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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聚于渊，散于峰，若云骤若霭笀
憨厚为性，沉默在心
西部人隐没于幽远的天空下
溺入寂静的长涧，一瞬几千年
渗入黄土的水声，几千年是一瞬
路土为春，崖土为夏，坡土为秋，丘土为冬
花落因土，叶落因土，果落因土，水落因土
悠此悠然相见怅然相望茫茫对视一生
一生后还有儿子还有孙子一生
一明一暗一浅一深一高一低逝者如斯
任你任我黄土变金，金变黄土
只要黑暗能将太阳人影土地涂得如墨
只要彩虹的倒影挂在雨后系住牛角
而牛角是弯月是镰刀也是自然地各种符号
这是安然的平静
由一阵一阵西北风刮凸太阳
由一阵一阵东南雨冲凹月轮
比比皆是沟水为潮，成为东海之源
比比皆是山峰为潮，成为东方尊严
缄默的山沟潺潺的水
又起风了，山口弥漫着蒙蒙的黄土
和太阳色不分和脸色不分和土地不分
清凌凌的溪水在窄窄宽宽高高低低中浑浊了
浑浊的还有粘着汗的衣襟和迷迷糊糊乡恋的目光
为何来到呢？一辈子也想不通那件事儿
常常就被风刮开心事，一山又一山望不到头
而土织的山又永远是抽不完的古老线团
常常织着黄黄的草，织着黄黄的月儿
一旦太阳红且圆时
也不必分清水与风的性别
风在水中，水在风中
这与时间没有关系
我是这样，他也这样，你也会这样
风没出山，云没出山，太阳没有出山
只有水年年月月向远处流去
岁月就从冰窖里流出腊月雪的童谣
就溅着山的缄默，一声半声叮咛遇到的山
再去询问那荒外的滩涂有何音讯
再去询问那沉默的黑土有何话语
站在黄土风中翘盼男人回炕的女人
搅拌泪的身影和山是一个整体
缓缓慢慢的小溪从她的脚下穿过
穿过一条一条深深浅浅颤颤抖抖的山沟
山花的香艳阳里散发
在清凉清凉的山凹里盛开一朵半朵花没人知道
没人知道那半朵开放的花
在大山的影子里生长会一春默默
古老的情歌唱开的
是一段又一段野山的热恋
和着绿树的呼吸
在响几声春雷中随闪电远去
放牧的汉子丢下酒壶握住马杆
一朵摇晃的罂粟花在草丛中就消逝了
被蹄音之潮淹没的是无限的寂静无限的荒野
还有无限等待里的鞭哨
爱情，在最古老的最初的甜蜜里追寻着最原始的踪迹
宠坏男人的地方不能冷弃男人
热情的驼铃远去，涨潮的天空远去
远去丝绸的湖泽随之漂泊，远去迷茫的壁画随之漂泊
还有远处隐隐传来的粗糙的马鸣
跨马而前，草地返青的笑意向着熟记的守候
轻轻伏在暗影的斜月上展开醉醺醺的星图
剽悍的雄性马群正横天在不安的斯文里
没有性别的注视谁爱，谁爱没有性别的瞩目者
尽情耸动自己肩头和皮靴的狂舞才配失魂落魄的阳山
绵绵绿色引得山脉才不凄然若失，失去脱缰的妩媚
尽情炫耀的清醒使神态和斑斓的梦恍惚齐飞
一片摇晃的草丛里一朵罂粟花正在消逝
一片圆起的胸脯里一支情歌大胆地唱开
唱些什么呀，什么也没唱
留下的沉思啜泣时打湿了整整一个季节
有另一个远山这座山才不孤单
才不很冷很暗地爱着厚嘴唇的暴风雨
马背空鞍的传说
野黄羊拓出的野山道上
一匹马颠颠地奔跑，如马拉松赛者最后的冲刺
马背上的空鞍，驮者留下了两处宽大的凹陷
宽大的凹陷呵，曾疯长一棵耐寒塔松般的猎手
每座山峰至今还争相风传着他双管猎枪撰写的传奇
挤满昆仑阴坡的爬地松
总令人忆起出没着旱獭和猎手的串脸胡须
被磨去了毛的马肋上
清晰地诉说着他的长腿的悍力
而猎手坠鞍了
旺旺的沙棘，红果暗示着血腥
在某一个山壑也许横躺着他
和被击碎了颅顶的棕熊
也许某个松枝还悠悠地悬挂着
他那支冒着一缕青烟的双管猎枪
悬挂着跌下崖底时不慎喊出的
不属于猎人的凄厉
猎手坠鞍了
马背的空鞍无人把握的那把缰髻
草蛇般疯狂地缠上马蹄
两处醒目的凹陷
泊满夕阳最后的辉煌，如两锭纯金
对一个猎人来说
可悲的不是坠鞍
而是马背上留下一具静静地空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