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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玫瑰在春天里凋零
我越来越离不开酒和烟了,但我一再地受欺骗。我以为,那只高脚杯里的液体流进我的体内,可以将我那颗受伤的心冰冻起来,让它不再悸动,不在牵扯着她的点点滴滴,以为那一口一口的烟雾能带走我的苍白,让我活得不再失重,但我错了。我不但醒着的时候痛着她,连梦里也呼唤着她。我听到我的灵魂在无力地呢喃:兰,你别走
羞答答的风筝静悄悄地飞
和兰的相识,是在青光乍暖的三月。
当我在志愿表上郑重地选择了文科的时候,并未料到一粒姻缘的种子已经撒在了故乡的泥土里。我带着满腔的热情坐进了文科班的教室,虔诚地追着自己的梦,对班上的四朵校花都目不斜视。但一次寻常的排位,让我与兰坐到了一起,我的生命之舟便驶进了一段繁花遍布的旅程。
兰长得并非很漂亮,虽然她说她是初中时代的校花,但与现有的四朵高中校花相比,姿色明显略逊一筹。但兰也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她总是乖巧地安静着,与人交往时也只是淡淡地一笑。她的眼里深藏着忧虑,让人不敢轻易触碰。
兰的忧虑与安静引起了我的注意,进而引发了我的好奇。从一切迹象来看,这是一只需要温暖与保护的生灵。没有人给我暗示,我却已悄悄向她靠近
三月三的黄昏,我请她放风筝。兰听到我这个请求时,抿着嘴睁大眼睛认真地看了我一会儿,最后终于轻轻一笑,说好啊。那一刻,我感觉有一种冰冻已久的东西在悄悄地融动,融动在一股温柔的暖流里。
我让兰拿好风筝,自己握着线束飞快地逆风而跑。那是我第一次放风筝,没有经验但有热情。春天是美好的,我的风筝应该不会吝啬自己的飞翔。跑了一阵,我听到兰在身后兴奋地叫飞起来了飞起来了,好美啊。我把线束交给兰,兰毫不犹豫地接了过去。风筝在空中调皮地摇摆,惹得兰开心地笑个不停。那一刻,兰的眼睛亮亮地,忧虑都给风筝带走。后来兰笑着笑着突然流泪了,我轻轻地扶着她的肩膀,说我们回去吧。第二天,我在抽屉里发现了一幅画,画上有一只羞答答的风筝,悄悄地飞在夕阳染红的天际。我把它夹进了日记本里,我要把它永远地收藏在我的心中。
秋天的童话
我如愿地跨进了江城一所大学的门槛,兰却意外地落榜了。我以为兰会伤心欲绝,但当我在复读班的教室里找到她时,她却安静如昔。我约她晚上到校外的田野散步,她来了,但很少说话,偶尔一笑,也包裹着苦涩。我说兰你要是难过就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但兰并没有哭,只是从路旁摘了一朵开放在秋天的无名小花,在手上静静地拨弄。后来她抬头望见了天上残缺了一半的月亮,竟然轻轻地唱起了歌,是孟庭苇的那首你看你看月亮的脸。我叹了口气,默默地陪着她走。
兰几次看着我欲言又止,我踩着脆弱的月光也不敢贸然相问。后来兰终于开口了,说你为什么来找我?说这话时兰停住了脚步,抬起头勇敢地看着我。我看见,她两只眼里都有一只缺了一半的月亮,近在咫尺却拼不成一只完整的圆。我就那么看着她,在她静如止水的面容前感受着自己的心跳。是啊,我为什么来找你呢?我想说我常看着那只羞答答的风筝在静悄悄地飞,就想你是否又哭了。但是你哭了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然而我是真的来了。我慌忙说我挺想你的,干吗这么问我?兰笑了,颤颤地像是在发抖。她转过身走在前边,月光下她瘦弱的身子显得异常薄弱。我跟上去说你要努力,我在大学里等着你!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是出于同情还是那个我也不很清晰的爱情。兰蓦地停住了脚步,再次转过身来看着我,眼里两只半边的月亮也模糊了。我突然很心疼,用手去摸着她的脸庞。兰终于扑进了我的怀里,痛快地哭了起来。我发觉自己也流了泪。天上的月亮什么也不说,默默地想着心事。
我走了,兰去车站送我。我说不用了,我一个大男人不用讲究这些。但兰仍然来了,看着汽车将我慢慢载远,还站在风里,不肯回头。
约定
兰真的考上了我就读的大学。兰在电话里告诉我这个消息时又哭又笑,说不了一句完整的话。而我也只是陪着她傻笑,默默地流着泪。我说你这猪头这下好了吧,她说好啊你敢骂我看我来了怎么收拾你。我不理她,挂了电话就去找人喝酒。同去的人感受着我的快乐刨根问底,而我只是微笑不语。他们也就打着哈哈说明白了明白了,还说这顿不算,以后还得请客。
兰报名那天什么也不管,她要我帮她打理一切。我倒真的去做了,还甜得不行。晚上兰在小树林里要我抱她,久久地、紧紧地抱她。后来她拿着小拳头不住地打在我的胸口心上,流着泪笑个不停。我握住她的手说好了好了,你看那儿。兰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一轮彤红的月亮,那么圆,那么亮,像极了一张幸福的脸。
有一次兰开玩笑地对我说,我太亏了,你还没有郑重地向我请求,我就稀里糊涂地当了你的女友。我说你还亏了?我的吻可是被你给全部垄断了。兰就笑着打我,说真讨厌。我开始给兰买各种各样的礼品,有玫瑰,有单车,有服装,还有杂七杂八的东西。旁边的人都说兰好幸福,遇上了我这么好的男人。兰就满足地一笑,当仁不让地说我的确不错。我就当着她的好男人,一晃三个春秋,直到我毕业离去。
