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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后没多久,大家发现李军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每天早晨天没亮,他起床洗漱,在门口锻炼身体。天渐渐有些鱼肚白时,这才叫醒同屋知青。早晨简单吃点填下肚子,便前前后后出工。往往他们这一小组出工干了半天活,其他小组才陆续出工,有时接近晌午,邻村知青还没到,李军他们已决定先收工歇息一番。
胡书记暗自注意了一番,李军和周学兵这组知青,出工早,下午收工晚,生产进度比较快。上次心中的怒气,也消了不少。上次挨打之后,他本想给镇上知青点反映这帮知青的情况,但冷静下来想想,自己也有些不妥,而且还有“把柄”在这帮知青手里,最主要是,这事要是传到镇上领导耳朵里,丢人不说,自己书记的位置也可能不保。
天气逐渐转凉,到了晚上,知青们就无所事事。以前还能在屋子里聊下哪个女知青长得好看,聊得久了也就没新鲜感了。有天收工回来,李军问周学兵,能不能让有才艺的知青们,在广场上搞才艺表演,这样一来大家才艺不会荒废,再者几个小组的人能活跃气氛,加深感情。“公开表演才艺,每个小组的知青都可以来观看。”
李军这个提议,让周学兵有些吃惊。他以前还觉得李军有些内敛或者说是沉稳,不太会表现自己。但似乎自从李军送林淑琴回去那次后,李军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这一点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至于李军提出知青各个小组搞才艺表演,他内心窃喜不已。只有有他周学兵上台的机会,就是多了一个向林淑琴或者其他女知青表现自己的机会,何乐而不为。
“你说的这个建议很好,我举双手赞成。“周学兵说。
说干就干,李军把这个提议给各个小组的人说了之后,绝大部分知青是同意的。对大家来说,到清水湾这个地方来下乡插队,说是要雄心万丈投入革命、热情似火报效祖国和人民,但穷乡僻壤的条件,很快磨灭了这帮人的激情。这群年轻的后生,多多少少有些耐不住艰苦。每天除了出工体力劳动之外,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搞一些让精神愉悦的事。
所以,知青才艺表演对大家来说,无异于是区别于隔山拉歌外的另一场新的狂欢。但起初,没多少人来看才艺表演。表演的人,也就李军和周学兵等几个活跃一点的。其他几个小组的知青,甚至有点大退堂鼓的打算。
情况的改变,是从周学兵讲了一个故事开始的。
周学兵说是讲故事,其实就是胡乱编造。
他上台后,善于活跃气氛,加上口才还不错,站在台上俨然一副领导讲话的派头。下面的男知青,每次看到他那模样,总有人讪笑不已。但周学兵不太在乎,越是男知青讪笑不已,他越是觉得在活跃气氛。他还时不时点名几个知青,加入“互动”,胡乱编造一下这些知青的“私生活”,惹得极个别来看热闹的女知青好奇。
几个晚上下来,李军和周学兵明显发现场坝上的人多了起来。人一多,李军便上台表演。他通常是在结尾的时候,拿着一本《普希金诗歌集》,朗诵两首。他带有东川口音的普通话,让不少思乡的知青有些许共鸣。逐渐逐渐有人在下面叫好。不过也有一些村民起哄,说些风凉话。对此,李军毫不放在心上。
不过,这种才艺表演持续了将近一个月,就是没看到林淑琴。有天晚上散场,周学兵让李军先回去,他拉着一个女知青,打探最近林淑琴的消息。女知青说林淑琴最近好像在看书。“好像是一本俄国小说。对,《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周学兵点了点头。这本书是李军借给林淑琴的。
每晚来看表演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丝毫没注意到天气已经转凉。每天晚上8点左右,场坝上已经人山人海,表演的内容大同小异,这个小组上一个节目,上完后另外一个小组又开始上节目。白天大家绞尽脑汁想节目,晚上轮番上场表演。
李军的《普希金诗歌集》几天就朗诵完了,他只好自己胡乱发挥,每天临时写一首诗,拿上去念。起初担心被人识破,念了几次之后,居然没被识破,还有人叫好,他索性每天写一首,夹在那本《普希金诗歌集》中间,上台再念,大家也都以为就是在年《普希金诗歌集》。
