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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爱卿,朕登基以来已有二十日,虽朝政繁忙,千丝万缕,但多赖诸位爱卿日夜操劳,才得以民心安定,江山稳固,中兴之象渐显。朕本来应该重重的犒赏诸位的,但怎奈大行皇帝丧期未过,故而只能以薄酒一杯来表达朕之感激了!”桂王端起了酒杯,将之高高举起,在说了一大篇感动臣子的肺腑之言后,方才将酒杯中的酒喝下去。
底下的臣子们见皇帝已经喝下了酒,当即也纷纷离席跪谢皇恩,随后端起酒杯,将酒饮尽。
这场酒宴是在顺天府前的一大片空地上举行的,自从顺天府成为临时的皇帝行在之后,顺天府周围的百姓就全被迁走了,附近的民房也大多被拆,只留下了少数几间权且充当官员们的办公之所。
为了安全起见,这里周围也被围上了金黄的帷幔,以便将百姓们的视线遮断,免得有不法之徒窥伺大内。
桂王将酒杯放下,又扫视了眼底下的那些大臣,说道:“诸位爱卿,朕今日召诸位前来,一是为了向诸位爱卿表述朕的感激之情,二则是为了重建大内一事,诸位爱卿若有好的主意就快快说与朕知道,若真的行之有效,那么朕重重赏他!”
底下的大臣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却谁也不首先开腔,酒宴上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桂王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他向那些大臣一个一个的看过去,他的目光很快停在一个人的身上,他笑着说道:“吕爱卿,你是朕的肱骨之臣,与黔国公最先拥立朕,而且又是大行皇帝亲笔血诏任命的江南讨逆督师,你来说说看,如何才能尽快将大内修缮一新?”
吕大器正盯着坐在上席的沐天波看,忽然听到皇帝在喊他的名字,浑身一哆嗦,赶紧站了起来。说句实话,他对于自己的这个所谓的江南讨逆督师一职实在是不怎么看重,要知道,自从沐天波起师勤王以后,他这个所谓的督师就被沐天波给架空了,手上既无兵也无权,只是挂着个名号,整天被沐天波软禁在军营里,连史可法都见不着,后来沐天波拥立桂王之时才想起他来,便假惺惺的又将他请了出来,让他也加入到拥立桂王的行列中来。虽然他对于桂王并不看好,但毕竟桂王已经登基称帝,所以他也就只好就坡下驴,成为桂王新任命的兵部尚书,掌管大明军务。
吕大器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周围的那些同僚,从他们的眼里他似乎看出了一种嘲笑,或者说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他将头低下,禀道:“臣一向主管的是兵事,对于这营造之事臣实在是一窍不通,臣怕说错了话,耽误了皇上的大事。”
桂王道:“没什么,你尽管说就是,说错了朕也不会怪你的。”
吕大器见桂王仍不放过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臣以为,若想尽早将大内修好,那么就必须多招募些工匠。大内不比寻常的官衙,这招募来的工匠必须是一等一的好手,否则的话恐怕会影响皇家威严。”
桂王对于吕大器的这番话很是同意,不禁连连点头,说道:“不错,这大内的营建确实是关乎皇家威严的大事,不可马虎,爱卿说的不错,爱卿继续讲!”
吕大器听到皇帝这样鼓励他,他的表情也渐渐自然起来,他接着说道:“如今天下纷乱,工部的工匠名册虽然还在,但那上面所记载的工匠已与实际大不一样了!大明自从太祖皇帝登基以来,这工匠一直是世袭充任的,父死子继,兄终弟及,这样一可保手艺不失传,二则可使朝廷征发徭役有迹可循,不至于耽误了工期。不过,此法于太平年间尚可施行,但如今北方未平,南方方定,工匠死亡流散极多,按照名册征发徭役已经不可能了,所以眼下只能从市井之中以重金招募,而这就需要大笔的银子。虽然臣是主管兵部的,对于钱粮之事并不熟悉,但臣也多少知道一点户部的家底儿。臣斗胆说句实话,如今这大明的国库之中现银已不足五十万两!”
“啊——”听到吕大器这样说,底下的大臣均是一惊,他们互相交头接耳,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皇家宴会上。
“砰砰砰”一阵鼓声传来,众人方才安静下来,齐向鼓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却见负责监察百官的一名御史正手持鼓锤用力敲击一面大鼓。那御史随后转身,向着众大臣高声喊道:“庙堂之上不得喧哗!众臣失仪之罪我已记下!”
