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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帝的眼在头罩下睁开了一丝窄缝。
他的声音听来懒洋洋的,但眼神却如厉电,他对计神工道:“你想不想知道一个秘密?”
计神工冷笑道:“什么秘密?”
恨帝道:“我的破绽。”
计神工道:“你是说,你武功的破绽?”
恨帝道:“不错,正是这个意思。”
计神工道:“你会向我说出来吗?”
恨帝道:“当然不会说,但你可以自己亲自去看破。”
计神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看得破?”
恨帝道:“当然有,只要你现在出手就行了。”
计神工道:“但我认为这是不必要的,绝对绝对不必要。”
恨帝的眼神有点讶异:“为什么?”
计神工道:“因为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的破绽在什么地方。”
恨帝的眼收窄得更紧,声音中充满疑惑和不相信的意味:“有这个可能吗?”
计神工道:“这不是可能与不可能的问题,而是事情根本就是这样。”
恨帝笑了,他的笑声听来淡淡的,但却已隐藏着极可怕的杀机:“那么,你说说看,我的破绽到底在什么地方?”
计神工面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任何武功都有破绽,问题只在于多或少。”
恨帝又发出他那种充满杀机的笑声:“依你看,我的武功破绽在什么地方?”他已第二次重覆着这个问题。
计神工悠然一笑,道:“三十六大穴,七十二小穴,还有头骨、肩胛骨,胸骨以至脚骨都是你的破绽。”
恨帝又笑了,他这次发出的是大笑:“原来是这样!”
计神工淡淡道:“本来就是这样。”
恨帝笑声倏止,冷冷地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的武功破绽在什么地方。”
说到这时,他早已运聚了全身内力,终于发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击。
这一击去势不快,却在眨眼间把计神工整个人笼罩在刀锋之下。
恨帝用的仍然只是那柄短小的飞刀,但这一次,他的飞刀并没有飞射出去,只是当作兵刃一般使用。
兵器之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能用越短兵刃的人,他的武功也一定越是非同凡响。
恨帝的武功,当然非同凡响之极了,所以,他手里的刀虽然又短又小,但杀将下的气势,却是有如重若万钧。
他一出手已把计大师“封住来打”!
但就在这时,他身边忽然响起了一阵风声。
风声簌簌,一闪即过。
计神工已在他眼前不见了。
恨帝猛然回首,终于他反手甩射出飞刀!
他射出的飞刀并不只是一柄,而是二十一柄。
谁也想不到他身上有这许多柄飞刀,更想不到他忽然一出手就同时射出了二十一柄飞刀之多。
飞刀如网,计大师的人已在网中。
没有人能从这种网里逃脱,除非那人可以变出妖法,把自己变成一阵风。
风可以从网眼里穿过,但即使如此,在这刀网背后,还有另一堵墙。
这一堵墙,是由恨帝毕生功力所凝聚出来的,虽然它无形无影,但却能阻挡人,也能毁灭人,即使来的人是一阵风,也得被这一堵墙堵住。
在这刹那间,恨帝已敢肯定,这个年劭德高的“鬼斧大师”计神工,这一次已到了非死不可的境地。
在他心目中,凡是自己一口肯定的事,结果都是一定必如他自己所料。
他从来也不认为自己错过一次。
所以,计大师这次必然非死不可。
可是,计神工没有死,而且还在恨帝的耳朵边轻轻叹了口气。
恨帝的所有一切动作,也在这一刹那间全部停止。
飞刀如网,除了风之外,谁都不可能从这刀网里穿过。
计大师是人,他不是风,他当然也穿不过这张刀网。
但他却有能力把这刀网毁掉!
当那二十一柄飞刀所形成的刀网向他直罩过来之际,他立刻以极迅速的手法,从自己身上取出了一块又圆又滑的彩石。
彩石很漂亮,面上浮现着瑰丽有如晨彩的色泽,使人看来有着神为之夺,目为之眩之感。
但更令人夺神眩目的,却还是计大师破灭刀网的手法。
恨帝所发出的二十一柄飞刀,每一柄都已贯注着他毕生精血所疑聚的力量,就算是拳头般大小的石块和这些刀锋相撞,被撞毁被击碎的也一定是石块,而不是这二十一柄飞刀。
但计大师手里这一块彩石,却极邪门极邪门!
