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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身的是“武林公子”门土英。
“鬼见愁”和“不见血”突然各冒出半句话,立即引起了古二少爷的注意,这绝非无因而发,其中必有文章。
“会是他么?”“黑心太岁”也出了声。“像又不像。”
三魔的目光全投注在门士英身上。
门士英到底像谁?
“小子,听传言你已经跟‘幕阜五鬼’同归于尽,想不到还活着。是了,你进入范家忘了所为何事,这是欺师灭祖的行为,绝不可恕,如果不是为师的心血来潮,与你两位师叔同时出山,还真被你蒙过。”“鬼见愁”怒声说。
古二少爷心中一动,门士英是三魔传人。
“阁下说什么在下听不懂。”
“闻天浩,你是迷恋上范江陵女儿的美色而自甘背判师门。”“不见血”寒声说。
“在下门士英,人称‘武林公子’!”
“放屁!”黑心太岁拉开了破锣嗓子。“你人摆在这里,声音也变得不高明,狡赖无益,乖乖接受门规制裁吧!”
门士英追求妙香君是有目的的?古二少爷心想。
“他不是闻天浩!”蒙面客插了一句。
“住口,你们本是一窝,不必帮他诡辩。”
“今晚之事到此为止,小子,跟我们回去。”“鬼见愁”挥了下手,利刃似的目光直盯在门士英脸上,连眨都不眨。
“哈哈哈哈!”门士英大笑了一声。“这可是天大的笑话,三位想必是年事已高,有些昏聩了,竟把冯京当成了马凉,在下行走江湖多年,薄有微名,武林同道有目共睹,三位在山中住太久了,耳目闭塞是可以谅解的。”
“大逆不道的小子,你公然敢”暴怒起来,闪电弹身,伸手疾抓,凌厉无匹,看样子是有心下杀手。
寒芒乍闪,门士英拔剑以攻应攻。
“鬼见愁”被迫收手后弹,门士英的剑术是上乘的。
“在下郑重声明,绝非阁下口中的闻天浩。”门士英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显然他是十分认真的。
三魔不由面面相觑,眼前的形势对他们相当不利,光是一个古二少爷已难对付,还有个不知其深浅的蒙面客,搅下去必然吃亏。邪道,根本不在乎什么风度声名,不能进则退,反正以后还有机会。
“我们走!”“鬼见愁”是老大,说话有分量。
“不见血”和“黑心太岁”当然以“鬼见愁”的马首是瞻。
不作任何交代,三魔飘空而去。
“二少爷,多谢援手保全了范府。”门士英抱拳。
“适逢其会,小事一桩。”古二少爷淡淡地说。
“世伯!”门土英转向蒙面客。“刚才‘华岳三公’提到了一个叫闻天浩的人,是怎么回事?”
蒙面客沉吟了片刻。
“天眼客”步了过来。
“老夫还有事待理,由你世叔说吧!”蒙面客目光瞟向“天眼客”“这里都不是外人,你告诉他们。”说完,转身离去。
古二少爷与门士英目视“天眼客”
“事情是这样子”“天眼客”开口。“本宅主人范江陵跟老夫等谊属至交,时相过从,所以对他的家事十分清楚。范老哥在世之时,无意中碰上了一个叫闻天浩的年轻武士,许为青年才俊,于是把香君许配给他,定了名份,尚未行礼,很不幸,在订亲之后不到百日,闻天浩与‘幕阜五鬼’同时陈尸荆襄道上”
“起因是什么?”门士英沉声问。
“没有目击者,原因不明,后来判为因决斗而两败俱亡。”“天眼客”吐了口大气。“五鬼恶名昭著,而闻天浩是嫉恶如仇的正道武士,可能凑巧碰上五鬼正在作恶,义愤出手,最后两败俱亡。”
“为什么做此判断?”
“因为双方每一个都是伤痕累累。”
“会不会有第三者因某种利害冲突而对双方下毒手?”