见到眼前的情景,桂王忽然觉得当皇帝虽然有些累,但毕竟这皇帝的威严却是不一般的,连底下臣子们的失礼之举也专门有人记录,他对于自己的这个御史很满意。他望了望那些目瞪口呆、闭口不言的大臣,用尽量和蔼的声音说道:“诸位爱卿一时诧异之下方才失仪,朕是不会怪罪的!”
底下大臣见皇帝如此宽宏大量,顿时觉得如沐春风,遂一个接一个的跪下,跪谢皇恩,山呼万岁。
桂王命众臣平身,接着便开始询问国库的详细情况。他向底下的臣子们扫了几眼,却忽然发现高弘图不见了,他转过头向身边的太监王坤小声问道:“高弘图高爱卿怎么不见了?”
这王坤本是崇祯朝的一个大太监,本名王弘祖,掌管后宫杂务,但没几年被高起潜排挤出朝廷,派他去凤阳守陵。后来,清兵南下,攻掠中原,兵锋直指凤阳,这王坤见势不妙,慌忙南逃湖广南部,却正好遇见了刚刚前往湖南剿贼的明朝广西征蛮将军杨国威,这杨国威与王坤有旧,王坤才得以留在其军中。后来王坤随着杨国威军进驻永州,却遇上了从张献忠军中逃出的老桂王朱常瀛的第四子永明王朱由榔,一向善于钻营的王弘祖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当即与杨国威一同护送朱由榔前往梧州,与正在梧州避难的老桂王朱常瀛相聚,一月之后老桂王朱常瀛病死,朱由榔的哥哥,也就是朱常瀛的第三子安仁王朱由楥掌管王府事务,并准备袭爵桂王。此时,王弘祖决定孤注一掷,他知道那朱由楥极好女色,因而进献十位色艺俱佳的美女给朱由楥,使他沉迷美色之中以自戕。三个月后,整日泡在温柔乡中的朱由楥终于一命呜呼,死在美女的肚皮上,而朱由榔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新的桂王,作为对功臣的奖赏,朱由榔赐王弘祖名“坤”王弘祖也就成为了王坤,并且由此成为了桂王的心腹。
本来桂王与王坤的好运可能就到此为止的,但不料潞王谋反,黔国公沐天波奉旨北上勤王,他带军路过广西的时候派人将桂王迎来,秘密携其北上,并最终扶持桂王登基,使得桂王从一个普通的大明王爷一跃而为天子。对于桂王来说,这就好象是天上突然掉下个金元宝,而且就掉在了他的脚边,这怎能不让他喜出望外?
桂王高兴,但这王坤比桂王更高兴,他对于沐天波简直是奉若仙人,要不是沐天波不想惹人非议的话,恐怕他已拜沐天波为干爹了。由于王坤在崇祯朝当过主事,对于这朝廷上的礼仪较为精通,能够向桂王指点仪注,使桂王知道该如何摆出皇帝的架势,不至于在众臣面前出丑,所以桂王对他就更为信任,已任命他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帮助皇帝本人处理政务。
听见皇帝唤自己,仍旧沉浸在喜悦之中的王坤急忙强迫自己清醒过来,他凑到皇帝耳边,小声回道:“回万岁,刚才老奴见高弘图大人起身而去,想是更衣去了。”
“更衣?这个时候更什么衣?”皇帝不太明白。
王坤知道桂王这“不读书”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只好用更加小的声音说道:“回万岁,这‘更衣’就是内急,也许高大人上茅房去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你直说不就行了吗?朕又不是那种诸多顾忌之人。”皇帝显然对于这么文绉绉的话不感兴趣。
王坤尴尬的笑笑,说道:“老奴一时疏忽,全然忘记了万岁是豁达天子,这些事情原是不必避讳的。老奴下次一定谨记万岁的教诲,不再掉书袋。”
两人正说话间,皇帝抬头看见远处的一排禁军士兵发生一阵骚动,接着一个官员从士兵中钻了进来,低着头走上几步,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皇帝向王坤使了个眼色,王坤随即转过身子,向着大臣们喊道:“万岁宣高弘图高大人上前觐见!”