他竟然用一块美丽却笨拙的石头,把每一柄飞刀都震跌开去。
当这些飞刀“叮叮”连声跌落在地上的时候,每一柄飞刀都已折断,分成四十二截,零星地散落在阶砖之上。
但恨帝没有看见这些已被折断了的飞刀。
他只是“看见”由自己毕生内力所形成的“铁墙”就在这一弹指之间给计神工完全“击碎”
恨帝没有时间可以再发动抵挡,但即使有时间,他也无法可以抵挡得住。
“江湖四大师”之首的“鬼斧大师”计神工,果然不是泛泛之辈可以比拟。
在别人的眼里,计神工只是轻飘飘地在恨帝的身边掠过,只有极少数极少数武功深厚兼且目光锐利之辈,才会看得出,恨帝已给计神工的内劲摧毁了五脏六腑。
就在这时候,蓝衣蒙面人的声音响起来。
他轻轻叹息了一声,道:“计大师,你果然真的已经老了,老了,太老太老了”
而恨帝就在他说完这两三句话之后,颓然地缓缓地倒了下去。
恨帝死了。
这消息若传了开去,除了天恨中人不算,对于整个武林来说,都会是一个极好极好的好消息。
现在,虽然消息并未传扬开去,但在桃源驿里亲眼目睹恨帝倒下去的人,都为之兴奋不已。
但计大师并不如此。
他只是淡淡的叹了口气,道:“恨帝?你们相信不相信他就是天恨帮里的恨帝?”
常挂珠首先叫了起来,大声道:“他当然就是恨帝!”
鲍正行却反问:“老大,你怎知道他一定就是恨帝?”
常挂珠道:“这死了的王八家伙自己承认是恨帝,当然就是恨帝了。”
鲍正行眼珠子骨碌地一转,道:“他若说自己是‘密底算盘’,那么他是否一定就是常挂珠?”
“胡说!”常挂珠大皱眉头:“俺在这里,他怎会是你们的老大常挂珠?”
鲍正行吃吃一笑,道:“那也很难说的。”
常挂珠一楞:“什么很难说?”
鲍正行道:“说不定你这个常老大是假的,那么这个蒙头蒙脸的家伙反而可能真的就是常挂珠了。”他一面说,一面嘻嘻怪笑,冷不防给敌人一刀砍了下来,登时背上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汩汩直冒不已。
那人见一击得手,又想第二刀直刺过来,却给豹娘子从横里一杖杀出,把他的腰骨打得粉碎,立时惨嚎一声,身如软絮地倒了下去。
岳小玉见鲍正行受伤,不禁大是紧张,道:“鲍五老兄,这番又怎么了?”
鲍正行摸着鼻子,笑道:“死不了的。”他笑得轻松说得爽快俐落,但脸色却已一片苍白。
豹娘子立刻靠近过去,又取出了一瓶金创药,为鲍正行疗伤。
这时候,桃源驿中战斗暂时停止,大多数人的目光集中在计神工和那个蓝衣蒙面人的身上。
而计神工的目光,却也蓦地与蓝衣蒙面人的目光相撞在一起。
“你们是谁?”计神工忽然问出了这么一句。
蓝衣蒙面人干笑着,声音怪异而难听:“你认为我们是谁?”
计神工目瞳收缩,从地上拾起了半截飞刀。
他把这半截飞刀仔细端详了片刻,才道:“这是沈伯谭的飞刀。”
“沈伯谭?”豹娘子脸色陡地一变,叫道:“使这飞刀的人,就是祁连山八曲洞的‘青炉老叟’沈伯谭么?”
计神工摇摇头,道:“他不是沈伯谭。”
豹娘子道:“不是沈伯谭又是谁?”
计神工道:“沈伯谭也算是个铸炼兵器的高手了,在五年前,他曾经为一个付得出三万两银子的人,铸造了三十二把飞刀。”
沈必理动容道:“三十二把怎样的飞刀?”
计神工把手里断折了的飞刀晃了晃,道:“就是这一种。”
沈必理吸了一口气,道:“是谁这么大手笔?”
计神工摇摇头,道:“叫他铸造飞刀的人,绝不是个阔绰的武林豪客,而是一个一毛不拔的吝啬鬼。”
沈必理奇怪地道:“若是一个这样的人,又怎舍得花几万两银子来铸造这些飞刀?”
计神工道:“这人虽然付给了沈伯谭三万两银子,但等到他得到飞刀之后,却把沈伯谭满门老幼都一并杀了。”
沈必理悚然道:“为什么要把沈伯谭满门老幼诛杀?”
计神工道:“为了一只价值无从估计的‘铸铁青火炉’、六万二千两银子,还有无数奇珍异宝。”
沈必理睁圆了眼:“这岂不是强盗所为了?”
计神工道:“这人从来不承认自己是个强盗,也没有什么人知道他是个强盗,但他却是个比强盗还更不是人的卑鄙狗贼!”
常挂珠怒声叫道:“说了大半天,这狗杂种到底是什么人?”
计神工干咳了一声,缓缓道:“这人姓詹,詹木叶。”
群豪都是大为惊讶,豹娘子更是脸色森冷苍白得可怕。
只见她怒眉上扬,一双已没有了眼珠子的眼眶用力地睁大,声音更是颤抖得很厉害很厉害。
她忽然拉住了小恶女的手,嘶声叫道:“快带我到那恶贼的身边!”
