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卧龙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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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马拉雅山脉’横贯西藏南部,与印度、尼泊尔等国相接壤,其纵横何止万里,为中国有数的大山脉,该山脉拥有七十二座高峰,平均都在六千公尺以上,但‘龙牙嘴’的土著,却大表不服,咸认为最高山应为‘玉帽山’,否则‘玉帽山’就不会变成‘新黄教’发祥圣地了。

    藏人多迷信,一向崇敬喇嘛,‘新黄教’亦属喇嘛教一支,再加西藏王多伦,又特别宠信‘新黄教’大喇嘛哈里,并封为国师,‘龙牙嘴’一带居民,当然会说他们家对面的山‘玉帽山’最高。因为最高才能产生举国敬服的哈里大国师呀?

    其实山高与否,与国师何干?唯众口铄金,习俗成风,由近而远,甚至连国都‘拉萨’也有这项传闻了,更有当地土著‘大舌头’人有此绰号,八成说话不俐落,拖泥带水吧?然不!恰恰相反,说起话来像炒豆子,既快又有条理,而且有板有眼。

    他信口开河,又造出一大谣言,说那‘玉帽山’的‘玉帽’是上天给哈里国师准备的,一旦西藏王多伦翘了辫子,则哈里国师将继承王垃,这是上天显示的一种征候呀!‘玉帽考’,白雪也。

    征候?新名词?连大舌头本人也照样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他是跟一位老天真的汉人学来的。

    现在‘大舌头’就去了‘龙王牙’找老天真了。

    先介绍:‘龙王牙’何以有此怪名?藏人认为进到龙王嘴巴里,可以说九死无生,没有活理,因为‘龙王牙’是座镇甸,向西走半里,就是波涛汹涌的‘船必翻’河;‘船必翻’是藏语,意思说任何船一经‘船必翻’河,非丧身河底不可,由而该镇甸因此得名。

    另外河对面‘玉帽山’山脚还有座没有善男信女,卸香火鼎盛的‘大龙王寺’,这座寺院有一万名喇嘛,也是‘黄教’发源地。

    大舌头要找的老天真,当然没本事过‘船必翻’河到‘大龙王寺’,而是街上‘龙王牙’唯一的一家汉人茶馆,兼客栈地方。

    汉人茶馆定名‘汉人茶屋’,顾名思义,都是汉人来此喝茶,即或是藏族,或其他种族,亦皆通汉语,这在整个西藏说汉人总占十分之七八,可谓西藏最大特色了。

    何以故?且看大舌头在‘汉人茶座客栈’找到老天真后,第一句话问的就是这个‘龙王牙’镇甸为甚么汉人比西藏人还多呢?

    老天真真可称得上是‘老’字,胡子特别长,身材像磨磐,胡子却可扫地,由于胡子过长,把胡子当腰带使用,而且还有多余,所以又在腰上缠了三圈。

    但人却生了张娃娃脸,笑脸常开,乍看起,样子很滑稽。

    老天真道:‘别人问这话犹可说,别忘了你这小兔崽子已经升级了。’

    ‘升级?’

    ‘是啊!’老天真扮了个鬼脸道:‘你小子认识老子可算是八辈子烧了高香,老子已经把你当干儿子看待,干爹是老天才你是不是小天才呢?’

    ‘行!俺大舌头从小没爹没娘,认个干老子倒也不错,但有条件。’

    ‘认干老子还有条件?’

    ‘除非把假话说成真话本事,传授大舌头,否则,免谈。’

    ‘俺老不死并没有说假话呀?’

    ‘好意思连干儿子也骗?请问,世界上有‘七转十八拐’的山洞吗?还有山洞在雪底下,亏你起下个‘雪心谷’的名词,实有诗意哩!’

    ‘别瞎扯淡了,去茶屋说相声吧?’

    闹了半天,两人竟是卖嘴巴讨生活的一双艺人哩!相声这种民间艺术,在中国内陆颇受欢迎,只是北方称为相声,南方叫做滑稽,讲究‘说’‘学’‘逗’‘唱’随机应变,倒也包罗万象。

    但大舌头认识老天真不久,何以能凑合一起做此开口生涯呢?原来老天真三天前在一座破庙中找到大舌头,大舌头确然父母俱丧,且衣食无著,正过着饥苦日子,老天真好似对大舌头非常了解,第一句话是:‘想吃饱饭还可把钱拿,小哥,可得跟我来。’

    ‘先填饱肚皮再说好吗?’

    ‘看样子好像几天没吃饭?’

    ‘整整好两天,还不包括今天上午。’

    ‘那就到茶屋进屠门而大嚼吧?’

    敢情茶屋还兼饭馆。

    吃饭之后,老天真犹就原桌,猛的一拍桌子,竟自说自唱,表演起一个人的‘单口相声’。

    起初,‘门可罗雀’,但不久都‘座无虚席’了,其中还有名印度客人,出手非常大方,竟赏了老天真两块藏洋,相等于二两银子了。

    看得脚无立锥,年仅q七的大舌头由心坎里佩服,老天真真是天才,死人可以说成活人,没有的事说成真有其事,如果跟他把这套骗人伎俩学会,还愁没吃没喝,没钱好花吗?

    这也是大舌头跟定老天真原因了。

    今天,老天真叫大舌头去的地方,就是这家茶屋,明显的他又是说相声,这次却是‘双口相声’,配上大舌头了。

    大舌头人看起来有点憨,其实聪明绝顶,推一知三,不然也没本事配合的天衣无缝,当然事先要把该说的,该抖的词先对好了。

    这家‘汉人茶屋’,计分两造院落,前院是茶室,后院才是客房,两人由后转前,到达茶室,吓!人还是真不少,竟然坐了个满堂彩。

    老天真说相声不过三五天,却得到茶房尊敬,中间位置还特留了张八仙桌,主要的,老天真的相声别开生面,层出不穷,颇受客人欢迎。

    茶房道:‘胡子老先生,先来点东西填填肚皮了?’

    ‘老规矩!’老天真道:‘羊肉泡馔,一壶道地的白干,外带壶酿茶,记住!双份,还有我的干儿子哩!’

    酒足饭饱后,大舌头袖子擦擦嘴,道:‘干爹!茶座情形好怪,看穿着、打扮,似乎都是汉人。’

    ‘这话你已经问过好多遍了,‘龙王牙’本来就是汉人多嘛!’

    ‘汉人占多数干儿子知道,可是总有些原因吧?’

    ‘当然有!一是汉人较聪明,肯用脑筋,作起生意来可以一本万利。二是与新黄女教的喇嘛有关了。’

    ‘什么与喇嘛有关呢?’

    ‘大龙王庙的喇嘛,每年二四月间,都会伐掉头批香松木,供应各地赶来的木材商,转售图利,依时钱论值,每棵成材香松,都在一百两藏钱,但喇嘛活佛们却收每棵一两藏银,这就勿怪各地赶来的木材商像是苍蝇吃糖。’

    ‘木材商也都是汉族人了?’

    ‘木材商是汉人不假,可是劳神出苦力的伙计,却多为藏人。’

    ‘毕竟汉人欺负藏人。’

    ‘这叫做物竞天择呀!’

    ‘什么叫物竞天择?’

    ‘话越扯越远了,听,有人鼓掌了。’

    掌声由零星而密集,这倒非来了什么大人物,而是欢迎说相声的早些登场。

    更有一名山东大汉扯着嗓门叫道:‘老天真呀!你再不亮像老子可要发疯啦。’

    老天真似已觉得弦已拉满,递个眼色给大舌头,然后双双站起,行了个四面八方的罗圈揖,掌声因而雷动。

    罗圈揖并不代表开场白,但是老天真袖子一挽,掏出块长四方形黑漆方块,接着是桌子一拍!‘蓬’!这才是正式开场,木块说相声的称之为醒木。

    ‘小天才你好!’

    ‘很好呀!没病没灾的。’大舌头对上了。

    老天真又道:‘府上老太爷可好?’

    ‘托福!还很硬朗。’

    ‘硬朗经得住石壤压吗?’

    ‘你老子才经得住磨盘磨哩!’

    ‘骂人?’

    ‘你这老混球嘴里塞粪球!不干净还怪得了谁?’

    ‘别没碴找碴了,爷俩还是谈正格的呢?’

    ‘正格的是?’

    ‘说相声呀!’

    ‘说什么?’

    ‘由‘玉帽山’说起!’

    ‘昨天不是说过了吗?’

    ‘昨天说的太笼统,也不够彻底,今天要伺候在场大爷们一个清楚明白的。’

    ‘我看这样好了,由你老天真发问,俺小天才作答,如果连俺都问不住,老王八蛋!阁下也该三鞠躬下台,卷铺盖走路。’

    ‘就这样办,开始吧!’

    小天才大舌头道:‘别忘了由你发问!’

    老天真抓耳搔腮的想了想道:‘可知道有座世界最高的山名叫‘玉帽’在那里吗?’

    小天才嘴巴一撇道:‘家门口的山也值得发问吗?连‘龙王牙’大街上三岁小孩都知道。’

    ‘可晓得为甚么叫‘玉帽’,不叫‘金帽’‘铁帽’吗?’

    ‘因为山顶上积雪未化,是白色的,故而得名。’

    ‘好小子!人不可貌像,海水不可斗量,真他娘的有两把刷子,那老子再问你,‘玉帽山’顶上有座深谷,深处要走路少说也要半个月,谷叫什么名字?’

    ‘这邪门!’

    ‘怎么来了个邪门呢?’

    ‘这里的人,包括全西藏人都来到过‘玉帽山’,你凭什么应知道?’

    ‘老子虽然金盆洗手,却是位真人不露相的飞贼,还有,昔年有个绰号,人称‘飞飞飞’!’

    ‘别胡扯八道了,反正说相声,不能当真,到底叫什么谷呢?’

    ‘三个字“雪心谷”!’

    ‘雪心谷?’

    ‘谷在积雪中产生,当然叫做‘雪心谷’了。’

    ‘姑妄言之,姑妄听之,请问,冰天雪地间,谁会到“雪心谷”发神经?’

    ‘大有人在!可惜’

    ‘可惜什么?’

    ‘都冻成僵尸了。’

    ‘那么冷?’

    ‘连声音都能冻住,你说冷不冷?’

