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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参绝艺祖孙隐韬光
偶访故旧洛阳惊敌踪
宏普大师见仙霞七星剑的八师兄弟走了出来,当即宣了一声佛号,然后对他八人道:
“仙霞诸位道友,老衲有一不情之请,不知诸位能否见谅?”
仙霞七星剑中的元元子立时恭身答道:“少林、武当虽分佛道,但在武林来讲,两派谊如唇齿,从未分彼此,老前辈德高辈尊,有何训示,晚辈等断无不遵之理,老前辈有何教谕,只管请说是了。”
宏普大师牵着慧儿的手,一手指着仙霞师兄弟,道:“慧儿上前见过几位道长。”
慧儿方才听宏普大师口气,已知此事原出误会,况且她初见亲人,心中心情大为不同,这时一听宏普大师一说,立时上前施礼相见。
宏普大师待慧儿见过礼之后,才微微笑道:“诸位道友务请不要见罪,这乃是老衲俗家的外孙女,金剑玉侠傅筠的女儿,名叫慧儿,想是诸位见她身份有异,起了疑心,致造成一场误会,小孙女有得罪之处,老衲代为谢罪了”说着,垂首合什为礼。
仙霞八位师兄弟,见宏普大师如此,一个个忙不迭的欠身稽首,连称“不敢”
宏普大师又接道:“小孩儿家,初涉江湖,年幼无知,他日还请诸位道友看在老衲薄面上,多加照拂才是。”
仙霞八位道人,连声应道:“这个自然,老前辈敬请放心就是。”
少林寺掌门人宏仁大师环望了诸人一眼,道:“阿弥陀佛,这真是化干戈为玉帛,实柔我武林之幸”顿了顿说道:“昨日听几位说关外‘长白七怪’为报令师当年折辱之仇,意欲进关中来,把这挡事应在几位身上,此事不可不防,据老衲所知,‘长白七怪’实非易与之辈,非是老衲不通情理,怠慢嘉宾,此间之事既完,道兄们还是应以本门荣辱为重,宜早为打算才是。”
元元子躬身答道:“老禅师金玉良言,晚辈们自当遵循,此番来嵩山,原是为傅姑娘而来,现在既知事出误会,也就不便再多打扰,晚辈们打算去武当一行,向掌门人请示一番,该如何之处再作行止。”
铜?僧了缘和尚也道:“既是如此,小徒明日也回蒲田去了。”
宏仁大师点了点头,道:“据我宏普师兄所言,武林势必又将遭遇一番劫运,这长白七怪不独是为几位而来,他们还另有阴谋,事关整个武林,到时也绝不能要贵派独力应付,老衲这里有我与我师兄连名的书函一封,烦请几位面呈贵派掌门人。”说着从大僧袍袖内,取出一简,递交与元元子。
元元子接过函件,躬身说道:“晚辈等准备即刻动身,就此拜别。”说罢,领着七位师弟恭恭敬敬向宏仁、宏普大师行了礼,缓缓退出。
宏仁大师道:“请恕老衲不远送了,了缘可代我伴送一程。”
元元子师兄弟八人,与铜?僧了缘和尚离开少林寺,分道而行,一往武当,一返蒲田不提。
宏普大师意外地见到外孙女,心中更是快乐之至,对她在武学上,能获得黄山三友的“千愚书生”所留“飞虎宝-”这种缘遇,更是觉得十分难得,但是宏普大师觉得慧儿所学,虽然已具威力,却依然未能窥得其中奥秘,所以有一日,宏普大师对她说:“慧儿,你虽以缘遇,得到‘千愚书生’的宝-,若以你目下的武艺而论,在江湖上,已不是一般武师可比,不过,既然你有这等巧遇,自不能辜负这本宝-得来非易,我看了这本宝-,虽然不能完全解得其中妙处,但也所差无几,是以,我打算带你返杭州西湖韬光寺去,指引你好好勤练些时。”
慧儿听得心里似惊似喜,眨了眨星目沉吟了一下,道:“那么哥哥”
宏普大师笑道:“傻孩子,你哥哥有他师父照应,又有你陆伯父和方三叔相伴,你还用不放心吗?”说着顿了顿,又道:“武林道上,不知道那一天就要有事,你趁这个时期,勤下功夫,学一点真学实艺,说不得”他说到此处,叹了一口气,倏而不言。
慧儿望着宏普大师,道:“怎么啦!公公,你怎么不说了呢?”
