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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鲁迅的文字厚如青铜,沈从文如山间流水,马克吐温如美国社会的讽刺漫画,而张爱玲则是细致如珠宝,伶俐如沙,宛如灿烂的烟花,寂寞在那满目繁华之中。
她的文字很干净,很爽利,带着一种淡雅的冷艳,像是无涯的荒野里绽放的一树梨花。草木虽然无语,心中自有春夏。
她的文字很浓艳,用字像极了她所喜欢的聊斋。掩卷回味,宛如打碎了一地的油彩,满眼是那细碎的灿烂,无法不惊叹,无法不为之感染。这晕眩的浓烈,使人动情,动情之后又对此分外怀念。
她的故事里面,常有一种小女子式的纯净、孤寂和颓废的凄美情调,她为故事里的女子们安排了凄婉的结局。她总能在热闹的都市里,寻一处天地,细数一段小女子的传奇际遇。
她善于描摹月亮,月影随人行,那一轮明月高悬千年岁月,看透了世间的悲欢离合。宛如她那一双透彻的眼睛,敏锐却不锋利,冷静却非无情。
张爱玲是一位兰心慧智的小女子,小女子们的作品大多轻灵,似乎显得不怎么厚重。她写的多是感觉,而且是借由实物表达出的感觉,她不喜欢虚幻的论说。感觉,自是最难捕捉,能将其细细道来,自有一番功力,最是难以企及。
我们习惯于讲“思想深度”可是,什么是深度呢?我们所眼见的思想,多是一两句话便能交待得清了。如此浅显的思想,不应该是小说的追求。张爱玲说过,她只喜欢通俗小说,她只是一位讲故事的人。她的心思,与思想无关,与深度无干。她自有她的幽默,她自有她的悲悯。
其实“深度正在说不清道不明之处”无法捉摸,却又启人心志,这便是真正的大师。张爱玲并未奢望成为大师,她只是以她的眼睛,洞察她所见之事;她只是以她之妙笔,细录她所感之情。不为教化,只为表达。
吾笔写吾心,笑骂由人。千古文章事,得失寸心知。如此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