小恶女道:“他他已死了”
豹娘子叱道:“别管他是死是活,先把我带到他身边再说。”
小恶女只得依了,但银月夫人却以银玉尺阻挡住,冷笑道:“人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鲍正行虽然刚给人砍了一刀,但嗓子却还是又粗又响:“老妖婆,这乌龟猪卵臭蛋蒙头蒙脸,就算死了也得看看他奶奶的尊容!”
银月夫人才二十出头,兼且姿色撩人,但在鲍正行这张嘴里,却变成了难听之极的“老妖婆”众人听了虽是大不以为然,但却也不禁为之一阵失笑。
银月夫人给他这么一说,当然是脸色煞白,登时为之恨得牙痒痒的。
舒一照见鲍正行说得兴起,自然也是不甘落后,闻言立刻紧接着说:“想那银月妖王丑陋不堪,他这个押寨夫人当然也漂亮不到什么地方去,唉!白三哥呀白三哥,到现在你大概应该知道吕足金这个‘江东老娘’实在不算怎么差劲了。”
银月夫人更怒“刷”地一声,银玉尺挟着劲风向鲍正行和舒一照疾射过来。
但只听“叮”一声响,一把宝剑已把银玉尺挡了开去。
那是沈必理的倚马神剑。
银月夫人愤然更怒,银玉尺招式一展,转身改向沈必理急划了过去,这两人昔才已交手逾百招,此际又再酣战得难分难解。
小恶女却也机伶,趁势上前把“恨帝”的头罩一手扯开。
豹娘子急问:“蝶蝶,你看见这人的样子没有?”
小恶女点点头,道:“看见了。”
豹娘子道:“在他右耳之下,是不是有两块尾指般大小的青记?”
小恶女看了片刻,又更用力地点了点头,道:“是的!是的!”
豹娘子怆声叫道:“詹木叶啊詹木叶,报应终于来了!”
计神工沉声接着说道:“这奸贼害人无算,合该有这个令人拍掌称快的惨淡收场!”
小恶女瞧着詹木叶脸上充满惊骇,但却已完全僵硬的表情,她瞧了很久很久,才恨声咬牙道:“是他害了我爹?”
豹娘子悲声道:“不错,就是他!就是他这个丧心病狂的冷血禽兽!”
蓝衣蒙面人却在这时淡淡一笑,道:“人,已给计大师宰了,你们是否要把老詹的尸体抬出去鞭尸三百,方泄心头之恨?”
计神工不等任何人开口,已首先截然说道:“人一死,一切仇怨皆化轻烟,詹木叶是冷血禽兽,但我们不是!”他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任何人可以反驳他。
蓝衣蒙面人“唔”一声,道:“老詹向来自视极高,而且自作主张冒认武林天帝,可说是罪有应得,该死之极。”他口中所说的“武林天帝”也就是天恨帮帮主恨帝。
计神工干咳着,缓缓地道:“詹木叶背叛慕容老人,那才是真正罪有应得之处,想不到金殿桃源给他毁了之后,这奸贼仍然不肯就此罢休,还要连桃源金殿也想一并挑了,真是穷凶极恶,咄咄逼人得很。”
蓝衣蒙面人冷然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换上是我,也必然会继续穷追猛打,决不肯稍有点放松!”
计神工道:“尊驾似乎也是詹木叶那一伙的人?”
蓝衣蒙面人道:“詹木叶是我的朋友。”
计神工道:“既然是你的朋友,为何见死不救?”
蓝衣蒙面人不明的道:“何以见死不救?”
计神工道:“你应该知道,凭他的身手,无论如何都无法把我击败。”
蓝衣蒙面人淡淡道:“胜负本来就是兵家常事。”
计神工道:“但你也一定知道,这一战他若败了,也就一定会性命不保。”
蓝衣蒙面人的声音听来更是漫不经心:“无论是谁,总会有死亡的一天,他今天就算还可以活下去,迟早还是难免一死的。”
计神工冷冷一笑:“詹木叶交着一个你这样的朋友,真是前生修来的福气。”
蓝衣蒙面人淡淡道:“但更有福气的人却还是计大师。”
计神工哼一声:“我又有什么福气可言了?”
蓝衣蒙面人道:“你最大的福气,就是能够死在这里!”说到这时,缓缓递出右手。
他的右手有刀,刀柄很长,足有二尺,但刀锋却才只有一尺六寸。
刀锋弯弯,刀光青青淡淡,仿佛带着一种令人感到苍凉的感觉。
计神工目光倏地大亮,失声道:“这这是什么刀?”
蓝衣蒙面人道:“你应该知道的。”
计神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默然良久才迸出了一句令人感到莫名其妙的说话:“老祖葬在什么地方?”