我要毕业的那半年,兰又心事重重起来。她开始疯狂地给我买东西,替我办她能办的一切事。我笑她说猪头你终于良心发现,她就说你少臭美啦,但说完之后依然疯狂。
但我真的要走了。我原以为会走得轰轰烈烈,没料到结果只有兰一个人送我。那时我才觉得时间过得太快,生活不懂得给风中的恋情备份空间。上车的那一刻,我转身对兰说了差不多和几年前说过的同样一句话:你要努力,我等你!兰认真地点着头,依旧是看着车子将我慢慢地载远,站在风里,不愿回头。
情人的眼泪
我的单位距离家乡几千里。工作以后才知道读书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尤其是在大学。没有兰的日子里,我活得头重脚轻,无精打采。离开兰的时候,我以为自己会很洒脱,但事实上我招架不了相思的折磨。
我把电话费列为工资的头项开支。但兰却不买我的账。中秋节的前一夜,兰给我打电话,才说几句便委屈得声音哽咽。我故作轻松地说猪头别神经啦,我们又不是永远不能再见。明天是中秋节,你去买点好吃的菜呀,然后邀个伴去我的话还没说完,兰已在电话那端放声哭了起来。她说我不我不,我只要你,我要你抱我!我握着话筒的手在颤抖。我不敢作声,怕声音一出来也成了哭泣。
我频繁地给兰打电话,兰还是傻傻地说要我抱她,说你再不来可别后悔哟!我没当回事,笑她傻得可爱。但后来我竟然常常找不到她。她寝室的同学常躲躲藏藏地说她现在不在,你待会儿再打吧。每当这时我的心里总是酸酸地,说不出的失落在心里疯长。但我依然坚信,兰是深爱着我的。虽然她没有说出口,但她的眼睛已经告诉了我。
终于有一次,接电话的是兰。我说兰我很想你,你最近过得还好吧?兰平淡地说好,接着便是沉默。我说你没有话跟我说了吗?那一刻我倒是真想她说要我抱她,但她没有。我又说兰,我存了一笔钱,准备给你买部手机,你高兴吗?兰不说话,电话那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但我知道兰一直听。兰终于开口了,她说你留着自己花吧,你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我说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付出。电话那端突然传来了哭声,很愧疚的哭声。兰说对不起,请你以后不要再对我好了。我还想说为什么她已挂了电话。直觉告诉我,事情正在起变化。我仔细回味着兰前后两次不同的哭声,最后决定亲自去看看兰。
我为你伤心
再次见到兰时,也是在三月。兰显得有些拘谨和心慌。她小心而又慌乱地从我的怀里挣扎出去,说别这样我的思维一下字混乱了。我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我又追到她的手,握着说你怎么了?兰低着头不敢看我的眼睛,后来她流泪了,说对不起对不起,你忘了我吧。我感觉自己在发抖,更加用力地握着她的手,说这是什么话,究竟怎么了?兰忽地抬起头,闪着泪眼对我说,对不起,我们已经不可能了,我已经有了有了男朋友。她使劲挣脱了我的手,转过身去,依然在流泪。
我的心跳在一瞬间急剧地加速,两耳也悲哀地跟着轰鸣。我不肯承认这一切,绝不!兰快步跑回了寝室,一路上用手捂着嘴。不顾我在身后痛切地叫。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自己早已深深地爱上了兰,早已不可自拔。我决定再找兰谈一次,请她给我一个理由。只要她能说服我,我就可以不怪她,我深深爱着的人!
晚上,我在一帮“死党”的出谋划策下带上了12朵玫瑰,还有成捆成捆的彩烛。我在她是宿舍楼下默默地将彩烛点燃,默默地摆成一个心的形状,然后站在心中央,手捧玫瑰,一声一声地呼唤着兰的名字。
旁边围聚了越来越多的人,有女生依在男朋友的怀里看着我,默默地流泪。他们都自愿地加入我的行列,手举彩烛,对着楼上一扇窗口喊,兰你下来吧!兰你下来吧!但兰一直不出现,她的窗帘一动不动。后来有位女生对我说了一个办法,当她们喊完兰的名字时,我就高喊“我爱你”!我喊了。我觉得那声音从我的心口一直飘到高中校外的田野上。我哭了,一遍一遍地说“我爱你”!我的声音慢慢嘶哑了,我听到周围有女生忍禁不住地抽噎。兰的寝室突然一片黑暗。我旁边的女生又给我想办法,让我在心形彩烛中间跪下来。我毫不犹豫地跪下了,执着地望着那扇漆黑的窗口。那里漆黑一片,幽幽地看不到尽头。身边的女生和男生分成了两队,当女生喊完兰的名字,男生就高喊“我爱你”!声音一浪接过一浪,在青春荡漾的校园里毫无着落地转。兰的窗口突然又亮了!人群里发出一片欢呼。女生们说终于把兰感动了,男生们也说终于把她感动了但兰还是没有下来,只扔下一张小纸条。女生们争先恐后地抢,终于被一个女生抢到了,正准备展开看,又停住了,转身将纸条送到我手里,要我自己看。我颤抖着接过纸条,像在接受命运的御旨。我看清了,兰在那上面只写了一句话:我已经有了男朋友!
我突然不哭了,麻木地将12朵玫瑰一朵一朵地摘了下来。彩烛熄灭了不少,我从心中央走了出来,成了无心的人。春天的夜风刮了起来,一地零乱,而我只觉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