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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大官人,你好?”麦旋机慢条斯理地说出这几个字。
杨羊山立刻摇一摇头,说道:“我不好!”麦旋机嘿嘿笑了笑,说道:“是不是因为咱们来了,所以就觉得不好了?抑或是为了施夫人的脑袋已给她丈夫割了下来?”
杨羊山道:“我不好,是自出娘胎以来便已命中注定的,跟任何人都没有任何关系。”
麦旋机又干笑了一下,才说道:“你这样说,只怕除了白痴之外,谁都不会相信。”
杨羊山冷笑道:“也许连白痴也不会相信。”他已渐渐平静下来,没有像刚才那么的冲动。
杨羊山毕竟还是杨羊山,他知道,许多羊牯之所以成为羊牯,往往是因为忍耐力不够。
他在羊牯坑已渡过了一段悠长的平静岁月,但这种情况只怕无法继续下去。
施正月盯着他,麦旋机也盯着他。
麦旋机身上虽然有十几柄刀,但他最喜欢用的,却还是一柄断刀。
这柄刀虽然只剩下了一截,但在麦旋机手里的威力,却是无与伦比的。
这一次,他又用了这柄断刀。
断刀一出,杀气更浓。
但也就在这一瞬之间,那年轻人也已亮出了他的武器,那是一把寒光四射的长剑。
麦旋机倏地发出一声怪叫,断刀挟着急劲呼啸声向那年轻人急划。
年轻人的剑,也同时急划了出去。
刀剑并未相碰,但在彼此各发一招之后,却有一条手臂掉落下来。
那是麦旋机的左臂,也是他唯一的手臂。
厉九铮脸色倏变,立时叱道:“来者何人?”
年轻人还没有开口,杨羊山已冷冷一笑,道:“如此后生可畏人物,若不是布狂风公子,又还会是什么人呢?”
“布狂风?”厉九铮的眼睛睁开一丝窄缝,道:“难怪,难怪如此好剑法!”
这时,麦旋机已疼痛得死去活来,但仍硬挺着腰,嘶声向厉九铮叫道:“杀了他!快杀了他为我报仇雪恨!”
厉九铮干咳一声,忽然向麦旋机趋前一步,然后说出了两个字。
这两个字很寻常,但也可以说是极不寻常,他对麦旋机道:“看掌!”
话声甫落,厉九铮已一掌击在麦旋机胸膛上。
麦旋机本已受伤极重,再给厉九铮猛然袭击,登时踉跄倒下。
他骇然瞪眼,惊怒交集地颤声叫道:“厉九铮你你竟向我下此毒手”
厉九铮没有答话“阴司恶煞”严本坤却沉声向麦旋机道:“你连一只手指也没有了,再活下去也是枉然。”
麦旋机怒极反笑,但他笑声未出,人已气绝毕命。
厉九铮皱皱眉,随即叹道:“麦独臂之死,并非因为武功不如布公子,而是因为太轻视了对手。”
“勾魂君子”秦樵岛淡淡道:“一错不能再错,我会记住这个教训的。”
厉九铮倏地目光一转盯在秦樵岛的脸上,道:“你要为麦旋机报仇吗?”
秦樵岛道:“就算不为麦独臂报仇,最少也得要向布公子讨债。”
厉九铮道:“血债,本来就是只有血才能彻底清还的。”
秦樵岛道:“但我要向布公子讨的并不是血债,而是赌债,总数是三千五百两银。”
那年轻人淡淡一笑,道:“在下正是布狂风,但我几时跟阁下赌过钱了?”
秦樵岛道:“布公子的确没有跟秦某赌过钱。”
布狂风冷冷道:“既然如此,在下又怎会欠你这笔赌债?”