    ‘明知“雪心谷”可以冻死活人,为甚么有人前往冒险呢?’

    ‘问的好!’老天真故意的迟延一下,这才道:‘因为‘雪心谷’中有座“七转十八拐”。’

    大舌头卷着道:‘七转十八拐什么意思呀?’

    ‘指山洞深邃,难走!’老天真接着道:‘而且那儿极其寒冷,可以说滴水成冰,解小便可以变成冰柱,人也会冰在那里。’

    ‘这是什么鬼地方呀!会有人去?’

    ‘本地人大有人在,因为。’

    ‘老王八蛋,别卖关子,倒是快说嘛!’

    ‘因为‘九转十八拐’洞中,有活人。’

    ‘活人-?’

    ‘是呀!人-长褪,不是活人-难道是死人-?’

    ‘就算是活人-也没什么了不起,值得人们去玩命吗?’

    ‘可是洞里除了活人-外,还有一面‘心里想’,就勿怪人们前仆后继,明知必死,也要钻了。’

    ‘“心里想”八成是样东西了?’

    ‘好小子,推一知二,孺子可教也。’

    ‘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面不起眼的古镜。’

    ‘老天真怎么不说话了?’

    ‘’

    ‘呀!你你脑袋上有血。’

    老天真不但脑袋上流血,眉心上还钉了根三寸多长的‘子午断魂钉’,几乎齐根而没。

    大舌头并非武林人,当然不识这种喂过毒的‘子午断魂钉’中者必死无疑,但他却已试探出老天真没有气了,从今而后不能吃饭了,他裂开大嘴,放声哭叫:‘谁害死了俺的管饭吃的新干爹,老伙伴呀。’

    没头没恼的,哭也解决不了问题,善心人帑忙把老天真尸体送入客房,大舌头见人已离去,这才伏尸痛哭,实在的没有碰到老天真,别说肚子都要饿扁,连失踪的老子也没指望找到了。

    不用说,老天真答应他找老子了。

    忽然有人在耳边说话道:‘傻小子!哭个鸟,老天真并没有死,不见他眼睛还动弹吗?’

    老天真不但眼睛也动弹,连方才看不到人的说话声,也与老天真腔调一般无二。

    他当然不晓得是种‘蚁语传音’最超绝的内家功夫了。

    大舌头蓦感眼睛一花,竟被死而复活的老天真拦腰挟起,破窗而出。

    迷迷糊糊,到了‘龙王牙’西郊外的‘船必翻’河边,大舌头方算清醒。

    他抬头一望,原来身在半天空,老天真正挟持着他在一鸭蛋粗细的钢索上飞驰,大舌头对此钢索,颇不陌生,原来钢索横跨‘船必翻’河,是‘大龙王寺’喇嘛特别安置,安置于两头,扯成一索带,是用来钓搭牵扯木排船运香松木之用;而今却是老天真利用的工具了。

    索带两端约三里,换句话说,河宽也在三里左右,老天真挟持着个人,高空行走如履平地,莫非是神?!

    外行人只有用神作解释了。

    如果大舌头也是武林中人,会发现老天真走的是钢索方向,并未脚踩铜索,益发是叹为观止了。

    转眼已到达对岸‘玉帽山’山脚,‘大龙王寺’前缘,老天真仅是打量一眼‘大龙王寺’的建筑宏伟,依然是向前,向上,直奔‘玉帽山’山峰。

    老天真显然是愈跑愈有精神,可是胁下的大舌头却吃不消了,连道:‘活神仙!休息下,休息下。’

    ‘别忙呀!到山顶再说。’

    说话之间,已抵峰顶,这时候,大舌头才发现‘玉帽山’叫‘玉帽’真正原因了。

    敢情峰顶上全是冻结成冰,坚逾金石的白雪,夕阳反照,泛出七彩光霞,薪为奇观,可是峰顶朔风凛冽,寒冷刺骨,别说人类,就是畜牲也要冻成僵尸,因而大舌头颤抖的道:‘老天真!活神仙!千万别休息,一休息我会冻成冰棍了。’

    老天真并未答话,却往山涧——‘雪心谷’跳去。

    大舌头吓得胆裂魂飞,心说:这下子两人都完蛋了

    当老天真,大舌头双双掉落‘雪心谷’时,又有两名武林上名气不小的人的,出现于‘玉帽山’峰。

    此两人一名皮厚,一唤刘诚,江湖人合称为塞外双义。

    刘诚人如其名,非常诚实,武功亦较皮厚为高,惟皮厚善于说谎,叙年龄较刘诚齿长,以大哥自居‘其实,刘诚还要较他大两岁,那年头,作哥哥必要承接弟弟,但作哥哥方可命令弟弟,唯命是从,尤其是武林中人,更重兄友弟恭。

    就这样刘诚不知吃过多少亏,但他心甘情愿,因为他是拜过‘把子’的大哥呀?可是今天不同了。

    在一处可避劲风的山坳处,两人暂作休息,刘诚面有愤色的道:‘皮大哥!为甚么在“汉人茶屋”突施杀手,以‘子午闷心针’射死说相声的老天真呢?’

    皮厚反而哈哈大笑道:‘兄弟!这就是你江湖阅历太浅,难道没听出老小子藉说相声散布谣言吗?’

    ‘老天真散布什么谣言?再说,谣言止于智者,不相信也就算了,总不该用不光明手段,猝而杀之吧?’

    ‘傻兄弟!’皮厚略带责备语气道:‘愚兄扫地犹惜蝼蚁之命,是个随便杀人的人吗?’

    ‘对不起!为甚么呢?’

    ‘老天真说出我们此行秘密。’

    ‘他不过说了句活人-罢了,就值得犯死罪吗?’

    ‘但他还说了两件极重要事,却与愚兄行走燕京道上得到的消息不谋而合。’

    ‘那两件重要事呢?’

    ‘一是‘七转十八拐’洞,一是有面古镜。’

    ‘大哥并没有告诉我呀?’

    ‘因为愚兄对此两件事也在存疑,所以借‘珍珠烈火衫’御寒衣时,并未说明,而今两地相隔,距千里,说法大致雷同,不能说是完全巧合吧?’

    刘诚表面唯唯,心里却对皮厚大哥害死老天真大为不满。

    刘诚道:‘沟在谷顶中央,显然与传闻接近,小弟也有同样看法,不过沟深不可测,且路滑如油,我看,还是回去为好?’

    皮厚道:‘前面不远处是一深坚,假使不出所料,下玺可能就是‘雪心谷’。’

    ‘不!这与我俩共同愿望岂不背道而驰?但愚兄还可事先许下诺言,活人-一旦到手,全为贤弟所有,这才是作哥哥的一番心意。’

    ‘不!你是大哥,应该归你,如果发现两只,再由大哥分配好了。’

    ‘那我们也该上路了?’

    ‘好!由小弟先行,免得大哥有所闪失!’

    刘诚说的是老实话,他是顾虑皮厚轻功稍差,不适宜走此艰险之道,但皮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反认为刘诚有捷足先登的打算,是以一个箭步,抢先出发了。

    刘诚了解皮厚用意,也就跟身前进,好在两人轻功甚有根基,当接近谷底时,明月高悬,已走了四五小时。

    两人一打量眼前情况,见一削窄的崖道,直通一山洞,洞上横额,有人用金刚指力,雕有‘雪心洞府’四个大字,铁笔银钩,更显功力。

    刘诚道:‘原来这儿就是‘雪心洞’,由而推断,洞中有洞,所谓‘七转十八拐’一定在‘雪心洞’里边了?’

    ‘不错!’皮厚道:‘何妨走近崖道再观察一下?’

    这次却让刘诚走在前面了,因为崖道下地心产生的吸力,呼呼作响,犹若雷鸣?刘诚失声叫道:‘大哥快看,崖道下好多死人!’

    死人陈尸崖底,约有百余丈,刘诚目力较强,亦看出死去并非失足掉落,亦非冻毙丧身了。

    忽然皮厚在背后叫道:‘二弟!往洞口瞧,活人-已经出来了,记住!动手要快,否则活人-会土遁跑掉!’

    刘诚扫眼一望,果然在‘雪心洞’中跑出个五六岁小孩,那小孩头梳冲天杵小辫,着红兜,未穿裤子,唯有一点与常人不同,为甚么小小的孩子满身红光泥?

    红光难道代表小孩子是活人-?

    否则与天真未凿的儿童何异?

    刘诚免不掉出了阵子神,实在的,毋论小孩子是否活人-,他是不希望被大哥抓去当补药的。

    皮厚又在催促,并说:‘贤弟!如果你胆子小,还是由愚兄代劳吧?’

    刘诚为人最大毛病,莫过于死要面子活受罪,闻言二语不说,三四个间跃,已抵达‘雪心洞’口附近。

    他望着那名疑似活人-的小童,连说:‘不管你是否人-成仙,或变成精灵,最好藉土遁逃走,免得皮大哥一到,小命就难保了。’

    小孩非但未跑,却一跳老高,趴在刘诚怀里了。

    刘诚是既喜又惊,喜的是小孩天真可爱,惊的是皮厚一来,一定仍认为小孩是人-化身,恐怕救小孩无望,他是一向唯皮厚马首是瞻的。

    轻轻的将小孩放在地下。

    他仍然希望小孩藉土遁一走了之。

    可是小孩却被皮厚后来居上的抢到手中。

    刘诚逼得无法,只好说道:‘大哥!小孩决非活人-,请请放掉他!’

    皮厚冷笑声道:‘你能解释小孩红光罩体代表什么吗?’

    刘诚不知所对,急得面红脖子粗。

    皮厚又道:‘你未看过‘人-谱’,勿怪孤陋寡闻,‘人-谱’上记载的清清楚楚,凡是人-成了气候,就会有红光出现。’

    刘诚作梦料不到皮厚是拿话唬他,其实世界压根儿就没有‘人-谱’。

    皮厚说罢,抱住小孩已然步上崖道,应该是‘地下崖道’,那小孩却一个劲向刘诚招手,刘诚更觉不忍,叫了声:‘大哥慢走’

    人也追上崖道。

    皮厚杀机顿起,敢情他已看出刘诚有抢夺小孩之意,他此刻已知小孩并非人-化身,唯小孩天具异禀,更有驱风雪之天赋,如加以利用,不要说长大,就是现在他径管的马戏团,也可带来大批财富。

    原来天降大雪了。

    四月季侯,在‘玉帽山’来说,天寒地冻,并非是太稀罕事了。

    那鹅毛成片的大雪,居然避开小孩七尺间外,常然也包括他本人,皮厚得此‘人宝’,自然担心消息外泄,勿怪存下非置刘诚于死地!

