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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献忠向厢房一侧望去,却见一名宫装妇人正从门廊中走出来,她的身后还跟着数名宫女。
张献忠神色显得有些不耐烦,他向那妇人喊道:“男人的事情,你们妇道人家就别多管闲事了吧!”
汪兆龄赶紧转回身,向那妇人跪倒,口中高呼:“臣汪兆龄参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妇人就是张献忠所立的正宫娘娘也就是大西朝的皇后陈氏了,她本是明朝大学士陈演的女儿,本已与门当户对的一家书香门第定下亲事,却不料正当她待字闺中的时候,张献忠的兵马已打到了她的家乡,当时的张献忠正苦于身边没有出身高贵的女子装点门面,忽然听到部下马弁前来禀报,说在城中抓住一个美女,而且似乎是大户大家的闺女,家中有大明皇帝御赐的匾额。
张献忠闻报大喜,遂在当晚就纳陈氏为妻,以为正室。从此以后,陈氏就一直跟着张献忠的部队到处奔波,从中原到湖广,再由湖广入川,最后,当张献忠登基称帝,建立大西后,陈氏也就被他册封为大西的皇后,以期用她的身份母仪天下,教化子民。
其实现在的张献忠已经不再喜欢陈氏了,毕竟陈氏年纪已不小了,而且由于多年奔波,再加上思念家乡与亲人,她过早的显得人老珠黄,再也无法提起张献忠的兴趣来了。张献忠现在最宠爱的是那小妾尹氏,若不是因为尹氏出身青楼的话,他恐怕早就将尹氏立为皇后了。
张献忠很讨厌女人干政,虽然他很喜欢听枕边风,但他无法容忍女人当面反驳他的命令,所以他已经有些很不高兴了。
陈氏不用抬头就知道张献忠是什么表情,她慢慢走到张献忠跟前,跪下说道:“臣妾先请万岁息怒,请万岁恕臣妾无礼之罪。”
张献忠压下心中的怒气,淡淡的说道:“起来吧,朕的话就是命令,你以后一定要牢牢记住!”
陈氏却并未站起,她再次向张献忠磕头道:“臣妾有一事想请万岁允准,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献忠翻了翻眼睛,说道:“什么话?说吧。”
陈氏说道:“臣妾想敦请万岁先暂停几日杀戮,以为曌儿祈福。”
陈氏口中的“曌儿”就是她与张献忠所生的唯一一个儿子,今年才七岁,虽然年纪幼小,但十分聪明伶俐,不仅让张献忠心中高兴,而且也使得心中甚是凄苦无比的陈氏得到了些许欢乐,虽然她并不喜欢张献忠,但是这个孩子却是她的心头肉,她甚至不愿意将孩子交给宫女来带,而坚持自己养育和教导他。不过,张曌的身体从小就孱弱不堪,经常生病,而且一病就是重病,这让陈氏很是头疼,前几日张曌偷偷的在这充当临时行宫的成都府衙后院玩水,当晚就病了,又是高烧,又是昏迷,他的这种惨状使得陈氏险些昏过去。
听到陈氏这样说,张献忠心中一动,虽然他并不太相信什么因果循环,但毕竟他还是有些迷信的,他甚至有些怀疑是否是那些被他杀死的人的冤魂在搞鬼。张献忠一生妻娶无数,儿子也生了不少,但是只有这个曌儿活到现在,因此在张献忠的心里,他也将曌儿当做了自己的心头肉,只是由于要做出一副威严的样子,因此倒并不太表露出来。
张献忠之所以没有将陈氏废掉,倒有一半原因是曌儿,他可不想让自己唯一的儿子痛恨自己。曌儿的病也让他十分的揪心,只不过这些天一直忙于战事,因此倒显得有些顾不上了。
以前曌儿虽然也曾生过这样重的病,但是还从来没有持续这么久,从发病之日起算起,到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要是再不好的话,那么恐怕真的就完了。
想到这里,张献忠心念一转,遂说道:“那就依你,先停两天。”他转头瞪着跪在那里发愣的汪兆龄,呵斥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传令?命令全军从今日起暂停进攻城南的官军,而且全部给老子缩回大营,没有老子的命令,谁也不许出去!至于粮食的事情嘛,就把那些剩下的马匹杀掉充饥。”
看着汪兆龄慌不择路的奔将出去,陈氏再次向张献忠叩首道:“臣妾多谢万岁龙恩!”