全场人都弄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但蓝衣蒙面人显然是例外的一个,他淡淡的回答着说:
“湖底!”
计神工呆住了半晌,才喃喃地道:“很好,这是他五十年前的心愿哈哈,那时候我们还很年轻,才只不过四十多岁”
蓝衣蒙面人道:“你说知道我是谁了?”
计神工叹息了一声,道:“现在当然知道了,我上次看你的时候,老祖正在用鞭子打你的小屁股”
岳小玉听到这里,不禁大是奇怪,忖道:“这蒙面人是谁?那‘老祖’又是谁?”正当他想得入神之际,计神工的手已缠住了蓝衣蒙面人。
计神工有-种绝技,叫做“大力折腰手”
这是近距离贴身肉搏招式,一般武林高手根本不屑使用。
但计大师从来不理会别人的看法怎样,他做事只求实际,武功也是一样。
这一下“大力折腰手”看是不怎么好看的,最少有几分市井流氓缠斗打架的意味,但在计神工手里施展出来,它的威力却是匪夷所思,更是莫能抵御的。
只见他身形一飘,一手搂前,不到眨眼间工夫已把蓝衣蒙面人缠制住。
计神工出手的姿势异常怪异,蓝衣蒙面人虽然手持长柄弯刀,却还是给他欺身攻了进去。
谁都想不到,计大师会用这种单刀直入的手法向蓝衣蒙面人进攻,但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却还在后头。
计神工一手搂住蓝衣蒙面人之后,全身衣衫突然高高隆胀而起。
蓝衣蒙面人虽然手里有刀,但他这柄怪异的飞刀却一直没有移动过。
他的两条腿似在地上生了根,他的手臂更像是完全僵硬了一样。
这算是怎么样的一位高手。
计大师和蓝衣蒙面人的身子几乎有一大半以上是紧贴着的。
“大力折腰手”这一门功夫,计大师已使用过了无数次。
而他每次使出这一招的结果,都只有一个可能性。
从来没有人能躲得开他这一击,也没有人能抵挡得住这一击。
但计大师也有他自己的一套原则。
他的原则是:绝不向任何女子使用这一招。
即使不用这一招,他也绝少与女子动手,除非是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那才另当别论。
但这一次,他虽然已使出了拿手绝技“大力折腰手”但蓝衣蒙面人的腰骨并未立刻被折断。
他没有闪避,但却立刻全身运凝内力,来抗拒计大师这么一搂。
“一搂即折”这种必然会发生的情况,今次弗灵。
计神工知道劲敌来了,而且自己已陷入骑虎难下的险境。
只见计神工脸色胀得通红,搂着蓝衣蒙面人的右手粗了差不多一倍,桃源驿内所有的人,不禁为之看得眼睛发直。
过了片刻,蓝衣蒙面人的瞳孔,居然散出了阵阵淡淡的白雾。
岳小玉睹状,不禁大感奇怪,忖道:“我练习内功之时,偶尔也会练得头壳出烟,师父说这是内力充分发挥所致,但这蒙脸乌龟王八更加厉害,居然连眼睛也出烟了,真是他妈的挺够厉害之至!”
他再想深一点,却又觉得不是这样“常听人说女人的眼睛有如汪汪春水,那也只是眼睛出水而已,决不会双目生烟吓死情郎者也。这蒙脸倒路尸杂种破壳乌龟王九蛋准是头顶出烟,但却因为头有罩子遮着散发不出去,所以才会从眼睛附近透散出来。”
他这种想法若直说出来,大多数人必然会认为无稽兼荒诞,但却偏偏给他猜中了。
只见计神工的衣衫越来越是高高胀起,而蓝衣蒙面人眼睛附近也有更浓更密的白雾散发出来。
这真是一幕奇景。
蓦地,计神工的衣衫“必必剥剥”地爆裂开来。
而蓝衣蒙面人却双足直陷青砖之内。
岳小玉心中卜卜乱跳,心想:“上苍一定要千保佑万保佑,保佑计大师内力源源不绝,越战越强,把这个蒙面奸贼活活缠死才好”心念未已,蓝衣蒙面人突然“啊呀”-声直叫出来,身子接着向后凌空倒退,一直倒撞在石墙之上。
岳小玉心中大喜,叫道:“计老前辈果然神功盖世,厉害!
厉害!”