秦樵岛嘿嘿一笑,忽然眼前寒光一闪,他这张正在狞笑着的脸孔,忽然就崩裂开来。
布狂风的剑又已出手,而且在人人都意料不到的情况下出手。
每个人都以为,布狂风最少也会听听秦樵岛的说话才动手。
即使是秦樵岛也是这样想。
谁知道布狂风根本就不打算听秦樵岛的说话。
剑招一发,秦樵岛的脸就已裂开,而且裂得很深很深。
秦樵岛是暗器名家,一手“勾魂链子枪”更是使得出神入化。
但他仍然挡不住布狂风这一剑。
他挡不住,固然是因为布狂风出手太快,但最主要的一点,仍然是因为他太轻视了布狂风。
麦旋机用性命换取得来的教训,就在眼前。
但秦樵岛并未能真真正正记住这个教训。
他嘴里懂得怎么分析,但在心里却还是没有真真正正瞧得起布狂风这个人。
所以,他只好死了,他死在布狂风的剑下。
麦旋机、秦樵岛已相继倒下,施正月与杨羊山之战却还未展开。
厉九铮的脸色又变了,变得和他穿着的残旧薄履一般难看。
就在这一瞬间,一个青袍人已闪电般出手,猝然突袭布狂风。
那是“闪电太岁”朱世情。朱世情六岁开始练剑,四十年来杀败高手无算。
他当然也曾败过,但对手用的都不是剑。
他曾经败过三次。
第一次,他初尝败绩,对手是万绝头陀。
万绝头陀用的武器是月牙铲。
朱世情第二次战败,对手是“神指先生”应伏的师伯“银指叟”霍琼。
而他最近一次败阵,却是败在一个女子手下。
这个女子虽然也懂剑法,而且还是个剑法上的高手,但她击败朱世情之战,却只是赤手空拳,手里连一块废铁也没有。
这女子就是提龙王府的万大小姐。
虽然朱世情总共吃了三次败仗,但他对自己的剑法仍然深具信心。
因为就在这半年之内,他已练成了三招绝顶厉害的剑法。
练武之人,经常会有技痒的情况出现,更尤其是刚刚练成某种绝招之辈,这种情况就会更加明显。
朱世情如今正是这样。
他新近练成的三招剑法,每一招都已击败过武功极为不弱的高手。
遗憾的是,朱世情从来没有机会把这三招剑法,一口气在对手面前完全施展。
因为根本就没有人可以接得住其中任何两招。
十二年前“银指叟”霍琼在激战八十招之后,以一招“指定中原”挫败朱世情。
但在三个月前,霍琼连朱世情两招剑法都抵挡不住。
经此一役,朱世情非但报却一箭之仇,而且对自己的武功也有了极大的信心。
布狂风举手投足之间,即已连挫麦旋机、秦樵岛两大高手,朱世情正好及锋而试。
他深信自己这三招新剑法,既可杀得了霍琼,也必然可以杀得了布狂风,但他却又同时希望,布狂风可以接得住其中两剑,好让他有机会一口气把三招绝学全部施展出来。
朱世情的想法,是不是太美满了?
朱世情信心十足地使出这三招剑法。
第一剑破空生风,凌厉非常,招式名堂称为“血溅丈二”
这一招使过,布狂风没事。
朱世情暗叫一声道:“化解得好!”倏然三步跨出,刹那间,又是一剑再度袭向布狂风。
这一剑名堂更厉害,称为“霸海断长天”
霍琼这个经验老到,身手绝顶的江湖高手,就是死在朱世情这一剑之下的。
这一剑以铺天盖地之势袭来,简直完全塞死了布狂风所有退路。
布狂风的确已退无可退,但他却在这一瞬间,从朱世情身体中间直穿过去。
那是一幕奇景,极度恐怖的奇景。
朱世情有剑,布狂风也有剑。
朱世情剑招凶霸,布狂风的剑招却似有若无,时而像远山之云,时而像海滨之雾,甚至是雾气间的一缕柔情。
一缕柔情是看不见的。
千千万万缕柔情也同样没法子可以看得见。
朱世情也看不见,他看不见柔情,也看不见布狂风的剑。
他只能看见从自己手里发出来的剑招,但却也看得并不透彻。
他若曾经对着一面阔大的镜子发招出剑,也许会发现得到,他这三招绝顶厉害的剑法,其实也有破绽,而且不止一个。
霍琼是高手,一个真真正正的老江湖,真真正正的武林高手。
他当然也已经看见朱世情剑法上的破绽。但能够看见这破绽是一回事,能否击败这三招剑法,却又是另一回事。
那就像是一颗核桃,核桃并不是绝对牢固,绝对不可破解的东西,但若没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就算花上三年五载工夫,只怕也很难将之弄破开来。
霍琼已经尝试“用力咬下去”但结果失败。
咬核桃失败,最大不了连牙齿也给咬得崩脱下来。
但霍琼并不是咬核桃,而是要破解朱世情的剑法。
结果,他当然只好死了,他死时唯一最后悔的,就是在十二年前没有杀掉朱世情。
霍琼临咽气前那种又悔恨又惊怒的表情,使朱世情兴奋得一连三晚大醉。
他是因为高兴而醉的。
但他怎样也想不到,在事隔三个月之后,居然会有人从他的身体中间跨了过去的。
那景况,既奇特又恐怖。
布狂风一剑由上而下,把朱世情从中间齐齐整整地剖开。
朱世情当然立刻就死了,而且左右两边身子迅速分裂。
他左边身子向左边倾侧倒下,而右边身子则向右边倾侧倒下。
于是,布狂风就从中间穿过,然后踏出三步才停下来。
厉九铮倏地喝道:“这是何门何派的妖邪剑法?”
布狂风气定神闲,淡淡地道:“这一招剑法绝非妖邪武功,乃是天地正气浑然自成一体之杀着。”
“狡辩,狡辩!”厉九铮怪声疾喝。
布狂风道:“在下根本不想为自己辩护,也毋须加以辩护。”
厉九铮目光一闪,忽然问道:“秦樵岛说你欠他一笔赌债,你懂不懂这笔债怎会算在你身上的?”