“可能性极微,因为死亡的双方正邪分明。”
“小侄跟闻天浩的形貌相似么?”
“很相像,仿佛同胞兄弟。”“天眼客”深望门士英一眼。
“三公指称闻天浩是他们的传人,先岳当初在选婿之时,不知道他的出身来路么?”门士英目光熠熠。
“闻天浩当初自认是家学渊源,没提及三公,故而今晚三个魔头的说词使老夫大为意外,如果属实的话,那便是闻天浩鉴于‘华岳三公’声名不佳而故意隐瞒师承,他本身老夫可以保证是出淤泥而不染,他极正派。”
“这绝对属实!”古二少爷接口。
“古少侠的高见是”
“事实很明显,因为门老弟的形貌神似闻天浩,所以三魔才会误指,而且一口道出闻天浩三个字,绝假不了。”
“唔!”“天眼客”点点头。
“三魔突然上门要血洗范府,必有原因,阁下与范府渊源极深,应该知道内情。”古二少爷迫视着“天眼客”
“老夫想之不出,也许范老哥生前结的梁子。”
“以阁下跟范家的交情,范先辈会隐瞒么?”古二少爷紧迫不舍。
“古少侠,你也是武林人,江湖事很难说。”
这句答词似乎也有道理,但古二少爷却不便再追问了。他不期然地想到了一代天娇“芳苑夫人”记得她曾阻止自己与蒙面客的争斗,理由是自己曾援手妙香君姐弟,这证明她跟范家必有渊源。再就是黑衣女人犯险救走小虎,又是个不解之谜。江湖事的确是很难说,不能以常情衡断。
“对不起,在下要到后面看看香君。”门士英向古二少爷歉意地说。
“请便!”古二少爷也点头。
门士英疾步离去。
“请到厅里坐!”“天眼客”抬手肃客。
“不必了,在下还有事,告辞!”说完,转身便走。
古二少爷出了范府,深深吸了口气。他心里很乱,许多情况纠结在一起,像一堆理不清的乱麻,似乎已有些头绪,但深深一想又乱了,原先范府的公案主要对象只有一个庄亦扬,而现在却根盘节错,牵扯出许多藤蔓。“碧玉蟾蜍”的公案原已判定与蒙面客和丁财神有直接关系,如今丁财神已远走高飞,来路不明的吴无畏接掌了土城,神秘的豪客也轧上一角,使即将明朗的事态添了变数。
现在只有快刀斩乱麻一条路可走,两个方式,一个是跟蒙面客摊牌,另一个是从丁一婵身上迫出丁财神。
他又想到丁一婵曾经说过,当初绑架妙香君和花灵是上一代的恩怨,如此说,丁财神与范江陵之间有过节,既然到了移恨下一代的程度,可以想见绝非普通过节,这档事“天眼客”应该知道,可惜刚才忘了问他。
“二少爷!”一条人影靠近。
“哦!妙妙,有事么?”
“有,大事,”妙妙似乎很激动。
“什么大事?”古二少爷心中一动。
“玄玄最近的行动十分诡异,像是变了另一个人。”
“你发现了什么?”这点古二少爷早已觉察,也是他心里的一个结,只是他没说出口。上次玄玄竟然以生命担保丁家父女便相当不合情理,而得到的答复是“人各有其不得已的苦衷”他有什么苦衷?原先怀疑他中了丁家父女圈套,受制而成为工具,可是仔细观察他除了担保这件事之外别无异样,这就很令人费解。
“他跟一个从未见过的女人密谈,我只听到他说的一句话,他说,放心,我自有分寸,误不了事。至于他们交谈了些什么因为距离远,声音又小,所以我听不出来。二少爷,依你看”妙妙连呼吸都是急促的。
古二少爷沉默了许久。
“妙妙,你怀疑玄玄可能会背叛我们?”
