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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皇宫之后,大石将军伙同几个将军凑到我身边,一脸坏笑,惹得我打了个寒颤,不知道他们要搞什么鬼。明明都老大不小了,还是一副痞子样,为老不尊。
“小影子啊,你看落心公主长得怎么样?”
“一般般,铁定没有我家妾妾可爱。”我理所当然的说道。
几位将军翻了个白眼,你都十年没见过你妹妹了,你怎么就知道你妹妹能比刚才的公主可爱,真不知道你自信心都从哪来的。
“你这臭小子还真是眼高手低,我打听过了,人家可是王朝公认的第一美人,在你嘴中就成一般了......你说,我们让元帅帮你说个媒怎么样。”
左右边都有肘不断撞我胳膊,揶揄眼神不怀好意落在我身上,我意守丹田,气定神闲,一点给这群军痞取笑的机会都不给:“对于那种脾气暴躁的女人,我没兴趣。”
“嘿,小影子你可要想清楚啊,男人要女人哪一点?不就是要她们的美貌吗?你管她性子怎么样,先成了亲再说,到时候发挥再你男人的魅力,征服她。”
“要征服你们自己去征服,别来烦我。”我一巴掌拍在他脸上,今天苍蝇真多。
俞千磐目光瞥向身后自己部下的打闹,笑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小子极度恋妹,想要撮合他跟落心公主倒也简单,你们让落心公主去讨好他妹妹不就好了,到时候双管齐下,还怕抓不住这小子的心?”
将军们纷纷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拱手大声喊道元帅高见,我一拍额头,手滑下来遮住眼睛,要能看不见到这群老拿我当生活调味剂的人该多好。
“小影子,开心点,待会就能见到你的妾妾了。”
我一愣,不由得露出笑容,十年了,不知道她现在长成什么模样了,小时候就已经长得那么可爱,现在一定更加美若天仙!
见我一提起妹妹就立刻痴笑的表情,众将军们纷纷摇头,觉得这家伙在恋妹这件事情上已经没有救了。
离开皇宫不久后,渐渐来到了大道上,这些将军们都有各自的府邸,目的地不同,所以约好了喝酒的时间后就散了,而妾妾在吕姬的家中,我并不认路,所以先暂时跟着俞千磐。
两人骑着马慢慢走,约莫走了一刻钟的时间,就来到一个气派的大门前,大门敞开着,门口有许多人正等候着,吕姬也在里面,大家一见到俞千磐立马都迎上来,点燃了鞭炮,张灯结彩,锣鼓喧天,一片喜庆的样子,声势颇为浩大。
来的人可是带领这一场夺回故土的战争的元帅,声势能不浩大吗?
俞千磐哈哈大笑,刚下马,就见一道身影冲入人群。
我抓住吕姬的衣袖就在一片鞭炮声中大吼着什么,吕姬只是微微一愣,立刻就露出一个慈爱的微笑,指了指屋里的某处地方,细声说话,而一转眼,人群中便不见了我的影子。
她笑着摇头,这孩子真急,不过也是,毕竟已经十年未见了。
人群中,吕姬的目光重新投向微笑的俞千磐,带着一种终于相见的激动,还有一抹饱含相思的深情。这十年的战争让太多的人生离死别,让太多人的刻骨铭心,也让太多的人饱受思念之苦,如今和平终来,百万将士回归,便是百万份的如愿以偿。
凯旋而归的这一天,又将会有多少幕如现在这般感动的画面出现呢?
......
我在空无一人的府邸中狂奔,这里面的人大多都出门去迎接俞千磐了,所以一路顺畅。顺着石路直行,很快就看到一片竹林,右边拐角的不远处则有一座朱红色的大房子,透过窗,有半个奇怪的木角露出来,像是轮椅的一角,一袭浓密如墨水的秀发轻巧披在椅后。
妾妾,是妾妾!
我欣喜若狂,在门外停下,紧张地搓了搓汗手,再将要打开门的时候,伸在半空中的手却又一僵,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
因为在这一瞬间,我心里有一股巨大的恐惧出现。
十年未见......妾妾还认不认得我?我的声音,我的体型,我的气味都已经与十年前那个瘦弱的小男孩完全不同了,如果她不认得我了,我贸然上前跟她说话会不会吓到她?
来的时候好像忘了带礼物了,她会不会表面不说,心里生气?要不我现在出去外面买一份礼物来?可是我又不认识路
......
