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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个小时后,整修一新的“罗沃斯“再次喷吐着白烟奔驰在南非朱红色的土地上。
一切似乎都恢复正常了。
午餐过后,撒沙照例要小憩一会,于是,安东尼夹着一本从列车图书馆借来的十九世纪德国非主流哲学——里面的某些理论引起了他的阅读yu望,他坐在了光线充足的车窗下预备细细地阅读这本书,不远处的单人床上,撒沙睡的很好,他可以听见她轻微的呼吸声,还有间歇性的磨牙。虽然无论从那方面来说,安东尼都无愧于是个好医生,尤其是在心理学以及小儿科方面(这是在撒沙出生之后的事情),但撒沙的这点小毛病他怎么也看不好。
安东尼盯着盛着柠檬水的玻璃看了一会,确定它不会突然碎裂之后,才开始看起书来。
“霍普金斯先生!”
尖利的叫喊声猛地穿透了整个房间,撒沙低低地惊叫一声,蜷缩起来,而安东尼几乎是在第二个单词结束时,横穿了将近四米的距离,一把拉开房门,按住来人的脸,一直将他压到走廊上的车窗上,后脑碰上车窗玻璃,发出巨大的碰撞声为止。
“怀特夫人,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安东尼有礼貌地问道,但几乎抓住了瘦小妇人整张面孔的右手却没有放松的意思。
“请您轻点说,我的女儿在午睡,您已经干扰到她了。”
他这才缓缓放开查梨丝。怀特,后者惊恐地看了看那只瘦骨嶙峋的大手,:“大夫,我的儿子,他,他又惊厥了。”
她轻轻的哭泣着:“一再打搅您我很抱歉,但到下一站还有十几个小时,找驻站医生来不及”
“父亲?”
撒沙披着细羊毛的大披肩,拖着可爱的绒毛拖鞋,站在房门处,午后的阳光照耀在她的身上,她看起来就像个小天使。
只是她的眼睛中有着太多含义不明的东西。
“我马上就去。”
安东尼说道,但他的眼睛并没有看着查梨丝。
等撒沙由威尔逊太太帮助下穿着整齐,走到查梨丝太太的房间去时,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每个人都在向悲伤的母亲表示慰问,然后她看见了自己的父亲,他隐身在一个不怎么引人注意的角落里。
“又一次?”
“又一次。”
安东尼回答道,然后把撒沙抱起来。
“霍普金斯先生,”列车长从后面追过来“谢谢您,真的非常感谢您。”
“这是我应做的。”
安东尼略略颌首。:“那个孩子今天早晨也曾经发生过惊厥,我建议在下一站的时候,将他送进医院比较好。”
“我们也这么认为,不过怀特太太固执地认为不会再有问题了。”列车长耸耸肩:“我试试在下一站带个医生上火车。”
“列车长”
“什么?”
“您知道吗?那个孩子的眼睛”
“唔?”
“是兰灰色的,就像雨前的天空。”
“哦?”安东尼向疑惑的列车长微笑了一下,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罗沃斯”继续飞驰
次日列车抵达金勃利,南非著名的钻石之城,安东尼虽然对于钻石也有一定的研究,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对钻石感兴趣,撒沙则还没到对钻石感兴趣的年龄,于是两人决定在列车上休息,看看书或者下棋。
黄昏时分,乘客们陆续回到了列车上,与那些满载而归的夫人们相比,安东尼与撒沙的满足感似乎还要强烈一些,他们可是获得了整整一天的安宁。
列车缓缓启动,行驶了半个小时之后,列车长手持银铃,沿着走廊慢慢地摇了过去,召唤乘客们前往餐车用晚餐。
抱着撒沙的安东尼,在走廊遇到了同样一天没有出现的查梨丝。怀特夫人,她拉着自己儿子的手,就是那个有着兰灰色眼睛的小男孩让他和自己一起慢慢走,她穿着与昨天不同的套装,但质地似乎差了一点,脸色依然很苍白,眼中满是疲倦,她身边的孩子看起来也是一样的糟糕,目光呆滞,细如柴棒的手抓着母亲的两根手指,双腿打着难看的外八字,颤颤巍巍,与行将就木的老人没什么区别。
“晚上好,怀特夫人。”
“啊,是您,霍普金斯先生,”查梨丝好像才发觉他们:“里查,”她摇动抓着孩子的手:“谢谢这位先生,他救了你两次了!里查!快说‘谢~谢~’!”