张献忠道:“罢了,罢了!快站起来吧,朕又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陈氏站立了起来,但仍是低着头站在张献忠的对面,一言不发的看着地面。
张献忠很不喜欢陈氏的这种沉稳举动,他更喜欢尹氏的那种风骚劲儿,不过现在他还没有心思去想别的问题,他的心中已开始担心起儿子的病情。
张献忠问道:“那几个大夫怎么说?”
陈氏说道:“一筹莫展,都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重的病,只是说要慢慢调理。”
“慢慢调理?哈哈!慢慢调理”张献忠口中喃喃的反复的说这这句话,他的眼睛中又闪出凶光,他恶狠狠的说道:“那些个庸医,竟敢这样骗老子,看来老子不把看家本领拿出来,他们是不会知道老子的厉害了!”
张献忠那满含杀气的话刺入陈氏耳中,就象是一根一根的竹刺不停的刺着她的神经。片刻的犹豫之后,她那低垂着的头猛的抬起,她有些惊恐的望着张献忠,说道:“万岁,不可再开杀戒啊!那些大夫是这城里最好的大夫了,如果杀了他们,恐怕就没人能够给曌儿医治了!还请万岁开恩1说完,陈氏又跪了下去。
张献忠不满的哼哼道:“妇道人家就是心肠软!难道你不知道,要想让人听你的话,就必须大开杀戒吗?你不杀,他就不怕,他不怕,就不会服你,这些道理都是最最要紧的,看来你白跟了老子这么多年了!”他顿了一顿,走上几步,靠近墙壁,伸出手去,摸着厢房墙壁上挂着的那几幅山水画,又说道:“这江山多好啊,好山好水,让人舍不得放手。”他在画上摸了许久,随后转回身子,望着陈氏的后背,说道:“这开国的君王哪个手上没有血?别的不说,就说这明朝的朱元璋吧,他亲自下令杀掉的人,没有十万也有五万!没有他的心狠手辣,他的子孙怎能坐稳江山?没有士民百姓的血流成河,怎会有明朝的两百多年江山?”
张献忠抽出腰刀,一刀将身边的一张小桌子砍为两半,语气变得更加阴沉“他们不交粮食也就罢了,可是为什么他们还口口声声说老子是流寇?老子已经登基了,老子就是皇帝了,皇帝再也不是流寇了!他们不服?好,老子杀,杀,杀!老子杀得他们服!”张献忠瞪着两只眼睛,在屋子里四处搜索着,仿佛屋子布满了仇人一般,他伸出腰刀,在空中虚劈几下,高声骂道:“老天无眼!不让老子快活!老子要杀天!”他向前走上几步,挥刀又将一张小凳劈为两半,随后回头瞪着陈氏,缓缓的说道:“你不让我杀那些大夫,那好,老子答应你,可是假如曌儿一病不起的话,老子不仅要那些庸医给曌儿陪葬,老子还要你给曌儿陪葬1
“一——团——后——退!二团、三团——殿——后!”一名士兵背着枪沿着部队的后侧快速奔跑着,一边跑一边高声传达着上司的命令。
随着这个命令声,排列成一条长阵的镇虏军开始变换阵形,一支部队迅速调整方向,并向着后边跑去,而另外的两支部队则很快聚拢到一起,仍旧将枪口对准对面那条小河的对岸,监视着对岸的动静,河上的几座浮桥已经被炮火轰的七零八落,看起来这次的防御又取得了胜利。
秦侃站在一个临时搭起来的木台子上,竭力向河对岸望去,只见对岸的张献忠军队已经纷纷撤退进了各自的大营,刚才还站的满满的阵地上立刻显得空荡荡的,除了那少数被炮火轰毙的尸体之外,再也没有任何活动的东西。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转身走下木台子,吩咐一名师长:“这里你来指挥,若有异动,就立刻派人来禀我。”
秦侃领着十几名卫兵径直向后方走去,直到一刻钟后,他方才回到自己的中军大帐之中。
帐篷中的两个人正在谈话,他们见秦侃走了进来,立刻站起来,向秦侃抱拳施礼。
秦侃看着那站着的两个人,不觉一愣,他问其中一人:“万先生,这位是”
万明灿向身边这人看了看,随后说道:“这位是曾英大人的部下,也是他的义子,他是来向秦将军通禀军情的。”
那人赶紧说道:“标下于大海,是曾英大人的参将,此次奉曾大人军令,前来贵军与贵军商议下一步的战事。”
秦侃点头道:“此次全仗曾大人率军协助,方能将张献忠南去之路堵死,请于兄代秦某向曾大人道谢。”
于大海赶紧说道:“秦将军客气了,咱们都是朝廷的官军,这官军自古是一家,还分什么你的我的,只要将军需要,只管说,我部定然全力相助!”