我听说少女的闺房是男子还是不能乱闯的,即便是兄长也不行,如果我现在进去了会不会开了个坏头?让妾妾以为我是一个轻浮的男子?
狠狠甩了甩头,把这些杂念都甩开,我鼓起勇气,整理好衣服,强行堆出满脸笑容,刚要推开房门,没想到房子居然自己“咔”的一声开了,门里有一个穿着黄色丫鬟衣服的清秀小姑娘,我俩四目相望,皆是楞了一下。
那小姑娘张开嘴好像要说什么,我脑中一白,手不自觉的就往她后颈一切,抱住她软绵绵地身体,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怕被路过的人发现,赶紧走进房间将她放在地上,然后合上门。
做完了这一切,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啊啊啊!
自己又不是来做贼的,干嘛这么偷偷摸摸的!还打晕一个人,醒了怎么解释?
刚要咳嗽一声表明自己存在时候,余光扫到了一个轮椅,自然,也看到了轮椅上的少女。黑发如瀑,被一条简单的绿带束缚着,白衣胜雪,腰际纤盈不堪一握,安静坐着的模样让人觉得她是那种性格温婉如水的女孩子。
这个背影非常的陌生,但又非常熟悉,当年那个瘦得只剩下骨头的小女孩终于长大了,长成了令人惊艳的模样,单看背影,已有蛊惑众生的芳美。
气氛紧张得我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那声咳嗽百转千回,终究是没有咳出来。
捻起脚步,绕到妾妾的正面,果然,她长得跟在地府初见时一模一样,脸若无暇凝脂玉,身若玲珑丝绸缎,孤冷出尘,她本来就是天上的仙,而如今下凡后那种遗世的美,似连天上的日月都要惭愧到以乌云遮脸。
闭上的眼睛与苍白的脸色,更为她添了几分楚楚可怜,一种怜惜从心底里渐渐彻彻底底泛开,如浓墨一般浑浊不堪,那是化不开的爱恋。
此情此景,是我梦想了十年的这一刻,从孩童到青年,从山野村夫到修罗将军,宛若隔世,太多太多的感想想要向她倾泻,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一刻,我变得懦弱,拳头都握不紧了。
遥望星空,我在望你。
深夜残梦,我在梦你。
生死一线,我在想你。
他们都称我为红眼恶鬼,是一个无论倒下多少次都会站起来的鬼怪,但他们不知道,若你有一天忘了我,那我就真的会死。
嘴开合好几次,周围的气氛安静得只剩下她的呼吸声,我喉间的话被舌头死死抵住,那是一种捧着稀世而易碎珍宝的感觉,如同站在万丈悬崖的丝线上,一旦多做了无用的动作,或者多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顷刻就要跌下。
望着她粉红嫩滑的侧脸,女子独有的可爱绒毛让我看呆了眼,时间长了,我的心也安静了下来,坐在她面前姣好面容,如月上仙子,无暇的一切反而让人产生一种只可远观的错觉,就是这仙凡之隔的一眼,让我恍恍惚惚间再无法开口。
她美到让我窒息。
日渐落,阳光的颜色从白色变成红色,最后变成寒冷的黑色,这段时间没有人来过这间屋子,就像已经被遗忘了一样,她身影一动不动,或许她的每一天都是这么过的吧,在黑暗的角落独自沉默,无人给予怀抱,无人问候冷暖。
守着清冷的月宫,饮一杯瑶池水,冷暖自知。
喧嚣的夜风在屋外吹过,门窗嘎吱嘎吱的响,仿佛有谁在叹息这一场无奈。
我估摸着下午那一掌下得并不重,躺在地上的那个侍女应该要醒了,轻悄悄地起身,等门口那阵风过去之后,打开了屋门,最后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自己最爱的妹妹。
见到了她,我承认,我心中不由得自卑了,不敢出声相认,毕竟我只是一个地府的小鬼,却得到了日月玄女的青睐,在三生石上相互刻下名字,今生能做兄妹,却依旧觉得自己不配以守护者的身份站在她的面前。
毕竟我......只是一个地府小鬼啊......
明天吧,明天我带着礼物过来,今天不开口,只是因为准备不够充分。
我就这样自私的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脸上满是不安的自嘲,头也不回的就要离开这里,就像落荒而逃。
“吧嗒......”
“吧嗒......”
什么声音?是水声吗?