那个孩子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看安东尼与撒沙,:“谢谢。”说完他立刻低下头去。
“不用谢,里查。”
安东尼道,然后侧身为他们让路。
他与撒沙默不作声地看着两个瘦弱不堪地背影几近摇晃地走向餐车。
在晚餐还未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里查又一次倒下了。
随车的医生匆忙赶到,在重复了一次安东尼先前做过的之后,孩子的病情有所减缓,但他的嘴唇依然呈乌紫色,而且昏迷不醒。
“怀特夫人,你得立刻将孩子送进医院。”
“我我知道,我,我明白,可是”
查梨丝不安地抓着套装的下摆,:“假如还能还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和里查继续以后的行程。”她看着面前的众人:“我会照顾他的。”她坚决地说道——
“这列‘罗沃斯’真是多灾多难。”
开普敦警察局的负责人说道,很有点幸灾乐祸。
“首先是爆炸,然后是两名乘客失踪,啊,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两个人而在你们来之前,我又获得报告,他们那又死了一位乘客,被毒死的。”
他拿来一份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卷宗:“这就是当时的报案记录。你们可以看,但不可以复印,详细请去问列车长比尔。”
“非常感谢!”
杰克轻轻在桌子底下踢了凯塞琳一脚:“别这样板着脸,凯塞琳,我们不是cia(美国中央情报局对外部门),能拿到这点东西已经很好了。”
“我明白。”
凯塞琳低下头,盯着杯子里的速溶咖啡,好像可以从里面看出凶手。
杰克只好一个人苦笑着翻阅起这份卷宗,果然很简单,简单的只能看出一件事情,就是有两个人从一列火车里失踪了。
“我们有上车调查过,爆炸好像是因为某种化学物品,例如液态丁烷,受高温影响而产生的;至于你们那两位朋友我们曾经怀疑过他们就是这次爆炸案的犯人,当然,现在他们仍然有嫌疑哦哦,这位女士,您不要太激动,真的,不要太激动。”
“凯塞琳!”
杰克叫着凯塞琳的名字,按住她的肩膀,将她强行按回座位。
“我多希望我的力量是攻击型的!”
凯塞琳的声音很低,低的只有杰克和她自己听得见。
“你要记住,凯塞琳,”杰克同样低声但严肃地提醒她:“无论你的力量是什么类型的,我们这次的任务是追踪,不是追猎,你所要做的就是确认目标,然后总部会派人过来解决此事,别尝试马丁与玛利亚做过的蠢事,知道吗?”
“好吧好吧,”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应该说的话,负责人立刻作出撤退的姿态,:“你们在这里慢慢看,我要-”
“不,我们不看了,谢谢您的帮助。”
杰克拉起凯塞琳,拿起外衣。
“我们现在就追上去!”——
当两人赶到此列“罗沃斯”的终点站比勒陀利亚时,却不无沮丧的发现,两日两夜的短途旅游在12个小时之前已经结束,乘客早已四散,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罗沃斯公司方拿出了乘客名单。
“是的,是有位先生带着他的小女儿乘坐了这列‘罗沃斯’。”
列车长在餐车接待了他们,他指着那两个我们已经非常熟悉的名字:“安东尼。霍普金斯,撒沙。霍普金斯。他是个医生。”
“您还记得他们的样子吗?”
“嗯,霍普金斯先生大概有6英尺高,40-45岁左右,灰色头发,蓝色眼睛,衣着品味很高,彬彬有礼,他的女儿,那个可爱的撒沙,大约6-7岁,金色的卷发,紫水晶色的眼睛,非常漂亮。”
凯塞琳与杰克对视一眼,这个霍普金斯至少有3处特征与黑祭祀相同,他的女儿也与黑祭祀的猎物一样有着金色的头发与紫色的眼睛,勿庸置疑,马丁与玛利亚遇到的人,或者说他们找上的人,就是安东尼。霍普金斯。但就凭这些,是无法证明他与这两人的失踪有关系的。
“对了,我们可以看看他住过的房间吗?”
“当然可以,请跟我来,他住在10号车厢,只是恐怕没有什么好看的,因为。”列车长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服务员在乘客离车之后就清理过每个房间了啊,天哪,您的同伴怎么了!”
强烈的恶意扑天倒海地向凯塞琳碾压过来,她的呼吸困难,四肢麻痹,整个人沿着走廊的墙壁慢慢地滑了下去,动弹不得。
“凯塞琳,凯塞琳?”
