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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等在值房附近的侯方域见两人出来,急忙迎上前去。林清华向他吩咐道:“劳烦侯大人去通禀一声,就说我已与郑将军商议好了办法,让众大臣站班等候。”
侯方域不敢怠慢,立刻转身走回武英殿。而林清华与郑森则各自下去向自己的部队下达命令,准备按照两人刚才商量好的方案行动。
待林清华与郑森走进大殿,众大臣已经各自站好。林清华将手一挥,对手下士兵说道:“大伙都别愣着了,快将桂王殿下扶到龙椅上去,与唐王殿下坐在一起。”
郑森那些守卫在大殿中的部下不明就里,正要伸手阻拦,但却被郑森阻止了。郑森向他们说道:“就照楚国公的意思办。”
好在龙椅比较长,同时坐两个人也不算太过拥挤,再加上郑森的手下也不再阻拦,因此,桂王顺利的坐到了龙椅之上。
林清华走上几步,来到桂王身边,他转身向着殿内众大臣望了望,见其中不少人仍满脸是泪,仿佛遇上什么悲痛之事一般。林清华在心中将他们嘲笑了一番,随后清了清嗓子,喊道:“大家都听好了,我有几句话跟大家说说,等我说完,你们再哭也不迟。”
林清华与走到身边的郑森对望一眼,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有句俗话,‘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可见天下似乎只能有一个皇帝,一个天子。但是,我思来想去,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方才见到诸位大人忠心可嘉,我深受感动,若是桂王登基,唐王退位,那么拥戴唐王的大臣们就伤心了,但若让唐王登基,而让桂王退位的话,那么拥戴桂王的大臣们就伤心了,所以,我决定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大家谁也不伤心,谁也不失望。”
林清华停下讲话,扭头看了看一脸平静的郑森,向他略微点了点头,随后接着说道:“这办法嘛,其实很简单,虽然人们常说天无二日,但是,为什么就不能有两个太阳呢?”
林清华的这句话就好比是晴空一个炸雷,惊得众人相顾失色。大殿中先是一片沉寂,接着便立刻变的喧嚣起来,所有的人都乱成了一片,纷纷交头接耳,而有些人更是大声嚷嚷起来“岂有此理!”“大逆不道!”“狂妄至极!”
郑森知道是自己说话的时候了,于是面向林清华,故意高声问道:“楚国公是说,让桂王与唐王共同主政?”
林清华笑道:“有何不可?”
“不可,断断不可!”一名大臣急忙表白道“此事无先例,千万不可!楚国公莫要说笑了!”
林清华向那人望去,见那人五短身材,面色黝黑,身穿一品官服,头戴乌翅官帽,却正是那史可法。
林清华奇道:“怎么?史阁部不是说不想再当官了吗?怎么现在身上又穿上了一品官服?”
史可法苦笑道:“史某确实心恢意冷,本已决意不再在这朝中停留,却不料硬被郑将军的部下套上了这身官服,这并非是史某本意。”
郑森转身正对史可法,说道:“史阁部勿要如此,眼下大局方定,正是需要象你这样的饱学之士为君分忧,为民请命之时,你千万不可轻言归隐啊!”史可法摇头道:“归隐之事先不去说它,现在我只想跟楚国公好好的计较一下这天无二日之说。”他走前几步,说道:“此事没有先例,自古以来,还从来没有两位天子同时主持朝政的,楚国公莫要开我等的玩笑了,请从桂王殿下或唐王殿下之中任选一人登基。”
林清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随后肯定的说道:“怎么没有先例?肯定是有先例的!”
史可法一愣,随后说道:“史某愚钝,愿闻其详。”
林清华故意停顿了一会儿,随即扫视一眼众人,提高声音,缓缓说道:“诸位都是饱读诗书之人,怎么把西周厉王时的召公与周公共同辅政的事情给忘记了!”
史可法不愧饱读诗书,再加上事情紧急,脑子不得不灵活些,于是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他问道:“楚国公是说周厉王时的‘共和行政’一事?”
