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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前的八哥嬉闹成一团,黎明代替了黑夜。
于是——
大地又光明了,阳光由几棵老榕树的枝桠之间,像蛛网似的交射了下来,在天空交织成美丽的图案.照着几片才飘落下来树叶。
空气是那么温柔安静,啊一可爱的早晨,可爱的今天,不止是人,其实就连天地万物,都应该珍惜这早晨的时光,不是吗?
可是人间偏多的是懒虫,一任可爱的早晨,就像一条无声无息的蛇一样的,轻轻地溜了去,只有在苗疆,在这远离中原的化外之区,人们才真正的把持了“人生”朋友!你把持住你的人生了么?那么?我告诉你,请先珍惜你生命中的一小部分——早晨。
云娜早早的就起来了。
她独个儿,正支着头,望着檐上那一群叫嚣着的八哥,她尚未全消睡意的小脸上,带着一些模糊的神采,这可能是昨夜她睡得不好。
尽管是花圃中万花献媚,那大朵的野柚花,就像葡萄也似的,一串串的挂满了树枝,散放着浓郁的清香,尽管是那群黑翼的八哥,叫得那么甜,那么妙语如珠,可是——
可是——此一刻,这些对于这个姑娘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失意的时候,美丽的一切,也都是黯淡无光,太阳的光也不再是金色的了,而月亮又何尝有什么诗情画意?啊!天地万物的美,不都是先由于人的“美”而后,才能感觉到它们的美吗?
她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站起了懒洋洋的娇躯,真的!连这位一向天真任性的云娜姑娘,也会有黯然神伤的时候“情”之于人,真是有想像不到的威力了。
她眨了几下那双隐藏在睫毛之下的大眼睛,心中不由想着:“这会也不知醒了没有?唉,昨天真不该叫他喝那么多酒!”
这一想到喝酒,云娜的脸就更红了,她清新的记得,燕青酒醉之后,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他用那有力的臂,那么热烈的抱着自己,啊!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
想到这里,云娜更是叹了一口气,那樱桃也似的小嘴,嘟得像个小枣子似的,她不停的想:“原来他却是把我当成了另一个人!”
她还记得,那人的名字是叫裘蝶仙,也就是他此行来苗疆,所要找的人!
这一夜,云娜脑中,也就是转着“裘蝶仙”这三个字,她用一切的想像能力,去替这从未见过面的裘姑娘,勾画出了一幅美丽的面影图案。
然后,她就为着这幅假设的人影而伤心,而流泪,甚至对它嫉恨
她想着,不知不觉已移步到了燕青睡室之旁,只见那门扉还是紧紧的关着。
云娜在外小声的叫了声:“余大哥”
可是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云娜不由黛眉微频地又小声叫了一声:“余大哥醒了没有?”
仍然是丝毫没有回音,一个突然的念头,不觉在她脑中一闪:“不要是他走了吧?”
这么一想,这小姑娘可吓坏了,慌忙的扭开了门,那门本来没锁,一推也就开了。
余燕青仰面拥枕而睡,也就是昨天他酒喝得太多了,竟失去了应有的机灵。
云娜一颗心总算放下了,她轻着步子,轻轻的走到了燕青身旁,凝视着他那热情奔溢的俊面,两道斜挑着的剑眉之下,那又黑又长的睫毛
他是那么甜而静的呼吸着,仿佛在梦中,已获得到了他所要的
云娜轻轻的由他怀抱中,想把那枕头拿出来,给他盖点东西,不想手方触那枕头,忽见燕青猛然一个翻身,双目倏地睁了开来。
云娜不由吓了一跳,慌忙笑道:“余大哥是我?”
燕青注目一看,不由脸一阵红,窘笑道:“姑娘是你这么半夜有事吗?”
云娜不由一怔,遂眨了眨眼睛,噗嗤的一笑道:“你啊,我看你真是睡昏了头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还是半夜呢!”
她说着忙走到窗前,顺手把窗帘扯开,阳光立刻就像是金蛇一样的射了进来,简直是耀眼生辉,燕青不由口中啊了一声。
他由不得俊脸倏地红了一下,斜视了云娜一眼,窘笑了笑道:“真是!天都大亮了!我怎么会睡得这么死呢?”
云娜一双沉波的双目,凝视着他良久,本来想问问他裘蝶仙的事。可是一个女孩子家,这种话总是难出口,再者自己现在总共才认识人家两天,哪能就问人家这种话?
所以话到了口边,又勉强的忍住了,只微微一笑道:“谁叫你昨天喝了这么多酒呢?”
燕青干笑了两声,怔怔的看了云娜一眼,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姑娘,今天似乎较昨日更明艳夺人,她那漆黑的一头秀发,像云彩一样的披散在半露的香肩之上,那双明媚的大眼,似羞又喜的看着自己,那么转呀转呀的
余燕青只一顾视,不由心中一阵乱跳,他慌忙把目光转向了一旁,遂翻身下床。
不想才一掀开被子,才发现自己仅穿着一套内衣短裤,不由脸一阵红。
云娜忽然转过了身子,燕青忙跳下床,穿上了衣服,却听见云娜笑问道:“好了没有?”
燕青不由顿了一顿道:“换好了”
云娜才笑着转过了身子,当她那双大眼睛和燕青的目光才一接触之时,她却由不住脸色又红了红,四目相视,一时俱都愕然。
燕青笑着道:“你父亲可曾起来了?”
云娜点了点头。燕青笑了笑.他弯下腰,把被子叠好后,转过身来,却仍见云娜依然注视着自己,仿佛有无限深情,要向自己说似的。
燕青不由心中一惊,遂又干笑了笑道:“你起来了多久了?”
云娜只动了动小嘴皮子道:“很久了”
燕青总觉得这气氛不大对劲,于是他有意走到窗口,探头外出吸了口气道:“啊,今天天真好”姑娘仍然是毫无表情,可是她那双晶亮的眸子,却是注视着燕青,余燕青忽然心中一怔,心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呀?她怎么了?”
想着他走近了一步,正想出言问问,忽见房门一开,那老土司大康走了进来。
燕青不由笑着道了声:“老伯早!”
大康土司哈哈一声大笑,他一把揽过了爱女云娜,笑着向燕青道:“这是什么时候了还早?老弟!你快去洗洗脸吧!今天我们得好好谈谈,昨天光顾得喝酒了,还有好些话还没说呢!”
燕青忙笑着点了点头道:“好。”
此时云娜本在回想着那裘蝶仙的事,正想要怎么问他才好,苗女最是性直情痴,不像汉人,那么讲究考虑,她们只要是看中了一个男人,无论如何,也要设法争取到手,那怕是为了所爱的人,牺牲了这条命也没有什么不值得的!
关于这一点,笔者甚感奇怪,暇来曾翻阅过不少闲史野志,大抵是愈不开化的民族部落,其族中女性,多半是愈为多情和痴心,而且一经选择到所爱的对象之后,那怕是为其粉身碎骨,亦不变移初衷,誓必要争取到手才后已。相反地,愈为开化之民族部落之中女性,却往往用情不专,中途变志者大有人在,暇来深思,深不解其中之故,走笔记之,以博读者一笑。
云娜此时也就有这个趋势了,昨今两日一见余燕青之后,这个年轻的侠士,已经深深的抓住了她的心,更何况泥沼之中,肌肤相亲,对她更有救命之恩,如此,这云娜更是死心塌地的爱上了燕青,芳心之中,真个是非君莫属了!
