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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杀了他后去泡了个温泉
晚饭后和马警官闲聊。
“对了,前晚自杀的那犯人怎么样了?”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话题扯到伊小麦身上。
“噢,不说倒忘了,叶警官让我谢谢你,说前晚多亏你了。”
“呵呵,谢什么,人民警察哪能见死不救。”我有点言不由衷。
“刚才我从叶警官那回来时,她说殷小麦还要在医院呆段时间。”
“对了头,伊小麦是怎么进来的,还划到重犯区,判了多久,还有她干嘛要自杀呢?”
“唉,”马警官没有注意到我一连串问题后面闪烁着心虚,叹了口气说
“你也算救过她,就和你聊聊吧。”
夏季郊区的傍晚,还残余着烈日余温的风总会夹带着一股干燥的草香,我忽然觉得马警官身上大蒜的味道变淡了很多。
在父母去世后小麦一直跟着唯一的姐姐,姐结婚后和姐夫搬到了这个城市,小麦就住在一个远房叔叔家里,在甘肃老家的那个小山城里念完了高中。
是因为姐到了子宫癌末期,小麦才决定到这个南方的城市念大学,陪姐走完她生命中最后的岁月。所以当姐姐进医院她半夜回家时被姐夫强暴的那个晚上的事,她没忍心告诉在死亡边缘徘徊苦熬的姐姐。
从那个晚上到姐姐走的那一个多月里,小麦一直忍受着姐夫的猥亵蹂躏。在姐去世的第二天小麦从仪殡馆回到家里后,第一次主动去找姐夫,在姐夫的身下把一柄薄得发颤的裁纸刀,如同雪融化般悄悄没入了他的心脏。
那天晚上小麦第一次去了温泉,泡了一整个晚上,睡了一个很香、很沉的觉。她说她把这一生中最后的贞洁留给了那一池清澈的温泉。
黎明时分,小麦换上从甘肃老家来时穿的那身浅蓝的碎格衬衫,走进了公安局。
当法官宣读判决书时,小麦脸上的表情淡定得如同一尊远古的塑像。无期徒刑对她来说似乎只是小时候在外婆家度过的某一次寒假;或是某一个秋日的黄昏和姐到屋后的小山坡上放了会儿风筝,入夜时又会和姐姐相拥着在梦里说笑。
夜色越来越浓,马警官手指缝里的烟头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地燃烧。
倏然间,我有一种很奇异的念头,如果夜有生命的话,那它会不会有被灼痛的感觉?
四、夜色中的秘密
江枫下哨回来时已经凌晨2点。
“呵呵,在想哪个小花了吧,”看见我还靠在床上抽着闷烟,江枫卸着装继续调侃“是不是对面的?”
我知道他说的对面是哪里。
“我想去看她,”我考虑了一下还是说出来了“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
“看谁?”江枫有些摸不着边。
“伊小麦。”
“她?你你疯啦!”江枫嚇得蹦到我床前“大树,你玩不起的。”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只要帮我想个办法就成,ok?”
我们都非常清楚监狱里对于警、犯之间关系的忌讳,和男女之间的事,一旦被发现会有什么样后果。
“可我们不是一个监区的,再说那个叶虹,连老马都怕他几分呢,”江枫往被窝里一钻摇摇头说“别想了大树,没戏唱的。”
犯人在监外就医时是严禁外人探访的,重犯尤其是。就算是本监区的监管人员需要会见犯人,也要监区区队长的书面签字许可,再到区队部盖章,然后在区队长和院方的提前电话通知下才可以进入病房。
我没吱声,下床拿了外衣披在身上。
“你要干嘛?”江枫问得有点紧张。
“去方便也不行啊。”我头也不回就走了出去。
虽然是夏季,郊外的深夜还是有点凉意。月色映得操场一片清辉,整座监狱死寂死寂的静得可怕,高墙上的铁丝网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阴森恐怖。
就在我刚要离开厕所那一刹那,赫然瞥见一道身影极快闪入马警官的宿舍。
几乎没有犹豫,我用极轻的小步贴着墙壁迅速靠向马警官的宿舍。
“怎么这时候才来?”我似乎又闻到一股淡淡大蒜的味道。
“刚安排好岗哨,这时候也安全些嘛。”
叶警官叶虹!