高鸿图刚才确实是去上茅房拉肚子去了,前些日子他也一直被潞王关在牢里,由于他的肠胃一向不好,而在牢房里的那段日子,他整天吃的是发霉的稀粥和长毛的窝头,因而他的肠胃病就更是雪上加霜,即使每天吃山珍海味,也一样是每天必拉三遍肚子,绝无例外,以至于在同僚中渐渐传开了他的诨号——高三遍。
高大人刚刚从腹痛中解脱出来,正准备继续享用御赐盛宴,却不料听到王坤宣旨传他觐见,顿时他的腹中又是一阵轰鸣,吓得他混身冷汗直冒,他沉了沉气,终于将便意忍回,才没有在同僚们面前出丑。他缓缓的从坐席上站起来,抬头看了看十丈之外的皇帝,顺手将系于腰间的为大行皇帝守孝的白色麻布腰带紧了紧,随后走出坐席,向皇帝走去。
由于桂王完全是依靠武将的支持登上的皇位,因而他对于武将的重视程度明显高于文官,所以今天的宴席武将都坐在靠近皇帝的地方,而文官都坐在远离皇帝的地方,虽然这引起文官们的不满,但他们除了不向武将们那边看外,再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来表示抗议。
高弘图是皇帝任命的户部尚书,这个任命其实并非是皇帝的意思,而是黔国公沐天波的意思,之所以沐天波会看中高弘图,完全是因为高弘图曾经在福王的弘光朝廷中担任过户部尚书一职,对于这钱粮赋役之事甚为熟悉。
虽然自己是沐天波提拔的,但高弘图本人却并不领情,他一直认为沐天波以武力扶桂王登基的手法于礼不合,虽桂王也是皇家苗裔,但这显然并不能让众臣满意。高弘图并不怨恨桂王,他只怨恨沐天波,因而今晚的宴会他远远的坐在最后面,为的就是避免看到沐天波的嘴脸。
好不容易走完这段路,高弘图一头跪倒,口呼“万岁”
皇帝用王坤教给他的口吻,尽量温和的说道:“高爱卿平身。朕唤你前来,只是向你询问些钱粮之事。”
刚才吕大器向皇帝陈述修葺大内之策的时候,高弘图正好去茅房了,所以他并不清楚皇帝忽然问他钱粮之事的原因,他的心中不尽打起了小鼓,暗自寻思该不会是自己贪污那一万两银子的事被人举报了吧?
正当高弘图战战兢兢的站起来,但却不知该如何说话的时候,皇帝接下来的问话给他解了围。皇帝问道:“朕刚才与诸位爱卿商议修缮大内之事,吕爱卿说现在朝廷缺钱,所以修缮一事甚为难办。只是他并非是户部主官,因而并不十分清楚,朕现在想问问爱卿,如今这国库之中到底还剩下多少银子?”
听到这里,高弘图顿时一阵轻松,他在心里寻思片刻,奏道:“回皇上,臣接手户部方十天,对于这户部存银之事臣仅仅了解了个皮毛,详细的存银数量还需臣进一步的清点。”
皇帝道:“那你就把皮毛说说,朕想看看大明到底还剩下多少家底儿?”
高弘图道:“据臣大致清点,如今国库之中还剩细丝纹银三十万两,其他碎银大约十余万两,还有五十两一锭的金元宝一百七十个,散碎铜钱大约十五万贯。”
“啊?”皇帝显然有些坐不住了,他追问道:“怎么这么少点儿?”
高弘图道:“本来潞王谋反之前,国库之中尚有纹银八百万两,碎银之数也与此相同,但自从南京城破之后,国库被乱兵和市井无赖哄抢,因而国库已被抢空,现在的这些银子还有一大半是从外地新解进南京的呢!”
皇帝听了高弘图的这些话,再也说不出话来,对于前段日子的那种混乱情景,他也曾听人说起过,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国库也被抢光了。
“皇上,臣有本要奏!”一直不言不语的张慎言站了起来,走到高弘图身边向皇帝禀道。
皇帝显然对于张慎言没有什么好感,他有些厌恶的撇了撇嘴,冷冷的说道:“朕已经说了,今日不议政,有什么事明日早朝时再说。”
张慎言不甘心,抢着说道:“臣所奏之事与国库银两之事关系极为密切,而且或能帮朝廷追回被抢的银两。”
“哦?”听到张慎言说能追回银两,皇帝的眼里放出光来,他急切的说道:“爱卿快讲!若真能追回国库银子,朕重赏爱卿!”
张慎言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奏本,呈给一名走上前来的小太监,随后说道:“臣以为,国库存银被抢一事,是有人故意所为,只要将这些人明正典刑,那么库银自会回来。”
皇帝接过张慎言的奏本,看了起来。虽然他并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毕竟出身王府,这字他还是认得的,所以他很快就被张慎言所奏之事给吓住了,他指着那手中的奏本,说道:“这个这个爱卿要弹劾黔国公?”