虽然她知道,燕青如今正迷恋着一个叫蝶仙的女人,但是自己无论如何,也不甘服输,一定要把他从蝶仙手中抢了回来。
眼前这一阵莫名的呆怔和伤感,正是云娜坠于此项深思之不想却在此时,她父亲竟来了,当时不由把一腔悲伤情绪,勉强压制着,换上了一副笑脸,在老土司怀中撒娇笑道:“今天天气真好,我正想来找余大哥教我练功夫呢,不想他还没起呢”
老土司低视着爱女,不由一笑道:“你这孩子可真是人家余大哥才来一天,你就来磨着人家练功夫,也不让人家好好歇两天,小心把人家气跑了,看看以后谁还敢教你?”
云娜不由嗤的一笑,杏目旁视着燕青道:“大哥!你真的就这么爱生气吗?”
燕青不由脸红的笑道:“这是老伯说笑话,我那会这样何况!”
忽然他又把以下的话给忍住了,云娜不由蛾眉微皱了一下,追问道:“你说什么大哥!你倒是说呀?”
燕青闻言,不由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自己本不愿说这句话,可是云娜这么一问,倒不容他不说了。
想着星目微偏,正看着那姑娘一双微透着无比情意的眸子,正盯视着自己。
她那微嫌篷松的发丝,就像远天深厚的乌云也似,那么浓密密地
燕青不由暗自咬了一下牙,心中虽觉这姑娘,尽管已是美到极点,可是自己决定心意和她保持一个距离,否则后果堪虑!
其实,这种内心先行布署的防线,对于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来说,是不是有用呢?那就有待于事实来证明了。
燕青遂叹了一口气,他不敢把目光视向云娜,因为在云娜那种富有青春媚力的眸子里,所射出的光焰,就像是一团火
人们立在火边,总是危险的
因此他却看着老土司,一时颇为感慨的道:“燕青数年漂泊,四海为家,可谓之风餐露宿,遇者多是穷凶恶极之辈,今日才真遇热肠知己,你父女对我太好了”
说到此,他由不住低下了头,一时却是感慨万千,云娜叫了声:“大哥!”
燕青不由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云娜玉脸一红,她蠕动了一下嘴,想说些什么,可是她竟是没有说出来,老土司此时也笑着走近到了燕青身前,用掌在余燕青背上,拍了一下笑道:“小兄弟!你能把我父女当成知己,老夫已高兴万分,往后日子还长着呢?你又何必说这种话?唉?算了老弟,去洗脸去吧!”
燕青望着他笑了笑,一霎时他觉得自己太悲观了,男子汉大丈夫,本应有随遇而安的气魄,又何故终日期艾至此,岂不令人见笑了?
他想着不由顿时改了初态,当时随着老土司父女,一同走出了房间。云娜不由笑道:“我带你去个地方洗脸好不好?”
燕青尚未说话,老土司已笑道:“你这孩子,我就知道你又有鬼主意了,那解冰池,岂是随便可以去玩的,你那一点功夫”
才说到此,云娜已嘟起小嘴道:“爸爸真扫兴,人家要去那里玩嘛,好在余大哥也不是没功夫的人,你老人家还怕摔着他了不成?”
这句话,惹得燕青和老土司,都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燕青不由笑了笑道:“真有这么一个地方么?”
老土司不由笑着点了点头道:“那解冰池,为本地最负胜名的一个地方,因处地极高,上下颇为不易,要是身上没功夫的人,还真不容易攀登,虽距此处不算远,可是来徊总要费相当时间,你还真想去么?”
燕青也是少年好奇,闻言看了云娜一眼,只见她正望着自己眨了两下眼,不由会意的向老土司一笑道:“既有如此去处,小侄不妨前去观赏一下,老伯看使得么!”
老土司不由哈哈笑了两声道:“要是别人去,老夫我还真不放心,既是老弟你去,我还有什么不放心。只是沿途要小心了!还有!”
他说着看了一旁的云娜一眼,笑了笑道:“小女随着先生去,一路之上,尚请费神照顾一下”
燕青不由红着脸道:“这个自然,老伯请放心”
云娜笑问道:“爸爸你不去了?”
老土司嘿嘿笑了两声道:“那么高,我老了,可不比你们年青小伙子,我不去了,你们要去,就快点走吧!”
云娜笑着答应了一声,一面看着燕青,眨眼一笑道:“余大哥!你跟着我来,可别走丢了!”
说着格格笑着转身就跑,燕青看了老土司一眼,笑了笑道:“那么小侄就先行一步了!”
大康土司挥了挥手笑道:“你快点去吧,云儿已走远了!”
燕青转过身来,果然云娜此时,正展开了身形,倏起倏落在向前奔着,尚自不时回身玉手频招,余燕青不由暗笑了声:“我看你往哪里跑!”
只见他一提丹田之气,右足尖微微用劲,一点地面展出“青丝步”只见身形倏地向上一窜,三数个起落,已赶在了云娜背后。
云娜正在运功向前飞驰,只觉得背后冷风袭人,猛一回身,差一点和燕青撞了一个满怀,不由口中“呀!”了一声。
燕青却负手含笑立在身前,云娜不由脸色一红道:“想不到你轻功这么好,真是难得!以后你一定要好好教教我!”
燕青不由脸色一怔,身形前弯,小声道:“不知姑娘宠召有何见教?”
云娜不由一怔,遂红着脸,笑了笑,又白了他一眼才道:“我呀!我一点事也没有,就是想和你在一起玩玩,所以才!”
她说着见燕青依然是睁着那双光亮的眸子,看着自己不动,不由顿时低下了头,呐呐道:“怎么样?是不是不愿意跟我在一块?”
燕青见状,不由暗自叹了一口气,但他不忍放在面上,只微笑了笑道:“姑娘说哪里话能和姑娘在一块玩玩,愚兄是求之不得的,哪还会不愿意呢?”
当他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他不禁已多少感到有些后悔了,可是话已出口,他只把那双剑眉,微微挤了挤。云娜虽然仍是低着头,可是她那吹弹可破的小脸之上,已轻轻地泛起了浅浅的两个酒窝。
终于她慢慢抬起了头,羞涩地看了燕青一眼,笑了笑道:“我们走吧!”
说着回过身来,直往一条山边小径上行了去。燕青心中此时默默想道:“我只要立心纯洁,也许对方只是一片天真,我又何必这么认真呢!”
这么一想,他不由把一番矜持之心去了不少,当即在云娜身后笑道:“姑娘慢行,倒是等我一步呀!”
云娜回身笑道:“我们这么走可不行,那解冰池离这还远着呢?你看!”
她说着,玉手朝山尖上一指,只见白云时开乍合,因距离太远,只微微看到了墨绿的阴影,燕青不由一惊,心说:“好家伙,这小妞的劲可真大,这么远,就算施出轻功来,也怕要走上一两个时辰!”
当时不由怔道:“这解冰池,倒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池子呀?怎么会在这么高的山尖之上?”
云娜笑道:“所以才稀奇嘛?这地方我一共也只去过两次,都是跟着爸爸去的”
说着她翻过身来,倚着一块大石头坐下,又仰着脸,看着燕青道:“这解冰池的怪事可多了,一时也说不完”
燕青不由也提起了兴趣,遂也坐下道:“都是些什么怪事?”
云娜遂又曲了一下玉指,道:“第一呀!它是生在山尖顶上,又深又大,水深可见底”
燕青心说:“这也不算怪呀!”
云娜眨了一下那双大眼睛,继续道:“第二,那水却是没有风,自己会打着漩涡儿,不管是人禽,休想泅水而过,只要一下水,非被卷到池子底下不可”
燕青不由一惊道:“有这种事?”
云娜白了他一眼,笑道:“你听哪!还有怪事呢!”
燕青笑着点了点头,心想:“别是你瞎吹吧!”
遂见云娜张大了眼睛道:“最奇怪是,那池子里的水是热的,要说是温泉吧,怎么会跑到了山尖上去呢?你说这事奇不奇怪?”
燕青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事情是有点怪,不过,我还不大相信?”
云娜竖了一下眉毛,道:“你不相信?”