林清华点头应道:“然也!西周末年,周厉王暴虐无道,不仅封禁山林川泽,而且还想把百姓的嘴巴都缝上,不许百姓,也就是‘国人’议论他,违者治以‘谤王’之罪,害得百姓只好‘道路以目’,最后国人忍无可忍,终于起来暴动,把周厉王给赶走了。他逃走以后,国家就无人主政了,但就象诸位经常所说的一样,国不可一日无君,不能没有治理国事的人,所以朝政就由召公与周公代管,史称‘共和行政’,又叫‘周召共和’。”
“不对!”林清华话音刚落,又一名大臣站了出来,高声反对。林清华盯睛一看,那人却是吕大器。吕大器气哼哼的说道:“楚国公的理解怕是有误,其实关于这个‘共和行政’一说,应该是这样的:据史记-周本纪和晋书-束皙传等书记载,所谓‘共和行政’,是指‘共伯和者摄行天子事’。也就是说,是一个小诸侯国‘共’国的一个爵位为‘伯’的名叫‘和’的人代行朝政,而非两人共同主政。”
林清华一愣,关于这“共和行政”一事,他也只是在记忆中隐约记得历史书上记载得有这么件事,刚才正与郑森胡搅蛮缠之际,忽然间听到了丁魁楚的一句“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的话,所以才猛然间想起此事,于是便想出了这么个主意出来,但现在吕大器这么一说,又把他给弄糊涂了,他只好转过头去,望着站在底下的莫不计,问道:“莫先生,是这样吗?”
莫不计本来是站在大臣们身后的,此时见林清华喊他,便走前几步,站到史可法身边,向着林清华略微点了点头,随即向着吕大器稽首道:“其实楚国公所理解的也不算错,自古以来这‘共和行政’就有两种说法,一种就是吕大人口中所说的一人辅政,而另外一种则是楚国公口中所说的两人共同辅政,但世人还是觉得后一种说法更为准确一些,也就是说,确实是召公与周公共同辅政。”他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其实这召公与周公共同辅政,并非是他们专权,而主要还是为了代周厉王行使王权,‘共和行政’一共持续十多年,也正是由于他二人的共同努力,周朝才没灭亡,而且还得来了‘宣王中兴’的盛世,所以说,楚国公说的极有道理。”
林清华说道:“不错,就是这个意思!虽然有两种说法,但是,不能否认两人共同辅政的可能存在!而且以这种可能性最大。”
史可法道:“即使是两人共同辅政,但那召公与周公均是大臣,而非天子,他们的事情并不能套用到如今的这件事情上。”
林清华摇头道:“凡事要活学活用,只要是好的方法,就要用,不能拘泥于成例!现在大臣们之中明显的分成了两派,一派以郑将军为首,赞同拥立唐王,而另一派则以本人为首,赞同拥立桂王。既然现在两派谁也说服不了谁,那么不如暂时弄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等以后大家统一了想法,再来仔细的商议一番也不迟。”
林清华扭过头去,看着愣在那里的郑森,问道:“不知郑将军意下如何?”
郑森的思绪被林清华唤了回来,他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即说道:“楚国公说的似乎有些道理,郑某也认为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既可防止朝中出现争端,又可尽快的将国事安顿下来,当真是不错的主意。”
“不可!”史可法与吕大器齐声反对道,史可法向吕大器谦让一番,随即便向林清华与郑森说道:“二位大人这么痛快,但却全未顾及天下士民的心思。只有一个天子,天下秩序井然,但若同时出现两位天子,这天下恐怕就要乱了吧?”
吕大器附和道:“是啊,若是今日桂王发一个诏令,而明日唐王又发另一个相反的诏令,那叫天下人如何去做?谁的话才是对的呢?”
“这个”郑森显然没有想那么远,他将目光投向林清华。
林清华心中暗自得意,暗道:“小意思,这点手段都没有,我还叫未来人吗?”他故意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背着手走了几步,随后停下脚步,说道:“这个简单,做两只国玺,桂王殿下与唐王殿下一人一个,所有的诏令必须同时盖上两只国玺方才算数,否则的话就是假的,这样一来,假如两人心意不合的话,恐怕就发不出诏令了!”
“对,这个主意好!”郑森连忙附和道“这样一来,就不怕朝令夕改了!天下人也就不会无所适从了,果然是好办法。”
“好!好主意!”站在大臣们中间半天没有说话的叶翼云知道是自己出马的时候了,于是走出班位,击掌赞道“郑将军和楚国公的办法确实好。这样一来,假如一人没有拿定主意,那么这诏令就无法实施,可以防止出现朝政失误的局面。”
莫不计显然想的更加深远,他说道:“此法好虽好,不过,也有弊端,若是遇到急事,而两人意见又不合,那么恐怕会误事。”
林清华笑道:“不妨事,有我与郑将军辅佐天子,自然不会出现这种事情。而且具体的办法今后可以慢慢商量,应该是不会太误事的。”
郑森一愣,随即已明白过来,马上应和道:“不错,这个办法好。”
“不可!”又是一名大臣站了出来,他一边从大臣们中间走出来,一边高声喊道:“尔等将朝政当成儿戏了吗?老夫方才半天没有说话,就是想看看尔等如何演戏,现在尔等的狼子野心总算是露出来了!老夫就不能不管了!”