我顿时心口大震,头皮发炸。
“洗完澡也不把头发弄唔唔恩”马警官的话还没说完好象就被什么堵住了嘴。
里面传来衣物剥脱的声音和叶虹让人血脉膨胀的喘息。
房间里的男女在极度的兴奋中极力抑制着呻吟,我似乎看到两具赤裸裸的身体如同两条湿漉的水蛭在黑暗中起伏粘缠。
我眼前倏地又闪过那一晚叶虹略显紧绷的胸部,夜色中仿若闻到她身上香皂的气味和薄薄警服下面那道极致成熟的味道。
夜风如火炭的炙气在渐渐烤焦我喉咙深处的液体,贴着墙壁的身体在灼热中开始迅速膨胀。
蓦然,一个大胆的念头从我已经近乎溃软的意识里掠起。
我犹豫了一下,悄悄退回厕所旁边的那棵大树底下。
五、从风筝的线上走过
在马警官关门那一瞬间,我在厕所边上的那棵树下出现。
叶虹震呆着,脸色如同月色般苍白。
“噢,叶警官好。”
“刘树?”叶虹支吾着“你怎么这么晚还在。”
“噢,我刚出来的。”我笑着朝厕所指了指,”我脸上的笑意暧昧得如同那一晚的夜色“叶警官,你。”
“我”叶虹的脸色又在瞬间变得绯红。
“呵呵,叶警官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回去睡觉了。”我笑的时候心里闪过一丝卑鄙的惭愧。
“噢,那好吧。”叶虹似乎还没有从惊羞尴尬中缓和过来。
在我回到宿舍转身关门时,望见她朝我看了一眼,迅速消失在通往女监区的那扇铁门中。
在大多数的时候监狱的环境都是安静的,尤其是夜间和中午休息的时段。
“特勤组刘树电话,队部值班室。”
在我准备午休时,床头墙上的传讯扬声器里传来值班狱警的口讯。
“请到我这来一下。”电话那头传来意料中叶虹的声音。
“是,叶警官,但是。”
“我在通道口等你。”叶虹的声音客气得少见。
监狱有着严格的区域划分,通常情况下是不允许擅自串监,尤其是男女监区。
女监区和我们这只有一墙之隔。除了正常的通行大门外,还有一个紧急通道,用来监区间的意外救援,叶虹昨天晚上走的就是那道门。由于平时基本上闲置,所以显得很偏僻,也没有人看守,只有马警官和叶虹才有钥匙。
叶虹一带我进入她的办公室就把门关上,招呼我在她的对面坐下。
在开始约有一分钟的时间里,叶虹只是沉默着看着桌子上的杯子,似乎在考虑什么。办公室的空气凝结着一股窒息的压抑。
我静静地看着她。
“你有没有什么想法要说?”叶虹问得很含蓄。
我听得心照不宣。因为我不属于她的管辖,就算是马警官,也只是暂时性的,她在中午午休的无人时段把我从非正常的通道接到她的办公室,我当然知道她的意思。
“你想让我说什么?”
“现在这里没别人,你说什么都可以。”叶虹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反问,脱口而出后脸上倏地飘起一圈红晕。
我的心在她那一圈忽闪的红晕中莫名涌动了一下,如同经历了昨晚灼烧喉咙的呻吟和黑暗中那具熟得化水的胴体。我的视线又无法抑制地瞥向她略显紧绷的胸部,如同在强烈的磁场中失控的罗盘。
“你你想怎样?”叶虹脸上的红晕骤然盛灼。
我知道她想的是什么。依照警察部队的律例,她和马警官的事足以让他们永不翻身,而她当然也最清楚这里的男人最需要的是什么,现在的她虽然肩上扛着和我极不相称的警衔,但她知道自己几乎没有反抗的机会。
办公室里除了叶虹粗重的喘息,四周静得似乎让人的神经会忍不住抽筋。叶虹的反应让我全身的细胞几乎在瞬间晕厥。
我起身走到叶虹身后,靠得很近,她没有动。在漾动着她淡淡体香的空气中我吸了一口气,俯身在她已经烫红的耳根说“我想去看伊小麦。”
六、那一笑的风情
伊小麦斜靠在病床上看着我。
那一晚由于紧张,和她当时的头发是散乱的纠缠在脸上,我除了在察看瞳孔时拨开她额前的一束发丝,几乎没有很仔细去看她的容貌,只匆匆感觉到她有一双睁开时应该会很漂亮的眼睛。
那是一张你看一眼就会忘记,但当你再看第二次就会被吸引住的脸。
一双真的很大很漂亮但有点失神的眼睛,在那张线条圆得非常均匀的圆脸上静静的看着我,稍微有些薄的嘴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略显干涩的弧线,象个倔强的孩子拒绝回答问题时的神情,几缕长发随意的散落在肩胸两侧,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出几分妩媚。
“这几天还好吗?”