“照说应该不会,可是很难说。”
“他跟着我目的是要报师仇,他没理由生出二心。”古二少爷紧皱眉头。“怕的是他着了别人道儿不自知。”
“他相当精明,会么?”
“就是你刚刚那句话,很难说。”
“该怎么办?”
“你很喜欢他?”古二少爷不答反问。
“这我承认。”妙妙低了低头。女孩子家再怎么开朗,谈到儿女私情时总是免不了羞涩的。
“你相信他对你的心?”
“相信!”
“好!既然相信就不要怀疑,这件事内里另有文章,你只当没发生过任何事,一如往常,但要多注意他的言行,也许我们能从其中找到端倪。再有,便是摸出跟他密谈的女子的底,事情便可能明朗。”
“好!我照二少爷的话做。”
“对了,范家的情况如何?”
“我发现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
“妙香君原本浑浑噩噩,只能对一些最简单的话,如像起来,坐下,吃饭,睡觉等等三岁孩童能懂的有所反应,可是有天夜里我无意中看到她独对孤灯时眼睛里居然放出极浓的恨意,昏沉沉的眸子竟然发亮,相当令人惊异。”
“照理应该不会。”
“我也是这么想,可是,她居然还捶桌子。”
“唔!”古二少爷深深想了想。“她心里是应该有恨,貌美如花,命薄如絮,她遭太多的大不幸,极深的恨积压在心头无从发泄,也许灵智会有苏醒的片刻,因为人是万物之灵,何况她并非天生驽钝。”
“也许是这样。”
“你还是继续去办你的事吧,范府的风波不会平息,‘华岳三公’绝不会就此善罢干休,只是不明白”
“二少爷是指三个魔头的目的?”
“嗯!没错。”
“我倒是听到一句出自魔口的话。”
“什么?快说。”
“他们要‘天眼客’交出什么范江陵遗留的锦盒,其中奥妙便不得而知了。”
古二少爷心头震颤了一下,他敏感地想到了在“狼心太保”孟飞住宅的地下密室中发现的锦盒,那是盛放“碧玉蟾蜍”的,宝物不在,只余空盒,这秘密只自己一个人知道“华岳三公”索求的锦盒莫非便是指这锦盒?
应该错不了,以蒙面客与范家的关系和他所透露的诡异言词,证明自己原先的推论正确,他与“碧玉蟾蜍”的公案有直接关系,而丁财神也是其中之一,至于三方面的恩怨纠葛只有待深入查证了,绑架妙香君和花灵的目的可能就在此。
古二少爷想得出神。
“二少爷,你在想什么?”妙妙困惑地问。
“我在想那锦盒。”
“怎么样?”
“我们要办的大事已经有了眉目。”
“二少爷是指‘碧玉蟾蜍’的公案?”
“对,妙妙,我们不谈这个,慎防隔墙有耳,你走吧,我们分头行事,你只管眼前你该做的,旁的别过问。”
“那我走了!”妙妙闪身而去。
古二少爷挪动脚步,很慢,他在盘算该如何行动。
夜色浓得像墨,而且刮起了风,星空已被乌云吞噬,看来是要下雨了,突来的寒意使古二少爷警觉过来,得赶快找个避风雨之处,否则便要变成落汤鸡,抬眼四望,左前方有幢黑忽忽的宅子,于是他疾速地奔了去。
刚刚到达宅子门口,豆大的雨滴已洒了下来。所幸这宅子门楼高大,避雨还不成问题,他在门墩子上坐了下来。
一道电光闪过,照见了门头上的匾额:“段氏宗祠”
原来这是段家的宗祠。
电光闪过之后,接着是雷鸣,雨愈下愈大,雨仗风势,雷电交加,狂暴地蹂躏着大地,在大自然的威力之下,不管你功力有多高,还是显得那么渺小,微不足道。的确,人所能矜夸的,只是在一个极短极小的时空里,何况,值得矜夸的人并不多,古二少爷似乎悟到了什么
闪电明灭中,一条人影冲破风雨而来。
古二少爷心中一动,看来又是个避雨的。
人冲进门楼。
电光又是一闪,照见了来人,当然也照见了自己。
来人是个女的,薄而柔的丝绸衣裙紧贴在身上,浮突毕现,极美的身材,姣好的面容,足以教人心跳面热。
虽说只是一瞬,但已足够使印象完整。
“是你?”女的惊叫出声。
这两个字很突兀,古二少爷一怔。
“你认识我?”