秦侃笑着说道:“我听说贵军俘虏了三万张献忠部下,不知是真是假?”
于大海说道:“我军确实俘虏了三万余人,不过却还是没有贵军多啊,听说贵军一共俘虏了五万人呢!”
秦侃道:“张献忠的部下没有吃的,见我军大营之中尚有炊烟,便前来投降,就这么来了五万人。”他看着于大海那坑坑洼洼的脸,问道:“曾大人派你前来,有什么嘱咐吗?”
于大海说道:“禀秦将军,曾大人派标下来,是想向贵军通禀一声,那杨展杨大人率领部下已从嘉定(今四川乐山)、峨眉一带赶到了南面,现已开始向西北开进,最晚明日就能抵达河边。”
“杨展?”秦侃在脑海中努力搜索着这个名字。
看到秦侃的样子,于大海便解释道:“杨大人是崇祯十二年的武进士,张贼入寇川中之时司职参将,率部与张贼激战,不幸兵败被俘,后来逃出,在叙州集起残部,退守嘉定、峨眉。在嘉定、峨眉之时,他安顿士民,奖励垦荒,使得当地百姓安居乐业,自给有足,是如今川中最富庶的地方,粮饷充足,此次,他随军还带来大批粮草,可解我军缺粮之燃眉之急。”
“哦?”听到杨展带来了粮食,秦侃心中一动。他带兵入川之时,曾以为四川乃天府之国,必定粮草充足,再加上南下湖广之时走的匆忙,因而并未随军携带多少粮食,他原本打算就地筹粮的,但却不料进了四川以后才发现,由于张献忠到处流窜,而各地残余明军也在四处骚扰,使得整个四川的农田抛荒严重,不仅百姓面临饥谨的威胁,而且连那些手握重兵的各地军阀也严重缺粮,此时的四川已经由一个天府之国变为了饿殍之地。
为了筹集粮草,秦侃几乎搅尽脑汁,但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无法筹集到足够的粮草,因而如今的镇虏军中已经主要是以野菜为食了。
听到于大海说杨展运来了粮食,秦侃精神一振,追问道:“那不知杨大人运来多少粮食?”
于大海说道:“具体数目标下也不知道,不过应该不少吧。”
秦侃搓着手,来回的走了几步,随后说道:“太好了!杨大人来的正是时候!”
于大海说道:“是啊,我们曾大人也是这么说呐!杨大人赶到以后,那张献忠就没几天活头儿了!”他顿了一顿,忽然又说道:“前些日子我军派去南京送信的人已经回来了,他禀报说,南京的勤王战事已了,不过天子遇刺驾崩,新天子登基以后就封威毅侯为楚国公,看来以后秦将军必定飞黄腾达,标下在此先给秦将军道贺了!”