计神工仍然站在原处,听见岳小玉这么说,不由咧嘴一笑。
他这一笑,起初看来似乎十分愉快。
但接着,一幕令人惊愕,恐怖万分的事情发生了。
计神工这一笑,是名副其实的“裂嘴一笑”
只见他嘴角咧开一笑之后,就一直向左右两边分裂开去。
然后,刺目的鲜血就从他裂开的面颊肌肉里汨汨地流了出来。
但计神工脸上的表情,看来仍然是在笑着。
他不是吐血,而是给蓝衣蒙面人的内功把面颊肌肉硬生生的震裂了。
岳小玉不由深深地抽了一口冷气。
他从来也没有见过如此诡异可怖的情景。
不但他没有见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没有见过。
衣衫爆裂,那是不怎么重要的,但肌肉爆裂,而且还裂得如此深如此阔,那就十分十分可怕了。
但更可怕的事,还继续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当计神工的嘴已裂得比平时大一倍之后,他的脖子也相继地裂开了,那情形就像是有一团炸药藏在他的咽喉里,突然爆炸开来一样。
岳小玉看得连眼睛都直了。
他差点连站都没法子站得稳,而小恶女更是花容失色,当场晕迷过去。
岳小玉急忙将她扶住,叠叠叫道:“小恶女姊姊,小恶女姊姊”
小恶女本来的确是晕迷了一阵的,但听见岳小玉的呼唤,很快便又悠悠转醒。
岳小玉扶着她之际,只觉得一种如兰似麝的香味,直扑入鼻,闻着登时为之浑身舒泰,直如走入了神仙境界一般。
但他这种感觉只是一闪即逝,他的目光很快又回转到计神工身上。
计神工已倒下,上半截身子肌肤,最少有一大半裂开,银眉白髯处处沾了血渍。
沈必理陡地发出一声狂吼,悲愤若狂地举剑向蓝衣蒙面人刺去。
一刹那间,剑气如虹,这一击似是具有玉石俱焚般的气势。
但银月夫人又倏地出手,把沈必理这一击接下。
这两人已三度交手,一直打得难分轩轾,但这一次却是形势忽变。
沈必理目睹计大师惨死,心中悲愤莫名,这一下出剑追击蓝衣蒙面人,可说是用尽了全力。
那是惊天动地的一剑,想阻挡它绝对不是一件易事。
但是银月夫人还是不顾一切的扑前挡住。
她身形灵巧,武功极高,反应极快,照看应该可以把沈必理的剑挡住。
可是,突见半空之中精芒离合,沈必理手里的剑忽然向后折了回来。
这是诧异的一剑,也是愤怒的一剑。
这更是至刚至阳,无坚不摧的一剑。
银月夫人但觉沈必理这一剑破空生风,锐厉非常,但她手中的银玉尺也已贯足了内力,在这间不容发的搏斗里,实在不容她稍有半点怯畏之意的。
只要她稍有半点怯惧,倚马神剑就势必长驱直进,把她斩杀于剑锋之下。
两人终于硬拼了一招。
但这一招硬拼的结果,还是银月夫人败了。
她的银月尺再也抵挡不住这一剑之威,齐中给剑锋硬生生的劈开。
银玉尺从中一分为二,银月夫人的眉心也同时裂开了一道口子。
这一道口子并不长,只有三寸。
但杀人的武功,有时候根本不必在敌人的身上留下任何伤痕。
所以,这一道只有三寸长的口子,已绝对足够夺走银月夫人的性命。
银月夫人死了,她至死也不肯相信,自己的银玉尺会给人齐中削开,自己的武功最后还是敌不过这粗汉子愤怒的一剑。
沈必理实在极愤怒、极愤怒!
计神工绝不是他的什么亲人,也不是他的长辈,但沈必理尊敬他,甚至是崇拜他。
计大师并不是个神,也不是个完全完美的人,但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开始关心沈必理这个小孩子。
当沈必理还只有七八岁的时候,计大师已认识了他。
沈必理从计大师那里学到的第一件本领,并不是铸刀炼剑,也不是巧制工艺陶瓷,而是爬树。
世间上很多人都会羡慕飞鸟。
鸟之所以会被人羡慕,是因为鸟能飞,人却不能。
但在七八岁时候的沈必理,却并不羡慕飞鸟,他最羡慕的是猴子。
他羡慕猴子可以在树梢之间跳跃自如,更羡慕猴子可以随随便便一伸手便抓到了又熟又香甜的野果,所以,他决心要学会爬树。
但他自己学爬树,并没成功。
直到有一天,他遇上了一个须发灰白的老人,他才知道爬树的技巧是怎样的。
那已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唉!往事如烟,几十年前的小孩子,现在也已经两鬓微白,经历过无数风霜和险恶的波浪了。
老人直至在今天不久之前,他仍然活着,而且看来活得比任何人都更好。
但忽然间,这老人死了,他是江湖四大师之首的计神工,也是沈必理最尊敬的长者。
沈必理焉能不愤怒,他现在所发出的剑招又焉可跟刚才的剑招相比?