林清华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但见一名胡子花白的老头正向他们走来,那张面孔再也熟悉不过,这来人不是张慎言又会是谁?
郑森急忙说道:“张大人恐怕是糊涂了吧?”
张慎言停下脚步,望着郑森,哈哈一笑,随后说道:“糊涂?老夫在朝为官这么些年,还从来没有糊涂过!”他又迈动脚步,走到郑森与林清华二人跟前,用那双阴冷的眼睛看了看他们二人,又嘿嘿冷笑几声,说道:“你二人就别假装忠臣了吧!自己想干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但又还生怕别人知道,于是便故意扯出块遮羞布,嘿嘿!还美其名曰‘共和行政’!呸!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大胆!”叶翼云走上几步,抬起右手,指着张慎言的鼻子尖,骂道:“老匹夫!你别不识好歹!我家将军知道你素有威望,于是进城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请你。谁知你个老匹夫倚老卖老,磨磨蹭蹭的,命下人欺骗将军,说你不在府中。将军不跟你计较,宽宏大量的将你请来,但你却又象个死人一般一言不发,现在你又跳出来污蔑我家将军,你可真是不知死活了!”
史可法走到张慎言身边,伸出手去,拉了拉张慎言的衣角,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自讨苦吃。
张慎言若无其事的笑笑,伸手挥开史可法的拉拽,随后仰天长笑几声,说道:“大明国祚莫非真的要亡在你二人之手?想当年,老夫就说过,朝廷绝对不可招安太多的反贼,但朝廷却不听,先是招安了郑芝龙这个海寇,后又将林清华这个响马封为侯爵,当真是自寻死路!当年林清华改编军制的时候老夫就看出了他的野心,知道他必不甘久居人下,于是便向中兴皇帝进言,谁知中兴皇帝被林清华的花言巧语迷惑住了,以至于酿成今日之祸!还有那郑芝龙,更是个阴险人物,不仅在海上横行霸道,而且还在福建坐地称霸,强征市税,任用私人,海寇本性暴露无疑”
听到张慎言称呼父亲为“海寇”郑森心中怒火中烧,他暴喝一声:“大胆!家父为国尽忠多年,先后在福建、江西等地剿灭无数海贼、水寇,朝廷不仅没有什么象样的奖赏,反而处处提防,毫无公道可言,真是让人心寒!若非你们这样的老匹夫胡说八道的话,象我等这样的英雄何以郁郁不得志?”
张慎言面无惧色的冷笑道:“英雄?哈哈哈!公道?哈哈哈!怎么?莫非你要替你父亲讨回公道?哈哈!老夫反正是活够了,老夫愿意先走一步,也免得在有生之年,看到大明国祚亡于小人之手!”他向着史可法与吕大器抱拳道:“二位大人保重,张某先走一步了!”说完,扭头便往外走,史可法伸手欲拉他,却被他甩开了。快走到门口时,张慎言被几名士兵拦了下来,他见不能出去,只好停下脚步,并转过身来,指着桂王喝道:“昏君!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不过,桂王显然没有将张慎言的这句话听进去,因为他已经完全呆了,他无法相信林清华居然会想出这么个点子来,他的整个人愣在龙椅之上,目光出奇的呆滞。而坐在他身边的唐王则显得非常的急噪,眼睛不停的扫视着底下的众臣子,目光中充满了哀求。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郑森口中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他向手下士兵大声下达命令道:“来人呐!将这个老匹夫”
“慢!”林清华急忙阻止了郑森,他小声说道:“象他这种人,除了高举圣人之道,要皇帝按照几百上千年前的方法行事之外,他还会干什么?就由他去吧!”说完,便吩咐士兵放开张慎言。林清华部下的士兵立刻按照林清华的命令放开了张慎言,但是郑森的士兵却仍然紧紧抓住张慎言,眼睛则望向郑森。
林清华向郑森说道:“郑将军不可卤莽,千万不可随意以言论罪人。这张慎言既然跟咱们不是一条心,那么就不要强迫他,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嘛!他不想参加登基大典,那么就让他到大殿外面去,只要不出皇宫就没事。”
郑森咬了咬牙,随后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放他走!但要派人看住他,在登基大典结束之前,不许他出宫!”