布狂风道:“不懂。”
厉九铮道:“既然不懂,何以不等他说完,便已大开杀戒?”
布狂风道:“他若是个说书先生,在下也许还有点兴趣听听他说的故事,可惜这位秦兄说的并非故事,而是不知所谓的废话。”
厉九铮冷然道:“厉某不认为他说的是废话。”
布狂风“嗯”地一声,道:“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当然知道。”厉九铮沉声说道:“麦旋机欠了他三千五百两赌债,但你却把麦旋机杀掉了,所以,这一笔赌债应该算在你身上。”
布狂风道:“这简直是笑话!”
厉九铮道:“是笑话也好,不是笑话也好,你欠下咱们的债越来越多了!”
布狂风道:“你想讨债?”
厉九铮道:“不错。”
布狂风哂然一笑,道:“这就得瞧瞧阁下的本领了。”
厉九铮不再客气,猛然出手。
他也不是一个人出手,而是一群人联合出手。
施正月与杨羊山之战,也同时展开,由于两人功力悉敌,这一战,打得激烈异常。
唐飞也没闲着,他迅速上前与布狂风并肩作战。
唐二十四少爷虽然不喜欢杀人,但更不喜欢看见自己欣赏的人被杀。
他极欣赏布狂风,也只道敌人若是以一对一,根本就没法子杀得了布狂风。
但此刻,布狂风并非以一对一,而是以寡敌众,唐飞焉能继续袖手旁观?
总之,今日羊牯坑充满腥风血雨,所发生的事情实在骇人听闻之极。
血战终于有了结果。
布狂风神剑震群邪“无情六魔”之中,有五魔先后给他毁掉。
而最可怕,武功最深不可测的厉九铮,则死于唐飞之手。
唐飞能够杀得了厉九铮,足见唐门年轻一代高手,实在万万不能轻视。
唐飞的武功虽然不如布狂风,但仍然可以把厉九铮击杀。
倒是杨羊山那边的战况,十分不妙。
施正月一直克制着杨羊山,这是杨羊山有生以来最艰苦之战。
这非但是最艰苦之战,也是最后的一战。
这一战,杨羊山身中九刀,死了。
施正月只挨了一刀,但结果却和杨羊山没有任何分别。
中九刀者死,中一刀者也同样死。
整个羊牯坑,仿佛就只剩下了布狂风与唐飞两个活人。
而齐、乌、侯三大刀客,是否已安全逃离出羊牯坑,就没有人知道了。
这时候,沈必理已在肥娘、常挂珠等人的护送之下,离开了羊牯坑,向蜀中进发。
放眼江湖,但见烽烟四起,形势异常吃紧。
唐飞忽然问布狂风道:“你好像心里有事,是否想念着别人?”
布狂风坦然道:“是的,那是一男一女。”
唐飞道:“女的是谁?”
布狂风道:“不想提,但你将来总会知道。”
唐飞道:“男的呢?”
布狂风忽然淡淡一笑,道:“他还很年轻,而且是个小混蛋。”
“小混蛋?”
“是的,一个不折不扣的小混蛋。”
“一个小小的混蛋,也可以让你这种人牵肠挂肚吗?”
“那也不是牵肠挂肚。”布狂风又再淡然一笑,缓缓道:“只是,这小混蛋实在很有点能耐,而且际遇之佳,江湖上无人能出其右。”
唐飞大奇。
“江湖上真有这么出色的一个小家伙吗?他叫什么名字?”
“岳小玉。”
“岳小玉?”
“对了。”布狂风道:“不出三几年,岳小玉一定可以脱胎换骨,成为江湖上一个令人头疼的人物。”语毕,大笑三声,扬长飘然远去,唐飞想跟前追问,但最后却还是呆楞楞地站在原处动也不动。
流水匆匆,岁月更匆匆。
流水很难可以完全截住,岁月更是连一丁点儿都不会停留下来的。
有一棵小小的榆树,已经长大了。
在五年前,岳小玉亲自把它种植,现在已长得树干粗壮,枝叶繁盛。
这是一个艳阳天的下午,岳小玉的身子斜斜地坐在榆树下,一面喝酒,一面骂人。
酒是水莹儿酿的,滋味不怎么好,既有点儿酸,又有点儿苦涩,但在这里,除了这些自酿酒之外,岳小玉已别无其他美酒可以选择。
这些酒,岳小玉在几个月前就已尝过了,他才喝了一口,立刻便直喷出来,而且害得水莹儿为了这件事大哭一场。
原来,水莹儿悄悄酿酒,原意是要哄哄岳小玉欢喜的,谁知岳小玉一喝之后,最少一连串骂了十几句粗话,水莹儿抵受不了,终于哭了起来。
小恶女一知道这件事,立刻找岳小玉争论,结果岳小玉立刻投降,而且迅速向水莹儿道歉。
水莹儿哭得很快,便笑得更快,她很快就已原谅了岳小玉。
也许,她根本就没有责怪岳小五,只是抱怨自己酿出来的酒太差了。
经历过五载岁月后,岳小玉就像那棵榆树一般长大了。
他长大,水莹儿和小恶女也一并长大。
这两个性情不同的女孩,居然相处得很融洽,小恶女比水莹儿大半岁,水莹儿便以“蝶姊姊”相称。
这时候,小恶女和水莹儿都已亭亭玉立,而且两个都是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
岳小玉时常这样想:“老子准是龙神老爷庇佑,天生下来便是左右逢源,这两个如花似玉的老婆,便算是三百天大风也刮不掉的了。”
但他仍然想会晤另一个女孩,那是他的师妹穆盈盈。
穆盈盈一直在血花宫里,岳小玉已整整五年没见过她了。
前几天,练惊虹忽然这样问岳小玉道:“还记得你的穆师妹吗?”