“只是见过!”
“你知道我是谁?”
“古二少爷。”她很自然地说出口。
“但我却不认识你,你呢?”
“我吗?我姓段。”她只道姓而不提名。
“哦!姓段此地是段氏宗祠,这”“很巧是么?”电光再闪,照见了她脸上的笑容,甜极美极,极之诱人,声音也极脆。“这里就是我暂时落脚之处,看管祠堂的是我一个远房亲戚,老俩口,无儿无女。外面风雨这么大,愿意进去坐一歇么?”
“我看不必打扰了,雨停我就上路。”
“要是风雨不停呢?”
“没有不停的风雨,迟早而已!”
“对不起,我得进去更衣,如果你坐腻了不耐烦就自己进来吧,这种天气能消磨上两杯一定很写意。”说完,推门而入,原来大门是虚掩的。
古二少爷枯坐着,心里倒是满欣赏这女子的爽朗。
风雨势已弱,但仍是淅沥不停。
这种情况是不适宜上路的,同时古二少爷还在考虑如何行动,根本没个准去处。“不耐烦就自己进来,这种天气能消磨上两杯一定很写意。”女子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这是另一种诱惑,很难教人抗拒。
于是,古二少爷起身进门,他生性是不拘小节的。
侧边厢房有灯光映照,古二少爷以极快的身法飘弹过去。厢房是五开间,居中一明两暗,两边的房门在走廊。
明间里仅有桌椅没别的摆设,很朴实。
“请进,欢迎之至!”姓段的少女从暗间里出来,她似已看到古二少爷的来临。
古二少爷眼前陡地一亮,对方已经更换了衣着,灯光下明艳动人,只是头上包着布巾。想是头发还没干的缘故。这样的尤物出现在这样的小厅中看上去很不协调。
笑靥迎人,古二少爷步入明间。
“请随便坐,我去去就来!”说着,旋风舞柳般出门。
工夫不大,姓段的少女端来了一个大木盘,里面有几味小菜,还有杯壶等食具。她熟练地摆整上桌,拖了两把椅子相对摆立,然后抬起羊脂白玉般的皓腕,莺声呖呖地道:“二少爷,不成敬意,请!”
古二少爷不客气地挪身入座。
姓段的少女在对面坐下,执壶斟酒。
小菜很精致,酒味也很香醇。
“二少爷!”少女举杯。“这一杯庆我们奇逢巧遇,干!”说完,仰粉颈一饮而尽。
古二少爷跟着干杯。
又斟上第二杯。
“这一杯为贵客驱寒。”
双方举杯,再斟上。
“第三杯祝二少爷壮志凌云,光耀武林!”
“没第四杯了吧?”古二少爷笑着说。
“我们慢慢喝!”少女边斟酒边说。
气氛相当融洽,而且别具情趣。
风雨已止,但双方的酒意在加浓。
这算是艳遇么?可以说是。
不知不觉,灯光黯了下去,原来天已亮了,天空的乌云已经散尽,是以天光如此快便取代了灯光。
“二少爷,天已经亮了,你有没有夜太短的感觉?”因酒而泛红的眸光照在古二少爷的脸上,幽幽地可以拂动人心。她这句话意味深长,除了木头人,谁都能体会得出来,美好的辰光总是被嫌短暂的。
“没有,我反而觉得太长,因为酒已经喝够了!”古二少爷故意装傻,说出了这句不解风情的煞风景话。
“你不觉得这风雨之夕的邂逅是一种缘?”少女似乎有些失望,但仍不舍地迫问,她明白古二少爷不是懵懂人。
“是很巧,很难得,不过”
“不过什么?”