看着张慎言那越走越远的背影,郑森眼珠子一转,将脸转向林清华,问道:“假如他将这些话到处宣扬,岂不是会让天下人以公爷为敌?”
林清华淡淡一笑,说道:“他一个人的嘴怎有我数千、数万张嘴厉害?”
郑森没有明白,问道:“数千、数万张嘴?何意?”
林清华笑而不答,只是扫视着大殿里的所有大臣,看着他们脸上的那些奇怪而惊讶的表情。
叶翼云毕竟反应比郑森快一些,他走上几步,来到郑森身边,小声说道:“将军,楚国公恐怕是在说号角与那些官府的书社。”
郑森终于明白过来,他望着林清华,说道:“早就听说公爷在湖广、河南、四川一带到处招募说书先生,以前郑某还不知其意,如今郑某方才恍然大悟,原来公爷口中说的所谓‘数千、数万张嘴’就是说的此事呀!果然是好办法,郑某佩服的五体投地!”
林清华笑道:“林某的区区小手腕,倒让见惯大场面的郑将军见笑了。如今聒噪之人已经离开,你我二人不如赶紧张罗二位天子的登基大典吧!”
郑森笑道:“正合我意。”
林清华道:“这里没有鼓乐,显得不是那么的热闹,不如我再叫些人来,一边奏乐,一边举行登基大典。”
郑森道:“甚好,公爷自去叫鼓乐手,我自在这里张罗。”
两人旁若无人的自说自话,丝毫不将周围的那些大臣们放在眼里,而他们的谈话是如此的惊世骇俗,以至于那些大臣们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无不骇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均难以置信,更有几人伸出手去,用力的掐了掐自己,看看是否是在做梦,当然了,在这些人中还有一部分人完全是抱着旁观的心态观看着这一切,其中更有少数人甚至还为自己能在这有生之年看到这么精彩、奇怪、夸张的一幕而沾沾自喜。
更吃惊的莫过与桂王与唐王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能与另一个人一起当皇帝,而最让他们难以接受的是,安排这一切的两个名义上的臣子居然连自己的想法也不问一声,就自做主张的替他们拿了主意,这让他们既震惊又无奈。尤其难以容忍的是唐王,他站起身正欲离去,但却被林清华召来的卫兵强摁在龙椅之上。
林清华笑着对郑森说道:“看起来唐王殿下有意让出皇位。”
郑森冷冷的斜了一眼唐王,将头凑过去,用略带威胁的语气对唐王说道:“殿下,自古以来退位的皇帝没有几个善终的,你要好好在心里掂量一下啊!”看到郑森那阴冷可怖的表情,唐王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随即将头低下去,胡乱挣扎的身体也渐渐变得无力了。
原来的那份唐王登基诏书立刻宣布作废,莫不计与叶翼云协商着重新拟订了一份新的诏书,准备为两位天子登基而用。
史可法与吕大器两人互相望了望对方,均无奈的摇摇头。史可法伸手将身上的官衣除去,向林清华稽首道:“望楚国公慎重,此事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千万不可莽撞。史某早已心恢意冷,不想再在这朝中停留片刻工夫,史某这就告辞了!”
