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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行背着鬼婴在后面跑步跟上。
不管高兴庆要带他去哪里,都要先把白天这个觉补了,他实在是太困了。
走出几步,张行忽悠一下想起来了什么,随后把高兴庆叫住回头对那个小院仰了仰下巴,意思是问赵柳儿怎么办。
高兴庆回头看看,道,“你这人可真愿意管闲事。她一个死了上百年的老鬼,又不害人,在那里待着她的去呗。”
“你就没招让她去投胎?”张行问。
“她不愿意受地狱里的苦,我有啥招?”高兴庆突然眯起眼睛道,“要不,你让你那哥们过来哭两声?”
张行听到这话瞪了高兴庆一眼,魏楠的每一滴眼睛流出来都会折寿。虽然赵柳儿可怜,可他也不会让魏楠为此折寿。
“看,你不乐意了吧。”高兴庆道,“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小镇不大,旅馆也就那么一家。本地人不住店,外地人又少来,旅馆的生意可想而知。
吃了点东西后,张行一觉睡到了太阳落山。
醒后一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不熟悉的景物,张行有一瞬间的发愣。
自己出来几天没有给家里打个电话,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想着起身到前台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放下后又给魏楠打了一个。
可谁知道魏楠这货接起来电话就大骂,等魏楠骂够后张行这才知道他走的当天孔二便带着马天成去了上海。
张行一拍脑袋,满心的愧疚。青木空找他们的麻烦还来不急呢,这孔二和马天成送到人家的家门口那不是自动找死吗?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错,如果不这么冲动跟高兴庆走也就不会惹出这些事了。
魏楠问张行现在在哪里。
张行想了良久后没有说出口。高兴庆对魏楠那么感兴趣,他怕魏楠落到高兴庆手里没有好下场。
可恨自己又跑不了,只能含糊的对魏楠说自己在贵阳,至于准确的地点他连提都没提。
魏楠在电话另一边一听放下心来,他以为张行是去找魏兰了。
两个人电话里正说着,张行一瞄见高兴庆从外面回来了,手一哆嗦连忙把电话挂掉了。
高兴庆见张行手按着电话,道,“给谁打电话啊?”
“家里。”张行把手从电话上拿下来道,“和你出来走的匆忙,没有和家里吱一声,怕他们担心。”
高兴庆点点头,对张行一摆手道,“收拾东西,吃点东西咱们出发。”
张行嗯了一声,然后指着前台小妹对高兴庆道,“二毛一分钟,你把电话费付了。”
出了旅店,吃过饭高兴庆带着张行沿着山路走了小镇,直奔山上。
一路无语,张行跟着高兴庆爬到一座不高的山的山顶。
此时已经过了晚上十二点,天色漆黑,别说月亮,连个星星都没有。整个天如黑锅一样的倒扣下来。山顶上的树又高又大,偶尔有风吹过,树叶和树叶碰到一起,发出轻微的响声。由于还是冬天,并没有听到什么虫子的叫声,可是却可以听到在高处树枝上筑巢的鸟儿的鸣叫声。
高兴庆用强光手电照着左右的大树,最后在一棵柳树旁停下了脚步。把手电扔给张行后,自己在树下忙活了起来。
高兴庆先是找了个低树枝捊了把柳叶,然后又步量出柳树下的纯阴之地,在地上挖了个坑。
把柳叶放到坑里后,把从小镇上买来的酒倒到了里面。一会功夫,酒渗入地下,坑里的柳叶上沾满了酒水。
张行见高兴庆这一顿忙活,不解的问道,“你不是说抓活魂给鬼婴吃吗?你带我来山里干什么?”
“哪来那么多废话。”高兴庆拿起一片柳递给张行道,“把这柳叶上的酒擦到眼皮上,小心别弄眼睛里去,瞎了不管。”
张行没好气的把柳叶拿过来,按高兴庆所说的把柳叶上的酒水擦在了眼睛上。
等他擦完后,见高兴庆也正在用手指擦眼皮。
高兴庆擦好酒后,用力眨了几下眼,又朝着四周看了看。
张行见他看四周自己也跟着看了两圈,漆黑的树林里除了自己,高兴庆和鬼婴外别无他物。
高兴庆又从柳树上摘下几片树叶,扔到还剩下半瓶酒的酒杯里,然后右手结成剑指,口中念咒,指着那半瓶酒虚划了几下。
“喝一口,别咽,在嘴里含着。”高兴庆把酒递给张行道。
“这是啥玩意?”张行把酒接过来没有喝。
“让你喝你就喝,哪里来的废话。记得,别咽下去……”高兴庆不耐烦的道。
“你不说我就不喝!”张行的倔劲上来了,“就算弄死我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啊。”
高兴庆无奈,瞪了张行一眼道,“这酒是过阴的。我不是说了带你去鬼街开开眼吗?就你这一身阳气进去还不让鬼吃了!”