    ‘贤弟!’皮厚停身转身道:‘看!你背后又来了只更可爱的活人。’

    刘诚怎虑有假,一转身,皮厚背后飞来一脚,这一脚竟将刘诚踢落于百丈悬崖之下。

    皮厚明知刘诚必死,还说了句违背良心的话:‘愿上天保佑。’

    ‘吉人天相’,刘诚果然被救,这倒非天保佑,而是人为,当他看清楚救他者为谁时,刘诚几乎吓昏过去。

    救他之人,形若磨盘,长像颇为滑稽,尤其胡子长逾丈外,只有在腰上绕了三圈,他不是说相声的老天真还会是谁?

    ‘前辈!’刘诚道:‘你你不是死了吗?’

    老天真笑道:‘死了还能站着和小子说话吗?’

    ‘那你是’

    ‘老子变了个小戏法!’

    ‘戏法?’

    ‘是啊!’老天真摇头晃脑的道:‘一只假的弹簧‘子午闷心钉’换了只真的‘子午闷心钉’,既然是武林中人,用不着再详细解释了吧?’

    刘诚如梦方醒的道:‘原来前辈调了包,只是手法太快了。’

    ‘不快早就脑袋瓜透气,玩完了。’

    ‘敢请教前辈个问题,您老似乎对在下甚多了解,不然怎可能在地下悬崖适时援之以手呢?’

    ‘就算老不死对‘易理’颇有心得吧?’

    ‘关于皮厚这个人呢?’

    ‘眼斜心不正,望之就非君子,这等鸡毛蒜皮小事,不谈也罢,还是介绍位右将军,你们先亲热、亲热,才是大事。’

    ‘“右将军”?元朝的右将军了?’

    ‘请前辈应记住我是宋朝臣民,这等人杀之罪不可恕,难道叫我向他讨好以图功名?’

    ‘如果说所料不差呢?’’

    ‘好小子其志可嘉,右将军者乃‘反元复宋’,反元组织的一种官号也。’

    ‘不是元朝又是那个朝代呢?’

    ‘糊涂!推翻了元朝,不是又可恢复了大宋天下吗?不过。’

    ‘怎么又来个不过呢?’

    ‘抗元之事,非一朝一夕所能建其功,必得耐心等待。’

    ‘等待要多久呢?’

    ‘也许二十年,甚之更久,总之要等待一男,一女长大成人,方能决定,所以你这位“左将军”未来的开国元勋,必须具备忍辱负重精神。’

    ‘难道晚辈命中注定,也是复宋份子之一,而且官拜左将军?’

    ‘对极了,走吧!到老不死的蛹居,会会有缘人。’

    ‘有缘人就是右将军了?’

    ‘小子的确聪明,不失老子之望。’

    ‘可否先告诉在下右将军出身?’

    ‘出身很复杂,总之,他就是说相声的大舌头呀?’

    刘诚不便多问,却见老天真解下腰中一束胡子,说道:‘把胡子拉紧,爷们好跃上百丈高的地下崖道,然后进入‘七转十八拐’好会见大舌头。’

    刘诚不安的道:‘胡子一拉就扯断了。’

    ‘老不死一根胡子毛,可以拉住一百条叫驴,还不放心吗?’

    刘诚知遇高人,只好照命行事。

    老天真说了声‘起’,刘诚却觉得脚下风起,扶摇直上,也就是半小时光景,掠过崖道,闪入‘七转十八拐’洞中,又飞行十数分钟,老天真放下刘诚,人也站住。

    刘诚一打量,面前是一洞室,洞口雕有‘问镜台’三个金字,气势看来非常雄伟。

    老天真道:‘刘诚!看清楚‘问镜台’三个金字吗?’

    ‘看清楚了!’刘诚道:‘莫非前辈就住在这里?’

    ‘没有!这里住的是大闺女和小闺女,另外就是烧饭的大舌头。’

    ‘大舌头不是右将军吗?’

    ‘当右将军是未来的事,起码现在也该伺侯下未来的王妃呀?’

    ‘王妃是谁?’

    ‘天机不可泄露,可以进洞一观了。’

    随老天真步入洞中,刘诚一时愕住,洞府很大,除了玉石台阶上有面丈许大小,镌入壁中心铜镜外,可说了无一物。

    刘诚道:‘洞府并没有住人呀?’’

    老天真道:‘镜子后面,别有天地,当下不谈,日后住上百余名指挥官当无问题。

    ‘指挥官?’刘诚似有所悟。

    老天真略带激动的道:‘推翻元朝,复我大宋河山,没有上百的指挥官行吗?’

    冲这句话,刘诚已知老天真是位宋末遗老了。

    刘诚道:‘关于前辈所谓的王妃等人,究竟住在那里呢?’

    老天真道:‘不是说镜子后面吗?有道:“问镜台后风云聚”一切但看有缘人。’

    ‘有缘人’刘诚心中一动。

    老天真又道:‘随我来,远望不可大惊小怪!’

    刘诚嘴里没说,心里念道:‘大惊小怪?难道还有什么离奇事不成?’

    老天真带他走上‘问镜台’台阶,愈靠近铜镜,就觉得镜面光华倍增,刹那,已幻成一大光团,照得他目为之眩,分不清东西南北,宛如失身于迷魂阵中。

    稍停,光团不见,却立身在一大宅院中,刘诚忖知这可能是镜后的真实景物了。

    宅院很大,院中还有小院,老天真似是有意带他浏览,只看外院,外院栉次鳞比的都是房子,每一处房子都作正方形,数目多者七八间,少者三五间,均盖的非常坚固,且花木扶疏秩序井然。

    老天真解释道:‘这些房子都是为未来的反元志士准备的,别看备而不用,到真正用到时,仍然要捉襟见肘。’

    说着,领刘诚进入大院中的小院。

    院中院真的别有洞天了。

    自进入铜镜后,气候变成四季如春,自没有滴水成冰,寒风刺骨现象,尤其小院中,有四季常开之花,四季常结之果,香气氨氤,如临仙境,堪称世外桃源。

    鬼斧神工的近乎幻境,令刘诚叹为观止了。

    蓦闻一阵嬉闹声,原来小院一角,正有几名男女孩童,牵着只宠然大物,在玩游戏。

    刘诚略一注目,已看出那只庞然大物,是头狮子,只是狮子遍体雪白,却是平生仅见。

    可是雪狮子背上骑着个彩雕玉琢般头带凤冠,十一二岁女孩,未免令人难予捉摸了。

    老天真道:‘刘诚!赶快见过小王妃!’

    原来小女孩就是未来的王妃了。

    老天真先趋前一步,纳头便拜道:‘老奴见过小主人。’

    他为甚么自称老奴呢?

    小王妃天真的道:‘胡子爷爷!再老奴,老奴的人家可要揪你的胡子荡秋千了。’

    老天真用手一招道:‘刘诚!第一次见面,宜行大礼,往后可以云小姐称呼,以保机密。’

    刘诚忖知小女孩来头不小,果然磕了个头,道:‘刘诚见过小王妃了。’

    ‘小女孩’云姑娘道:‘可别再叫小王妃了,小王爷出山找他娘了,小王爷不在,那里还有小王妃呢?’

    老天真道:‘还是回到寝宫,再谈话不迟。’

    小女孩亲了下雪狮子,一跳丈许高,好高明轻功,领先进入寝宫。

    寝宫也在小院,建筑依照宋王室架构完成,一律以黄琉璃瓦,金壁辉煌,美轮美奂,虽不大,气魄却十足。

    诚惶诚恐的刘诚进入寝宫大殿,正中是神位,设有宋高宗神像,左右有武装画像,一是岳飞,一是岳飞义子岳云,贤君良臣,均已物故,如何不令刘诚念及国破家亡,感慨万千?

    接着,老天真用条布帘,将神像遮盖起,这才带同刘诚进入‘小王妃’小云姑娘寝室。

    寝室也按王室形式装置,有屏风间隔起寝具,十一岁的小云姑娘正坐在一名二十许少女怀里,八成就是老天真所谓的大闺女了。

    刘诚有点不解,何以老天真对年长少女口称梅娘而居礼甚恭呢?

    梅娘与小王妃又是什么关系?

    还有小王妃口中的小王爷是否就是那个误认为活人-的小男孩呢?

    一连串问号,使刘诚兴起发掘问题兴趣。

    梅娘道:‘想来这位就是刘先生了?’

    刘诚恭身道:‘不敢!村野之夫,何敢先生二字?’

    ‘请坐呀!’

    刘诚这才落坐,梅娘道:‘请刘先生不要拘谨,小女子是个不幸之人。’

    怎样不幸呢?梅娘没说,刘诚自然不便探问了。

    梅娘道:‘实不相瞒,你在‘问镜台’一站时,小女子已经认为刘先生是有缘人,所以请老天真前辈约来一见。’

    刘诚心说:‘连老天真都要听她的,可是梅娘又口称老天真为前辈,梅娘究竟是何等身份的人呢?’

    梅娘以已看透刘诚心事,说道:‘首先小女子想解释下‘问镜台’的功用和由来,‘问镜台’乃古仙人方冶子所铸,其功效可以由后面透视,并可答覆来访人有所请求。’

    ‘梅娘姑娘’刘诚耐不住好奇,插口道:‘有镜能从背后透视,已经令刘某大开耳闻,所云答覆对方请求,那是说亦可以如面对面相谈了?’

    ‘不错!只是谈话人看不到镜中人罢了。’

    ‘此举是否另有用意?’

    ‘因为武林中传闻只要找到‘问镜台’,就可请求得到一宝,宝包括‘剑谱’和‘拳经’,将可领袖群伦,武林称尊,当然还有梦想难求的财富。’

    ‘这么说我那位拜兄皮厚也该知道此消息了?’

    ‘当然!坦白说,他带你来目的,一是藉重‘珍珠烈火衣’避风寒,另一就是为了寻找‘问镜台’。’

    ‘可是他并没有继续前进呀?’