“飘萍偶聚,流云巧值,只能付诸追忆。”
“你的意思是重逢不可期?”
“对!”古二少爷点头,自顾自尽了杯中余沥。
“那人生何处不相逢又作何解?”眸光连连流动。
“聚散本无常,强求不得。”
“何不抓住?”很露骨的一句话。
“那太执着!”古二少爷淡然以应。
“二少爷,真正执着的是你,因为你意念中有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偏执,飘萍随波聚,流云因风散的观念,根本就否定了‘缘’之一字,我说的对是不对?”眸光已凝聚,直射在古二少爷脸上,仿佛光是灼热的。
“段姑娘,你何不随缘?”古二少爷回答得很巧妙。
孤男寡女,无人独对,又藉着酒遮面助兴,而且女的豆蔻芳华,貌美如花,在这种景况之下,其不被诱惑也几稀?古二少爷不是圣贤,也不是柳下惠,他是男人,男人中的男人,能无动于衷么?但一个事实,他是古二少爷,他有一定的做人原则,这就是古二少爷之所以为古二少爷,他是非常人。
少女没再开口,只是眸光中那份渴慕之情可以读得出来,足以令人心悸,她在想什么?这只有她本人心里知道。
就在此际,数声鸟叫遥遥传来。
虫鸣鸟叫本来就是寻常不过的事,只要在城镇之外,可以说无时无之,无处无之,谁也不会去分神注意。
少女转头朝门外望了望,起身道:“二少爷,你宽坐片刻,我去去就来,那两老一向早起,到现在还不见影子,我有些不放心。”笑了笑,出门径去。
古二少爷本来已准备告辞离去,这一岔又得等上一阵子,一个人枯坐无聊,他离座走向后窗边无心外眺。
窗外是一片如茵草地,草叶上缀满了水珠,远处,有几株翠绿的大树聚成一丛,荫覆数亩。突地,他发现树荫下有两条人影,一个是姓段的少女,另一个是个男的,背对这方看不见面目,倒是身形体态颇不陌生,不由心中一动,少女托言要去查看守祠的二老,却到外面去会见男友,那方才的鸟叫是暗号了?
双方交谈了片刻,少女转身奔回。
那男的也转过身。
古二少爷目力奇佳,一看之下不由感到一震,那男的赫然是玄玄,这太出乎意料之外了,玄玄怎会跟这少女扯上了关系?心念动处,忽然想起了妙妙说的意外事件,玄玄跟一个女子密谈,曾说过“我自有分寸,误不了事”看来那女子便是这姓段的少女了。
这可作怪,玄玄居然另外结识了女友。
但从妙妙转述偷听到的话分析,又不像是谈情说爱。
玄玄在弄什么玄虚?
为什么双方都这么诡秘?
心念之中,回到桌边坐下,情绪已经浮动。
姓段的少女匆匆回转。
“二少爷,累你久等,不好意思。”
“哪里话,我看我该告辞了!”边说边站起身。
“不多谈谈?”依依之情溢于言表。
“后会有期吧,谢谢你的盛情招待。”
“不成敬意!”
“好说!”抬抬手,大步出房离去。
少女怔在门边。
宗祠外是一片旷野。
雨后的大,地生机盎然,空气也分外清新。
古二少爷对晨光中的景色视若无睹,心里是灰暗的。玄玄怪异的行径令他困惑,甚至也可以说是不安。玄玄不会背叛自己这点他是有信心的,至于他为什么突然改变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毋庸置疑,这是外来的影响。是什么影响?影响他的又是谁?祠堂里那姓段的少女究竟是什么来路?说是因避雨而巧遇,也许不是,她本来就盯踪自己。玄玄对她说“我自有分寸,误不了事”何解?