岳小玉立刻跳了起来,道:“怎会不记得了,她在哪里,是否已来到这桃源仙境?”
练惊虹摇摇头,道:“她现在还不能到这儿来。”
岳小玉不由一阵失望,便问道:“她知道不知道这个地方?”
练惊虹道:“不知道。”
岳小玉皱了皱眉,道:“义父这几年来经常外出,难道没有回过血花宫吗?”
练惊虹道:“饮血峰太平无事,我就算偶而回去逛逛,也是很快便离去。”
岳小玉道:“血花宫如今由谁来掌管大局?”
练惊虹微微一笑,道:“我不是说过许多遍了?”
岳小玉道:“你是说我师父?”
“不错,除了你师父之外,还有谁可以令我放心得了?”
岳小玉感慨地叹了口气,道:“师父也真是太狠心了,这五年以来,一直都不肯来看看徒儿。”
练惊虹道:“他不是不肯来看你,只是还没到时候。”
岳小玉道:“为什么还没到时候?”
练惊虹道:“他要等你练成绝顶武功之后,才再传授更绝顶的武功,使你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练无敌’!”
对于这种解释,岳小玉心里是很不满意的,但他很尊重练惊虹,所以也就不再反驳。
这五年来,岳小玉在练惊虹督促之下,一直都很勤力练功,也正因为练功练得太勤力了,所以从前许多事情,都会给弄得有点淡忘起来。
但有点淡忘,并不等于完全忘记。
他心里仍然挂念着许多人。
这许多人,有些对他很够义气,有些对他备极关怀,有些和他称兄道弟,也有些为人滑稽,往往令人为之嘻哈绝倒,妙不可言。
这些人,全都令岳小玉毕生难忘,例如诸葛酒尊、郭冷魂、江东五杰、许不醉、布狂风、豹娘子、游出海以至儿时经常结伴一起玩耍闯祸的金德宝等等
五年了,这些江湖儿女,英雄豪杰的际遇,又是怎样?
酒不好,心情也不好。
就在岳小玉独自喝闷酒之际,有人悄悄地走了过来。
这人手里有一把剑,目光却是一片祥和。
岳小玉猛然抬头,一张脸看来红得相当厉害,也不知道是因为喝了太多酒,还是因为忽然间看见了这个人。
来的是练惊虹,既是他的义父,也是他授业恩师之一。
练惊虹手里的剑,就是倚马神剑。
剑在鞘中,但阵阵寒气依然逼人面颊,岳小玉不由深吸一口气,缓缓地站立了起来。
“义父”岳小玉叫了一声。
练惊虹微微一笑,道:“我的好儿子,你越来越成熟了。”
岳小玉讪讪笑了一笑,道:“怎么见得?”
练惊虹道:“你刚才在骂谁?”
岳小玉的脸更红几分,半晌才道:“骂义父。”
练惊虹道:“骂些什么?”
岳小玉道:“其实那不是骂,而是埋怨。”
练惊虹道:“你在埋怨我不肯让你离开这个地方吗?”
岳小玉道:“好像是的。”
练惊虹道:“除了这个,你还有没有别的事情在埋怨义父?”
岳小玉道:“好像没有了。”
练惊虹道:“真的没有了?”
“实在没有了。”岳小玉呐呐道:“义父是不是生气啦!”
练惊虹微微一笑,道:“你义父并不是器量狭窄的人,而且以你的脾气,如此埋怨义父乃是合情合理的,我又怎会因此而生气了?”