燕青本是一句随口的话,却见云娜闻言之后,那种紧张的样子,尤其是那一双灵活的眸子,当她那种活泼认真的神采,贯注到燕青的身上之时,余燕青一时真忍不住要笑了。
云娜见燕青目光之中,隐隐藏着笑意,不由脸红了一下,嘟着小嘴道:“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你笑什么嘛?”
燕青摸了一下头,心中却由不住暗想:“这女孩子真好玩,尤其是说话,每一句话如果细想起来,都令人想笑!”
他想着不由侧目看了云娜一眼,不想本来还能忍住不笑,谁知道一看他却也忍不住,顿时“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云娜气得脸一阵红,把背转过了一边,直嘟着小嘴。燕青笑了半天,才算忍着了。
想一想,这么也不太对了,当时咳了一声道:“云姑娘”
不想那云娜却是没有理他,燕青不由笑着拍了她肩后一下道:“我是笑你好玩,你怎么竟会生气了?”
谁知他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那云娜竞忍不住香肩连耸地哭了起来。
这么一来,燕青可有点惊慌了,他不由焦急地挨到云娜身后,方把脸凑近道:“你你这是怎么了?”
不想这句话没说完,忽见云娜娇躯一倚,嘤然一声娇啼,竟自全身都倒在了燕青怀中。
按说,这云娜哭得太离奇了。
只是,这在一个初涉情场的女孩子来说,也并不算稀奇。
有时候少女们的喜怒是无法捉摸的,你又怎么知道,这女孩子此一刻是在想些什么呢?
她这一倒下哭泣可不要紧,余燕青可弄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要说是为了自己方才笑吧,可是只是笑一笑,也不致令她伤心成这个样子呀?
可是,那又是为了什么?
不过在一个少女最伤心而哭泣的时候,最好的办法是你别劝她,否则那可真没完。
燕青倒也知道这一点,因此他只一任那云娜,扒在自己胸上哭着。
他觉得身上热湿湿地,都为这女孩流出的泪打湿了。起先他只是皱着眉,可是后来他毕竟是忍不住了,他用手轻轻拍了拍云娜的肩膀道:“姑娘!你这是为什么呢?”
他说着剑眉微皱,云娜此时哭声已小,闻言连脸也不抬,只是扒在他怀里喘着声音道:“为什么?还不是为你!”
燕青不由一惊道:“为我?”
云娜边哭还“嗯!”了一声,燕青这一下可更糊涂了,忽然他笑了笑,口中哄笑道:“啊!算了!算了!算我方才不该笑该好了吧!你看你哭成这个样子,鼻子红红的,”
云娜本在伤心,此时被燕青给扶了起来,本已觉得又羞又窘,此时再一听燕青这最后一句话,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燕青心方一喜,可是却见云娜倏地又收敛了笑容,低眉凝目道:“反正我知道就是了”
燕青皱了一下眉道:“我的老天,你知道什么呀!”
云娜翻了一下睫毛,瞟了他一眼,但又低下目光,一面抽搐道:“我知道你是一点也不喜欢我”
燕青不由一惊,他倒不是认为对方说错了话,却是吃惊她忽然说出这句话的意思
这象征着这云娜对己的心意,那确是可怕的
一时——他不禁怔住了!
云娜说完这句话,本以为燕青定会解说一番,但出乎意料之外,对方却是惊怔着,一句话也不说,当时不由慢慢抬起了头。
这一抬头看他,可忍不住眼泪扑扑打打流出来了,由不住一翻身,却扒在了那大石之上,又自低声抽泣了起来。
燕青见状,这才惊觉,当时笑了笑,轻舒猿臂,已把云娜抱了起来。
云娜边哭还挣扎着要起来,燕青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云妹!你听我说,先别哭好不好?”
其实他这云妹二字,才充分表明了他此时纯洁的内心,那只是希望叫对方认清了,自己只不过是视其如妹,决无别意。
可是,苗族之中,情人尤喜以兄妹相称,这在云娜那小心眼里面,早就是醉心已久的称呼了。
此时这么突然一听到,哪能不又惊又喜,顿时哭声就小了许多。
燕青用手巾,替她把脸上的泪轻轻擦干了,云娜果然声音愈来愈小,最后只剩下喘息了。
燕青见她仍然闭着双眼,那一对眼泡,已红肿得像个小桃子也似,不由心中暗想:“唉!你这又是何苦啊!”忽然那小妞长长的吸了一下鼻子,发出“咕!”的一声,她倏地睁开了眼睛,望着燕青“噗嗤!”的一笑,一面道:“好吧!你说吧,我听着呢!”
燕青见状,顿时心中强烈的激动了一下,一刹时,他突然感觉到这苗女,却有特殊的风韵,充满着火爆一般青春活力,那切实的在震慑和诱惑着自己了。
因此那到了嗓子旁边的话,一时却不知是否再该出口了
他望着她那苹果也似的小脸,正有几颗新流出的泪,凝在那绯红的小脸上,亮晶晶地,就像是两颗珍珠也似的,燕青忍不住伸出了手,用火热的手指,轻轻地把它们擦去了
云娜轻轻展动了一下娇躯,咬着小嘴唇儿,哼了一声.似嗔又笑的道:“你不是要给我说话嘛?怎么又不说了?”
燕青此时正是心神荡漾,意乱情迷之际,一时之间,他只觉得这云娜,娇艳得正同一枝盛开着的芍药花,散放着青春的火焰。
而自己此时的生命里——真可说是已经枯萎干涸很久。
那是多么需要着,像这么一位可爱的少女啊!
他想着不由一时低首,痴痴地看望着她,由不住微微的笑了!
云娜玉臂轻攀,那春藕也似的两条玉臂,柔柔地软软地,已轻轻攀上了他的双肩。
燕青低下了头,她只是杏目微合,樱口半开,她仍然是那么频频的娇喘着,低低地,她口中仿佛在念着:“啊!燕青燕青!”
燕青不由再也忍不住,他猛然低下了头,云娜双臂一紧,人已贴依了上来。
于是,她们两张火热的脸,凑在一块了只等着爱神为他们之间点上了火,那四片火热的唇,就会粘合在一块了
忽然——
那年青人,像触电似的打了一个冷战,他猛然挣开了云娜一双玉臂,低低的叫了声:“啊!云娜!快不要这样你”云娜只是惊怔的看着他,她懒洋洋地倚身在他结实的肢体之上,慢慢地又闭上了眼,她只是小声的哼着:“好哥哥!抱我吧吻我吧”
燕青几乎又要投身在她怀中了,可是,正因为一个女人的影子,给她的印象太深了。
每当他只要心情旁移时,那女人的面影就会出现在他面前,使他打了个冷颤,而总会责恨着自己。
一刹时,他想到了蝶仙和自己的海誓山盟他想到了和雷鸣子的打赌誓言啊,这一切,全是要靠一份真实的爱,和持久坚真的毅力来实现的啊而我
他不由想到:“而我!已为这项誓言,坚贞不移的苦了这么多年”
“眼前万万是糊涂不得何况我真正深爱着的只有一个蝶仙啊!”想着他不由痛苦的摇了摇头,他几乎不敢再注目在云娜脸上了,他只喘叹道:“云娜,请原谅!我!我只能喜欢你,可是我却不能爱你”朦胧中的云娜,对于他的这句话,就像是一付清凉剂地震慑了一下,一时几乎要流下了泪,终于她抖声问道:“那是为什么呢”
燕青不由叹息了一口气,他想如果他照实说出了自己和蝶仙的爱情的话,这女孩还不知会伤心成什么样子,自己又怎么忍心
想着他不由苦笑了笑道:“唉!你太小了”
说完这句话,连他自己也几乎认为,这句话说得太不高明了。
因为眼前的她,分明已是亭亭玉立,风姿卓越的成熟年岁了,这“太小”二字,实在是有欠深思。
云娜不由一怔,她眨了一下眼睛,像一串银铃也似的声音,回问道:“我我太小了?燕哥!我今年已经十九岁了十九岁还算小嘛?”