“你是那里的医生?”伊小麦答非所问,视线还停留在我的身上。
“有我这么年轻的医生吗?”第一次被一个女生这样盯着,我笑得有点不自然。
“我认得你的声音。”
“是么?”我有点意外。
“那晚我虽然很痛,很无力,”她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圈不易觉察的红晕接着说“但我没有完全昏迷。”
我倏地又想起那一对在血光中美得惊心动魄的乳房,心跳不自觉地骤然加快。
“为什么要救我?”
“我”
从两年前进入警察部队的第一天开始,就接受严格的专业特训,我一直以为自己的应变能力和心理素质是优秀的,就算在昨天叶警官办公室时的那种场面,我也能踏着钢丝全身而退,但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在一个躺在病床上的柔弱女孩面前,竟然会言辞失措。
可能是伊小麦的问题太让我意外,也可能是我还没来得及从刚才令我心跳的杂念中回过神来。我隐隐约约的在心里问自己,到底是什么原因要来看这个几乎和我毫不相干的女孩?
“不过谢谢你。”她突然笑了。
伊小麦的笑给人的感觉很特别。她笑起来的时候鼻头竟然会微微的向上翘起,本来略嫌扁平的鼻梁会拧起一小堆皱纹,象个单纯的孩子在对着你拌着鬼脸。空气中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似乎在她轻轻一笑中烟消云散。
“刘树。”我这时才也笑着在她的床边坐下。
“伊小麦,不过他们都喊我麦子。”麦子的神情也在她的笑意中渐渐晴朗。
麦子是一种小时候在乡下普通得几乎随时都会忘记的粮稼。但当它成了一个人的名字时,就有了生命的过程。
我无法想象眼前这个纤纤弱弱,声音温柔得如同雪夜里的箫声的女孩,是如何让一片薄得发颤的刀片如雪融化般,镇定地融化在一个孔武有力的男人的心脏里。我也无法想象为她做笔录的那个警察,在听到她淡淡的说我杀了他后去泡了个温泉时,是一种怎样的神情。
“医生有没有告诉你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出不出去,在哪儿不都一样。”麦子本来刚有了一丝神采的眼神又突地暗淡消失,转头望向窗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在心里掠过一点刺痛。
“对了,你可以做一些你喜欢做的事啊。”我迅速转换话题。
“在这里和那里面没有什么分别,我们没有选择的自由。”麦子幽幽的说。
我知道犯人在监外就医时,会受到更严酷的自由限制。
“那你平时最喜欢做什么,说不定我可以帮你的。”我极力想缓和她的情绪。
“我以前最喜欢画画,姐在医院的时候我帮她画了好多,但现在都不知道放到哪儿了。”麦子说话的声音象在梦呓,轻幽得仿若湖岸的柳梢在一阵微风中轻轻的划过水面,在我心里点起圈圈涟漪。
“你现在也可以画呀,可以画任何你想画的东西,甚至可以画我。”我忽然发觉不用大脑只用器官说话的那种感觉真的很爽。
“可以?在这里?”麦子回过头看着我,眼里又闪烁着那一丝神采。
“可以,我保证。”我几乎没有犹豫。
我第一次看到那么令人怦然心动的笑。
麦子的笑似乎不是笑开的,而是荡漾开的。一圈一圈地在脸上越荡越清,越漾越浓,如同一枝带着夜露的清荷,在第一缕的朝阳中悄然绽放。
我不禁看得有些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