岳小玉吁了口气,道:“这都是小岳子不好。”
练惊虹笑了笑,道:“酒更不好。”
岳小玉咳了两声,道:“徒儿以后不喝便是。”
练惊虹道:“我可没叫你以后不再喝酒,只是说水莹儿酿酒的功夫第八流而已。”
岳小玉忙道:“这话莫教她听见了,否则又多半会大哭一场,那时候,咱们的耳朵都得受罪。”
练惊虹摇了摇头,道:“别把水莹儿说得那么软弱,她其实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孩子。”
岳小玉笑道:“水莹儿再坚强,也比不上小恶女姊姊。”
练惊虹淡淡道:“你也别把蝶蝶看得太凶恶了!她年幼时,家中遭逢巨劫,这也许会对她产生了重大的影响,但蝶蝶其实是个很善良的女孩。”
岳小玉道:“义父虽负魔名,实则也是古道热肠,善良之极。”
练惊虹叹了口气,道:“别再提啦!义父虽然不是一个真正奸恶之徒,但却也满手血腥,罪孽深重。”
岳小玉道:“义父此言差矣!”
“住嘴!”练惊虹脸色一沉,道:“义父的事,义父比谁都更清楚,你现在要知道的,是自己以后应该怎样去干。”
岳小玉忙道:“孩儿以后会倍加勤力练功,而且再也不随便喝酒。”
练惊虹道:“男子汉大丈夫,喝点酒那是一点也不打紧的,至于练功,那是练武之人一辈子也停止不了的事,正是有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岳小玉点头不迭,道:“是,孩儿知道。”
练惊虹“唔”一声,道:“你还记得这把剑吗?”
岳小玉看着他手里的倚马神剑,不由深深的吸了口气,叠声道:“记得,记得!当然记得。”
练惊虹道:“沈总调度是个了不起的奇男子,他曾经是威镇边疆的大将军,也是血花宫里的一流高手。五年前,他中了‘唐断气’奇毒,病势十分可虑,但总算苍天有眼,常挂珠等江东豪杰,终于把他送到蜀中唐门,而唐老太爷也肯出手,把沈总调度身上的奇毒完全解除。”
岳小玉听得不住点头,道:“这是善有善报,孩儿很想见一见他。”
说到这里,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道:“孩儿在这里天天练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得着沈总调度。”
练惊虹沉吟半晌,忽然道:“你现在已经可以尝试一下了。”
“尝试一下?”岳小玉怔了怔,道:“尝试什么?”
练惊虹凝视着他,道:“尝试一下怎样独当一面,闯荡江湖。”
岳小玉两眼一睁,惊喜叫道:“义父,是不是真的?”
练惊虹淡淡一笑,道:“当然是真的。”
岳小玉高兴得跳了起来,道:“孩儿一定会记着义父所有教诲,决不有负您老人家的错爱。”
练惊虹捋了捋须,道:“这五年来,义父也知道你憋得很闷了,尚幸你练功总算勤力,否则,只怕再过十年八载仍然要待在这里苦练下去。”
岳小玉忙道:“孩儿深明此理,自然是不敢随便偷懒,再说,练功这种事,就算骗得过别人,也骗不过自己,自欺欺人,倒不如痛下一番苦功,这才是明智之举。”
练惊虹淡淡一笑,道:“你懂得这样想,可见你实在是越来越成熟了,这把倚马神剑,你就取去使用吧!”
岳小玉受宠若惊地道:“这是沈总调度之物,孩儿岂可据为己有?”
练惊虹道:“沈总调度为人慷慨,只要你好好使用这把剑,他是绝对不会介意的。”
岳小玉干咳一下,道:“就只怕孩儿偶有错失,丢掉了这把剑”
练惊虹双眉轩动,道:“人在江湖,有什么事不会遇上?就算万一真的丢掉了这把剑,那也不是什么奇事,既然不是什么奇事,却又何须早早挂虑哉?正是杞人忧天,诚属混帐,因噎废食,更加该打八十大板。”
岳小玉吃了一惊,连忙接过倚马神剑,道:“义父言之成理,孩儿为之茅塞顿开。”
练惊虹这才莞尔一笑,道:“很好,我以前教你的剑法,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没有?”
岳小玉朗声地答道:“孩儿全都明白了。”
练惊虹道:“但有一件事,你必须紧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凭你此刻剑法上与内力上修为,虽然已可击败不少武林高手,但却决不可妄自尊大,以为自己真的天下无敌,否则必然会自讨苦吃,甚至于自取灭亡,永不超生!”
岳小玉一本正经地道:“义父训谕,孩儿永记心中,绝不敢稍有半点遗忘。”
练惊虹“唔”了一声,忽然又沉吟道:“此外,另外一事,你必须听清楚。”
岳小玉道:“孩儿洗耳恭听,义父请说。”
练惊虹忽然叹了口气,道:“这五年以来,我既是你义父,也是你师父,你觉得怎样呢?”
岳小玉道:“很好,但有点美中不足。”
练惊虹道:“是否认为,我始终不像你的师父,又是否觉得,我像个义父远远多于像个师父?”
岳小玉咳了一声,讪笑着道:“好像的确是这样的。”
练惊虹眉头一皱,道:“是好像?还是的确这样?”