燕青涨红了脸,他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凄苦的笑道:“云娜!我唉,我们还是先不要谈那个问题好不好?总之!我有难言之隐,云娜请你原谅我,我实在是不愿意害你呀”
云娜此时擦干了脸上的泪,相反地,她此时却变得异常镇定,闻言之后,只微微的点了点头,却由燕青身边站起。
燕青不由一阵心酸,一刹时,他只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件残忍的事情,他不由勉强装着笑容,走上了一步,拉起云娜一只玉手道:“云娜!你不要难受,我俩现在已经是很好的朋友嘛?”
云娜那双美目只是蕴满了泪珠,凝视着远天,不发一语。
燕青忽然伸出铁腕,搂紧了她,他小声而激动的说:“世界上,又有什么能比一份真纯的友情来得可贵?云娜!我们又何必去自寻烦恼呢?”
云娜用含满了泪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她耳中已听清了燕青所说的每一句话。
只见她抽泣了一声,却转过身来,把一半香酥酥的娇躯,全倚在了燕青的怀中,她用着带泪的声音,向燕青说道:“燕青哥!你说的对,你你太伟大了请你不要怪我吧?”
燕青不由一怔,他却是感到出乎意料之外,这云娜竟能这么理智的去听进自己的话,这更使他本人感到内心歉疚和伤感。
当时他紧了一下搂在云娜身上的手,叹了口气道:“云娜,你并没有错只是我唉!我怎么会怪你呢?”
一时这位英俊的少年,感到无限伤感,他感到一双眸子酸酸地,像是要流泪了
二人偎依在一块,彼此都可感觉到对方跳动的心声,虽然眼前已为一片伤愁所迷罩。
可是,能够和心爱的人依偎在一起,总是一件甜美的事情。
沉默是最好的时间
让树林子内徐徐吹出的小风,吹着他们的衫裾,吹扬着云娜那乌云也似的发丝,吹干二人颊边多情的眼泪!
人儿啊!你们以为这么作,已是逃避开了感情的纠缠嘛?其实只不过是更加深了一些,不爆发则已,否则将恐难以收拾了!
良久——燕青才笑了笑道:“我们该走了,要不然恐怕上午回不来了!”
云娜不由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大哥要不说,我几乎都忘了,我们快走吧!”
她说着率先的向前而去,可是她一只手,却紧紧的拉着燕青,一路向那陡斜的山道上行去。
山路本窄,二人再一并行,愈发感到难行,差不多走了有三四里,眼前山势愈法陡峻,危崖千乱石崩云,仰视白云如带,更仿佛就在二人头上举手可捞。云娜笑喘了喘道:“再往上走,可就难走了,只能一个人走了,你可要小心了!”
燕青一笑道:“我倒不怕啊,你自己可要当心点才是。这么吧,你先在前面走,我就跟在你后面,万一你滑下来,我也好有个照应?”
云娜笑着点了点头,只见她仰面山上喘息了一阵,猛然吸了一口真气,娇躯扭处,人已腾起,一路点纵着,直往山顶疾纵而去。
燕青知道云娜是成心在自己面前卖弄,可是也由不得心中略惊,倒看不出她竟有这么一身挺好的轻功,当时足踵之间略略施力,展出草上飞的轻功绝技,已紧依在云娜身后,直行而上。
本来他以为就算这山再高,以二人这么展出轻功攀登,也不过盏茶时间就可到。
谁知这么一行走起来,可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只觉山外有山云外有云,以余燕青这身功夫,俱已感到吃力十分了,那云娜更是娇喘吁吁不时停身掠发,早已香汗淋淋了。
她仰望着山上的云丛,蛾眉微微皱了皱道:“真怪!我记得以前来,好像没有这么高呀?怎么这一次爬了这么久还不到!”
燕青也不由擦了一下头上的汗,微微笑道:“反正在山顶上,走那一条路都会到的,我们不妨在这里稍微歇一歇再走吧!”
云娜点了点头,侧目一看,自己二人此时所立身之处,已在半山之上,虽是山径窄峻,可是靠右却有一片平坡。
虽然密密生着高可参天的古树,可是六月的骄阳,依然刺透了树叶的盖顶,一丝丝的都透入了林内,于是地面上像洒了一地金珠也似的,亮澄的甚是好看。
云娜不由喜得叫了一声,燕青不由一怔,遂见云娜用手往那边树丛中一指道:“这地方这么美,我还不知道呢!我们到那一边去玩一玩可好?”
燕青此时偏首一看,也不由为那美丽如画的景致吸引,当时已由不得笑着点头道好。
云娜率先纵身向那边飞跑而去,燕青忙纵身跟了上去,这一走近,愈觉眼前景致清新如画。
密压压的树林,却像是搭了一个极大的树棚也似,一眼所望,展出少说也有四五里之遥,地面上全像绿葺葺的草丛,有几块凸出的大石,石上也全爬着红紫不等的各色小花。
二人一时都不由为这奇特景色所迷惑得怅然而立,燕青不禁笑着叹息了声道:“想不到这地方,会有如此美丽景色,真不禁令人留恋忘返”
话方到此,忽见一条全身花白相间的小鹿,自一块大石之后,猛地窜起,略向二人窥视了一下,一弹后足掉头就跑。
云娜不由喜叫了声:“小鹿!”
猛地腾身,往那小鹿猛扑而去,燕青也不由见猎心喜,当时足下用劲,用“燕子飞云纵”的轻功绝技,倏起倏落的直向那条小鹿后影疾扑而去。
那小鹿本在右边打着瞌睡,忽为二人说话声音所惊扰,不由夹尾便跑。
二人这么一追,它不由愈发跑得快了,霎时已扑出了这座树棚,鹿行本疾,窜纵跳伏之间,已把二人拉下了一段距离。
燕青此时也是成心要在这鹿身上显些身手,当时边跑边叫道:“姑娘你在一边看,待我擒它!”
他说着话,右手突往胯下革囊中一探,已由囊中取出了双瓦面透风镖,叱了声:“你还往哪里跑!”
猛地见他向上一长身,身形如穿云野鹤也似的倏起倏落.直往那条小鹿身后疾扑了过去。
尚离着那鹿约有三丈许,骤然见他口中喝了声:“着!”
就见他倏地右臂向上一扬,掌中一对瓦面透风镖,发出了“嗤!嗤!”两声尖啸,随着那幼鹿身后两肋疾飞了去。
一时只听“噗!噗!”两声,血花并翻,以余燕青这种手劲,这一对钢镖,实实打入了那鹿内脏之内,只听它口中尖鸣了一声,一弹四足,窜起了有七八尺高下,跟着“噗通”一声,翻跌在地,顿时一阵急颤就不动了。
燕青心方一喜,身形往下一落,已欺过在那死鹿之旁,伸手方想往那鹿腿上抓去。
就在这一霎那之间,猛听得“呱!呱!”两声疾叫,就空“嗤!”的一阵疾风之声。
同时亦听到身后云娜口中尖叫了声:“燕哥小心!”
燕青不由大吃了一惊,当时没顾得回头,慌不迭向前一伏身,就势向右一闪,把身子侧开了尺许。
当时就觉得,紧擦着自己衣边“嗤!”地一声,飞穿来了一杆长有五尺左右的利矛。
燕青万万也没有想到,竟会在这时,会有人欲暗算自己,不由又惊又怒。
还没容他翻过身来,耳中已听到“呼啦!”的一声怪啸。
猛由那一边,一颗高有三四丈的大树之上,噗噜噜飞纵下来一人。
这人往下一落,手舞足蹈,想是不擅轻功,直震得那地面“通!”的一声大响。
燕青此时已掉过身来,惊慌之下,一打量这坠下之人,不由吓得后退了一步。
他有生以来,就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怪人的!