突地,他发现路边草地上有一行足印。
雨后草叶全都带水,人踏过便会留下明显的脚印。
古二少爷心中一动,玄玄来秘密会晤姓段少女,刚离去片刻,也许就是玄玄留下的,目前“碧玉蟾蜍”的公案已到了紧锣密鼓的阶段,任何可疑的人事物都不能掉以轻心。于是,他循着足印奔去。
草地并非平均分布,是以足印时有时无,但还是有迹不断,古二少爷加紧追赶,他必须跟玄玄开诚布公一谈。
朝阳已露脸,草地上无数的“珍珠”在闪光。
眼前出现一片废墟,火劫后的残迹还很显眼。
古二少爷猛省这里是“孟家别业”“狼心太保”孟飞的宅第,妙香君姐弟最初便是被庄亦扬绑架来此,盛放“碧玉蟾蜍”的彩绘空锦盒便是在这里地下室宝库发现的,何以被焚至今还是个谜,初步判断是庄亦扬所为。
一条人影在废墟里徘徊,遥遥即可判出是玄玄。
玄玄来此何为?
古二少爷的心下意识地收紧,他远远停下以观究竟。
破墙残垣,折栋断梁,玄玄在游走,时隐时现,像是寻找或探索什么。诡异的行径,实在令人顿生疑窦。
现在,古二少爷感觉到事态不简单了。
足足半个时辰,古二少爷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玄玄似乎发现了什么,在瓦砾中敲击踏跺,点点头,似乎已有所得。这里以前被视为鬼宅,寻常人不敢接近,都是绕道而行,烧成废墟之后更没人来,所以在此地有什么举动可以不必担心会被人发现,尽可以大大方方地做。
古二少爷沉住气,不准备现身。
玄玄在那地点做了记号,相了相,动身离开。
古二少爷等玄玄去远,然后步了过去,在玄玄留记号的地点用脚踏了踏,回声是空洞的,顿时恍然,玄玄是在寻找地室的位置,因为原先的出入口已经被坍屋掩埋。现在的问题玄玄的目的何在?
玄玄的行为是在跟姓段的少女密晤之后,这当中便有文章了,他是被利用或者是参与者?难解的谜题!
做记号,表示有后续的行动。
古二少爷决心守候以求解答。
日头升高,行到中天。
古二少爷哑然失笑,如果三天没人来,自己就饿上三天么?心里才这么想,发现已经有人进入废墟,不由精神大振,立即隐起身形。来的是四名粗犷的汉子,还带了锄锹等工具,只是其中没玄玄。
四名壮汉一阵搜寻之后,在记号前停了下来,经过一番议论,动手挖掘,原先的推测看是八九不离十了。
砖土沙石愈积愈多,最后撬起了石板。
没错,地下室已被掘开了。
四名壮汉停下来擦汗。
古二少爷心里想:“看上去这四名壮汉不类普通干粗活的工人,举手投足之间显示出是练过武功的,不用说是属于某个门派中的弟子,人是玄玄招来的,那玄玄身后便是这某个门派,玄玄并没有同门,他是独传,自他师父‘千面客’段小川死后,只剩他孤单一人,当然不会有同门创立门户,如果逮住其中一人,便可揭开谜底。可是,这样做对么?要是玄玄真有其不得已的苦衷,岂不坏了他的大事?看来还是谨慎处理为上,至少在目前玄玄还没有任何对自己不忠的迹象,静观下文吧!”