“慢!”吕大器见史可法要走,立即将他拉住,说道:“在这种时候,史阁部可不能撂挑子啊!大明社稷全在我等大臣身上啊!”史可法淡淡一笑,说道:“你我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如何能与殿外那些手持刀枪的兵丁相抗?自古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说完,向吕大器抱了抱拳,转身走出大殿,茫然四顾下,很快就看见了正站在宫门边与几个兵丁理论的张慎言,遂苦笑几声,追了上去。
见史可法也走了,吕大器回过身来,摇了摇头,垂首苦苦思索一番之后,终于也下定决心。他抬起头来,向着正在商议登基大典仪式的林清华与郑森说道:“二位将军真的心意已决?若真是这样,恐怕天下乱矣!”他痛苦的看了看坐在龙椅上黯然神伤的两位天子人选,随后连叹数声,便也向林清华与郑森两人辞行。林清华自然没有阻拦他,命士兵由他自行离开武英殿。
此时,那些慢慢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众大臣也有些反应过来了,他们试图跟在吕大器身后离去,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是,林清华与郑森对于他们就没有那么客气了,他们向身边的部下使了个眼色,部下心领神会,立刻奔出大殿。当这些大臣走到殿外的时候,只听得几声口令声,他们便全都傻了眼,因为在他们眼前分明排列着整整齐齐的军队,刚才还互相对峙的两支军队已经化敌为友,并随着军官们的口令声整理队形,全部将枪尖朝向大臣们,已对他们隐隐形成包围之势。
正当众大臣们彷徨无计之时,走在最前面,脾气最不好的几位大臣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兵丁们的一顿老拳,看到那些大臣鼻青脸肿的跑了回来,而那些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的士兵们也在军官们的口令声中一步一步的向他们逼将过来,众大臣又吓得纷纷逃回了武英殿中。
相比之下,那些跪在外面的级别较低的官员就老实的多了,他们中的大多数依然跪在那里,对于身边所发生的一切都无心关注,虽然武英殿里的争论已经传入了他们的耳朵里,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谁当皇帝,几个人当皇帝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自己如何活下来,并且继续保住自己的俸禄。
登基大典是隆重的,毕竟这是第一次两位天子同时登基,不仅希奇,更是古怪。既然是正式的登基大典,那么自然要正规一点儿,众人马上用御辇抬着两位皇帝人选,涌出了大殿,并将武英殿暂时关闭,当吉时一到,登基大典正式开始。
天色已晚,本来就被浓密的乌云遮挡的天空显得更加的黑暗了。整个皇城中一片宁静,除了张慎言等少数几个站在宫门边与士兵们争吵的大臣之外,所有的人全部都将嘴巴闭得紧紧的,只有那隐隐从皇城外传进来的巡逻队的铁皮鼓的鼓点声不时响起,还在向人们证实着南京城的活力。
随着林清华的一声令下,喧天的鼓乐声响了起来,在传统的中国鼓乐声中,夹杂着军乐队那雄壮的军乐声,两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护卫着坐在御辇上的两位天子走上御道。
当桂王与唐王被人用两顶御辇并列着由御道抬入武英殿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一个相当古怪而急迫的问题——今后怎么称呼两位皇帝呢?
一些小太监已经将武英殿里的所有宫灯蜡烛全部点亮,并重新给香炉添上最好的熏香,整个武英殿笼罩在一片神圣、隆重但却又十分古怪的气氛中。
在这怪异的气氛中,在有些刺眼的灯光与蜡烛的火苗的交相辉映中,众大臣纷纷向着同坐在一张龙椅上的两位皇帝行起了三跪九叩之礼,当然了,林清华与郑森却并未象众大臣一样下跪,他们两人一左一右分别站在龙椅的两侧,与两位皇帝一同接受众臣的参拜。
当然了,事情并非是一帆风顺的,少数大臣包括张慎言等人在内,都远远的站在殿外,冷眼旁观着大殿里的一切,在他们眼中,现在的武英殿中所进行的只不过是一场闹剧而已。
林清华与郑森商议一番,随即对同样跪在底下的莫不计与侯方域说道:“莫不计、侯方域,你二人取纸笔来,将这里的那些不肯给新天子下跪行礼的大臣的名字记下来。”
听到林清华这样说,那些本有些首鼠两端的大臣再也不敢胡思乱想了,他们除了将头垂得更低,屁股撅得更高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想法了。而那些不肯下跪的大臣们也没有幸免,随着郑森的一声令下,士兵们摁着他们的脑袋,将他们摁在了地上。
按照最传统的礼仪结束了三跪九叩之礼,众大臣在林清华代天子而发的命令声中重新站了起来,虽然他们人人面色古怪,但毕竟再也没有人出来捣乱。
众人的心里是矛盾的,虽然他们很想表现一番,以示自己对于大明朝的忠心,但由于搞不清楚将两位手握重兵的权臣惹怒了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因而始终无人带头闹事,所以众人只好明哲保身了。不过,在这些人中,还是有不少人是满心欢喜的,就比如那侯方域等人,他们曾经被林清华搭救过,自然知道林清华的秉性,既然如今林清华已经得势,那么他们自然也就可能傍上一棵大树,而这棵大树无论如何也不容易象桂王那样倾倒了。
新天子无话可说,众大臣也无道贺之语,一时之间,倒变得有些冷场了。
侯方域有心表现一番,于是便走出班列,向两位天子奏道:“如今登基大典已毕,臣恭贺两位天子身登大宝。按照惯例,新天子登基,理应改元,先前唐王殿下的年号恐怕是不能用了,所以还需另改一个,望两位天子示下。”
端坐于龙椅之上的两位皇帝分别将目光投向站在自己身边的两位臣子,向他们征求意见。
郑森首先发话,他轻轻咳嗽了两声,小声对林清华说道:“先前曾议定唐王殿下的年号为‘隆武’,不过现在肯定是不能用了。桂王殿下先前的年号为‘永历’,这个年号恐怕也不能用了。桂王殿下登基在前,唐王殿下登基在后,所以以郑某之见,不如将这两个年号掐头去尾,定为‘永武’或者‘永隆’如何?”