岳小玉只得道:“的确如此,义父可不要见怪”
练惊虹呵呵一笑,道:“我怎会为了这些事怪你来着?其实,你这样想,完全是人之常情,你毕竟是先拜公孙老侠为师的,倘若你不挂念着他老人家,我这个义父才会真的生气起来。”
岳小玉道:“孩儿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师父呢?”
练惊虹倏地面色一凝,道:“目前很难说。”
岳小玉一怔,道:“莫非师父已离开了血花宫,四处云游,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吗?”
练惊虹叹了一口气,道:“我不知道。”
岳小玉不由吃了一惊,道:“义父,师父是不是出了事?”
练惊虹摇了摇头,叹道:“我也不知道。”
岳小玉陡地呆住,道:“义父怎会完全不知道?”
练惊虹默然良久,才道:“实不相瞒,你师父已在五年前失踪了。”
“失踪了?”岳小玉脸色一阵发白,道:“这么说,师父根本就一直不在血花宫里?”
练惊虹黯然地道:“的确如此,这件事,义父一直都瞒骗着你,你生气不生气?”
岳小玉摇头道:“不生气,孩儿明白义父隐瞒真相,全然是不想孩儿担心,而致影响了练功。”
练惊虹吐了一口气,道:“你能够明白义父用心,那就好了。”
岳小玉道:“师父失踪五载,真的连半点音讯也没有吗?”
练惊虹苦笑了一下,道:“至少,义父全无所闻,连诸葛帮主也追查不着任何消息。”
他说的“诸葛帮主”便是“酒王之子”诸葛酒尊。
诸葛酒尊在形势纷乱之极情况下,成为丐帮帮主,在这五年以来,总算是稳定了阵脚,没有再出过严重的岔子。
岳小玉听见义父这样说,心中不禁又是为之一沉。
连丐帮也查不着公孙我剑的下落,事情就不怎么乐观了。
只听练惊虹叹了口气,又缓缓接道:“这五年来,神通教一直暗中扩展权势,而天恨帮也有一套,正是道消魔长,只怕一场惊人浩劫,很快又会在武林中发生了!”
岳小玉哼了一声,道:“邪不能胜正,徒儿决不害怕。”
练惊虹道:“你勇气十足,义父是十分清楚的,但除了勇气之外,智谋更是决定胜负的重要关键,你懂不懂?”
岳小玉道:“孩儿早已懂之。”
练惊虹沉吟着,道:“你不错是天生聪明,甚至可说是聪明绝顶,但江湖争杀非比寻常,再聪明之人,往往反而会被聪明所害。”
岳小玉眨了眨眼睛,道:“既然太聪明不好,孩儿就给自己添上一些笨气好了。”
练惊虹淡淡一笑,说道:“那倒不必,而且一个真真正正聪明的人,就算想把自己变得笨拙一点,也是无法如愿以偿的。”
岳小玉笑了笑,道:“义父弦外之音,孩儿不多不少总会明白一点的。”说到这里,忽然又眉头一皱,叹道;“义父,咱们现在是不是要分开了?”
练惊虹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咱们的确是要分开了,正是你走你的阳关大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梁,但别难过,这只是暂时的,将来,咱们仍然会聚在一起,让你再学学‘茹毛饮血鬼独夫,六亲不认断肠人’的厉害手段吧!”
岳小玉道:“义父也许曾经是有极伤心,伤心得险些肠断魂销的时候,但若说你六亲不认,那就肯定大大的不对了。”
练惊虹叹了口气,道:“义父若能真的做到六亲不认这个地步,也许麻烦的事就会少得多。”
岳小玉道:“义父若真个是六亲不认的人,孩儿也不会成为你的干儿子啦!”
练惊虹看着他,不由又是轻轻一笑,说道:“你是我的好徒儿,也是我的好儿子,将来的一切,都得靠你去掌握和改变啦!”
岳小玉说道:“孩儿但愿能有所成,好好歹歹最少不可败坏了义父的金漆招牌,良好声誉。”
练惊虹叹了口气,道:“你义父在武林中臭名远播,恶迹昭彰,又何来什么金漆招牌,良好声誉了!”
“非也,非也,非也非也!”岳小玉大不以为然,说道:“常言说得好:‘公道自在人心。’义父虽然一度曾经为江湖中人所误解,但如今许多事情,都已真相大白,义父声名,必定一日比一日大有改善。”
练惊虹捋须一笑,道:“虽说人死留名,树死留皮,但义父对于这点事情,却是看得半点也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心里舒服,活得写意,痛快!”
岳小玉道:“近年以来,义父觉得日子过得怎样了?”
练惊虹道:“虽不大好,也不太坏,就是许多事情,一直未能解决,难免为之挂肚牵肠,每夜思之怏怏不乐。”
岳小玉道:“一时未能解决之事,不等于一辈子也不能解决,义父也毋须耿耿于怀。”
练惊虹凝视着他,不禁又是微微一笑,道:“很好!你说得很好,果然又聪明又成熟,跟五年前的小无赖颇有分别。”
岳小玉忙道:“这全然是义父时加指导,谆谆善诱之功。”
练惊虹道:“但有一点,你始终还是没有半点改变过来。”
岳小玉一怔,道:“是那一点?”