“喝这玩意就没阳气了?”张行追问道。
“不是没阳气了,是把阳气遮掩起来。人的口鼻所出之气皆是阳气,你把这阴柳酒含在嘴里,其中的酒气能把你的活人气遮起来。”高兴庆语速极快,不耐烦的道。
“那直接喝下去不就行了,还含着……”
“这是阴酒,你要是不怕伤身你就喝。”高兴庆说着把酒含到嘴里一口。
张行见状接过高兴庆手里的酒,擦擦瓶嘴自己也喝了一口。
酒一到嘴里,劲张行下意思的就想咽下去。可一想高兴庆的话,强忍住了 。
这时却见高兴庆把酒吐了,然后很郑重的对张行道,“你记得,感觉这酒没味了就要吐。吐得时候千万不能喘气,要赶紧再含一口。”
见张行闭嘴听话的点头,高兴庆又道,“别放屁,你下面可没喝酒。”
张行听到这里哇的一张嘴便把酒吐了,然后道,“放屁的事谁能控制得了?”
“要不,菊花也喝点?”
张行听后气结,拿起瓶子又灌了一口,不再和高兴庆说话。
高兴庆接着叮嘱,“记得在里面别走回头路,跟在我后面不要东张西望。街上放得东西不要乱碰。有人和你打招呼你就微笑。千万别说话……”
张行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高兴庆见张行点头,把那酒瓶接过来,在手心里倒了点酒,然后往左右肩相互一拍,拍了两下后又用酒擦了擦鼻子下面。
张行看不明白高兴庆在干什么,把酒又吐了道,“你干吗呢?”
高兴庆回头道,“把三盏灯中的两盏遮住,阳气会弱点。”
张行指指自己的问,“那我用不用遮下?”
高兴庆摇摇头道,“不用,你把鬼婴往肩上一背,它就帮你把灯遮住了。记得,千万别让鬼婴离开你的肩膀。”
张行点点头,用手拍了拍脖子上鬼婴紫青的小手,然后一脸不解的问高兴庆,“为啥鬼婴自打吸过我的血后对我就没敌意了?不禁没有敌意还救了我两次,这是咋回事?”
高兴庆鼻子抖了两抖,然后没好气的道,“和你有感情了!把你当爸了,你好好对你儿子!”
“把你当爸,把你全家都当爸。”张行不客气的顶了回去。
“ 呸,这儿子我巴不得收呢。”高兴庆狠狠的吐了口吐沫,然后左脸抽搐着对张行道,“快点把酒含上,越拖时间越晚,天亮前走不出来你就留在鬼街做买卖吧,专卖人肉!”
张行闻言把酒含在嘴里不再吱声,高兴庆道,“省着点用,就这么点酒,七八里的鬼街呢。”
张行一听愣眼,七八里的鬼街,才这么小半瓶酒,还要两个人用。
“我不和你争,”高兴庆像是明白张行所想,从背包里拿出来一个手指甲盖大的东西含到了嘴里道,“我有这个东西,含着这东西就没事了。”
张行心中气愤,有那么好的东西居然让自己含这柳阴酒,这高兴庆可真是一老不死的。
高兴庆把那东西压到舌头底下道,“让你含你也不含,这是块死人骨头,昨天在小院里拿出来的。那小院极阴,昨天晚上咱们俩个受了一夜的阴气,今天一白天都没晒到太阳,再加上准备的这些东西,走出来应该没有问题。”
走出来应该没问题,那意思就是说还有可能走不出来?
张行忍不住把酒吐了道,“高兴庆你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你到底去鬼街干啥?要是领我去见见世面你用得着费这么多事吗?”
“带你见世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找一样东西。”高兴庆由于嘴里含着死人骨头,口齿有些不清的道。
“什么东西非要到鬼街找不可?”
“拿到手你就知道了。”高兴庆跳到柳树上,让张行把背包都递给他,然后道,“咱们包里辟邪的东西太多,挂在这里不拿了,等天亮了再回来取。”
“你什么时候能把我那串珠子还给我?”张行问。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一串破珠子我还能贪了你的?”
张行心道魏楠的神仙捆你都贪了,要是知道那珠子里有一颗是舍利子你还能不动心?不过这话他可不敢和高兴庆说出来,只能在心里念叨。
“放心吧,早晚会给你。”高兴庆从树上跳下来道,“你只管安安心心的和我把鬼婴养成,然后咱们就各奔东西。”
高兴庆嘱咐张行把酒瓶子拎住了,带着他走出了柳树下,朝着山的另一边奔了过去。
山顶处的树密集高大,看不出多远的距离。可当向册下走出五百米左右的时候,却见整个山下星光点点。
高兴庆见状把手中的手电关掉,一扬手扔到了树丛之中,“这玩意用不着了,回来再拿。”
张行点点头,没有说话。
高兴庆赞扬的点点头,然后道,“就这样,别把酒吐了说话。别放屁,我说话你听着就成。”
张行又点了点头。
又向山下走了一百米左右的距离,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条约二十米宽的马路,马路的前方浓雾缭绕,看不清楚景物。
张行底头看脚下,见自己正走在那条马路之上,刚想回头便被眼急手快的高兴庆拉住了。
高兴庆嘴唇也不动的道,“不能回头。”
张行心中一惊,原来这就是鬼街了。好在高兴庆把自己拉住了,不然坏事了。
鬼街,顾名思义是鬼走的街道。可是张行看了看左右,却没有见到一个鬼影。
张行拉拉高兴庆的衣服,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意思是高兴庆是不是忘记给自己开眼了?