秦侃摆了摆手,说道:“这些话不说也罢!如今还是先把张献忠解决了再说吧。”
于大海这才知道秦侃不喜欢别人拍他的马屁,当即又与秦侃说了些曾英交代的事情,随后便告辞而去。
待于大海走后,秦侃对万明灿说道:“今日一战又收降张献忠军队五千人,他们全都已经饿的只剩皮包骨头了,一进大营就去争抢野菜窝头,看样子张献忠确实已经粮尽了。”
万明灿皱了皱眉头,问道:“那我军的粮食还剩多少?”
秦侃说道:“米已经没了,就只剩下些粗粮了,搀和着野菜的话,还能对付几天,就看杨展能送来多少粮食了。”
万明灿点头说道:“没想到这个杨展还是个文武全才,居然能将这嘉定、峨眉一带建成乱世中的桃源,当真是了不起!”
“报告!”一名士兵在帐篷外喊道。
“进来!”秦侃转身说道。
那名士兵走进帐篷,向秦侃敬了个礼,随后说道:“我军的援军来了!”
“援军?”秦侃与万明灿同时一愣,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会有援军到来,秦侃急忙说道:“快将他们迎进大营。”
当那援军的三名首领走进帐篷后,秦侃又是一愣,他失口道:“怎么?是你!”
那人哈哈一笑,说道:“怎么?秦将军没有想到是我?”
秦侃也哈哈一笑,说道:“那是,我怎么会想到莫先生居然会领军前来呢?”他转头望着另外两人,说道:“更让我吃惊的是,候爷的哼哈二将居然也会随着莫先生而来,怎么?莫非候爷也来了?”
莫不计笑道:“非也,非也!如今候爷已经不是候爷了,候爷已经是楚国公了!”
秦侃一拍自己脑门,连声说道:“对,我糊涂了,前几天在信中已经说得很仔细了,我怎么又给忘记了呢?”他抬头看着莫不计,问道:“信中可没说你们要来呀,而且洪兄与方兄是楚国公的左膀右臂,你们不在他身边,万一有歹人心生歹意,那可怎好?”
莫不计说道:“怎么?我等远道而来,秦将军居然不请我们坐下,莫非你的大营之中连椅子也被吃光了吗?”
秦侃呵呵一笑,急忙亲手搬上三张椅子,请莫不计等三人坐下,并吩咐卫兵上茶。
待三人坐稳,秦侃迫不及待的问道:“听说桂王已经派军前往湖广,但楚国公又不让我回师往救,这可把我给急坏了,生怕被桂王人马断了后路。”
莫不计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茶,随即皱了皱眉,他放下茶杯,说道:“秦将军尽管放心好了,楚国公已经领着全部镇虏军顺利回师湖广,只一仗就将桂王的三万人打得落花流水,而且还收降了五千多人,现在的湖广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
秦侃舒了口气,他眨了眨眼睛,又问道:“那桂王既然吃了败仗,那他会不会再来报复呢?万一他发个圣旨,那么我军岂不是会成为全天下的敌人?”