杰克蹲下身去,抱住了浑身瘫软的凯塞琳,她的肌肉在轻微的痉挛。
“没什么,杰克,”凯塞琳挣扎着道:“是那个孩子,他会惊厥”
“知道了,我先扶你离开这里。”
“不继续。”
“需要我帮忙吗?要不要叫驻站医生来?”
列车长问。
“啊,谢谢,她休息一下就好。”
杰克看着那扇门,那并不是10号车厢。
“这是谁住的?”
“这个你们也应该知道了吧,我好像真的是被诅咒了,”可怜的列车长摘下帽子,放在手里揉:“这里住着的乘客,查梨丝。怀特,她的儿子,把亚硝酸盐倒在了我们提供的下午茶点里,毒死了他母亲。”
杰克突然颤抖了一下,他的手变得比凯塞琳的还要冷。
在10号车厢里,杰克与凯塞琳一无所获,凯塞琳甚至拿起了每一样东西,坐在了每一个地方,感受到的都是温馨舒适甜蜜的气氛,没有一丝可以归属为负面的思想残留。
她向杰克露出一个苦笑,难道这个霍普金斯真的与马丁和玛利亚的失踪没有关系?
“我想去看看查梨丝。怀特的儿子。”
凯塞琳说。
里查。怀特被暂时羁押在比勒陀利亚红十字医院儿童部的一间病房内,当凯塞琳看见他时,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哪,他才多大?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懂得”
“他已经五岁了,”一旁陪同的女医生解释道:“只是因为营养不良以及经常持续惊厥引起发育迟缓,而且他也并不能完全理解自己所做的事情,据我们的了解,他只是在单纯地模仿他母亲平时的行为而已。”
“查梨丝。怀特?”
“是的,”医生皱了皱眉,:“她经常将亚硝酸盐撒在饼干上给孩子吃,你要知道,那种药会引起幼儿惊厥她似乎乐在其中。”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问题我们也想知道。”
医生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们的部门是不是叫做‘机构’?”
她看着凯塞琳与杰克,:“有位里查很喜欢的先生说,假如有‘机构’来的人,请我把这份礼物交给他们。”
她翻了一下口袋,拿出一份薄薄的正方形礼品来。
“你们是吗?”
“是的。”凯塞琳深深吸了一口气,在杰克阻拦前,伸手接过。
一阵恶寒犹如电流笔直地穿过凯塞琳的身体,她发出一声尖叫,失去了知觉。
当凯塞琳醒过来时,自己躺在病床上,杰克坐在病床前,关切地看着她。
“你感觉怎么样?”
“很不好。”
“我想也是,你还记得你做了什么吗?”
“我记得我尖叫了。”
“你倒在地上,拼命抓着地板,指甲都抓出了血,你大声呼喊,声音中充满绝望,你喊救命,你祈祷,眼睛黯淡无光,惊恐万分。”
“真的那么糟?”
“我说的只及你做的十分之一也不到,假如不是我向他们解释你是因为朋友的死而崩溃的话,他们会给你穿上束缚衣。”
“谢谢,还有,对不起,杰克。”
“不用,你想知道那份让你发狂的礼物是什么吗?”
他向凯塞琳举起一片cd,上面的封面是可列教所绘的圣母朝拜圣子,标题则为——圣母颂——
“查梨丝。怀特自认为是圣母,里查的每一次惊厥都是她的舞台——扮演一个悲痛欲绝的,充满了无限慈爱的母亲,人们以她为中心,容让她,尊从她,赞扬她的忍耐与勇气;这是一种类似于宗教式施虐狂的行为,经常会出现在容貌及家史、智力都乏善可称的人类身上,他们渴望受人瞩目,却没有什么值得一观的地方,所以他们只有将自己的愤怒秘密地发泄在身边没有反抗能力的动物或者人身上,然后夸张的表现出自己的悲伤或者其他情绪,以博取别人的同情与赞赏,这种行为既快捷方便又没有危险,所以他们只要做了一次,就会一次又一次的干下去。以上,分析完毕。”
在比勒陀利亚一家豪奢的私人旅馆的套间书房内,就像许多年前在学院,或是剧场里那样,安东尼。霍普金斯先生优雅地结束了自己的发言,虽然这次听众只有撒沙一个,不过这位美丽的小公主依然真诚地站起身来给予了单薄但绝对热情的掌声。
“很精彩,霍普金斯教授,非常精彩。”
“谢谢,非常感谢。”
安东尼也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哦,我想起我忘了什么了。”
比尔,就是我们那位不幸的列车长,使劲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忘了霍普金斯先生的那条大蛇,我忘记和他们说了。呃,他们给我的电话号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