只见这人面如锅底,一双眼睛却是其红如火,想是因为皮肤太黑的关系,竟连眉毛也看不清了,那一颗头,却又尖又小。
最奇是,却生着一个极长的颈项,少说也有尺许长短,在他那颈项之上,叠套着一连十数枚钢环,无不是擦得亮晶晶的,映着日光闪闪生辉。
全身皮肤也是其黑如墨,上半身赤裸着,露出瘦骨如柴,下半身却是用一条宽仅有三指的红布,略微将前阴兜住,那种样子看来,真是丑到了极点。
此时身形往下一落,猛然翻开那厚有寸许的红唇“呼啦!”的一声怪叫。
燕青有生至今,未曾见过这么怪异的人,当时不由吓得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这怪人右手还持着一口苗刀,又扁又厚,看来虽十分笨重,可是迎着白光,闪闪生光,可想知这口刀定是锐利十分。
猛然见他那条长颈,向上猛然一伸,那颈项本长,为他硬性这么向上一提,不由又拉长了数寸,由是那些颈上的钢环,伸缩了一下,发出哗啦啦的一声交鸣。
也不知是这些钢环太多了还是怎么,直把那怪人一颗极小的头,给扼得紧紧地,头上青筋暴露,他此时再向上一伸,那两颗怒凸出的红眼,几乎都要离眶外出,随着他那长颈,就像雄鸡晨鸣也似的,往前弯了一下,发出一声极为刺耳的“呼拉!”声。
燕青一时不知这怪人,到底是人还是怪,不由惊怔了一下。
云娜此时已大叫了一声:“燕哥千万别下手,这是长颈猓猓!”
遂见她倏起倏落的已飞扑到了燕青身前,满面惊吓的拉住了燕青一条膀子,一时脸都青了。
燕青此时不由怔了一声道:“什么长颈猓猓?”
云娜先顾不得回燕青的话,忙回过身来,对着那长颈怪人连说带比的叫了一阵子。
那怪人本已作了一个青蛙伏地的姿式,预备朝二人猛扑了过来。
此时想是见云娜居然擅苗语,虽然云娜所说之言,他仍然是不懂,但他却知是本地友邻的一种方言,不由把欲扑出的势子缓了下来。
只见他那一双怒凸而出的眼珠子,就像橄榄也似的朝着云娜滴溜溜一阵乱转,长颈一伸一缩,又发出哗楞楞一声碎响,又喊出了一声:“呼拉!”
燕青本来被他来势所惊,此时略一静神,再一打量他这份尊容,直忍不住要笑出了声。
云娜闻声,不由将头轻摇了摇,小声道:“千万不要笑,你是不知道这种长颈族人最是难缠。”燕青当时虽止住了笑,但心中却由不住暗笑:“一个小小的长颈猓猓,又有什么了不起,看他那份样子,直经不住我一掌就给打扁了!”
此时那长颈猓猓,想是在静心倾听云娜的话,听了半天,才慢慢站起了身子。
忽然他用手往地上那条死鹿身上指了一下,口中又是“呼拉!”的叫了一声。
云娜不由回头笑向燕青道:“他是要这只死鹿,就给了他算了!”
燕青不由皱了一下眉道:“你怎么这么怕他,这只鹿不是他打死的,凭什么要给他?”
云娜不由叹了口气道:“唉!你是初次来,不知道这种长颈猓猓的厉害,他们是各族之中,最蛮横不讲理的一种,为数又多,真要来了,我们两人万万不是他们敌手。我看,这条小鹿给他就是了!”
燕青虽是满心不服,听了云娜这一番话,也不愿因此而把事情闹大,当时忍着气点了点头道:“既然你这么说,就给他算了!”
云娜立刻对着那长颈猓猓连连点首,用手比了一个叫他把鹿拿走的姿式。
在他二人说话时,那长颈猓猓一颗小头时左又右的偏看着二人,颈上钢环哗啦哗啦直响,一对朝天鼻孔一吸一张,发出喋喋兽喘之声。
那种姿态看来真令人忍俊不禁,燕青在说话之时,他已有两次要试着过来,都因燕青一看他,吓得他又缩了回去。
此时云娜看着他连说带比了半天,他似也懂了二人的意思,只见他两手连连向前伸着,口中呼拉呼拉直叫,声极刺耳。
燕青不由气得直皱眉,暗想这家伙怎么就会说呼拉两个字?天下竟有这种怪物!
想着不由和云娜后退了几步,遂见这长颈猓,猛然向前一弹一窜,已到了那条死鹿之前,燕青以为他定会背了就跑,却见他一面瘦爪往那死鹿后爪上一抓,猛然又是“呼啦!”的一声大叫。
随着他这一声大叫,陡见他长臂向两边猛地一分,一时“嘶拉!”一声,血光蓦现,已把那死鹿一劈为二,血肠洒流了一地。
遂见这长颈猓,长颈伸缩之间,发出哗啦啦钢环互击之声,已把那颗小头伏在了鹿腹之内,一时只听得唏唏喳喳一片吸吮之声,竟自把鹿腹之内鲜血吸食了一净。
他那一双瘦爪,尚自不离的在鹿腹之内,乱掏乱摸着,所抓出之物,尽数往口中塞填不已,一时血腥遍地,满身满脸全是,看来却是残忍已极。
燕青当时冷笑了一声道:“我们走吧!愈看愈有气!”
云娜点了点头,二人遂轻轻的直往林边绕去,不想才绕到那长颈猓身边,却见那长颈猓忽然把手中鹿尸往一边草中一抛“刷”地一声跳了起来。
他颈上十数枚钢圈,发出哗楞楞的一阵脆响,一时把二人都吓了一跳。
遂见他用一只占满了鲜血的手,往二人一指,口中呼拉呼拉又是一阵怪叫。
那一双红眼睛,骨鲁鲁直打着转,也不知他说些什么,看样子像是在说不准走的意思。
燕青至此,可真是再也忍不住,当时冷笑了一声道:“你还想怎么?惹急了我不揍死你!”
那长颈猓猓虽不懂燕青说些什么,可是由燕青神色上看来,却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当时又是“呼拉!”了一声,燕青一拉云娜道:“我们走!看他敢怎么样!”
他说着拉着云娜往前就走,不想才走了几步,却见那长颈猓猛然一弹后腿,就像一双狸猫也似的扑了过来,陡然举起掌中亮闪闪地那口厚刀,没头没脑的,直朝燕青猛劈了下来。
燕青当时冷哼了一声:“我看你是找死!”
他说着话,那长颈猓的一口刀,已挟着无比的劲风,到了燕青自己耳边。
遂见他右足向前猛然一跨,右肩倏地向左一侧,已把上身偏了过来。
陡然见他右掌向上一翻,用“德公八一式”中的“进步穿心掌”式,猛地顺着对方那一刀向外一抖,口中遂叫了声:“去你的吧!”
只听见“砰!”的一声,这一掌实实兜在了这长颈猓猓右肋之上。
还算燕青手下留情,只想给他一个惊惕,叫他知道厉害,所以手头上只用了六成劲。
就如此,已不得了,当时只听见“砰!”的一声,那长颈猓偌大的一个身子,就像是抛球也似的,被燕青这一掌击出了丈许高下“噗通!”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一时掌中苗刀,也飞出了好几丈以外。
他口中“呼拉!”一声怪叫,在地上一连翻了好几个转,顿时给摔昏了过去。
云娜见状,不由吓得脸一阵白,当时急道:“糟了!你可惹出麻烦来了,我们快走吧,要不然他们来了,可就走不了啦!”
