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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照,八月的朝鲜炎热难当。
平壤玄武门外,闵丙奭、于成龙率众多部下,从上午十点开始翘首以待。
闵总管坐的是软轿,有专人拿扇驱热,于成龙可惨了,全副武装,端坐在马背上,一动也不能动,闵大人善解人意,派人送了一张巨大的青罗伞,总算遮蔽了火辣辣的阳光。
过了正午,远处传来密集的马踢声,一条漫长的人龙出现在视线里。
所有人长舒一口气,谢天谢地,再不到的话,士兵们要昏倒一半。
兵马数千,看上去漫山遍野、铺天盖地,声势甚是骇人。
仪仗队开道,闵于迎了上去,下轿的下轿、下马的下马,待大队人马到了面前,跪地而拜:“卑职闵丙奭、末将于成龙,拜见卫将军、马将军。”
卫汝贵、马玉昆从马背上跳下,双双挽起了闵丙奭,哈哈笑道:“闵总管太客气了,如此大礼,我们可承担不起,呵呵,快快请起。”
李鸿章多次郑重嘱咐,在平安道的地盘上,千万不可目空一切,对闵丙奭要给予足够的尊重。
卫马在国内再骄横,也不敢把李鸿章的话当耳边风。
闵丙奭不慌不忙的起身,手一指于成龙:“这位便是……”
“哦,是于统带,不,应该称于宣抚使了,卫某曾有耳闻,据说打仗有两把刷子,这些天杀了不少倭寇。”
卫汝贵瞥了于成龙一眼,眼睛斜看,不阴不阳的笑道:“看来左提督带兵有方,培养了几个年青人,皇上龙恩浩荡,居然连升了两级,嗯,起来吧,天这么热,难得你等了这么长时间。”
四大军平起平坐,为了入朝统帅的位置明争暗斗,于成龙作为奉军的前峰,以区区五百余人,率先入驻平壤,抢先立了几件大功,为左宝贵赢得了沉重的法码。
卫汝贵野心最大,也最为眼红,一路上很服气,认定于成龙在谎报军情,故意夸大战果,肯定是小估倭寇,让于成龙拣了个大便宜,没什么了不起.
心中又后悔不迭,若非李中堂途中下令暂停,这份功劳就是他的了.
其实在真实的历史中,确是他的一哨前锋先到平壤,惊退了倭寇的百人骑兵.
于成龙暗自冷笑,老家伙架子挺大,哼哼,是龙是蛇战场上见。
表面神态自若,起身拱手:“谢卫将军夸赞,末将只是杀了几个倭寇,区区小功不值一提。”
这下看清了,卫马都是五十来岁的老将,白须飘逸,卫汝贵体胖,个头稍高,掩饰不住的高傲自大,马玉昆相对瘦小,精神矍烁,眼神十分充足,颇有兴趣的瞧着于成龙。
于成龙话一出口,卫汝贵面色不悦,晃晃手中的马鞭,用教训的口气说道:“于宣抚使,年青人谦虚一点好,将军不是什么人都能自称的。”
于成龙笑了笑:“卫提督教训的是,末将铭记于心。”
闵丙奭心有不快,不论在清军中有无资格称将军,老于还是我平安道的节度使,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个老卫太嚣张了。
当然,闵总管经验老道,不会当面翻脸,笑吟吟的说道:“卫将军、马将军有所不知,前日在元山港,于将军的一个马队全歼倭寇一支舰队,俘获无数,自身无一伤亡,又是一件惊世功勋,皇上龙颜大喜,今早传旨再次嘉奖,升为游击将军。”
卫马两人大吃一惊,面面相觑,卫汝贵的眼珠差点掉出来,乖乖,这升官的速度,整个大清朝前所未有,皇上颇为看中这小子,用不了几年,或许能坐镇一方,与大家平起平坐。
在忌妒的同时,心中更加怀疑,一百多人歼灭一支舰队,绝无可能,百分之百的弥天大谎,哼哼,老子有机会玩死你,戳穿你的西洋镜。
马玉昆呵呵一笑,上前轻拍于成龙的肩膀,赞不绝口:“小伙子,仗打得不错,前途无量,有时间,老夫向你多请教请教。”
这个老头倒挺直爽,于成龙心生好感,忙道:“马将军乃我大清的名将,功勋卓著,末将岂敢放肆?承蒙皇上厚爱,末将愧不敢当。”