    ‘个中自有原因,因为传言中还有一特别规定——规定访求人必须心地光明,为人正直方言有效,否则’

    ‘怎样呢?’

    ‘不死于半途,也会掉落崖下。’

    ‘怪不得路上看过那么多尸体呢?’

    ‘刘先生,你是否觉得小女子知道的事情太多呢?’

    ‘这’刘诚道:‘确有这等想法,如果依在下推断,姑娘必是位深藏不露的武林奇葩。’

    梅娘忍不住笑道:‘连只老母鸡都提不起,还会是武林中人吗?实不相瞒,小女子得一绰号五千岁的异人垂爱,传授了‘先天易数’,故能对任何事,稍得先机。’

    ‘五千岁这个绰号好特别呀?’

    ‘并不特别,五千岁现已收我为徒,他老人家可推算出前五千年,后五千年的事,如历历在目,分毫不爽。’

    ‘勿怪他绰号称五千岁哩!’

    ‘五千岁也不过形容他易理深博,可夺天工,岂真的能推演出五千年前后的事呢?’

    ‘敢问梅娘姑娘,这面奥妙极大的古铜镜是否由姑娘主持?’

    ‘暂时由我,但从今天起即已封闭,要待十二年后,方再启用,到那时主持铜镜之人将会换成亦已长大的“小云姑娘”准王妃了。’

    ‘为甚么一再称小云姑娘为未来的王妃呢?’

    ‘因为老天真前辈和小女子都希望小云姑娘嫁给小王爷,只是人定虽能胜天,唯天意难测,还得看两人是否有缘?’

    ‘刘诚冒昧请教。所谓的小王爷,是否就是那位混身似火,不畏寒冷的,别人误认的‘活人-’幼童?’

    ‘这话可要从远处谈起了!’梅娘话音一顿,想了想道:‘今晚我到宾馆看你,到时侯可能解开刘先生心中之谜。’

    谈到这里,老天真带同刘诚到了宾馆,宾馆就在小院之内,仍见那些小孩在和雪狮子玩耍。

    老天真道:‘这些孩子,都是忠于宋王室的忠臣之后,现在却多半是无父无母的可怜虫了。’

    刘诚忍不住道:‘孩子们失掉父母,莫非与抗金(元)战争有关?’

    ‘刘娃是否见岳飞义父子画像后有此联想?’

    ‘确如前辈所料。’

    ‘再说的透澈些,这干现下无知的孩子,都是岳飞,岳云义父子下为保宋朝不坠,战死沙场的遗孤,但老不死的希望,这般孤儿一旦长大,都会变成灭元复宋的救国将军。’

    这个激昂,眼中有泪,显见老天真有玩世不恭一面,也有复国灭元的坚强意志。

    到达宾馆了。

    为了使宾至如归,自然是为未来准备。

    就目前说,已足够富丽堂皇,令刘诚目睹辉煌设备,客厅上仆人穿梭如云,也不禁膛目以视。

    刘诚被安置在一间双人房,敢情这儿的房间有大有小,也有双人的,多人的,或单独房,刘诚知道这是为未来起义,视情况住人的,设想周到,很够气派了。

    老天真道:‘今晚大舌头练过‘四面八方拳’会来,明天你俩就可以好好谈谈了。’

    刘诚道:‘这‘四面八方拳’听起来倒是蛮新鲜的!’

    ‘大舌头虽非练武材料,唯他的悟性极高,这套拳法,是老不死根据各门各派,经过揣摩、演练,编成拳谱,昨天才交给大舌头的,没想到一天之间,居然练的头头是道,倘假以时日,也可算武林中二等角色了。’

    刘诚道:‘那为何不造成他一等一角色妮?’

    ‘方才不是说过,大舌头不是练武材料吗?不过,他把这套掌法练成,由于酷似对方拳路,很容易鱼目混珠,会把他当成自家人,逢凶化吉。’

    ‘真要碰上不识相,而武功奇高的人怎办?’

    ‘教了他一招‘神仙一把抓’逃命绝招,或可避过强敌适可而止。’

    ‘前辈教得拳法,名称似乎却很怪。’

    ‘那是老夫一半偷学,一半自编,当然没必要起上个响当当名称了。’

    ‘前辈既说晚辈是有绿人,可否在武学上加以指点?’

    ‘不但要指点,而且要正式的收你为徒,不知阁下是否愿意?’

    刘诚福至心灵,二话不说,行了拜师大礼。

    老天真郑重其事的道:‘传你套一年成的‘乱披风’剑法,相信武林上,难逢敌手。’

    刘诚道:‘乱披风剑法,弟子也有耳闲,为甚么加上一年成呢?’

    ‘因为你要在整整一年中,方能把剑法学的精纯。’

    ‘听口气弟子要在‘七转十八拐’住上一年了?’

    ‘不错!一年功成,你将和大舌头同时出山,看!梅娘来了,一切要听她吩咐。’

    果然梅娘单独一人,来访刘诚。

    刘诚拘谨的让座,梅娘大大方方的坐下,道:‘小女子知道可疑事甚多,现在不妨说个故事,你听后再发表意见。’

    ‘梅姑娘请讲。’

    ‘首先我们必须了解,大宋之灭亡,并非无可用之兵,更非缺少善战之将,相反的,兵是好兵,将却骁勇善战,所以注成失败命运,贪生怕死的主和派,如秦桧等,勾结金人,卖国求荣,因而士气丧竭,加以悍卫国家的忠臣,良将,如岳飞、岳云义父子,纷纷被害,哀莫大于心死,国家岂有不亡之理?而此时’

    ‘此时又怎样呢?’

    ‘有位江湖异人,也就是刘先生见过的老天真,他率领着一批江湖草莽之士,与金兵作殊死战,虽然杀敌盈万,大快人心。惜大规模战争,决非江湖人士所能胜任,因而在敌人不怕死猛攻猛打中,人员逐渐伤亡减少,结果自然是空有雄心,却功亏一篑。’

    ‘这么一说,刘诚对老天真益发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话是不错!可是老天真复国心切,有时难免有些偏激,幸好我师父五千岁还能影响得了他。’

    ‘五千岁这位高人,现在那里?’

    ‘说来就来,说去就去,如行云流水,毫无一定,只看有没有缘份罢了。’

    刘诚仍不死心的道:‘依姑娘看法,小子是否有缘?’

    他改口自称小子,是对梅娘的一种尊敬了。

    梅娘道:‘当然不是在目前,刘先生,还有什么要问吗?’

    ‘有!’刘诚道:‘那位小王妃真正身份?’

    ‘姓岳名小云,是宋朝大将军岳云的义女。’

    ‘小王爷呢?’

    ‘暂难奉告,但十二年后,你将是同小王爷来‘问镜台’查明身世的第一人!’

    呼之欲出,刘诚已意识出那位混身似火的‘火孩儿’就是小王爷了。

    梅娘道:‘请刘先生在此屈留一年,应该没有问题吧?’

    刘诚道:‘小子虽有些俗务,但为了大前提,自然能等待,何况老天真前辈要传授武功,更有一年后有任务委托呢?’

    梅娘站起道:‘过些日子,再来请教吧?’

    送走梅娘,多日辛苦,刘诚算是睡了个很舒坦的觉。

    天亮后,老天真同大舌头来访,刘诚对大舌头有着三分傻气,本性憨直,特别投缘,从此,他就和大舌头练他的‘乱披风’剑法,大舌头自然要摸索‘四面八方拳’和绝招‘神仙一把抓’了。

    一年容易又春风,今天是三月初一;也正是两人同时离开‘雪心谷’、‘七转十八拐’之日,吃过送行酒,梅娘破例请刘诚,大舌头到她与小雪小王妃寝室处,作番谈话。

    到寝宫别无特别意思,无非暗示两人都是自己人了。

    谈话当然以梅娘为主,谈了足足有两个时辰,谈什么话要如此之久呢?原来把上次和刘诚之话,再加以补充,这些话中关连到小王爷和他生身之母亲郝香琴了。

    话告于段落,刘诚与大舌头表情都甚激动,小云姑娘竟抱着梅娘脖子哭了。

    小云已经长了一岁,十二岁也该懂事了。

    不用说,梅娘所说的一段话,有足以使人伤感的地方了。

    唯梅娘特别强调,欲使小王爷了解身世,和儿时遭遇,老词‘十二年后刘诚带他到“问镜台”将会更详尽的叫他知道’。

    其实,刘诚与大舌头从这番话中,已知七八了。

    即行之际,老天真将雪狮子交给二人,并告诉处置之策,刘诚、大舌头依依不舍的上道了

    ‘拉萨’是西藏首都,也是藏王多伦开国建邦之地。

    是以这地方,该是中国边疆地区最繁华所在,该地惟一不同于其它地方者,颇为流行汉语,这与藏王多伦酷爱中原文化有关。

    坐落于东街的骤马市,忽然热闹起来,原因有二:一是藏王的独生女拉纳公主,将过六岁生日,并举行全国庆祝,一是有家颇具规摸的马戏团,贴出各类传单,要在此处表演。

    马戏班团主就是心黑手辣的皮厚了。

    黄昏之后,皮厚坐在他设备极为考究的牛皮帐中,正在和三两名驯兽师父,边喝藏产油酥茶,边讨论哈里国师已批准马戏团于公主庆祝日准上演细节问题。

    就在此时,驯兽用的广场,传来片惊叫和鼓噪声音,皮厚不知出了什么事,乃率同驯兽师父等赶往广场。

    走近一看,心说天助我也,原来他挟制来的火孩儿正骑着匹罕见的雪狮子在广场上飞跑。

    自火孩儿带回后,他才发现火孩儿既聋且哑,且身上红光已不见,所以在马戏团只有排翻跟斗工作,由于说话不方便,指挥起非常勉强,是以皮厚非常后悔,原来认为弄回来的是件宝,反而等于发物,而且火孩儿个性很倔强,除了养女怜儿送饭之外。任何人送饭,都会把饭碗砸个稀巴烂。

    如果打他一顿,天!想不到火孩儿居然刀抢不入。

    今见火孩儿骑雪狮子,纵跳自如,这要加以演练,该是最叫座的节目了。

    火孩儿已然从狮子身上跳了下来,却见雪狮子奔向一个十七岁半大小子,看样子倒很亲热。

    皮厚走上前一问,这才知道这半大小子骑着雪狮子来找人的。

    ‘你找谁?’皮厚问。

    ‘找位姓皮名厚的。’

    ‘在下就是。’

    ‘你有位朋友,受了重伤,现在虽痊愈,走路仍不俐落。’

    ‘小哥所说敝友,不知是那位?’