但银月夫人并不了解,所以,她只好败了,也只好死了。
江湖上的争杀,本来就是这样无情,说败就败,说死就死,当结果产生出来之后,就连神仙也无法再加以任何些微的改变。
沈必理在狂怒中杀死了银月夫人,但却只是在她的眉心上划破一道三寸长的口子。
口子不长,但却比任何人想像中还要深。
深深的一剑,切断了银月夫人所有的生机,即使华佗再世以最快捷的时间加以抢救,也绝对无法可以起死回生的。
但沈必理要杀的人,并不单只这个女子。
他再挺倚马神剑,人剑合一形成笔直之势,全力怒袭蓝衣蒙面人。
这一剑劲力更凶,简直可说是有如雷行电闪,势无可匹。
蓝衣蒙面人却在这一刹那间笑了。
没有人知道他这一笑的意思。
也没有人看见他怎样从沈必理的手里,把倚马神剑夺了过来。
沈必理只觉眼前一空,蓝衣蒙面人不见了,自己手上的倚马神剑也不见了。
然后,他就觉得脸庞有点发痒。
他这一惊,着实非同小可。
他立刻用左手摸向自己的脸庞,而他这一摸之下,很快就在脸上摸着了几根细如牛毛的刺针。
这些刺针,当然就是淬上了剧毒的暗器!
就在这时,地道出口处忽然射出了一条灰色的影子。
影子来得极快。
那是一个灰衣老人,他来势极快极急,出手也是有如闪电一般。
豹娘乍闻风声掠动,早已喝了一句:“什么人?”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闪电般出手,刹那间已点住沈必理七大穴道。
他点的是曲池、尺泽、地机、金律、鱼腰、内关及灵台诸穴。
岳小玉忽然惊喜地大叫一声:“义父,我在这里!”
岳小玉的义父,上天下地直至目前为止,只有一个,那便是江湖中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茹毛饮血鬼独夫”、“六亲不认断肠人”练惊虹。
练惊虹把血花宫交给了公孙我剑师徒后,便离开饮血峰东闯西荡,过着游侠般的生活。
绝少人知道他近来的行踪。
即使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明天会在什么地方。
练惊虹一出手,就已点住了沈必理七大穴道,但他此举并非是伤人,而是要救人。
沈必理怒击蓝衣蒙面人,他这一击换来的结果是,伤不了人,反而给蓝衣蒙面人用毒针暗算了一把!
斯时,练惊虹正从地道出口处冲出,刚好目睹这一击和沈必理面上被暗器打入时的情形。
没有多少人能清清楚楚地看见沈必理如何被暗器射中。
但这情况,却已进入练惊虹的眼里。
这时,常挂殊也已掩护而至,叫道:“沈总调度,你的脸怎样?”
沈必理的脸已变成淡金之色,但他还在干笑着,嘿嘿的道:“只要不是唐门的毒针,就很难毒得死俺这一种人。”
常挂珠立时道:“这当然不是唐门的毒针。”
练惊虹却冷冷道:“你说错了,沈将军脸上的五枚毒针,名为‘唐断气’,正是唐门十七种歹毒暗器之一!”
常挂珠脸色倏变,接着额上大汗涔涔而下,仿佛中了毒针的人就是他自己。
豹娘子闻言,也是为之神情大变,不由颤声喝道:“这人是谁?”
练惊虹却冷冷道:“唐门暗器高手多多,但懂得使用‘唐断气’这种暗器的人,近三十年来只有两个。”
豹娘子吸一口气,道:“这两人又是谁?”
练惊虹道:“第一个是唐门外三堡的总管‘九手铁衣’唐孤雁。”
豹娘子道:“另一个人又是谁?”
“另一个就是我!”那蓝衣蒙面人忽然含笑着开口:“我是‘萧索震天手’唐莫旋。”
“唐莫旋!”常挂珠轻吼一声:“你为什么要陷害咱们?”
练惊虹沉声道:“这个你们不必问,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唐莫旋!”
众皆一愕。
蓝衣蒙面人干笑一声,道:“你怎知道我不是唐莫旋?”
练惊虹静静地道:“我知道你一定不是唐莫旋,因为这位唐二十三少爷已在上月给人杀了。”
蓝衣蒙面人道:“是谁杀了唐二十三少爷?”
练惊虹道:“是一个神秘的蒙面杀手。”
他缓缓地接着说下去:“唐莫旋是唐门近二十年以来,武功最不可思议,手段也最可怕的年轻高手,他生性沉默身材短小,但却胸怀大志,一直都想把唐门势力内外扩展,所以,他一出道江湖,首先就击溃了金枝寨、拜月堂、十六连环坞和中州东方世家第六代至第八代的高手。”
沈必理道:“唐莫旋这个人的名字属下也曾有所闻,这人的确远远超乎他的同侪,连唐老太爷也对他另眼相看。”
唐老太爷就是唐门主人,有人说他已经死了,但也有人说他不但活着,而且武功越练越高,其厉害程度巳不在长白山太乙真人之下。
更有一说,谓唐老太爷这二十年来,一直苦苦研创唐门新一代的武功,只要-旦大功告成,必将可无敌于天下!