高兴庆道,“刚才已经用子午地浆阴柳酒给你开过眼了。你现在看不到东西是因为咱们还没走到地方。”
见张行一脸好奇,高兴庆耐心的解释,“别急,一会就到了,记得别回头,别放屁。”
两人无声的沿着大路向着又走了五十米左右,周围的浓雾越来越淡,一座高达十五米,三进出的黑灰色门楼立在面前。门楼上方雕刻着大小厉鬼无数,正中间用繁体字写着四个大字:贵阴府地。
高兴庆小声道,“阴间是阳世的倒影。这个贵阴府地便是贵阳城的倒影。一会和我走左边的门,阳间是右行,阴间是反着来的,你可千万别走错了。”
张行闻言点点头。高兴庆又让张行在门外把酒吐了,重新含了一口新的,把鬼婴在背上背好,两人向着左边的小门走了过去。
一接近门楼,街上的人影慢慢多了起来。虽然此时是黑天,鬼街却不见天黑,光线灰灰的,如披上了一层薄灰。
鬼街上的鬼大至分为三个颜色,黑白红。可无论这黑白红是什么年的老的少的小的,无一不在街道上缓缓而行,如阳世中的人一样行走。
街道的两边是各式茶楼酒馆,现代建筑和古代楼宇掺杂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别样的风采。无精打彩的鬼小二站在门口,看着街道上来往的鬼哭丧着一张脸,如别人欠了他几百吊钱一样。
偶尔街边上还会出现一个小摊位,上面也如阳世一般摆放着各式的水果香烟等等 ,更有甚者,居然还有人的身边跪着几个半大的孩子。
张行看到一惊,心想难道这鬼市里还有卖儿卖女的不成?
高兴庆小声的道,“你仔细看,那孩子呆滞,是上面人给烧的纸人。”
“这也能卖?”张行在高兴庆的背上写道。
“啥还不能卖呢?”高兴庆道,“这阴间和阳间一样充满着各种潜规则,你看到的这些鬼,大多是没有钱打通关节而被上面的鬼差一压再压等着投胎的。它不投胎,在阴间就要生存下去。有家人的会定期给烧些纸钱什么的,没有家人的就在这里一等再等……”
“看见那个女鬼没有?”高兴庆指着街右边一个酒楼前身穿白色古袋服装,一脸忧愁的女鬼道,“那个鬼死了至少上千年了,可是因为没有钱,投胎的日子被鬼差一压再压……”
“鬼差就不怕被上边查到?”张行又 写道。
“上哪查去?再说人家鬼差也不是没让她去投胎,只不过是投胎的人家不好罢了,她不愿意下世受苦,又没有钱,就这么一拖再拖。”
张行忍不住用手擦了下额头,心想这阴间比阳世还黑,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高兴庆还想说什么,便听一阵敲罗打鼓声从他们后面传来。高兴庆怕张行回头,连忙用手死死的把张行拉住。
一会的功夫,便见前十后八一行队伍拥促着一顶花桥从他们右后方慢慢行来。
一个穿着黑色装老衣服,一脸精明,五六十岁的老男人,手里捧着两张红色的庚贴,大步四方的走在桥前。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小丫鬟,手里抱着一张黑白照片。小丫鬟的后面跟着十个神情呆滞,却依旧吹拉弹奏的乐器手。桥后跟着四个小丫鬟,手里抱着四个包裹,还有十几个壮汉抬着几抬嫁妆。
花桥大红,桥身轻颤,一阵无名微风吹过,桥帘轻动。张行见里面一个穿白色婚纱的新娘低眉浅笑。
张行一惊,那花桥里的新娘正是小丫鬟手里抱着的黑白照片里的人。
一会功夫,桥夫抬着花桥便超过了张行和高兴庆。
花桥过后,鬼街之上立马就热闹了。也不知道那些鬼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几个几个围在一起窃窃思语。
“中街的?”一个穿四十岁左右,穿一身老式装老衣服的女人问。
“可不是吗?”一个脸色苍白,双腮上却有一对红膏药似红点的男人道。“这一年都娶几个了。”
“人家有钱,愿意给娶……”一个长发披肩,面色哀愁的男鬼道,“我家要是愿意,我也想配一个。”
那个四十岁的女鬼突然一脸娇笑的道,“你看我怎么样?咱们俩个凑合过日子。”
那面色哀愁的男鬼冷哼一声道,“咱们俩个死得时间差了一百多年,你尸骨在哪都不知道,还你怎么样?!”
……
……
张行惊讶,用手捅了捅高兴庆。却见高兴庆把脸刻意避着那花桥离去的方向,直到花桥没影了才把头抬起来。
张行在高兴庆的背上写道,“这鬼还能结婚?”
高兴庆点点头,嘴唇不动的道,“能结,这是阴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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