燕青不由皱了一下眉道:“惹了什么麻烦?我们”
这句话还未说完,猛听到一片呼拉之声,一霎时黑影连闪,竟由那无数大树之上,就像雨点也似的,一连落下了为数百十怪人。
燕青不由剑眉一挑,当时后退了一步,惊心之下一打量眼前这些怪人,无不是秃顶红唇,长颈套环,和先前那怪人一模一样。
这一猛然坠下,为首十数人,不分清红皂白,各自怪叫了一声,朝着燕青一扬右臂,十数杆长矛,就像飞蝗也似的,直朝二人飞来。
燕青见状不由吃了一惊.因为这种长矛可不比射来的利箭,还可用剑去打拨。
这种长矛,每一杆都有核桃粗细,四五尺长,再加上飞驰的劲力,不要说你想用剑去挡了,就是用掌侧击,也不一定就能给击落在地。何况为数又是这么多。燕青一看情势不对,当时不由右臂一搂云娜,倏地向草地上一扑,一阵疾滚,直滚出了两三丈之外。
那飞来的利矛虽多.却没有一支挨着了二人,俱都扎了个空,纷纷落向三四丈之外草地之上。
燕青抱着云娜,这么一阵疾滚,虽然是出了两三丈之外,他可知道要想站起来,还是逃不开对方利矛之下,他在滚着之时已急叫道:“姑娘!我们闯!”
倏见他身形起若惊鸿,就好像是一只凌空大雁也似,已倏地窜到了那群长颈猓猓之间,铁掌向外一堆一送,暗吐内功小天星真力。
只听砰砰两声,两个长颈猓猓,立刻为他这种内家掌力,将胸骨震碎死于非命。
群猓中立时一片大乱,呼拉怪啸之声,此起彼伏,声势极众。
燕青惊魂甫定之下,向四外一打量,不由暗叫了声:“我的老天!此番休矣!”
原来目光所望之处,满是一群黑压压的人头,为数岂止千百?呼拉之声历久不绝于耳,他们散布极广,这整个树棚中,几乎全是他们天下。
燕青不由暗中连连喊糟,心说这么多人都藏身树上,自己二人,居然连他们一点踪影都没有发现,这真是一件怪事。
当时不由把心一狠,回头看了那云娜一眼,只见她已惊吓得脸上变色。
原来正有二长颈猓猓向她身边窜去,云娜虽也会几手功夫,可是一来为对方如此阵势所骇惊,再来此时她却赤手空拳,而敌人无不是人手一口明晃晃的钢刀,相形之下,不由斗志全消。
这两个长颈猓猓一扑至前,一个举刀就剁,一个却是延臂直向云娜腿筋上捞去。
燕青不由大吃一惊,先顾不得应付身前这一群猓猓,双掌向两下一分一按,口中叫了声:“云娜你别怕,我来救你!”
他说着这句话,身形已以武林中的绝学“一雁冲天”倏地拔空而起。
身形在空中,活似一只凌宵大雁,略一跹翻,已头朝下,脚朝上的直往云娜身边扑去。
他这种绝技一施展出来,在场众猓,无不惊哗怪啸成了一团,纷纷往空中指去。
那暗袭云娜的二猓,闻得惊啸之声,不由俱感一惊,倏地回头看去。
就在他二人回视的刹那,只觉当空黑影一闪,随着就觉得迎面劈来一股自己生平从未领受过的罡风,二猓方被这种风力呛得咳了半声,只觉得口鼻一阵发麻“呼拉!”一声,各自仰面翻到。
燕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在空中突发“乾元闷心掌”力,只向外一登掌心,二长颈猓随即当场闷声窒息而亡。
随着他在空中的身势一坐一收,已轻如一片落叶也似的飘在了云娜身边。
云娜早已吓得变颜变色,燕青一落地,她慌不迭扑上前,抱住燕青一臂,全身连连颤瑟不已。
此时众猓大哗,他们眼见这少年如此神勇,举手投足之间,自己这边竟有五人死在了他的掌下,俱都认为这是从未有之怪事。
于是一片暴啸如雷之声,从四下响起,蜂拥而上,燕青见状,知道自己要想逃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主要是敌人为数太多,里外十数层,自己杀不胜杀。再说,主要的是还要保护着云娜。
此时见状不由跌足叹息了一声,遂由背后,把那口不轻用的“雷音剑”撤出了鞘。
这口“雷音剑”为燕青师傅之宝,历经千年,剑上光气浮游,冷气森森,就像是一泓秋水。
这口剑一撤出了鞘,遂递向云娜道:“姑娘用此防身!我们合力杀出一条路就好了!”
云娜忙接了过来,有此一剑,她不由胆力大增,惊慌之下,连连点头。
此时众长颈猓猓叫声益大,燕青本以为他们早就应该攻了上来,谁知只闻叫嚣之声,再一顾视,原来这为数千百的长颈猓猓,一刹那之间,竟全部分散了开。
有的在数丈高树之上,有的在树下,有的还手持盾牌,把身子遮住,仅露出那颗小头。
一目所见,满是为数千百的头颅,红目血唇,再加上他们颈上钢环发出的哗哗之声,乍看起来,真不知他们是捣什么鬼?
燕青不由一惊,心想这么一来,自己真还是不好对付他们了。
偶一顾视,满目所见仅是一双双血红的眼睛,有些藏身在深草碧树之中,仅出一头,只是滴溜溜的转着。有的却是反吊身躯,只一足勾着树杆,垂下长躯,全身弯曲有若蚯蚓也似。
尤其是那条长颈弯伸出,直如一条弓也似的,偶一伸缩,钢环乱响。
这真是一群人间丑类,而世界之大,简直是无奇不有
经此一来,二人倒也能从容而布署了,云娜把背靠着燕青的背,二人贴背而立,以应付那群长颈猓猓,即将或许来临的攻势。
但是良久都不见动静,可是二人中有一人略微一有动势。那千百小头,立刻就会发出呼拉呼拉的怪叫,像是恐吓着二人不要乱动之意。
尤其令二人心惊的,也可以说是唯一令二人可怕的,却是那些持在他们手中的长矛。
锋利的矛尖,在日光之下,闪闪冒着光,也就是说,只要他们高兴,那为数干百的利矛,会从四面八方,任何一个角度里,向二人立身之处,飞射而来,一任余燕青有一身惊人之技,只要一想到这里,也不由会由脊背骨中丝丝冒出冷汗。
僵持了约有一盏茶的时间,情况都是这样。
二人中只要有一人一动,定必会引起他们呼叫之声,可是他们也不真的就出手。
时候一久,燕青已见此时由四外又陆续来了不少长颈猓稞。
都是悄悄的来,又悄悄地隐藏了起来,人数已蔓延出了十数丈以外。
燕青此时皱了一下眉,小声对云娜道:“你把宝剑给我,快扒在我背上,我们只好突围而出了。”
云娜急道:“我看还是向他们讲和好了,要跑太危险了!”
燕青微叹道:“没有用,方才你没看见吗?给这群野蛮东西讲和,还有什么用?你快扒到我背上,我带你跑,这还有一点希望,要不然我们只有等死了!”