“这个”莫不计抬头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万明灿,他还搞不清楚万明灿是什么态度,所以一时说不出话来。
万明灿也注意到了莫不计的表情,他站了起来,哈哈一笑,说道:“早就听说莫先生心眼儿多,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他叹了口气,说道:“万某虽然曾经在朝为官,可是后来却被朝中同僚排挤,不得已告老还乡,闲居近十年后,就遇到了威毅侯,虽然万某已有些心恢意冷,但为天下黎民计,万某仍愿意以残老之躯,跟随秦将军入川,准备将那张献忠平定之后,再协助朝廷安定天下。可是,如今万某已经明白了,这大明已经是千疮百孔了,原以为靠着大明天子也许能够将大明就此中兴,却不料天子遇刺驾崩,而那桂王登基以后,不仅不思收复中原失地,安定天下民心,反而一意屠戮功臣,这可让万某心中十分的不忿,如今万某已然看清楚了,这大明的皇帝真的是靠不住了,万某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书呆子,万某心中清楚的很,所以莫先生尽管说就是了,若是不想让万某知道,那万某也可回避片刻。”
见万明灿准备向外走,莫不计赶紧站起,几步跨过去,拦在万明灿身边,抱拳作揖道:“万先生见谅,莫不计有失礼之处,还请万先生海涵。以前莫某就听楚国公说过,万先生实乃出污泥而不染之人,心胸坦荡,今日一见,莫某才真的心服了。万先生千万不要离去,你在这里也好为我等做个指教。”
万明灿与莫不计相互谦让一番,随即便被秦侃请回椅子上,只不过此时他已与莫不计坐的更近了些。
秦侃笑着说道:“莫先生所言极是,万先生满腹经纶,有他帮助,秦某受益匪浅。”他走到帐篷外,吩咐士兵紧守帐外,随后又走回莫不计身边,侧身坐在他身边,问道:“莫先生就别卖关子了吧,快说说那桂王下一步将怎么走吧。”
莫不计摸了摸胡子,摇头晃脑的说道:“其实依我看,桂王定然不会轻易发出讨伐我军的圣旨。”
“怎讲?”秦侃不待莫不计将话说完,便急切的追问道。
莫不计说道:“你想想,楚国公先在河南击败鞑子铁骑,后又率军南下勤王平叛,前不久又在扬子江边大败进犯南京的洋夷军队,其功劳何其大也!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若是桂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诛杀楚国公的话,那么天下人会怎么想?”他看着秦侃的脸,低声说道:“也正因为如此,桂王才不得不用奸计谋害楚国公,所幸楚国公福大命大,才逃得性命,没被奸人所害。”
秦侃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要是桂王此时发难的话,他可就不占理了!”
莫不计说道:“其实桂王不敢擅动湖广还有个原因,那就是他的军队军心不稳,而且他也刚刚登基,地位也甚是不稳,所以他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稳定自己的皇位,也就没有心思再管湖广的事情了。”
万明灿摇着头说道:“可恨,实在可恨!将士在前方卖命,而朝廷却在背地暗施毒计,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朝廷的脸面何在?这岂非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秦侃附和道:“不错,以我看,咱们还是好好的把湖广先安定下来再说。”他看着莫不计那张有些劳累的脸,说道:“莫先生一路奔波,不如先歇息吧?”
莫不计摇头道:“不急,不急。方才我见营中将士们正在洗剥野菜,莫非军中粮草已尽?”
秦侃点头道:“正是,如今只剩下数日的粗粮了,不过,杨展大人已经从驻地带来些粮草,大概明日就能运到军中,想必还能撑些时候。”
“哦?杨展?”莫不计略微点了点头,说道:“我曾在南京听说过此人,听说他领着士卒在川中与张献忠周旋,应该是个人物。”他顿了顿,又说道:“楚国公收到你派人送的信,知道你军中缺粮,前些日子他因为忙着稳定湖广的局势,因而无法筹到足够的粮食,如今湖广已经大定,粮草也筹集到了些,这就派我领着人给你送来了,虽然数目不多,一共才五十船,不过也够你们撑些时候了。那些粮食就在离此不远的河边停着,由五百近卫旅士兵看守,船上还运来了三千支快枪和弹药。刚才我来的时候遇到一股官军,他们欲上船抢粮,但被乱枪打退,所以,依我看,秦将军最好马上派人去取粮食,免得落入虎口。”
秦侃不敢怠慢,马上站起身来,在洪熙官的带领下,亲自领人前往取粮。
待秦侃走后,万明灿向莫不计问道:“不知如今威毅侯,啊,不,应该是楚国公。不知如今楚国公在忙些什么?”
莫不计沉吟道:“楚国公如今并不轻松,击败桂王兵马后,他就忙着整顿镇虏军,除了将原来的军队整编之外,又大肆扩军。如今流民甚多,短短数日就在湖广一带扩军十万,若是再加上河南、淮南一带的兵马的话,如今镇虏军已经不下三十万人。”
“这么多?”万明灿有些吃惊,他追问道:“那为何不多派些人前来支援秦将军?”