“是拍马屁。”练惊虹忽然脸色一沉,道:“你还记得,公孙师父以前经常怎样对付你吗?”
岳小玉吃了一惊,半晌才道:“师父以前时常教训徒儿,切莫在人多之处放屁,以免大家的鼻子受罪”
“嘿嘿,除此之外呢?”
“不可当众挖鼻屎,更不可在大家吃饭之际谈及屎屎尿尿”
“还有没有?”
“这个这个”岳小玉吸了口气,道:“有当然是有的,但一时之间记不起来了。”
练惊虹冷冷一笑,道:“你不记得,义父却还记得很清楚,那时候,你师父最讨厌你拍马屁,所以你一拍他老人家的马屁,他就会笑吟吟地一脚踢在你的小屁股上!”
岳小玉尴尬的一笑,道:“好像是的,这叫踢股功!”
练惊虹干咳两声,道:“你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给人踢屁股的滋味了?”
岳小玉忙道:“不,早两天已尝试过一次”
练惊虹不由一怔,道:“是谁踢你的屁股?”
岳小玉面上一红,迟疑了半晌才道:“是小恶女姊姊,但这只是闹着玩的,大家都并不怎么认真。”
练惊虹哼了一声,道:“真是胡闹,胡闹!”
岳小玉道:“孩儿下次不再胡闹便是了。”
练惊虹脸孔一板,道:“算了,义父并不是个拘泥迂腐的人,年轻男女胡闹一点,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罪过,但将来你到了外面,凡事就得谨慎一些,切莫中了奸徒的圈套。”他一面说,脸色也同时渐渐宽和起来。
岳小玉这才暗中松了口气,忙道:“义父明训,孩儿一定永记心中,决不敢稍有半点遗忘。”
练惊虹凝视着他,终于还是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挥挥手,道:“你走吧!”
岳小玉一怔,道:“现在就走?”
练惊虹盯着他的脸,道:“你还想练功五年才出江湖吗?”
岳小玉悚然一凛,道:“不,孩儿想早一点到江湖上跑跑,以便增加江湖经验。”
练惊虹道:“与其说到外面跑跑,不如说到外面闯祸闯祸,还更恰当一些。”
“不!”岳小玉忙道:“孩儿决不会胡乱闯祸,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练惊虹“唔”了一声,道:“说得好,换而言之,你将来一定会正正经经的去闯祸,招惹一些必要的麻烦,对不?”
岳小玉一呆,只得苦笑道:“义父休再取笑,孩儿日后必定会小心谨慎,决不让义父有所担心。”
练惊虹看着他,忽然沉默下来。
良久,练惊虹才慢慢地道:“这里虽然是真正的世外桃源,但却也是消么壮志之地,人若在这里待得太久,就会不像个江湖儿女。”
岳小玉闻言,不由心中一喜,道:“是不是莹儿和小恶女姊姊都跟着孩儿一起离开这里?”
练惊虹立时摇头不迭,道:“不行!”
岳小玉双眉一蹙,苦着脸道:“为什么不行?”
练惊虹道:“这两个小妞的武功,现在比你差了一大截。”
岳小玉道:“小恶女姊姊的轻功比较好,莹儿的剑法也不比我差到什么地方去。”
练惊虹道:“蝶蝶轻功身法比你好看,但却不等于像你说的更灵活,至于莹儿,她的剑法是布公子教的,当然是绝不差劲,但她们内力不足,跟你相比,依然是相差甚远。”
岳小玉拉长了脸孔,道:“但她们都在进步之中嘛!”
“这个义父当然知道。”练惊虹淡淡道:“也正因为这样,所以你更不能带着这两个小妞到处闯荡,阻碍她俩继续进步下去。”
岳小玉吸了口气,道:“这种道理,好像有点似是而非。”
练惊虹翻了翻眼,冷笑道:“似是而非也好,似非而是也好,义父说的话,你听还是不听?”
岳小玉忙道:“义父说的话,孩儿就算耳朵聋了,也是要听的。”
练惊虹道:“这就好办了,你现在马上就去准备准备,在十二个时辰之内,一定要离开这里。”
这是“茹毛饮血鬼独夫”的命令,岳小玉又焉敢不从?