云娜此时一想,燕青的话也有道理,当时慢慢把那只持剑之手缓缓放下。
四外群猓,又是微微的一阵噪动,但见云娜没有动作,也就声音小了。
忽然她把剑往燕青手上一递,猛然娇躯一翻,已实实地抱住了燕青颈项。
几乎是同一个势子,就在云娜的手方一抱紧燕青的双臂.燕青已长啸一声,双足顿处,展出“燕子钻天”的轻功绝技,背着云娜直纵起四五丈高下,双足往下一找树枝。已伏身存一棵参天古树之上,掌中剑“金风送爽”向外一递。
只听见一声惨叫,立刻就有一名长颈猓猓,被燕青这一剑,刺了个前后穿心,由那五六丈高的大树上,忽悠悠的跌落了下来。
就在二人身形陡然拔起之时,但闻四下一阵惊叫之声,立刻万矛齐发,就如飞蝗雨点也似的,往二人原立身之处飞投了去,嚓嚓嚓一片细声,全部深深的扎入地面土内。兀自摇晃不已。
燕青心方又惊又喜,只听身侧一阵金刀劈风之声,当时不
由偶一偏视,正有一健猓,手持苗刀,猛地向自己腰肋上剁来。
燕青看也不看,掌中剑“脱袍迎风”向外猛的一挥,只听见“呛!”的一声,竟把那长颈猓掌中刀斩了一半。
那长颈猓吓得“呱!”地一声怪叫,扭身想跑,可是燕青已饶他不得了。
只见他拧腰垫步的向前一上步,掌中剑“白蛇吐信”向外一伸,立刻血花一翻,那长颈猓连半声也没哼,遂自大树上翻身而下。
燕青此时已杀红了眼,他知道如不奋起全力突围,自己和云娜可全出不去了。
只见他长啸了一声,身形在杀了那名长颈猓之后,竞无半点迟疑,用“八步凌波”的轻功,在树枝之上两个起落,已窜出了数丈。
立刻就有三口苗刀,往他身上齐挥了来,一奔小腹,另二口却是分朝他双肩上直劈了来。
余燕青不声不响的向前一递剑身,用“金鸡摆尾”的招式,呛呛!两声,迫开了左右来袭的双刀,同时“单提炉”式,猛出右脚,踢飞来刺小腹的那口苗刀。
这三式,虽是不同的姿式,可是看将起来,几乎是同时出手也似的。
立刻三口刀,同时由对方掌上脱掌而出,燕青把抬起的右足,猛然向后一拧,整个的身子刷的一个疾转,可是掌中剑,在他转身之时,已圈出了一道银红,那三个疾扑而来的猓猓,各自惨号了一声,尽数撞死在燕青雷音剑下,尸身飞溅出数丈之外。
这种神功奇技,可把在场众长颈猓猓吓了个忘魂丧胆,但这种长颈猓猓性最团结,一任敌人再强,如首领不发令制止,他们是至死不休。
此时虽见同伴,在数度照面之下,已死了八人,非但不知难而退,却益增同仇敌忾之心,惧都由四下往二人疾扑了来。
燕青方背着云娜,纵扑过一树,立刻嗤!嗤!一阵尖风,迎面飞来三支利矛。
余燕青此时真是已杀红了眼,见状长啸了一声,却纵身往飞来的矛矢中纵去。
立时见他铁腕在空中一阵挥动,一片口片察之声,已把那三支长矛劈落在地。
星目瞟处,却见树丛中,正有三个长颈猓猓,方想缩颈而逃,余燕青疾怒之下,在空中左手一探革囊,已摸出了一把金钱。
随着他这种下落之势,蓦地见他向外一翻左掌,但见当空金星连闪,一阵细微轻啸之声,已用拇指之力,把金钱捻出了三枚。
那三个长颈野猓,方一缩颈,但见眼前金光一闪,立时呼拉的一声怪叫,被燕青这种金钢指力,把那三枚制钱,全数打入了脑骨之中,也是向后一仰就完蛋了。
余燕青身形略一逗犹,遂飘身由数丈高的树身之上,飘身而下。
此时那些长颈野猓,都发现出遇到了从未见过的大敌,一时怪啸连声,各自偎依了上来,雨点也似的箭矛,就像雨点似的,直向着二人立足之处投射了过来。
余燕青此时身躯展动,有如奔雷骇电,掌中剑迎拨着就空飞矢,已飞窜进了野猓阵中。
立时惨号连声,尸横遍野。
可是那些长颈野猓,却不知哪来这么多,竟是杀不胜杀,前赴后涌,多的就像蚂蚁似的,一时怪声嚣天,燕青此时已杀红了眼。
他不知死在他剑下的猓尸,到底有多少,但是他觉得一只右手,已齐根酸麻不堪,齐臂之下,已完全为鲜血所染满,成了红色。
云娜更是连眼睛都不敢睁,她只是把头紧紧的附在燕青背后,双手紧紧的抱着燕青。她鼻中所闻到的,全是阵阵膻腥的血味,几乎令她想呕了出来。
燕青此时已杀得筋疲力尽,他不由暗自着想道:“要是再这幺下去,光累也要把我累死了!”
那些长颈野猓仍然是窜前纵后的跳叫着,他们仿佛也因丧人太多,临时改变了游击战术,分伙的迎击和隐藏。
这么一来,燕青果然更感到吃力了,同时他脸上所淌流的汗珠,已使他双目几乎睁不开来.一条右臂是再也抬不起来了。
于是,他不由喘叫着:“云娜我不行了”
云娜抖声道:“那么把我放下来吧我来跟他们拼了”
燕青此时奋起余威,拼命的纵身到一巨石之上,他猛然放下了云娜,但却紧紧的拉着她一只手。
这一霎那间产生了世界上最真挚的感情,忽然他咬了一下玉齿,恨声道:“姑娘!这口剑给你吧我不行了”
云娜不由吓得直想哭,一时惊吓得说不出话来,而此时那些散奔着的长颈野猓,俱都又像蚂蚁也似的,直向燕青莅身的大石之上攀登了去。
燕青实在累得支持不住了,他翻身坐在大石之上,探手摸出了一把金钱。
心中却想,只要这群东西,真想爬上来,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在被擒之前,先让他们吃这一掌金钱。
就在他注目着那群长颈猓猓,正欲翻腕将掌中金钱掷出的霎那。
忽听到一声沙哑的怒啸之声。
这声啸声方一喊毕,那些本来已爬石一半的野猓,俱都停步不动,一面回头探视。
燕青此时也不由甚感惊异,再往发声处一看,却见那声沙哑的啸声,却发自一个发须皆白的矮子野猓口中。
这老猓猓,虽然身材极小,可是那条长颈却比在场任何人更要长。
一颗小头,看来真是小得可怜,全场众人俱是赤身露体,唯独他却穿披着一件黑羽披风。
小头之上,尚编结着无数发辫,此时双手高举,连连的摇着,同时口中更是呼拉叫个不止。
那为数千百长颈猓,立时停止了叫嚣之声,俱都往后一步步退回。
本来已爬上大石的几个人,也由石上跳下,规规矩矩的退向一旁。
遂见这矮小野猓,一步步走了出来,长颈四顾了一番,却转视向石上二人。燕青不由惊问身侧的云娜道:“这人是谁?他要干什么?”
云娜此时看了看道:“这就是他们的长颈猓的头子,外号叫铁花峒主的,大概就是他吧?”
燕青此时见那铁花峒主,此时正与五六个长颈野猓在交头接耳的谈着什么,不时目光向自己这边看来。燕青不由冷笑了一声道:“不知道这家伙,又要玩什么花样?”
云娜皱了一下眉道:“我想大概不会吧恐怕是要向我们讲和吧!”
燕青不由怔道:“讲和?不会吧!他们不是已经马上就要赢了吗?还讲什么和?”
话方说完,就见野猓群之中,跑出了一个光头的苗子,远远地跑到二人石下。
二人正奇,这人形貌装束,全和眼前这群长颈猓猓完全不同,却见那苗人仰头哇拉的说了几句话。
云娜立刻面有喜色的对燕青道:“这人会说我们族的话,他说他们要给我们讲和,问我们答不答应?”
燕青一笑道:“当然答应罗!”
云娜遂哇拉哇拉的又对着那人说了一遍,那人又回了几句。
云娜回头对燕青道:“他说那铁花峒主说了,有事要和我们商量,要是我们答应,不但不杀我们,还给我们作朋友,要不然他们虽死了这么多人,仍然是不在乎。”
燕青闻言冷笑了声道:“他们还有什么好事”
云娜不由皱了一下眉笑道:“我看不妨答应他们算了,反正到时候还怕没有机会跑吗?我们不如就答应他们好了!”