    ‘姓刘名诚!’

    ‘刘诚?’皮厚着头一惊,人分明掉百丈山洞,死定了,怎么还在人间?

    他索性装糊涂的问:‘刘诚贤弟失落山涧,莫非仅仅受了伤?’

    ‘不错!’大舌头为了顾虑语多有差,说话也结吧!他本来就叫大舌头呀?

    ‘是是这样的’大舌头道:‘当刘诚掉落山涧,势将粉粉身碎骨却却’

    ‘却怎样呢?’

    ‘别别猴急呀!要知人家是是慢语子。’

    ‘没关系,慢点说。’

    ‘你可知道那山洞之涧,大大起来可以吹跑三只大黄牛?’

    ‘皮某想像的出。’

    ‘就这样吹落在我.我家的房房子的大梁上。’

    ‘结果呢?’

    ‘双足腿断,经俺卖掉了所有田产,才叫来有本事的伤科大夫,等到伤一半痊愈,家无隔宿之粮了。’

    ‘小哥性情中人也,真够义气。’

    ‘义气又不能当饭吃,现在别说义气,就是连今晚的客栈钱也付不出,只好被逼卷铺盖走路了。’

    ‘请放心,有我皮厚在,管保二位大吃大喝。’

    ‘管的了人,还管得了掩的大白毛吗?’

    ‘大白毛?。’

    ‘就是那头雪狮子,肚子持别大,每餐少说点,也吃五十斤牛肉,’

    ‘我看这样好了’利欲薰心的支厚道:‘既然小哥身在客中,照顾雪狮子诸多不便,何妨放在皮某的马戏团中,又有专人照顾,不知尊意如何?’

    ‘好呀!这样一来,俺那大白毛就不会饿肚皮了。’

    ‘请问皮某的刘贤弟现住那里休养?’

    ‘同一街上,灯笼客栈。’

    ‘烦小哥带路吧?’

    两人走在街上,皮厚顺便买了些应时果品,当下的他已将害死刘诚的事忘之九霄云外。

    明显的,太相信说话结吧,表面傻乎乎的大舌头一番就地取材顺嘴扯了。

    到了客栈,刘诚柱着双拐,迎了出来。

    见面就放声大哭道:‘皮大哥!两世为人,今见亲人,难道身在梦中?’

    接着刘诚又将失足掉落山涧,因狂风卷走,跌断双足经过说了一遍,用不着细说,他与大舌头商量好的话词儿,当然是一模一样了。

    皮厚益发信以为真,就连刘诚伪装的双足,也毫不见疑,主要的,刘诚平日的过于诚恳,使心机甚重的皮厚才容易受骗而不自觉。

    到了客房,皮厚把礼品放在桌上,道:‘临行匆匆顾不得买东西,小意思,贤弟就生受了吧?’

    ‘谢谢大哥!不知大哥最近经管马戏团生意如何?’

    ‘过得去,只能说过得去罢了。’

    ‘大舌头想来已跟大哥谈过雪狮子的事了?’

    ‘大舌头想来就是带我来的这位老弟!’

    ‘不错!只是为人少点心眼,唯对人说可共性命。’

    ‘想当然耳!关于雪狮子一事,大舌头老弟,曾提及,最好还是请贤弟说明,比较清楚。’

    刘诚沉思道:‘在未谈雪狮子前,兄弟想谈一谈个人近况,自受伤之后,一年有余,就未和镖局联络,兄弟是一向在镖局混一名二等镖师,请大哥设身处地想一想,一年多未和镖局发生任何来住,就是人家想留兄弟继续作,兄弟也没有这么厚的脸皮啦?’

    ‘这倒是一针见血的话。’

    ‘所以’

    ‘所以怎样?’

    ‘所以想请大哥将兄弟那件‘珍珠烈火衫’。’

    皮厚紧张了,刘诚要索回借物,象真的把他杀掉?幸好刘诚并非索回珍珠烈火衫,只是要求随便折个价,作为他重新找职业费用。

    皮厚大喜过望道:‘如果说不谈东西,照样大哥会赠盘缠,可是,愚兄知你守正不阿怪脾气,绝对无法勉强,依我看这样好了,先付若干,设若再有困难,带封信来,愚兄会尽可能张罗,解决贤弟难题。’

    ‘先谢过大哥,只是兄弟虽然双腿成残,两只手自会混碗饭吃,大哥尽管放心。’

    ‘你真是茅厕坑里石头——“既臭又硬”不过这也是一个人的美德,那就长话短说,愚兄送上‘珍珠烈火衫’折价一百两藏银,贤弟是否满意呢?’

    其实一百两藏银加一百倍也不止哩!‘珍珠烈火衫’该是无价之宝了。

    刘诚装糊涂到底,谢了再谢。

    大舌头插上一口道:‘刘大哥!还有小弟的事呢?’

    刘诚道:‘先别急,我正在考虑如何向皮大哥开口。’

    皮厚笑道:‘自己兄弟还用得着考虑吗?’

    ‘是这样的!刘诚道:‘兄弟的问题算解决了,可是大舌头的难题并未解决。’

    ‘大舌头小哥有什么难题呢?’

    ‘就是那头叫大白毛的雪狮子。’

    ‘这件事好商量。’

    ‘小弟的意思是:雪狮子无条件送给大哥,只要大哥收留大舌头做个下手,反正马戏团多用一两个伙计,当无问题,何况大舌头又能训练雪猕子,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皮厚故意沉吟一下,道:‘既然贤弟亲口拜托,那有拒绝之理?不过’

    ‘不过什么?’

    ‘雪狮子饭量奇大,所需极多,若是大舌头无法把它训练好,到那时愚兄可无法养的活雪狮子。’

    大舌头插口道:‘姓皮的!擎一万个好,老子有万分之万把握训谏好,只要你说的,都能办到,那我也有个不过’

    ‘请说下去。’

    皮厚反而沉不住气了。

    大舌头摇头晃脑道:‘老子要一个单间,带着大白毛一起睡,除了专心训练外,酒饭定时供应,其他事可不管。’

    ‘可以!’皮厚答覆的很干脆:‘只是皮某仍有个不请之请。’

    ‘说下去!’

    ‘有个六岁大的小孩子,似乎对雪狮子很投绿,我想供座大牛皮帐,可隔两三个单间,只是那孩子可得由小哥看管,小哥可颐意?’

    ‘是那个偷骑大白毛的小孩子吗?’

    ‘正是他,还有一点,小孩子我起名叫火孩儿,既聋且哑。’

    ‘没问题,这样他就学不会老子的驯兽方法了。’

    ‘请问小哥什么时候搬住马戏团呢?’

    ‘明天送走刘大哥后就到。’

    ‘刘贤弟!’皮厚紧接着道:‘不在拉萨多住几天吗?’

    ‘小弟心情很乱还是早走为妙!’

    ‘愚兄也就不必说客套话了,这里是一百两西藏银庄票,请贤弟收下,请不要忘了,有困难时带封信来。’

    说着,故作哀伤状,还挤下两滴眼泪。

    伪君子也要有会装的本事,皮厚堪称个中能手。

    送走皮厚后,刘诚与大舌头有了如下谈话:‘二弟!’刘诚改了称呼,一年相处,志同道合,两人有了金兰之谊,‘说句实在话,没有贤弟配合的好,愚兄真没有本事应付得了皮厚。’

    ‘那是因为大哥平日为人,过于忠厚,因而使姓皮的未具戒心,本来是假的,那小子也信以为真了。’

    ‘实在的,贤弟奉师命陪伴小王爷十二年,这份辛苦可想而知了。’

    ‘既然拜老天真为师,所谓师命难违呀!’

    ‘为甚么恩师独对小王爷的出身有所隐瞒呢?’

    ‘可能是关系重大吧?否则,也用不着把小王爷点了‘哑’穴。’

    ‘那是顾虑小王爷绝顶听明,担心他说话露出马脚。’

    ‘还有!老天真师父曾交代,当小王爷身世不明之前,大哥不可叫他小王爷。’

    ‘这点大哥清楚,应该叫他火孩儿,或是脐儿。’

    ‘说真格的,据师父说,这脐儿的‘脐’字,正是肚脐的‘脐’。不觉得很怪吗?’

    ‘我们就目前说,已知四件关于小王爷身世,但也仅是合理的推测,但并不一定确实,贤弟台,可知道那四件事吗?’

    大舌头当然也有所臆测,只是没本事有条理的说出罢了,乃道:‘大哥请指教?’

    刘诚道:‘第一、小王爷必与梅娘有特别渊源。第二、小云姑娘既以未来的小王妃称之,显见系指小王爷而言。第三、以老天真师父在小云跟前自称老奴,这必然与上一代恩泽有关。第四、神位上供有宋高宗及岳飞、岳云画像,高宗是帝王,设神位并无太大意义,则岳飞义父子亦列神位,则值得深思了。’

    大舌头道:‘小弟也对此点深感纳闷。’

    刘诚道:‘很显而易见的,小云姑娘,和“小王爷”脐儿,必与宋朝两大名将——岳氏父子有着近乎至亲关系。’

    ‘有理!’

    大舌头一时灵感产生,道:‘小弟也有个判断!’

    ‘且说无妨。’

    ‘老天真师父所以对小云姑娘和脐儿小王爷非常尊重,如说小云、脐儿与岳氏义父子有着至亲渊源,则老天真必同岳氏父子有着僚属关系,不过。’

    ‘怎样又有个不过呢?’

    ‘只是师父游戏风尘,闲云野鹤,不可能与官家过度来往,尽管岳氏父子是忠臣良将,所以。’

    ‘说下去。’

    ‘所以兄弟又来了个大胆假设,假设师父行走江湖,为小人构陷,幸经岳氏父子明镜高悬,开脱无罪,因而感恩图报,抱舍身酬知己之心,是否更为接近呢?’