“正是!”张慎言面不改色,口中继续说道:“臣请皇上继续往下看,臣所要弹劾的不仅仅是黔国公,而且还有左梦庚、黄得功、李成栋等人。臣弹劾他们纵兵肆虐,任意哄抢国库之银,且苛虐百姓,行劫民财。臣请皇上下旨,严惩以上诸人!”
“大胆!”沐天波一听张慎言弹劾他,气的胡子翘了起来,他一拍面前的几案,站了起来,指着张慎言呵斥道:“无礼无德之人,安敢弹劾朝廷功臣?若非我等奋力攻破南京,尔等早就成了潞王走狗,哪还会在此嚣张?”
沐天波此言一出,顿时席上大乱,众人纷纷指责沐天波胡言乱语,而且争着表明自己绝不会与潞王同流合污。只有那些曾经先被定为潞王党羽,后又被桂王赦免的侯方域等人默不做声,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坐席之上。
不待御史的鼓声响起,张慎言伸出双手,阻止众人继续争吵,他郎声说道:“诸位同僚不必与这只会舞刀弄枪的莽夫争吵,免得污了诸位的名声。我等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岂会与谋朝篡位的反贼同流合污?若勤王大军不能及时攻破南京,那么我等自会死节,用不着黔国公如此污蔑我等!”
看到张慎言又跟沐天波较上了劲,史可法心中万分焦急,他可不愿见到刚刚稳定的局势又混乱起来,但他见张慎言如此激动,却也不便上前相劝,只好拉了拉坐在身边的丁魁楚,示意他想想办法。
丁魁楚原本是两广总督,老桂王避难梧州之时,他经常上王府拜见老桂王,与老桂王交情非浅,后来老桂王死,他又立即靠上了朱由榔这座靠山,并与王坤一起策划了谋害朱由楥之事,为朱由榔继位桂王之事立下汗马功劳,与王坤一起成为了桂王的心腹。在得到王坤派人送来的桂王已经顺利登基的消息之后,为了表达自己的忠心,更是为了巩固自己在新天子心中的地位,丁魁楚立刻抛下自己的政务,连夜快马加鞭,迅速赶往南京,终于在皇帝小宴群臣的前一天赶到了南京,在顺利的觐见了新天子后,他已被任命为大学士,总掌朝廷政务,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实权人物,地位仅次于黔国公沐天波。
心满意足的丁魁楚见史可法求助于他,有心要在众人面前炫耀一下,同时也是为了自己立威,于是他站起来,走到张慎言身边,劝道:“皇上早已示下,今日绝不谈政务,有什么事明日再谈,所以张大人若是没有什么筹措修缮大内所需银两的主意,那么还是先退下吧。”他停顿片刻,向皇帝奏道:“皇上,臣倒有一策,可迅速筹措修缮大内所需银两。”
“爱卿快快说来!”皇帝将张慎言的奏本随手扔在面前的几案上,急切的望着丁魁楚,希望他能说出什么好办法来。
丁魁楚得意的看了看身边的张慎言,说道:“中兴元年,因威毅侯顺利招安了李自成,因而朝廷曾下旨,令罢剿饷。按照原先所征的剿饷的数量来看,崇祯年间,每年所征剿饷为三百三十万两,而据臣估计,修缮大内所需银两大约在一千万两左右。所以,依臣之见,目前最好的筹银办法莫过于重开剿饷,而且可以预先征收三年的,这样一来,仅需一年,则大内可修缮一新,天子也可免于在此地忍受风吹雨打之苦,而我大明社稷之威严更可普照天下!”
“不可!”见到丁魁楚居然这样“劝解”史可法终于忍不住了,他站起来走到丁魁楚身边,向皇帝奏道:“剿饷万万不可重开,还望皇上三思。”
皇帝奇道:“为何不可重开?”
史可法道:“剿饷原是为剿灭各地反贼而设,但如今各地反贼已各自消亡,已无大的蕖首,若开征剿饷,恐怕于事无据。”
“史阁部此言诧矣!”丁魁楚说道:“如今李自成虽死,但那张献忠不是还活着吗?所以重开剿饷还是可以的。”
张慎言见丁魁楚之意甚坚,于是走上几步,说道:“方才丁大人所言并不可行,崇祯年所征剿饷确实有三百万两之巨,但那是在鞑子入关以前的数目。眼下江北未复,江南又刚刚平定,哪里还有银子可以征?朝廷局促于南京一隅,所需粮饷皆出于江南一带,而四镇用兵所需粮饷则要各镇自理,这样一来,朝廷的税赋全部压在江南一带,如今江南已经是不堪重负,若是再行开征剿饷的话,恐怕不待鞑子打来,则江南已民怨四起,甚或出现民变。”
史可法附和道:“张大人所言极是,所以臣以为万万不可重开剿饷,望皇上三思!”