燕青略想了想,觉得也只有如此了,当即叹了一口气道:“姑娘你说话可要小心些,不要受了他们骗了”
云娜笑道:“这个我知道,你看我对他说好啦!”
说着又转过头,对那苗人说了几句,那苗人立刻脸上颇为变色的,转过身来,用长颈猓猓的话,向那铁花峒主传了过去。
燕青立刻就见,那铁花峒主脸色怔了一下,燕青不由忙问道:“你给他说什么?”
云娜笑道:“我告诉他说,我是大康司的女儿,你是土司最好的朋友!”
燕青不由笑了笑,心说这姑娘倒蛮会利用人事关系,这么一来,果然是有点用,遂又见那铁花峒主又长颈连连伸动,说了几句话,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噎在了喉咙之中一样,那种音调真是难听已极。
立在石前的那苗人,立刻又把话翻译了上去。云娜遂笑问问燕青道:“铁花峒主说和我父亲是这苗疆地方,两个最大的种族,还是好朋友呢!”
燕青不由皱了皱眉,心说“你父亲怎么还给这种人交朋友?”
但是不管如何,眼前看样子是不会打起来了,遂见云娜又说了些什么,那苗人又传了过去。
立刻就见那铁花峒主,长颈四顾,大声叫言了好几句。
燕青心方奇怪,就见那为数上千的长颈野猓,突然把手中刀矛,哗啦啦一声,一齐抛在了地上,俱都后退了一步,坐在地上。
燕青不由笑看了云娜一眼道:“你叫他们这样的吗?”
云娜一笑道:“当然!这么我才好下去呀!”
燕青此时也把宝剑插在了鞘中,对着云娜一笑道:“看在是你父亲朋友份上,我们不妨就给他们真的讲和,看看他们到底要求我们做什么事?”
云娜此时手拉着燕青,二人一起由那巨石之上飘身而下。
那石头高有三丈,燕青有意展露一手功夫,在空中轻轻一拉云娜,强提一口丹田之气,一时轻如一片枯叶也似,轻飘飘落在了地面,连一点细音也没有。
这一手果然有用,众猓猓中立时发出了一片唏唏之声,各自交头不已。
此时那苗人忙跑到二人近前,露出一付黄板牙齿,笑着说了几句。
云娜遂同他说了几句,那苗人立刻跑到了铁花峒主身前讲说了一番。
二人此时这一走近,可把铁花峒主那付尊容看了个清楚。
只见他那满头白发所编的小辫之上,尚垂满了小铃哨,只要略一摆动,就会发出叮叮之声。
最奇怪的是,他那长颈足有二尺,颈项之上钢圈,更是有数十枚之多,无不亮光闪闪,而这些钢圈,每枚都大小不一。
靠近颈下的较粗大些,由是愈上愈小,最后接近头的那几枚,更是粗细仅如杯口,所以永远也不会掉下,更因此,才能把他那天生的长颈,支持着直立不倒。
二人此时忧心一去,心情不由开畅了许多,再一远看那铁花峒主那副怪样,忍不住相视笑了起来。
不想才一笑,那铁花峒主忽然呼拉叫了一声,一时颈弯有如雄鸡,一双凸目盯着二人看了半天,那苗人慌不迭向二人小声说了几句。
云娜立刻抚着嘴道:“他说铁花峒主最恨人笑他,他说我们这么对他是不亲善的表示!”
燕青只好把笑容强忍了住,咳了几声,才轻轻的向云娜道:“你问问他看,有什么事给我们商量?要不然我们要回去了!”
云娜此时见那铁花峒主,一双红目正自滴溜溜乱转看着二人,知道他还在生气,不由脑筋一动,遂对苗人说了几句,那苗人立刻转了过去,铁花峒主立刻怒容尽去,对着二人呱呱叫了几声,连连点头不已。
燕青不由问云娜道:“你对他说什么?”
云娜笑道:“我说我们是笑他长得英俊,而且脖子最长,所以他高兴得要命。”
燕青一怔道:“你这不是骂人吗?他还高兴?”
云娜噗嗤笑了一声道:“哎呀!你哪里知道,我听父亲说,他们长颈猓猓,都以颈长为美,脖子愈长的才是漂亮,而且受人尊敬,你看这铁花峒主,不就是因为脖子最长,所以才当了峒主吗?”
燕青听得直皱眉,心说这才真是没听说过的怪事。此时有两个长颈猓猓抬着一张藤制的睡椅,放到了那铁花峒主身前。
那位峒主立刻就睡上去了。
这不由又令燕青一怔,遂见那铁花峒主,在椅上转了个身,把肚子朝下,却把长颈反伸出椅外,口中又呼拉的叫了一声,同时一只满挂了各种兽齿的右手,朝二人指了一指。
立刻就有二猓猓,又送上了两张睡椅,燕青笑了声道:“谢谢!”
遂往椅上一坐,不想那峒主,一双细手连连比着,似授意燕青把坐姿改正一下,要向他那样。
二人都不由弄得啼笑皆非,为了要想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事,也只好暂时闷着一下了。
想着二人对笑了一下,各自往椅上睡了下去,皆都是背上腹下。
铁花峒主喜得呱呱叫了好几声,那苗人立刻传过了话。云娜遂告诉燕青说:“那铁花峒主说我们很好,要请我们到他族里去吃饭。”
燕青不由一怔,遂皱眉道:“我的老天!那不是活要命呀,我看就算了吧!”
云娜不由笑了一下道:“其实我倒想去见识一下,听父亲说他们族中怪事还多呢!反正现在已没事了,我们去玩一玩就是了,好不好?”
她说着,笑得如同一枝盛开着的海棠花也似,燕青虽然心中是不欲如此,可是看了她这种样子,当时不忍拂她心意,只好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你真是顽皮!反正我又不会说苗语,只有跟着你跑了!”
云娜闻言大喜,遂对着那旁边的苗人说了几句话,大意是接受了那铁花峒主的邀请,那苗人很快翻译了过去,遂又见铁花峒主猛然自椅上站起,双手一连拍了好几下,随后声如火鸡也似的说了一大篇话,立时掌声四起,欢啸之声历久不绝。
那苗人立刻翻译过来,云娜遂笑向燕青道:“铁花峒主对他们说,我二人与他是好朋友,还说方才死的那些人都该死,叫他们把他们埋起来。”
燕青不由心想,这叫什么话嘛?当时强忍住了笑,对着那峒主连连点点头表示谢意,这位长颈峒主说完了话,想是一口气说话太多,那条长颈弯曲过剧,此时不得不略作活动,用以轻松一下肌肉,只见他长颈时弯又伸,颈上钢环响成了一片。
燕青见状实在是忍不住,由不得哈哈大笑了起来。那身前苗人,对云娜讲了半天,云娜满面惊异的对燕青道:“方才他说,这长颈猓猓颈上钢环,全是祖传下来的,他们一生之中只打一枚,用以留传后人,于是愈存愈多,钢环愈多之人,表示他们身世愈久,最是受人敬仰!”
燕青心说真是怪事未闻了,再向那铁花峒主颈上一看,果见他颈上钢圈又多又亮,足见这位铁花峒主,身世悠久了。
这时那位峒主又拍了两下手,立刻走来了几个健猓,分向他本人和燕青云娜三人走来。
燕青心方奇怪,却见那猓猓走到自己椅前,各自延手握住了二人睡椅,心方一惊,腹下椅子,已各被二长颈猓猓抬得悬空而起。
一时千人欢呼,掌声如雷。再看那铁花峒主也为人抬了起来,于是三人顺成一列,由十数健猓前导,一路直往一条羊肠小径中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