    大舌头能说出这番话来,着实令刘诚刮目相看,勿怪老天真命他十二年中照顾和保护脐儿的长大成人呢?刘诚果然离开‘拉萨’了,目的地呢?没一定地方,但他却知道大舌头心理也有数。原来老天真付给刘诚任务时,大舌头也在场。

    付予刘诚的任务很简单,要他凭着给予的易容散,以各种不同面貌,散布‘玉帽山’‘雪心洞’中‘七转十八拐’内有武林秘笈和奇珍异宝。

    说到这里,关于老天真说相声一节,自然是有所为而发了。

    老天真苦心积虑的用心安在呢?用心只有一个,以‘利’‘贪’二字,诱杀西藏地区勾结元朝的武林走狗,当然也为未来的小王爷脐儿减少许多阻碍和凶险。

    送罢刘诚,大舌头要替自己起个名字了!其实,母亲在世时经常呼他铁蛋,为了纪念母亲,就叫铁蛋也好,总比大舌头顺嘴些吧?念及母亲,铁蛋流泪,因而更恨父亲的始乱终弃,使他变成无姓无名的私生子,他希望神通广大的师父老天真能找到抛弃妻子的老子,好歹也要问出个父亲所以如此清绝,原因何在?夜深了,他又想起一件面临的实际问题,明天见到假聋哑的脐儿,果真还记得我这位曾有一日作玩伴的未来右将军吗?

    还有,叫他声脐儿。他真能勾回儿时记忆吗?

    终于,不觉中铁蛋睡着了,直睡到日上三竿,太阳照到屁股

    一清早,皮厚径营的‘皮记马戏团’出了事,出事并非团员们打架,斗殴,亦非兽伤人,而是皮厚心目中的发财工具火孩儿不见了。

    平日看管、照顾‘火孩儿’脐儿的是年仅七岁的小丫环怜儿,两人食同桌寝同榻,就和兄妹一样,可是当怜儿醒来,火孩儿不见了,她爬起来一打量,火孩儿的脚锁不知为何断成七八段,这一来,怜儿大惊失色,只好硬起头向皮厚交代了。

    皮厚了解详情后,顺手扯下一根带刺皮鞭,专门打怜儿的刺鞭,先命怜儿自裸上身,有理没理的一顿毒打。

    怜儿虽然被打的遍体鳞伤,非但没有哭,却不求饶,从小看大,她是个能够和命运抗冲的坚强女孩。

    这当口,团丁来报,说是昨天的楞小子求见团主。

    不用说是大舌头铁蛋了。

    不管怜儿死活,皮厚迎了出来,皮厚见面就讲火孩儿不见了。

    铁蛋道:‘火孩儿喜欢雪狮子,有没有去看管雪狮子地方找找?’

    ‘没有!’皮厚道:‘雪狮子看管在一个臂粗的铁笼里,笼外又如上头号老虎锁,怎的可能呢?’

    ‘姓皮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本团主有什么不对?’

    ‘要知俺这头“雪狮子”大白毛,野生野长,从来不受拘束,如非它喜欢小孩,尤其是你口中的火孩儿,怕不早已闹出人命?’

    皮厚不安的:‘那那我们赶快看看。’

    ‘说不定火孩儿正跟大白毛玩耍哩!’

    于是皮厚领先到群兽集中地,敢情皮厚的马戏团还真不小,有老虎、大象、猩猩等巨型兽近五十头。

    在一外罩-布的巨笼处,皮厚道:‘雪狮子就存这里,看-布未动,八成雪狮子还在笼中睡觉。’

    言下之意,没有火孩儿了。

    不料揭开-布一看,原来火孩儿正绽放着天使般笑容,躺在雪狮子怀里睡大觉哩!皮厚反而心头狂喜、用火孩儿控制雪狮子。总比开口老子,老子的楞小子强的多吧?

    继而火孩儿醒来,一蹦老高,搂着铁蛋脖子打秋千,皮厚这才废去拨掉铁蛋念头。

    皮厚本来想责备火孩儿几句,火孩儿既聋且哑,又且当着第一天来上班的铁蛋面前,只好饶过这一遭了。

    一转眼火孩儿又不见了。

    皮厚道:‘本团主真拿火孩儿没辄,跑起来像兔子,除了怜儿能够叫他收敛些,连我这名主人说破了嘴等于耳边风。’

    ‘这又是你大错特错了!’

    ‘怎生解释呢?’

    ‘请问你想不想发财?’

    ‘当然想,而且人无横财不富,马无野草不肥,本团主更想发横财!’

    ‘这就说对了,你可知道发横财发在何人身上?’

    ‘难道是火孩儿?’

    ‘对极了,另外还包括怜儿。’

    ‘为甚么呢?’

    ‘道理很简单,火孩儿最听怜儿的话,你如果善待怜儿,则怜儿影向之下,一定和火孩儿、雪狮子,合演各种争奇斗巧的小玩艺,不是发财之道吗?’

    ‘听口气小哥好像有训练雪狮子小把戏的把握了?’

    ‘不然老子也不敢大包大揽呀?’

    ‘请问都是那些小把戏?’

    ‘多的很,但得先谈好条件!’

    ‘你说吧!’

    ‘第一、团主要对火孩儿和怜儿,要像财神爷般供奉,至于打骂,从今起压根儿剔除。’

    ‘有第一是否有第二呢?’

    ‘训练两小期间,茶饭自理,更忌别人打搅!’

    ‘没问题,茶饭由厨房各别准备,打搅一事,本团主可郑重下令!’

    ‘这最后的第三。’

    ‘怎么样?’

    ‘帐棚非但要大,而且单独设立一处,四周不得住有杂人。’

    ‘这第三正合我意,如果没其他事,小哥也该看看火孩儿了。’

    ‘火孩儿会在那里呢?’

    ‘他与怜儿食住都在一起,只要向前走再左拐,一问便知。’

    铁蛋告别而去,果然一问便知,那是座很小的帐棚,掀开帐门,却见“火孩儿”脐儿含着眼泪,正为怜儿疗伤。

    两小无猜,敢情脐儿把怜儿脱了个精光,用两只发着红晕色光芒的小手,在每一角落伤处揉搓不已。

    铁蛋是知道脐儿可以疗伤,这种由天赋,加本能,再加人为,脐儿堪称疗伤圣手,只是他习焉而不觉矣,这与他替山中小兽疗伤得来的经验有关了。

    果然,怜儿受疡瘀踵部份消退了,患处也结了疤,人呢?竟睡的非常香甜。

    铁蛋道:‘还记得我大舌头吗?’

    脐儿似有所觉,并无反应。

    ‘我曾带你捉野兔,虽然仅有一天。’

    脐儿指了指自己嘴巴,意思是有口难言。

    铁蛋道:‘现在做个自我介绍,介绍罢奉命解开你的穴道,不过。’

    ‘’脐儿瞪着一对宝石般眸子,好像非常期待。

    铁蛋续道:‘哑穴解开后,只能跟我一人讲话,就连怜儿也不得有所表示。’

    脐儿猛自点头。

    铁蛋道:‘关于本人方面,因你是未来的主人,所以要特别把俺之绰号加以介绍,俺的绰号是,神仙一把抓、大舌头、右将军、铁蛋是也。’

    ‘绰号太长了。’未解哑穴,脐儿居然说话了。

    铁蛋大吃一惊,脐儿却笑道:‘我一运气,哑穴就开了,当然,与你方才说的话,和怜儿受伤有关,’

    ‘了不起,你这叫运气开穴呀?’

    ‘什么是运气开穴呢?’

    ‘你还小,说出来也不太懂,俺铁蛋也照样的糊里糊涂。’

    ‘铁蛋!我们说话声音小点好吗?’

    ‘真混蛋!’铁蛋一拍脑袋道:‘俺怎么忘了身边还有怜儿呢?好在她已经睡着了。

    脐儿道:‘怜儿晓得没关系,当然不知道为好,倒是其他坏人,可要千万当心。’

    ‘其他坏人?’

    ‘意思是指坏人占多数,处处皆有。’

    ‘小主人怎么知道的?’

    ‘梅阿姨和大姐姐说的。’

    ‘梅阿姨是梅娘了?’

    ‘不错!’

    ‘大姐姐泥?’

    ‘是小云嘛!她比我大五岁。’

    ‘怪不得叫她大姐姐哩!怪了,怪了,你被老天真点了‘哑’穴,怎知小云大五岁呢?’

    ‘笨死啦!人家可以比手指头嘛!’

    铁蛋除了佩服脐儿聪明,确实觉得自己有点笨,其实,他的智慧和悟解力却也高人一等。

    ‘小主人!’他关心的问:‘姓皮的团主,有没有打过你,或是随便骂人?’

    ‘没有!因为我跑的比他快,只要受到一丁点委屈,就来上个三十六招“走为上策”而且一溜掉就是整整的七天。’

    ‘有没有找你?’

    ‘我是他心目中宝,焉有不找之理。’

    ‘找到了?’

    ‘不!是我自己回去了!’

    ‘你为甚么又回去呢?’

    ‘碰到了个自称五千岁的怪老头,说了一番话,那番话居然跟梅阿姨说的一模一样。’

    ‘怎样的话呢?’

    ‘大意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只要跟着皮厚在马戏团混生活,十二年后,非但可以找到生身父母,而且可当小王爷。’

    ‘就这样你就回来了?’

    ‘天下有比找到生身父母更诱惑人的事吗?何况,还可以当小王爷。’

    ‘皮厚对你的自动回来,作何感想?’

    ‘屁的感想都没有,他不过认为我饿极了,才赶回马戏团的。’

    ‘怜儿似乎要醒了’铁蛋忽然声音放轻道:‘待我看看皮厚准备的帐棚,也许明天再见了。’

    铁蛋离去,脐儿仍见怜儿沉睡未醒,索性挤在一起,同倚一个枕头,领略下怜儿的发香和体香。

    不自觉中,亦然睡去,梦由心想,他梦见了两个人,一是脐儿母亲,只是母亲影像不清,非常模糊,又一人是他朝夕共处的小云姐姐了。

    小云姐姐头梳双抓髻,生了张百看不厌的苹果脸,一同游戏,一同寝食,和怜儿现在的情况一样,只是怜儿太可怜了,勿怪她叫怜儿呢?

    在梦中小云姐生气了,怪他不该有了她,再结女友;继而他痛苦了,他是有父母而不知父母为谁的痛苦了。

    六岁的小孩有着半成人的想法,能说不是天纵奇才吗?