莫不计叹道:“如今川中缺粮,大军无法就地筹粮,而湖广一带也历经战乱,无法筹集到更多粮食,假如派来大量军队的话,一旦粮草不济,则再多的军队也会溃散,所以平定川中的军队不在多,而在精。再说了,那些新征集来的军队缺乏训练,多是一些流民组成,军纪很成问题,没有半年的训练,恐怕难以为战。”
万明灿点头道:“确实如此,看来楚国公想的很周到啊!”莫不计笑道:“其实这是楚国公的幕僚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出来的,莫某不才,也说了几句。”
万明灿问道:“可是信上说的那黄宗羲、顾炎武、王夫之等人?”
莫不计道:“正是,不过,如今楚国公府中除了他们这些幕僚之外,还有不少人呢,其中以他们三人的同窗好友为多,他们在楚国公离开太湖时便慕名而来,随着大军来到湖广,如今楚国公府可以说是人才济济。”
万明灿点头道:“这才象话。”他沉吟片刻,又问道:“楚国公只是在忙着扩军之事吗?”
莫不计摇头道:“非也!如今楚国公可真是大忙人,他不仅在建学校,而且在建水师。”
“建学校?”万明灿眼前一亮“是义学吗?”
莫不计晃着脑袋,说道:“不光是义学,还有其他的学校,据说楚国公想建一个与众不同的学校,不过,我离开的时候八字还没一撇,所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学校。不过嘛”他的脑袋忽然停止摇晃,神色变得兴奋起来,说道:“不过,楚国公已经把军校给办起来了!”
“军校?”万明灿好奇的问道“何为军校?”他看着莫不计愣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些什么,便说道:“是否是楚国公在西平寨所办的那种兵丁学校?”
莫不计点头道:“差不多,不过规模要大得多,据说第一期就准备招收五千名学生。”
“五千?这么多?”万明灿惊讶的张开了嘴“从何处招?”
莫不计道:“大多从镇虏军军选拔,少数从读书人中招。”
“读书人?”万明灿更加惊讶了“自古云‘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哪个读书识礼的书生会去当兵呢?”
莫不计神秘的说道:“这个嘛楚国公自有妙计!”
“什么妙计?莫先生不要卖关子了,快些说出来吧,免得万某心中焦急。”万明灿很想知道林清华有何妙计让那些书呆子去上军校。
莫不计说道:“其实很简单,楚国公命人贴出告示,告示上说,上军校的,每月包吃包住包穿衣,而且每月还发五两银子的月俸。万先生请想想,这每月五两银子,一年就是多少?”
万明灿摸着胡子,喃喃道:“一年就是六十两,足够一家人过一年了!如今世道不好,读书人也不是人人都富裕,贫寒的士子也不少啊!想当年,与我同窗在岳麓书院读书的人中,至少有两成家境贫寒,这六十两银子确实很让人心动。”他不解的看着莫不计,问道:“打仗之事只需勇猛就可,楚国公为何要招这许多书生进来?他不怕他们拿到银子后又跑了?”
莫不计道:“这个我也不懂,不过楚国公这样干应该有他的道理,至于跑嘛,依我看他们是跑不了的,因为他们入校之时已经立下字据,一定要在军中至少呆上十年,然后方可离开军营。况且楚国公已经说了,如果干的好的话,人人前途不可限量,相信他们是不会白白放过这个机会的。”
“那,如今招了多少了?”万明灿问道。
“两百多个,虽然少了点儿,不过看起来已经不错了。”莫不计连连赞叹着。
万明灿闭着眼睛沉思片刻,忽然睁开眼睛,问道:“方才莫先生说,楚国公在建水师?”
莫不计点头道:“是的,楚国公专门建了个海军军官学校,就在龟山下,与军校不远,不过如今还没有建好,正在筹备之中。”
万明灿摇头道:“不妥呀!如今北边鞑子尚未退去,随时可能南下侵扰,依万某看来,还是先将这些事情放在一边,全力收复北方失地才是啊!”莫不计眨了眨眼睛,说道:“楚国公说了,如今时机未到,只等将川中安定下来,那时再做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