两条身影飘忽而至,赫然是玄玄和那姓段的少女。
古二少爷暗自点头,好戏要上场了。
姓段的少女用手比划了一阵之后,四名壮汉带工具离开。
玄玄在掘开的洞口观察了一会,纵身投入。
姓段的少女退远些,似在把风。
古二少爷只好耐心守候。
时间似乎过得很慢,因为古二少爷的肚子已经在唱空城计,饥渴这东西你不在意时无所谓,一旦兴起这种感觉便会愈演愈烈,仿佛一刻有一年长。但他又不能放弃,否则便功亏一篑,而且说不定有更精彩的戏在后头。
蓦地,只见四名壮汉去而复返,个个垂头丧气。
姓段的少女似乎大感意外,迎着道:“怎么回事?”
四大汉不吭声,径自走到掘口之处才停下。
少女再次喝问:“你们到底怎么啦?”
一个苍劲但带着阴鸷的声音道:“你们是来挖宝的么?屋子虽然没了,但这块宅地是有主人的,怎可随意破坏?何况这里根本没有宝。”
“什么人?”少女循声音方向喝问。
“惨遭灭门者生前的朋友。”
人随声现,从破墙缺口里转了出来。
古二少爷意外地一惊,来人赫然是土城见过的豪客。豪客怎会在此现身?听他的口气,他是“狼心太保”孟飞生前的朋友。
“原来你是”少女说了半句突然住口。
“你认识老夫?”
“不认识!”
“那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原来你是此间主人生前的朋友。”
“丫头,你带人来挖废墟目的是什么?”
少女怔了片刻。
“听传言,此地有宝藏,所以好奇而已!”
“好奇,不这么简单吧?现在说说你的来路。”
“我没来路!”
“嗯!老夫不知你的来路,但知道你的去路。”豪客的声调突然变成阴残,令人听了会打从心底冒寒气。
“我什么去路?”
“到地下去变成藏宝。”说完,利刃般的目光转向那四名木立在坑边的壮汉,仿佛是在发令:“下去!”
四名壮汉可真听话,一个接一个跳了下去。
显然,这四名壮汉已经受制于豪客。
少女怒瞪杏眼,厉哼一声,揉身扑上,使的是一种极罕见的手法,玄厉奇诡,仿佛无数只玉手同时施展,攻向豪客正面的所有要害大穴,虚实莫测。
豪客从容地双掌交叉画圈,极之玄奥,少女凌厉的掌势竟然完全被封堵,就像飞花碰上了钢墙,纷被震落。
少女收手后退了一个大步。
就在这瞬间,豪客的双掌没收,变为直推,如山泉劲涌出,少女成了风摆柳,豪客双掌又变,顺推出之势迅快侧引回旋,劲道不知有多大,少女定不住脚,歪斜着踉跄了两步,栽往洞里,场面静止下来。
“哈哈哈哈”豪客狂笑起来。
古二少爷现身,缓缓步了过去。
豪客敛了笑声,后退数步,准备发掌推土埋洞。
“阁下,我们又见面了!”
“你古二少爷?”豪客疾转身面对,
“对,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古二少爷从容自若,先望了望洞穴,不深,只五尺光景,可见平整的石砌地面和一些掘挖时掉落的土石,却不见人影。然后又抬头望着豪客,淡淡地说:“阁下打算把他们活埋?”
豪客正以极其怪异的目光望着古二少爷。
“你们是一路?”
“什么你们我们,本人向来不跟任何人同路。”
“那你来得这么巧?”
“是很巧,追一只野狐却被它溜掉了。”笑了笑又道:“阁下还没有回答本人刚才的问题,是不是要活埋人?”
“这种盗墓挖穴的宵小能纵容么?”豪客挑眉正色。
“不嫌太残忍?不怕有亏武道?”
“对这类狐鼠需要存仁么?”
“他们是狐鼠,那阁下岂非成了豺狼?”古二少爷这句话相当重,但他仍是很平淡地说,但话里的火药味是可以嗅得出来的。
“二少爷是否言重了?”
“本人倒不觉得。”
“二少爷的意思是”凌厉的目光直照在古二少爷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