    第二天,铁蛋、脐儿、怜儿,果然住在皮厚为他等准备的新帐棚内,新帐棚够大,计分三间,外间为训练雪狮子排演场所,中间是铁蛋休息处,内间卸是两小玩耍和食宿地方。

    铁蛋真的替皮厚训练雪狮子了,在帐棚处只要听到铁蛋大吼,大叫,和皮鞭脆炸声音,其实,他不过喊来已通人性的雪狮子,当着脐儿、怜儿的面,交代几句罢了。

    转眼十天过去了。

    距王宫十五日表演剩一天,皮厚的铁蛋在办公室一见。

    见面第一句话是:‘铁兄!节目准备情形怎样了?’

    ‘只差一天,当然是万事具备,包君满意。’

    皮厚眉开眼笑道:‘辛苦了,但不知是那一类节目?’

    ‘一共三项。’铁蛋道:‘第一项是两小骑狮钻火圈,第二项,狮子掷飞刀’

    ‘慢着点,狮子没有手,怎生掷飞刀呢?’

    ‘用嘴巴,而且目标由团主自己决定。’

    皮厚很满意的点点头,又道:‘第三项呢?’

    ‘更惊险,更刺激’铁蛋道:‘狮子大开口,戏啃美人头。’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以随便拿人头袋开玩笑吗?’

    ‘所谓美人头一定指怜儿了?’

    ‘是的,如果用别人脑袋,照样管用。’

    ‘别说笑话了,要不要先排演一次?’

    ‘不必了,到时候,可得由我指挥这三项节目。’

    ‘当然!当然!’

    话到此告于段落,铁蛋又回到他的牛皮帐了。

    ‘藏王宫’坐落于城中心,由于藏王多伦酷爱中国文化,所以宫室的柱筑比照元朝皇宫完成,只是规模上,小一点而已。

    这天,三月十五日,王宫的游乐场上,人头钻动,老百姓们也能观赏小公主拉娜的生日节目,本是无法期待的事,但爱民如子的多伦,却视民如子,每逢重大节日,都与民同乐。

    游乐场过去就是视人命如儿戏的较兽场,只是斗兽的,改称为通内宫的‘通王门’了。

    鼓擂三通,钟鸣五响,继而是号角声大作,原来表演时刻已到。

    万众欢腾,掌声如雷中,由‘通玉门’出现了万众期待的藏王多伦,王妃郝香琴,以及偏妃香香。

    多伦等乘坐一部大象拉的辇车,四周是禁卫军卫护,车上的王妃邢香琴抱着六岁大的拉娜小公主,样子非常亲热。

    随着辇车之后就是权掌西藏‘黄教’大喇嘛哈里国师了。

    哈里国师的派头的确够大,大有气焰压倒藏王之势,仅随身带来的侍从喇嘛竟有二百余众,更令人看不顺眼的,一名喇嘛,居然张着顶黄罗伞,遮蔽阳光,游乐场是露天的。

    登上看台,多伦率同王妃等落座,场上情不自禁又是一片掌声,显见他如何得百姓爱戴了。

    这与哈里国师另一看台就座,形成强烈对比,非但无人鼓掌,且鸦雀无声。

    敢情哈里国师执掌全藏刑法。

    此时的铁蛋早已把表演的器材准备完毕,脐儿和怜儿却和大白毛雪狮子一个劲玩耍,小孩子玩耍第一,何况节目表演等于家常便饭。

    团主皮厚呢?

    居然坐在哈里国师身傍,八成讨论节目上演内容吧。

    铁蛋招手道:‘脐儿!过来下,看看可当西藏一半家的哈里大国师。’

    脐儿走过来道:‘他有什么好看,反正一个鼻子两个眼。’

    铁蛋附耳道:‘轻声点,别忘了你在装哑巴。’

    脐儿道:‘怎么可以看到哈里国师呢?’

    ‘从门缝里看,要注意他的特别长像,记住等你长大后,凡遇到此人,你要想办法逃避。’

    ‘你怎么知道的?’

    ‘还不是老天真师父交代的!’

    ‘老天真公公为甚么不当面对脐儿说呢?’

    ‘一是一年前你只有五岁,讲早担心你受不了这种威胁。二是现成的机会到了,俺铁蛋一时忍不住好奇,说真格的,我也不十分清楚哈里国师与小主人有什么冤仇。’

    ‘不用说是上一代结的怨仇了?’

    ‘那就不知道了,总之,你长大成人,等候老天真说明好了。’

    脐儿天真的想一想,噗哧一笑道:‘反正我已等习惯,大了再杀他也不迟。’

    人小杀气倒很重。

    铁蛋心说:‘从小看大,这位小祖宗将来不知要造成多大杀孽呢?’

    此时脐儿已把哈里国师打量清楚,他绝顶智慧,不太注意一般形态,仅注意哈里国师的特征,原来哈里国师除了身材高大外,最特殊地方是生张猪嘴,嘴巴拱拱的,厚厚的,好像要啃西瓜皮,脐儿差点笑出声来。

    轮到马戏团表演了。

    长话短说,节目演至压轴戏‘狮子鲸吞小美人头’了。

    但见怜儿的小巧身材,穿的是绿色箭袖短上衣,下身是几乎擦地的灯笼裤,一双绣花戴绒球的红彩鞋,显得她格外有精神。

    此刻儿她装着要拔雪狮子大撩牙动作,雪狮子一生气,一尾巴把她卷至半天空,怜儿一个空中倒翻,恰恰巧骑在雪狮子背上,观众难免替她捏了把冷汗,因为都已看清雪狮子已被激怒,竟把怜儿‘吭’的一声,平摔于地。

    声音是铁蛋做的效果了。

    怜儿一跃而上,却擂起小拳头一个劲猛打雪狮子脸部和嘴巴。

    雪狮子一声怒吼,竟张开了血喷大口,一嘴将怜儿脑袋还有半截上身,几乎吞了下去。

    场上惊的鸦雀无声。

    尽管铁蛋一再扬声这是假的,可是有谁会相信呢,蓦见怜儿露出的双腿地下一蹬,天!人露出了雪狮子嘴外,雪狮子却摔了个四脚朝天的元宝脚。

    节目到此已告结束,怜儿骑着雪狮子在掌声如雷中,绕场致谢,不料脐儿童心大发,由‘表演门’跳了出来,并踪身雪狮子背上,接受在场者欢呼。当绕到看台正面,也正是藏王多伦宝座之前,多伦与王妃郝香琴都同时命令阶前卫士叫骑狮子的两小孩上来。

    卫士奉命带两小孩登看台,王妃怀中的女儿拉娜公主却争脱母就坏抱,跑去拉住脐儿的手道:‘喂!我叫你声小哥哥好吗?’

    脐儿道:‘不行,你是小公主呀!’

    拉娜小嘴一撇道:‘都叫人家小公主,才不稀罕哩!’

    ‘那我叫你什么比较好呢?’

    ‘女皇帝!’

    ‘行!蛮新鲜的。’

    ‘但你放心,我这个女皇帝不会杀小哥哥的,可是那个跟你骑在狮子上的丫头片子可得例外。’

    ‘为甚么?’

    ‘她的掌声最多,而且搂得你紧紧。’

    拉娜与脐儿对话之间,怜儿早已领过赏赐,退下看台,否则,脐儿装聋作哑西洋镜早被揭穿了。

    拉娜是多伦与郝香琴独生女儿,从小就养成任取豪夺个性,尤其多伦死后,拉娜又是唯一继承人,现在虽小,脾气却比天还要大,但对脐儿,却有说不出的好感,是以她稍微一想,拉起脐儿就走,连藏王夫妇和偏妃香香,连理都不理。

    拉娜一走动,随行约有四宫女和四武士,但他们不敢靠近拉娜,只有遥遥盯随,暗中保护,或有招唤时应差。

    可见年约六岁的拉娜小公主是何等的娇纵和跋扈了。

    到了御花园,拉娜道:‘小哥哥!我们玩抓强盗游戏好吗?’

    脐儿不失稚气的道:‘好呀!可是人太少了。’

    ‘不少,没看那八个人吗?’

    这话指四宫女,四武士而言。

    其实,隐藏于假山背后,躲躲藏藏的八名跟班,脐儿早就看到了。

    ‘谁扮强盗呢?’脐儿问。

    拉娜道:‘当然是那八个跟屁虫了。’

    ‘你怎么说八名跟班是跟屁虫呢?’

    ‘走一步,跟一步,不讨厌死人吗?’

    说着,小手一招,八名跟班的跑了过来。

    拉娜向着跑到跟前的宫女们道:‘大家要注意了,今天玩抓强盗游戏,你们是强盗,本小公主同小哥哥是捕快,可千万别轻易就抓到呀!’

    一名年约十四岁的小宫女道:‘玩抓强盗,小公主不会再打人吧?’

    ‘抓住了当然要打,拿来!’

    指小宫女手中的小马鞭了。

    拉娜小马鞭接到手中,娇喝一声:‘目标,假山洞,赶快逃呀!’

    小宫女领头,鱼贯的窜入假山中。

    假山外表看起,林木掩映,非常壮观,山傍还有人工池,清澈沁人,并有可喷丈许高的喷泉,可以说是美轮美奂,巧夺天工。

    ‘小哥哥!’拉娜兴致勃勃的道:‘别傻看呀!快捉强盗!’

    ‘等他们藏好再捉不是更有意思吗?’

    ‘山洞转弯抹角的很长,藏好了,我没问题,你有本事跑吗?’

    ‘为甚么要跑?’