林清华摇头道:“不妥,不妥!新朝要有新气象,旧的年号自然不好再用了。”
郑森问道:“那依公爷的主意”
林清华正色道:“既然咱们是模仿西周的‘共和行政’,所以依我看,不如年号也用‘共和’二字,这样一来,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共和?哦,有点儿意思,那就改明年为共和元年?”郑森显然也很喜欢新奇的东西。
林清华摇头道:“这样一来就显不出‘共和’二字的悠久历史了,不如就从周厉王出逃那一年算起吧。”
“啊?”郑森显然被吓住了“这个这个从何说起呢?”
林清华说道:“史书上说,西周是以德立天下,治诸侯,所有的读书人都这样认为,所以,这样一来,说三道四的人就能少一点儿。我隐约记得周厉王出逃是在公元前841年,那么就是说,今年应该是”林清华在心里盘算着“八百四十一加一千六百四十九,等于”
郑森好奇的打断了林清华的沉思,问道:“公元?公元是何年号?”
林清华敷衍道:“这是西洋人的年号,跟咱们没多大关系。”他继续在心里算了一会儿,便说道:“这样算来,今年应该是共和二千四百九十年。”
郑森摇头道:“这样似乎有些不妥,这样一算就是好几千年,莫非以后就这样加下去?”
林清华点头道:“正是!就这样一直加下去,而且换皇帝也不再换年号了。”
郑森摇头道:“不妥,不妥!还是不妥!不如就按照我说的,叫‘永隆’吧。”
林清华说道:“‘共和’好些。”
郑森坚持道:“还是用‘永隆’好些。”
底下众臣见二人又开始互相角劲,心中暗叫不妙,纷纷东张西望,试图预先找个藏身之处,一旦双方开打,立即逃之夭夭。
侯方域知道不能再让二人这么争执下去,于是奏道:“下官以为二位大人所起年号均甚妥当,不如都用吧。”
这下轮到林清华与郑森吃惊了,他们看着站在底下的侯方域,齐声赞道:“好主意!”随后便不再争执,两人略微推辞一番,当即由郑森宣布,明年改元“永隆”同时使用林清华起的年号“共和”以示公平。
新天子登基,自然免不了要大封功臣,大赦天下,于是乎,众大臣每人均有封赏,而作为拥立有功的二位实权人物,林清华与郑森更是权势熏天,二人不仅同日升任首辅大学士,而且还各自得到了掌管皇帝国玺的权利。同时,作为掌管天下兵马的两位大将军,林清华与郑森也得到了朝廷的认可,经过两人一番紧张而拖沓的讨价还价,林清华得到了“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头衔,而郑森则得到了“天下兵马副元帅”的头衔,而且郑森还被封为“靖海公”
作为必要的平衡手段,二人全部都在皇宫旁边设立元帅府,由于林清华的元帅府选址为皇宫的东边,所以又被称为“东帅府”而郑森则将元帅府选址为皇宫的西边,因此又被称为“西帅府”为了有效的维持元帅府与皇宫周围的秩序,两人不得不拿出大把的银子,买下这一带的土地,围绕着各自的元帅府,修建了一些规模宏大的兵营,既可保护自己安全,又可就近监视朝廷。
为了有效的维护自己的利益,林清华与郑森将一些不肯听命的大臣清洗出朝廷,并各自拉拢一批文人士绅大臣,或在朝中做官,或在府中入幕,牢牢的将朝政把持住。
至此,大明朝的又一次权利分配暂时结束,历史上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