亦有一说,谓唐老太爷虽然仍然活着,但却已心力交瘁,对武功之事再也没有兴趣,反而朝夕敲经念佛,就只差没有出家做和尚。
凡此种种传闻,不胜枚举,其中当然是谣传者多,真实者少。
但无论怎样,唐老太爷是当今武林中最神秘人物之一,乃是事实。
然而,不管如何,唐莫旋在蜀中唐门的地位,必然是十分重要的,否则,若单凭他的辈分而论资格,又几时轮到他来发号施令,带领唐门高手去击溃金枝寨、拜月堂等江湖组合。
但练惊虹却道:“唐莫旋死了,他是死在一个蒙面杀手手下的。”
他接着又道:“唐莫旋死了之后,身上所有的暗器,毒药和解药,都已给人盗走!”
蓝衣蒙面人听到这里,便“噫”一声笑了出来。
“真是很有趣,”他目光四转,顾盼了很久才继续说下去:“你们听见了没有?练惊虹居然变成了一个伟大的说书先生,不过这种无聊的故事,就算是白痴也不会相信的。”
练惊虹瞳孔收缩,忽然伸手大喝:“把解药拿来!”
蓝衣蒙面人嘿嘿冷笑,道:“什么解药?”
练惊虹道:“‘唐断气’的解药?”
蓝衣蒙面人道:“既叫‘唐断气’,这种暗器又怎会有解药。”
练惊虹冷冷道:“唐门暗器,的确有几种是没有解药的,但‘唐断气’并不是那几种。”
蓝衣蒙面人道:“你倒知道得很清楚。”
练惊虹道:“我若连这点事都不知道,只怕早已活不下去。”
蓝衣蒙面人道:“实不相瞒,在我身上,也许会有‘唐断气’的解药,但却连我也不知道那一瓶是解药,而那一瓶却是见血封喉的毒药。”说到这里,从怀里取出十几只细小的瓷瓶子,在练惊虹面前晃了晃。
练惊虹两眼一瞪,道:“这都是你从唐二十三少爷身上取得的药瓶?”
蓝衣蒙面人倏然道:“不错。”
练惊虹“唔”一声,道:“不管是毒药还是解药,都给我拿来。”
蓝衣蒙面人冷冷道:“凭什么?”
练惊虹道:“不凭什么,就只凭练惊虹三个字。”
蓝衣蒙画人咯咯一笑,道:“练惊虹,你这三个字吓倒别人,却还吓不倒我。”
练惊虹道:“我为什么要吓你?”接着随即注视蓝衣蒙面人的长柄弯刀。
蓝衣蒙面人问道:“你见过我的刀没有?”
练惊虹道:“从没见过,但却曾听人提起过一柄这样的刀。”
蓝衣蒙面人道:“这是什么刀?”
练惊虹道:“这柄刀的名字是‘冠王镇山刀’,它原来的主人,是‘死水湖老祖’秋火眉。”
豹娘子、沈必理听到这里,都为之惊讶不已。
“死水湖老祖”秋火眉是什么人?
岳小玉不知道,小恶女和游出海也同样不知道。
即使是“江东五杰”也只有常挂珠常老大才听过“死水湖老祖”秋火眉从前的事迹
秋火眉现在若还活着,他最少已超过一百二十岁。
计神工在年轻时,曾与秋火眉一起闯荡江湖,更曾在一条几乎把秋火眉脖子挂断的绳索下,把秋火眉救了出来。
那一次,秋火眉是不想活了。
当年他不想活的原因有三。
第一、给朋友出卖,使他自创的帮会陷于崩溃境地。
第二、妻子一声不响,挟带私逃。
第三、活腻了,所以不想再活下去。
但结果他死不了,而且自此之后“活腻了”的心情完全改变,变成“我要继续活下去”
到了后来,秋火眉找到了一个令他自己感到很满意的地方住了下来,那便是江湖上最神秘的一座湖泊“死水湖”
古老相传,说死水湖从前是一对神仙居住的地方。
这对神仙一男一女,男的潇洒俊逸,女的眉月如画,美丽得就像是画上的美人儿一样。
这对神仙,本来过着恬静悠闲的生活,但有一个晚上,天宫上界忽然降下了两具比他们最少老了三千年的老神仙,说非要把这一男一女神仙分开不可。
但那一对年轻的神仙誓死不从,于是便和上界派遣下来的一对老神仙发生冲突。
这一次冲突,两个老神仙把年轻的女神仙带走了,但才上到半天,云层里忽然杀出了一条蛟龙。
这条蛟龙,原来就是年轻的男神仙所变,他用尽法宝,无论如何都要把女神仙抢回来。
结果,这对年轻的神仙,终于战胜了道行比他们高深得多的老神仙,但那男的神仙已筋疲力竭,而且受了极严重的创伤。
不久,年轻的男神仙沉进了湖底,他不再是法力无边的仙人,而女神仙也陪着他一起沉进湖底,有人说他们直到现在仍然活着,但也有人说他们已葬身在湖底之下,所以就把这一座美丽的而恬静的湖泊叫做死水湖。
那一段神仙故事,既美丽又沧凉,但那终究只是虚无飘渺的传说而已。
但死水湖有一个“死水湖老祖”秋火眉,却是一件绝对真实的事情。
秋火眉,不是什么江湖名侠,甚至有许多人都不知道他这个人,或者是早已忘记了江湖上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但计神工认识这个人,却是超过了七十年以前的事。
练惊虹也没见过“死水湖老祖”秋火眉,但却总算知道江湖上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秋火眉已经死了,这并不是一件令人感到意外的事。
他毕竟已超逾了一百岁。
练惊虹也没有见过那柄长柄的弯刀。
“冠王镇山刀”并不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刀,但它有它的特殊威力和杀气,当年秋火眉一直很少使用它,就是赚它太凶、太锋芒毕露。
但如今“死水湖老祖”显然真的已经死了。
他临死之前的遗言,只有一个:“把我葬入湖底里!”