“望皇上三思!”一群大臣也连忙赶过来,与史可法、张慎言一起跪下,口中低声而呼。见大臣们反对的如此激烈,皇帝也感棘手,沉默片刻后,便说道:“此事等以后再议,诸位爱卿快快平身。”
众人纷纷退下,唯史可法与张慎言还站在那里。
皇帝问道:“二位爱卿还有何事?”
张慎言抢着说道:“臣的那份弹劾的奏折”
“好了,此折待朕详查以后再说,爱卿快快退下!”皇帝毫不留情的说道。
看着张慎言灰溜溜的退回去,史可法从袖子中抽出一个奏折,说道:“臣有一本要奏。”
皇帝不耐烦的说道:“何事?莫非也是弹劾大臣的?”
史可法道:“非也!这是威毅侯,啊不,是楚国公林清华的奏折,是向朝廷请求粮饷与火药的折子,他派人送到朝廷,但朝廷无人接收,便转送到臣这里来了,由臣代奏。”
“哦?朝廷无人接收?”皇帝喃喃道“呈上来!”
皇帝接过奏折一看,才明白为什么没人接收,确切的说是没人敢接收,因为林清华在折子上狮子大开口,一下子就向朝廷索要足够五十万大军一年所用的粮草,难怪被退了回去,他看那奏折上还写着几个字“狂妄,狂妄”便笑着拿着奏折给身边的王坤看。
王坤看了几眼,小声说道:“这好象是丁魁楚丁大人的笔迹,没想到他昨天刚到南京,今天就已经开始以大学士的身份为皇上尽忠了!”
皇帝点点头,随后大声说道:“这个林清华是怎么搞的,难道他不知道朝廷早已下令让各镇自行筹措粮饷了吗?怎么现在还向朝廷伸手?而且一开口就是这么大一笔,怪不得被丁爱卿给驳回去了呢!”
史可法见皇帝还没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只好硬着头皮奏道:“回皇上,如今军情紧急,楚国公的人马离湖广、河南、四川甚远,这远水不解近渴,况且四川尚未平定,而鞑子兵锋已直指淮安,所以他才不得已向朝廷索要粮饷。这军中事最大者莫过于‘粮饷’二字,若无粮饷,纵使百万大军也逃不了全军覆没的覆辙,所以此事甚急,甚至比修葺大内一事更显急迫。”
皇帝沉吟片刻,说道:“那就先给他五万两银子劳军,另外再把库里的那些火药给他一些,再给他凋些粮草,你再写个诏令,命他接到诏令后速速率军北上,与黄得功、李成栋二位将军一道把守淮河,不可使清军一人一马渡河!”皇帝对于林清华三番两次的上奏折催粮要饷十分的厌烦,若非林清华是与沐天波一起拥立的他,恐怕他早就下令申斥了。
史可法见皇帝如此小气,只得继续奏道:“皇上,以臣之见,莫如再添十万两。因为那些存放于库房之中的火药已存放了多年,恐怕有很多无法使用了,而镇虏军中火器甚多,如果没有足够的火药的话,恐难迅速北上抵御清兵,所以眼下最要紧的就是为其采办火药,运往镇虏军中待用。”
皇帝一听史可法还要十万两银子,顿时觉得心痛如绞,他脸色一沉,道:“离了火药就不能打仗了吗?想当年太祖就是靠着刀枪棍棒打下的天下,难道如今大明兵丁反而不会用刀了吗?真是岂有此理!朝廷国库空虚,能拿出五万两已经是很艰难了,况且需要粮饷的又不止镇虏军一家,黔国公麾下的云南勤王军也需粮饷,否则如何入云南平叛?”他见史可法还想陈奏,忙大声说道:“好了!此事就此打住!你速去拟旨,命林清华在接到朝廷送去的粮饷与火药后就立刻率军北上,不得有误!”他停下话,转过头去对王坤小声说了几句,王坤点头示意,随后走前几步,大声说道:“皇上有旨!今日只议君臣之道,不再商议其他政务,众臣不得再行上奏!钦此!”
史可法无奈,只得领旨谢恩,躬身退下,他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随即离开顺天府前往官库,准备将库中存放的火药和皇帝许诺的五万两银子解往镇虏军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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