胡书记起初几天闷在家里不出来,他觉得自己不好意思来看表演。后来每天晚上女儿胡芳回去,都会给他讲场坝上的事,讲大家表演的内容,他菜逐渐有些兴趣,也有意趁着天黑,在场坝边上看了几次。尤其是在看完周学兵的“胡乱编造讲故事“之后,又有李军的朗诵诗歌,他心里还蛮高兴。这帮知青,安排在清水湾插队,一来要尽量保证这帮年轻后生的生命安全,再者要保证他们接受到革命真正的锻炼。当然,最主要是这帮人能凝聚起来,不闲得闹事。
当然,胡书记还有一个顾忌。他有“把柄“在李军手上。这帮年轻知青现在几本都围着李军等几个活跃分子转,一旦李军再生啥事,他胡书记怎么办?想到这里,胡书记越发不安。
几天后,他决定主动找李军“示好”。天气转凉,农活儿不太多,早晨知青出工,胡书记见李军刚走上山梁,便匆忙出门,找个没人的田间地头找机会和李军搭话。晚上去场坝看表演,胡书记又带上旱烟杆子,在李军面前晃一晃,啥也不说。
李军也注意到胡书记这有点不太寻常的情况,于是问他是不是有啥事?“老晃来晃去的,也不太吉利。”
胡书记笑着说:“能有啥事,年轻人不要那么迷信。你还是知识分子。”说完又似笑非笑,环视一周说:“小李,你这最近表现不错,观察你很久了。最近要树立知青大队的榜样,你觉得你怎么样?“
“你不是开玩笑吧?“李军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想推荐你为知青大队的知青榜样。”胡书记这么做,一来看李军最近一段时间的确表现不错。分了一块坡地作为“自留地”给他,到后面自己故意借林淑琴去医生产队黄牛气李军等人、挫一下这帮知青的书生傲气,再到自己的“把柄”被李军掌握着,还有后面自己被打,这些不愉快的事,胡书记想通过这次推荐知青榜样,一笔勾销。
“你这是想收买我?”李军也似笑非笑说。
“哈哈,小李啊,你多想了。”胡书记说。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胡书记顿了顿,说:“没啥别的意思,的确你在这群知青里,表现还不错,尽管之前也许你我之间有些误会?但你们来这段时间,也给我们清水湾带来很多有趣的事。年轻人犯点错没关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再说,你们那些事,也没多大的事。不是么?”
李军一时间不知道胡书记说这些话,到底是啥意思。只是觉得面前这个人,有些让自己摸不透。以前吧,觉得胡书记有些农民式的狡猾,而此刻,又有点觉得他像一个长辈,似乎在和自己推心置腹?
这次聊后,李军有些动摇。但想到胡书记之前那些事,心里还是有些不大放心。不过,他转念一想,被推荐就被推荐吧,反正也不是啥坏事,胡书记也不至于把这么大的事当儿戏。
没几天,清水湾季度生产总结大会上,胡书记先是把插队这些日子的情况大致说了,临近散场时,开始明里暗里地表扬李军。会上不少人朝李军看来,尤其是周学兵,他睁大眼睛盯着李军,见胡书记还不收场,便拉了拉李军的衣服,说:“喂,这胡书记葫芦里到底是卖的啥药?”
李军有些得意,嘴角一咧,说:“哪里晓得他要干嘛呢!“
周学兵眼珠子转了转,捏捏手,说:“你当之无愧。”
李军笑了笑。
知青下班后的表演,除了下几场雨时耽误了一下,还在继续进行。李军越到后面,已经形成习惯,他的诗歌朗诵节目,相比周学兵的讲故事而言,也有不少知青喜欢。尤其是女知青。好几次,表演散场时,有女知青故意找借口来套近乎,想要李军的诗歌。李军都找借口推掉了。
胡书记的女儿胡芳也常常看表演,有时候她带着一份土豆来看演出。土豆是煮熟了的,撒上孜然粉、辣椒粉、花椒粉、葱花,虽然用塑料盒装着藏在一个手提袋里,但香气仍然散出来。趁着散场,她偷偷找到周学兵,把土豆塞给周学兵,周学兵被突如其来的“好处”搞蒙了,接了后,呆呆立在树下。好在散场时也没几个人,大家也都没注意到。
周学兵把土豆吃完后才回住地,他可不想让大家知道他吃了胡芳的土豆。再说,男女知青隔山拉歌,也是他和胡芳隔山对唱。现在胡芳又塞土豆给他,莫不是胡芳喜欢上我了?想到这里,周学兵一阵哆嗦。他睡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想胡芳,即便是青春期的少女,胡芳凸凹有致,仍然无法让他有那方面的想法。
胡芳的土豆连续来了几次后,周学兵趁没人,拉住胡芳,说:“胡芳,这是啥意思?”
胡芳仰望着周学兵,被他这么一拉,脸顿时红了。她长这么大,除了胡书记作为父亲有时候可能有些肢体接触,周学兵还是第一个拉她的异性。她看了一眼周学兵后,这才吞吞吐吐说:“学兵哥,我想问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