井,井水喝着清凉!
“和大人?”
“敬之兄!”
何贵很快就见到了来人,同样,这人再一次让他吃了一惊,就像是上一次这人亲自把那六品主事的官服给他送到孙家小店儿一样。
“和大人,你不是在湖广吗?怎么有空跑我这开封府了?”的是和琳,何贵就不好失礼了。急忙将人让至上座,然后出言问道。
“要不是你何敬之上了那份儿什么条陈,我又何必千里迢迢地受这鞍马之苦?”和琳微带些苦笑地接过何贵亲自递过的茶杯“我正要进京述职,本来的打算可是顺江而下,尔后再沿运河北上,说不定顺道还能去一趟秦淮河,领略一下那里的旖旎风光呢!结果被你这么一搅,家兄就想到我正好顺道,就叫我过来了!”
“呵呵,我就知道”和琳地话说得爽快,何贵却是忍不住摇头苦笑。前几天看到邸报上登着的他那篇条陈,他就预料到要出事。为此,他还气得去找巡抚衙门找刘墉质问了一通。结果刘墉也是一肚子苦水,连连声称自己只是觉得那条陈不错,有些地方确实可以试一试,所以才忍不住上奏朝廷,完全没想到会被乾隆下令将之发行天下。再加上这罗锅老头地官位高,他有火无处发,所以,气愤难消之余,就把一腔怨气发到了知府衙门的那些倒霉蛋儿身上。可没想到,周政宣那个混帐家伙居然拿着鸡毛当令箭祸害人,让一帮捕快衙役个个都对他充满了怨气。可惜他此时心情不好,所以也没兴趣去解释什么,只打算过两天再收拾一下那姓周的。不过,他还是没想到,和琳居然这么快就来了!
“看你这样子,好像也没想到你那份条陈会发行天下,是不是觉得有点儿麻烦呐?”和琳又笑道。
“何止是有点儿麻烦?前几天刚一见到邸报,我就知道刘罗锅把我给坑苦了!”何贵苦笑道。
“刘罗锅?不是你上的条陈吗?怎么又跟刘
关系了?”和琳奇道。
“我冤呐,和大人!”
“别叫我和大人。”和琳伸手制止道:“咱们是旧识,年岁又相差不多,再者。我这官位还是靠着你的推荐才做上的呢。所以。还是叫我地字吧!你要是老‘和大人’来‘和大人’去地,我还以为我哥来了呢!”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叫你泌斋!”何贵也没打算矫情。听到和琳这么说,立刻就改了口:“我写那份条陈,其实并没打算上奏。拿给刘墉看,主要是想让那老家伙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真干的时候也好注意一下,免得出错;顺便呢。再看能不能以此为契机,跟这老家伙找一些话题聊聊,这样也可以拉近一下我与他地关系,以后做什么事也就好说话了。可我哪里想得到那老家伙会跟我玩儿上这么一手?泌斋,你知道吗?我那条陈总共才写好不到三天,自己都才刚刚看了两遍,结果,送给那老家伙的第三天。就被登在邸报上发行天下了,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错漏,我岂非要死不瞑目?你说,我该不该说一个‘冤’字?”
“这么说。是刘罗锅把你的条陈上奏的?”和琳问道。
“我不知道。反正,除了我自己之外。就只有那老家伙看过我那份条陈!”何贵答道。
“刘墉为人正直,绝不会是想陷害你,如果你写的不行,他只会跟你正面讲,而绝不会偷偷交到京城去。这么说来,你那份条陈应当是有可行之处了,可我哥怎么说没听到那条陈上有什么具体的行事手法?”和琳沉思了一下,又抬头看向何贵:“敬之兄,我哥这回让我来问你,其实也没打算追究上奏条陈之事。只是,你终究也算得上是他手下出来地,那条陈如今也算是事关重大,眼见着就要闹得沸沸扬扬,所以,他让我问问你到底有什么打算,最好能先给他说一说。这样,朝中有人提及的时候,他也好帮着应付一下。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你跟他都难过!”
“多谢和大人还眷顾着我!”何贵自然不会把自己这话当真,不过,和琳的为人脾性不错,也没有和珅那么贪婪,他白送几句感激之类的话语也无所谓,反正又不要钱,说不定还能得点儿好感:“我原本的打算,是想先在兰考县找几个穷村子试验一下自己的想法,等有了成果之后,再行上奏。这样,条陈也显得有说服力,可没想到那刘罗锅这么急性子”
“你那条陈上可是想把穷人纠集起来就不怕这样会惹得那些大地主不高兴?这些人的势力,连皇上也要忌惮三分呐!而且,历朝历代,也都对百姓的聚合极为在意,你就不怕到时出事?”和琳问道。
“百姓地聚合只要不是灾荒或者战乱之时,一般就不会是什么大事,何况我的意思也只是一村一地的联合,而且这种联合也极为松散,还要受到官府的监控,所以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我这条陈真要运作起来,得益地也不只是穷人,那些大地主反倒更加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何贵叹了口气“只可惜,没见成效之前,恐怕没几个人能理解我地想法,再加上邸报上所说的也只是截取了其中一部分,并不是条陈上的全部内容,而且似乎还有些偏颇之意,所以,我担心自己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即便是邸报上面没有登出我的名字,我恐怕也早晚跑不脱那一劫!”
“呵呵,皇上既然决定将这条陈发行天下,自然不会让你吃亏的。你不必担心!”看到何贵似乎有些丧气的模样,和琳出言宽慰道。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四品官,哪值得皇上注意?”何贵摇了一下头,又看向了和琳“我现在正在重写条陈,希望能将其再稍稍完善一些。本打算写好之后派人送上京,既然泌斋你来了,那就正好多呆两天。一呢,你才能上佳,正好帮我参谋参谋该怎么写,二呢,等条陈写完,也正好顺道帮我带上京交给和中堂,让他老人家帮我看看该当如何。怎么样?”
“呵呵,我绕路来这一趟,还不就是为了这个?自当领命!”和琳一抱拳,笑道。
“这就好。”何贵点了点头,突然眼珠子一转,又笑着对和琳说道:“过两天我就成亲了,还没找到主婚人。相请不如偶遇,泌斋你可不能推辞啊!”“这可是美事儿。哪有推辞的道理?”和琳笑道。
“那咱们可就说好了,不许反悔!”何贵说道。
“那我就住在你这府衙,这总行了吧?”
“当然可以。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