他只有一个弟子。
这弟子没有让他失望,老祖死后,果然被葬入湖底里,但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钳制得住他这个弟子了。
蓝衣蒙面人终于把套在脸上的头罩缓缓地除下。
沈必理陡地傻住。
小恶女看见他这副样子,便问:“沈总调度,你认识这个人?”
沈必理面上的神情又惊异又愤怒,他望着这张奸狯的脸孔,过了很久很久才说:“钟南超!是你!竟然是你!”
豹娘子听到这几句说话之后,差点脚步都站立不稳。
有人以为钟南超死了,也有人以为钟南超给仇家逼得走投无路躲藏起来。
但真实的情况,却不是这样的。
钟南超没有死,也不是给仇家逼得走投无路,而是他出卖了金殿主人慕容老人!
计神工是知道“死水湖老祖”秋火眉有一个弟子,但却一直不知道,这个弟子居然就是有“小刀老侠”之称的钟南超。
“冠王镇山刀”是秋火眉的刀,秋火眉死后,这把刀也就成为了钟南超的刀。
但又有谁想得到,钟南超会潜入这里,而且一出手就把计神工那样的绝世高手杀了?
练惊虹目光收缩,忽然长叹一声,缓缓地问道:“秋老祖的绝艺,你学会了几种?”
钟南超傲然道:“你问得太多余,我根本不必回答。”
练惊虹道:“你以为已很足够了?”
钟南超冷冷道:“足够不足够,那是没有人做出正确结论的,总之,你们这一次有死无生,也就是了。”
练惊虹轩眉,道:“连我也有死无生吗?”
钟南超道:“自然不例外。”
练惊虹缓缓伸出了右手,冷然道:“你很有自信,但你若要得偿所愿,最少要先过得了我这一关。”
这两三句话,若是别人说的,大家可能只会当他正在放屁。
但这两三句话出自练惊虹那样的人口中,分量自然是大大的不相同。
只见他的手五指骈伸,看来就像是刀锋一样。
钟南超盯着这手掌,就像是盯着一条可怕的毒蛇。
每一个人都在屏息以待,想看看这两大高手怎样比拼。
但就在这时,钟南超眉毛一挑,道:“你是不是个小人?”
练惊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冷冷地道:“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正人君子。”
钟南超道:“不是君子,并非等于就是小人。”
练惊虹双目冷冷的瞅着他:“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钟南超道:“只要不是小人,就决不会乘人之危。”
练惊虹不理会的道:“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钟南超道:“我已跟计大师比拼了一场,如今功力大大的打了一个折扣。”
练惊虹道:“所以,你不想打了?”
沈必理立时怒声道:“不能放过这奸贼。”
练惊虹没有作声,钟南超却淡淡地道:“‘唐断气’的解药,你们还想不想要?”
“不要不要,”沈必理大叫:“俺只想要你的脑”说到这里,忽然作声不得,原来已给练惊虹点了哑穴。
练惊虹望定了钟南超,声音平静地道:“不管你为人如何,你能在我面前这样,已经是相当难得。”
钟南超狡猾地一笑,道:“谬奖!谬奖!”
练惊虹道:“其实,我没有一定要杀你的理由,而且为了沈总调度的性命着想,我更加非要顺着你的意思去做不可。”
钟南超淡淡地道:“练老宫主若真的跟我较量,钟某也自然唯有舍命相陪。”
“不!”练惊虹道:“我怎会跟你动手?”
钟南超道:“为了解药,你忍让一点,那是相当明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