    ‘他们跑到一右屏处就算胜利,我们要在右屏前抓住他们才能算数,所以你必须跑的跟我一样快。’

    ‘放心!男孩子终比女孩子腿快。’

    ‘注意,开始了。’

    拉娜话罢人起,快的像刮了一阵清风!敢情她已有轻功基础,这正和跻儿一样,自己不知道罢了。

    脐儿也觉得拉娜跑的不慢,于是脚下加油,三两个起落,已经没入山洞之内,超出拉娜更远。

    拉娜娇喘的声音传来;‘小哥!真了不起,连大人都比不上我,还是你棒极了。’

    又道:‘先不要抓人,只要摸到石屏,跟屁虫们就算捉住了。’

    脐儿脚下一缓,除了想听明白拉娜追来说出的话,同时后来居上,敢情宫女、武士等人反而落在他身后面了。

    ‘石屏风’实际是座砖墙,只是砖墙并非天成,而是行进途中,多出人工堆砌的一作废‘土堆’而已,实在太令人有格格不入之感。

    那里知道这座似乎多余石屏风,竟是一种伪装的秘密地道进出口呢?为了好玩,脐儿一个间跃,手已摸往石屏风了。

    怪呀!石屏风绝非石头的,似乎是夹壁墙,这不是很邪门吗?脐儿只是小孩子一时好奇,拉娜已经赶到,脐儿自然是对石屏风忘之九霄云外了。

    拉娜命没有摸到石屏风的八名大小跟班,自己捆自己,算是强盗已然捉住。

    ‘小哥哥!’她笑得像一朵频果花,道:‘我们可离开假山,发落强盗了。’

    ‘好呀!’脐儿道:‘先告诉我,怎样发落强盗呢?’

    ‘说了就没有意思了,走吧!’

    ‘对了!’她又补充道:‘你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免得强盗跑了。’

    就这样走出了假山,又来到喷水池旁。

    看拉娜怎样结束这场捉强盗游戏了。

    敢情她要扮演县官,审讯‘犯人’。

    她道:‘小哥哥,我是县官,你就是站堂助威的衙役了,还不叫地们跪下吗?’

    脐儿当然是照命行事,因为,他也对这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新玩艺,蛮有兴趣。

    拉娜人小鬼大的问案了。

    ‘坏蛋们?实话实说,摸到本太爷的宝贝墙没有?’

    八名跟班的一个劲摇头。

    脐儿好奇的问道:‘什么是宝贝墙吗?’

    拉娜道:‘就是那座讨人嫌的石屏风?’

    ‘怎么说它是宝贝墙呢?’

    ‘那是形容词嘛!’

    ‘也得说出些道理呀!’

    ‘道理当然有,石屏风是哈里国师兴建的,在未修建之前,据国师说,山洞可通很远,一直可达天上。’

    ‘天上?’

    ‘我要到天上,又未长翅膀,岂不是很危险?’

    ‘这回是实在话。’

    ‘所以哈里国师才下令建了此墙,目的是怕我一直走下去,性命危险,不过。’

    ‘不过怎样呢?’

    ‘我总认为老爸在骗人,墙内一定藏有宝贝,就心我知道向他要,他是很疼爱人家的,要什么,给什么,从不拒绝。’

    ‘你说的老爸又是谁妮?’

    ‘老爸就是哈里国师,叫老爸他是喜欢听的,当然也是哈里教人家这样称呼的。’

    ‘老爸究竟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八成是汉语翻译过来的,还有。’

    ‘说下去。’

    ‘还有叫老爸一事,不得对任何人提起,当然,你例外了。’

    接着话题一转,向八仆从问道:‘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强盗了,既是强盗,当然该刑,干脆,手伸出来,每人抽十马鞭手心,该差不多了?’

    最后这句是问脐儿的。

    小宫女抢着道:‘小公主,最好少打几下,不然铃铛就没法子伺候小公主梳头了。’

    ‘多嘴!’拉娜挥手一小马鞭,铃铛的粉颊上,立时留下一条血印子。

    ‘手伸过来!’

    原来拉娜嫌小宫女铃铛半截腰乱插话,先打铃锚了。

    铃铛哭丧着脸小手伸的非常平直,显见拉娜经常打人,而且每次打人都不许偷机取巧的。

    可能拉娜发了小公主脾气,还没打到两下,铃铛哭道:‘痛死了,轻一点点。’

    脐儿看不过去,伸手把小皮鞭抢了过来,道:‘你打人痛快,可知铃错手都肿了吗?’

    拉娜反而笑道:‘包括铃铛哭,都是装的,因为愈装的像,本公主会有赏的。’

    ‘胡说八道’脐儿凶巴巴的:‘看着打过的手,难道还会把手也装肿吗?’

    ‘小哥哥似乎生气了?’

    ‘肚子都快气炸了。你说生不生气?’

    ‘待我看看铃铛的手,才知道是不是装的,同时也该向你道歉。’

    看了铃铛的手,不但肿了,而且正流着血。

    拉娜失声道:‘我错了,谁知打人会伤人呢?’

    脐儿道:‘往后不要再玩捉强盗的游戏就行了。’

    ‘小哥哥!’拉娜道:‘打我手心一下,也好知道挨打的滋味是不是真的很难过。’

    脐儿未待考虑的道:‘行!但你可别哭。’

    ‘不会的!但你可要用些力气,据哈里国师说,一般人是打不痛咱拉娜的。’

    她不知自己有运功抵痛的武功了。

    脐儿接过小马鞭,虽是童心大炽,但出手扔然很轻。

    他虽说不出所以然,唯在‘七转十八拐’洞中时,每日随老天真和小云姐玩耍手劈石块时,确能把一块西瓜大的石头打成粉碎,他当然不敢用力气了。

    果然一小马鞭之后拉娜笑了。

    可是笑后却哭了!抱住脐儿的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流泪不止。

    ‘痛死了’这是拉娜强充笑脸,因忍不住疼痛的第一句话。

    ‘对不起!’脐儿不安的,‘我并没有用力呀!’

    ‘用力人家的小手就四分五裂啦?’

    ‘别嘴巴挂油瓶了,让我再说声对不起。’

    ‘人家又不是气你吗?’

    ‘那会气谁?’

    ‘当然是哈里国师了,我所以气他,因为骗人家不怕打,结果呢p’

    ‘结果才知道挨打并不好受了!’

    ‘对,对极了;从今天起,改打人为赏人,铃铛!过来一下。’

    铃铛捂着小手,怯怯的走上道:‘小公主!不是再打人吧?’

    拉娜道:‘本小公主要先怪你,再赏你。’

    ‘怪铃铛什么?’

    ‘过去玩追强盗游戏,为甚么手痛不说呢?’

    ‘因为这次比较重。’

    ‘算你有理!回去跟香香二娘说,每人赏金叶子两片,你嘛,外加檀香荷包一个。’

    ‘谢谢小公主。’

    ‘还不带着武士们一起走吗?’

    ‘走快些!别妨碍本小公主同小哥哥游水’

    铃铛等人果然走了,方才哭,现在笑的拉娜道:‘会不会游水呢?’

    ‘当然会!’脐儿心花怒放,在山中他最喜欢涧中戏水了。

    拉娜兴致大增,拉起脐儿就跑。

    也没跑出三五步,就到了喷水池边。

    脐儿一打量,池水清澈见底,并微透热气,拉娜知他心里犯疑,忙道:‘此池水是引温泉之水形成的,温度可以随节令自动调整,快脱衣服吧!’

    ‘脱衣服?’

    ‘是呀!脱光了玩水才有意思。’

    ‘好!一二三。’

    ‘干么?’

    ‘一起脱呀!’

    两个对男女关系尚在摸索期中的小儿女,终于‘扑通’一声,跳落池水中了。

    像两条活跃蝌蚪似的,翻腾转滚,时而凝结一体,又时而一遇即分,敢情两小水性,都称得上非常精湛。

    两小玩的淋漓尽致,也许由于时间过久,拉娜有些累了,这才在水中招手,示意脐儿跟她找个地方暂时休息。

    已经忘记时间为何物了。

    拉娜终于将脐儿引至建立池中的一座凉亭之上。

    凉亭约丈许高,有固定躺椅设备,可以鸟瞰大半池上风景,此刻两小并肩躺在一张躺椅上,嗅着花香,听起鸟语,更不知夕阳已经西下了。

    好半晌!脐儿想起一事问:‘小公主!你方才对铃铛说向二娘领取赏金,二娘是谁呀?’

    拉娜道:‘二娘就是父王的小老婆香香偏妃!’

    ‘这么说你娘是大老婆了?’

    ‘当然!我娘是父王的正妃,正妃也就是王妃。’

    ‘那你为甚么不向自己的娘要赏金打发铃铛等人呢?’

    ‘娘对我管束较严,一向不赞成小孩子胡乱用钱,倒是二娘香香却对我异常疼爱,所以找二娘比较方便,小哥哥不谈这些了,我想亲亲你。’

    ‘是不是嘴对嘴亲亲?’

    ‘原来你也懂!’

    ‘在山里时常和小云姐亲嘴,有时也到山河里游水,小云姐美极了。’

    ‘你说的小云姐一定是那个跟你骑狮子的小女孩了?’

    ‘才不!骑狮子的叫怜儿,小云姐却比我大五岁。’

    ‘小哥哥!可不得再跟她们亲亲了,尤其那个叫怜儿的死丫头。’

    ‘怎么又骂怜儿妹子呢?’

    ‘讨厌她嘛!更气她骑狮子时掌声比你还多。’

    脐儿不知为何没有吭声,却像有了莫大心事。

    拉娜又道:‘小哥哥,往后不要再叫人家小公主了,喊我名字好吗?’

    ‘’

    ‘怪了?为甚么不理人家了?’

    脐儿这才说道:‘看那双水鸭子多亲热呀!’

    拉娜笑道:‘那不是水鸭子,听母亲说,叫叫鸳鸯。’

    她也学着鸳鸯的亲热动作,和脐儿交缠一起了。

    脐儿所以有片刻不理拉娜,是因为想到自己一时乐大发了,竟忘掉梅阿姨,老天真以及铁蛋交代的装聋作哑,为甚么连怜儿都能隐忍相瞒,独对拉娜会全然失掉警觉呢?既然已经露出马脚了,索性由他去吧!

    此时的拉娜已经伏在他的身上了,同时双口成‘吕’,并把舌头伸入脐儿嘴里了。

    脐儿轻轻的吸嚼着拉娜的香舌,加上拉娜由身上散发的体香,脐儿感觉到非常舒畅,这与小云姐,甚而怜儿妹,有着完全不同的感受。

    这能说不是过度早熟,‘性’的显示,尽管两个人还是不大懂事孩子。

    良久!脐儿推起拉娜道:‘听!好像有人喊你。’

    拉娜巴哒着腥红嘴唇道:‘不可能,有谁敢打搅他们的小公主呢?’

    ‘真的?’

    脐儿话落,果然岸上传来一少女声音:‘小公主呀!快上来,王后等候多时啦!’

    拉娜果然发现是母亲郝香琴,轻车简从的出现于假山之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