马玉昆爽朗大笑:“有志不在年高,咱们都是军人,不论年长年幼,能打赢倭寇就是好汉。”不待于成龙谦逊,挥手道:“不客套了,抓紧时间进城,据说孙中堂、徐中堂还没走,咱们去拜会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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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江南岸的深山中,隐越传来一声枪响。
正在爬山的王大力竖起了耳朵,精神大振:“有倭寇,小崽子们,再加把油,统统包抄上去。”
离开了龙哥的视线,他就是天高皇帝远,天大地大,老子是老三,不按原计划分兵搜索,全军直接大幅度南插,速度极快,比阎王爷的嗓门还恐怖,弟兄们不跑也得跑。
巧得很,真被他碰到了。
游击先锋队被困在一座山峰上,倭寇从四面八方仰攻,从稀疏的枪声来看,双方都已经弹尽粮尽,马上要进入最后的肉搏战。
“弟兄们,老子来救你们了。”王大力亲率一队人马,从北面向倭寇发起猛冲,弹无虚发,一口气击毙十几个。
措手不及的倭寇乱成一片,山顶的残兵欣喜若狂,奋起最后余力,跳出各自的隐蔽点,有子弹的开枪,没子弹的举刀,向山脚冲刺。
“叭,叭——”其它三面也传来枪声,数千人齐声呐喊:“打鬼子了。”
一百个马营弟兄冲在最前面,两千个朝人新兵紧跟其后,声嘶力竭,杀气腾腾,当王大力奔至山腰,倭寇已经被人海淹没。
其实,倭寇也日子也不好过,深山老林路难走,肥的被拖瘦,瘦的被拖死,时刻提防飞来的黑枪,疲惫不堪的他们,只余不足百人,更要命的是,他们的子弹所剩无几,面对突如其来的生力军,立马崩溃。
整个游击先锋队,马营只剩九个弟兄,每一个都是身带重伤,衣服破烂不堪,面容憔悴得不行,瘦骨嶙峋,看到了王大力,好像见了亲生父母,伏地大哭:“三哥,三哥。”
在倭寇不要命的追杀下,先锋队中的朝人死伤惨重,幸存者逃的逃,散的散,跟上的死得七七八八,剩下三十几个重伤员,躺在山顶,一动也不能动。
王大力哼了一声,马刀使劲一插,深入岩石:“哭什么哭?你们还是男人吗?他奶奶的,不就是被蚊子叮了几口吗?起来,给老子爬起来。”
他这个臭脾气,弟兄们都了解,强忍肉体与精神的痛苦,相互搀扶站起身来。
王大力牛眼一瞪,喝道:“徐黑子,许三多、王白虎、沈威、刘五宝、叶飞鼠、黄胡子、武夫子、李一刀。”
“到!”九条好汉声音嘶哑。
王大力面色冷峻,嘴里骂骂咧咧:“老娘们才哭哭啼啼,看你这鬼样子,像我马营的弟兄吗?****的,把眼泪擦干,把伤包扎好,有本事跟老子杀鬼子去。”
当即命令一哨新兵,背负山上的重伤员,该回平壤的回平壤,想继续打仗的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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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海道,二千倭寇头顶烈日,正向北徒步前进。
在牙山获胜的大岛义昌,经过五天五夜的急行军,已经接近了平安道境内。
茫茫黄海,一支舰队也接近了朝鲜,距大同江口近三百海里,其中便有一支庞大的运输队,装载了第五师团的五千士兵,由师团长野津道贯亲自指挥,奉天皇之命,溯大同江而上,直捣平壤城。
另一支舰队也在大海中航行,同样装载了五千倭兵,由立见尚文率领,准备从元山港登陆,包抄清军的后路,从北面夹攻平壤。
此时的平壤城,因卫马两部的到来,人气陡旺,在闵丙奭的陪同下,卫汝贵、马玉昆前往总管府,拜见朝中大佬孙毓汶、徐用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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