要找到这个真正是世外桃源仙境,固然绝不容易,要离开这里,也同样要有人指引才行,否则来来去去,就算走得两腿酸软筋疲力竭,结果还是身在此处,欲走无路的。
把岳小玉带引出桃源的是展独飞和慕容雪。
这一对令人羡慕的江湖侠侣,终于在这桃源里成了亲。
现在,慕容雪已身怀六甲,肚子高高隆起,还有两个多月便要成为母亲了。
展独飞对她可说是体贴入微,无微不至。
岳小玉看着这对年轻夫妇,心里也有着一种甜丝丝的感觉。
“展大侠,你真幸福,就快要做父亲大人了。”岳小玉临走前笑哈哈对展独飞说。
展独飞脸上也绽出了喜孜孜的笑容,道:“这全是雪儿的功劳。”
慕容雪给丈夫这么一说,登时满脸红晕,骂道:“你在发什么神经病了?”
岳小玉笑道:“展大侠不是发神经病,而是意气风发,做老子的万丈豪情一发不可收拾!”
慕容雪横了他一眼,道:“年纪轻轻,嘴贫舌薄,小心蝶蝶把你满嘴牙齿一颗一颗都剥掉下来。”
展独飞淡然一笑,道:“今天是岳小兄弟出道江湖的大日子,娘子也别太难为他了。”
慕容雪听见丈夫这么说,才轻轻一笑,住口不说。
她不开口,岳小玉却静不下来,立时又笑咪眯的问展独飞,道:“展大侠,你喜欢嫂嫂生个男的娃娃,还是生个女的妞妞儿呢?”
展独飞道:“当然是个生妞妞儿最好。”
岳小玉奇道:“为什么?”
展独飞笑笑道:“母亲标致,生下来的妞妞儿当然也同样标致,正是大美人生个小美人,两个都是美人胚子,岂不亦乐乎?”
慕容雪又是脸上一红,岳小玉却立时鼓掌叫好,道:“言之有理,妙极,妙极!”
慕容雪忍不住催促道:“时候不早啦!还不快点上路,待会儿准要挨骂。”
岳小玉眨着眼,笑道:“义父对展大侠和嫂嫂向来客气,怎会挨骂?”
慕容雪道:“练老宫主骂的当然不是咱们,而是你这个宝贝干儿子。”
岳小玉神气十足地一笑,道:“既是宝贝干儿子,又怎会挨骂了?”
展独飞忽然皱了皱眉,道:“蝶蝶和莹儿呢?怎么都不来送别?”
岳小玉一拍胸口,道:“是小岳子叫她俩别跟着来的。”
说到这里,神情严肃地叹了口气,才缓缓地接着道:“女儿家毕竟还是女儿家,一知道我要走了,便脸蛋儿青青白白,眼珠儿却湿湿红红的,唉,真教人吃不消,大大的吃不消!”
展独飞与慕容雪不由互望一眼,同时不禁发出了会心微笑。
“老子又来了!”岳小玉又再闯荡江湖了,除了有点不舍得小恶女和水莹儿之外,心中其实是相当兴奋的。
桃源金殿已给天恨帮所占,幸而真正的桃源仙境,天恨帮始终还是找不着。
岳小玉在路上走了半天,越想越是生气,心想:“天恨帮这些杂种狗头王八乌龟害人无数,老子如今既已学艺有成,非要让你们知道厉害不可。”
再想了几回,忽然觉得饥肠辘辘,非要找点吃喝的东西不可。
其实,慕容雪已给了他一皮袋干粮,十几枚汁甜肉滑的朱果,但他现在想吃的并不是这些东西,而是美酒和大鱼大肉。
但桃源仙境那地方也真是偏僻得可以,岳小玉翻过了十几座大山,渐渐连太阳也快要西坠了,但却还是找不着一处比较像样的大城镇。
岳小玉望望天色,不由恼怒起来,骂道:“老子第一天艺成出道,居然立刻就要挨饿,这算是干什么的?难道这就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非要饿得七荤八素,连豆鼓苍蝇也分不出来才可以吗?”
他这一骂,也不知道自己正在骂谁。
等到火气渐渐平息下来,才又自言自语地道:“这大概就是怨天尤人了。”
眼看附近再也难以找到可以大吃大喝的地方,正想打开皮袋取出干粮,忽然嗅到一阵肉香气味,从东方那边传了过来。
岳小玉登时为之精神一振,再也不取干粮,立刻展开身形,向东方那边直掠出去。
须臾之间,岳小玉已翻过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山坡,只见山坡之下燃着了一堆火焰,一个衣衫破烂的汉子,正在举碗大喝。
这汉子喝的是酒,酒很香,但更香的还是柴火上烤得必列剥落的一只野猪。
岳小玉一看之下,心头大乐,心想:“这兄台孑然一人,怎么说也吃不下整只大野猪,老子多也不要,只吃一条右腿也就够了。”实则,他连一条野猪的右腿也吃不下,最多只吃一半就挺够饱了。
他一面想,一面向那破衣汉子走了过去。
破衣汉子只顾喝酒,也不理会什么人来到自己身边。
岳小玉盯着野猪,早已为之垂涎三尺,终于忍不住首先开腔,赞道:“好壮大的野猪,至于烤猪功夫更是一流。”他存心要赚一顿吃喝,这番说话自然是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