“吧嗒吧嗒......吧嗒......”
我转过头,那原本微弱的声音在静悄悄的屋中显得极为大声,压抑的呜咽哭声,伴着滴落在木椅上的水声,一声声、一滴滴,如刀子般,在我的心中狠狠地割着,一下下,划开我最柔软的地方。
那不是水声,那是泪声。
“不是今天就回来吗?明明听到今天四处都是鞭炮声,为什么他没有来见我,是我惹他生气了吗?还是他嫌弃了我?”
“是了,没有我做包袱的这十年,他过得想必开心得很吧......”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你是我在战场上活下去的全部理由,我才是你的包袱,如果不是因为我,你现在三魂六魄齐全,便不用受失明与不能行走的这些痛苦。
我僵在原地,心中呐喊,脚步却仿佛被钉住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哥哥可以没有妾妾,但妾妾不能没有哥哥,如果哥哥不要了妾妾,妾妾也不愿碍了他的眼,诗诗,诗诗!你在哪?来帮帮我。”
没有喊到自己的侍女,日月妾伸出手胡乱摸着,一不小心从轮椅上摔了下来,弄翻了桌椅,一大堆书砸在她身上,她依旧哭着,双手胡乱在脸上抹着泪水,一如十年前那个孤单无助的小女孩。
“是我没用,天生眼瞎,一句喜爱英雄,便让君影哥哥为我奔波十年战场,当年他才九岁啊!是了,是了,他肯定是恨我了,是妾妾做错了,他要惩罚妾妾,一切都是妾妾不好。”
精神面临崩溃,她开始乱言乱语起来,十年的等待,比不过一夕不见的惩罚,可以相见的不见,必然是有一方不愿意相见,她便是这么想的。
悔得肝肠寸断!
“妾妾长得太丑了,外面的人都说吕府养了一个又瞎又瘸的丑女,是我给吕姐姐添乱了,哥哥想必是听到了这些,才不愿意来与我相认,吕姐姐他们都在骗我,我一点都不漂亮,我实在是太丑了。”
在地上胡乱摸索着,突然摸到一个尖锐硬物,她脸上带了点凄凉,那是平时绝不会有人愿意让她碰的剪刀,今天诗诗将它忘在了这里,这也算是天意吧。将剪刀抱在怀里,仿若珍物,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觉得全世界都已经抛弃了她。
“妾妾从没想过要拖累任何人,小时候就是因为怕死,害得哥哥要被赶出村子,就是因为怕死,才让那么多人嘲笑吕府,如今哥哥没有了,妾妾什么也没有了,只是......辜负吕姐姐这些年的辛苦教导了!”
那剪刀闪着寒芒,划过一个弧度,狠辣地直往心口去,她竟是如此的毫不犹豫,不想成为拖累他人的包袱,这是她这些年唯一的愿望,为了这个愿望,付出生命又能算得了什么。
没了念想,她活不下去。
伴随刺开皮肉的的声音,红色的液体溅到她洁白的脸上,一股血腥味涌入她的鼻中,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原本毅然的表情带了点疑惑。
“傻瓜,我怎么不会不要你呢,你可是我最爱的妹妹呀。”
温柔的话,似也让枝头的花儿绽开开去,如一只蝴蝶,飞进她的心里,化作暖流,流遍四肢百骸。
那双有力的臂膀将她紧紧抱住,仿佛要融入身体,比小时候更高的体温,更重的气息,更浓的依恋,让她一瞬间有些发蒙,过了好久才明白了,君影哥哥好像......来了......
“哥哥!”
她精神恍惚,喃喃的喊了一声,一个激灵之后,猛的抱紧我,嚎哭到断人心肠,看着她梨花带雨,我的心也不好受。
我忘了,她是一个天生不能视物,不能行走的人,内心极其脆弱,又极其敏感,如果不是今夜听到她的心声,我根本不知道,这些年她的心事竟然这么多,这么沉。
早知如此,刚进来时我就该硬着头皮打招呼,让她放心。
她并没有我想的那么遥不可及,她已经被我拉下凡间,是我将她变成了一个脆弱的凡人。
怀中有她,我紧了紧双手,后怕不已。
而她眼泪如珍珠断线,沾湿了我的衣襟,不停地哭着,仿佛要将这十年的思念通通都哭出来。
对于一个见不着光明的人来说,这个世界是那么狭小,而小时候那曾依赖过的人,在心里从来就没有褪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