宏普大师,微微的又叹了口气,道:“况且你们身负血仇,纵然不能手刃亲仇,但防身还是要紧,所以,我想趁这段日子,带你回韬光寺去。”
慧儿一听,秀面上泛起一丝凄戚之色,低声应道:“好,我愿先跟公公到西湖去。”
宏普大师慈祥的点了点头,道:“那么咱们明天就动身,你说好不好?”
慧儿应道:“好,明天就走。”
次日,宏普大师,又与宏仁大师密谈了一阵,这才略略收拾芒鞋、衲衣,带着慧儿,离开少林寺,往杭州韬光寺,指点慧儿研习“飞虎宝-”上所录的绝艺。暂且按下不提。
且说傅玉琪与众人离开洞庭八义山庄之后,因听说妹妹已离开泰山红叶谷,下山寻访自己,心中甚是放心不下,所以暂时不转返黄山,打算踏入江湖,寻找慧儿。
“圣手医隐”陆天霖与“金翅大鹏”方云飞,也觉着不大放心,所以就要伴着傅玉琪,同入江湖。
三人曾返回松竹坪一趟,也未曾多事逗留,第三日,便又上路,经过一番磋商,最后还是“圣手医隐”陆天霖,拿定主意,他认为“东岳散人”唐一民,既放心让慧儿挟艺下山,那慧儿手底下的功夫,必定说得过去,她既然踏入江湖,定然会显露出来,天下没有纸能包得住火的,尤其江湖之上,如若有什么新人崛起,更是不胫而走,传扬得极为快速,慧儿此番既是为着寻找琪儿与自己前来,那么少不得要在河南境内露面,所以“圣手医隐”打算前去洛阳,到洛阳几家镖局,向熟朋友打听打听,可有什么迹象没有?
“金翅大鹏”方云飞,对义兄一向是敬爱有加,真是说什么依什么,陆天霖要到洛阳,他自无异议。
傅玉琪自己初入江湖,一切也自然要听从义伯的指示,是以,三个人在一番磋商之后,便决定取道洛阳。
三个人过唐河,经南阳,横越伏生山,再转宜阳,不消多日,便已到达洛阳。
洛阳乃是有名的古都,又是豫州的重镇,不但人文荟萃,更且万商云集。
三人进城之后“圣手医隐”陆天霖,对着二人道:“我虽许久未到此地,但熟人定然不少,不过此番我等来此,还是不要太过显眼,不妨先找一家僻静的店家住下,待傍晚时分,再出去看一两位友好,也还不迟。”
“金翅大鹏”方云飞与傅玉琪二人自然毫无异见,三人当即顺着南门一条僻静街道,走了一段,选了一家不太庞杂的客栈住下,直到太阳偏西之后,用过晚饭,才上街而去。
洛阳城西,有一座古刹,名曰禅虚寺,寺前就是大校场,一般人也称它为武场。
这演武场原是当年考选武生骑射,操兵之用,占地极是广阔,也正因为这演武场地方广阔,所以开设镖局的,都选了这块地点为的是利用这广场停歇车马,所以这周围附近,全是开设的镖行镖局,既然镖局林立,少不得酒楼饭馆,旅社、客栈也就应运而兴,是以这块地方,甚是热闹,尤其是天将傍晚,过往落店之人更多,这里反而更显得喧闹。
“圣手医隐”领着义弟方云飞,和傅玉琪二人,拜访了两处武林旧友,相谈之下,却并未听到有什么可疑的少女,闯进河南境内。不过听说嵩山少林寺,对玩山朝庙的客人,已加了几条严格的规限。
嵩山少林寺对游山之人,加以规限,是多年来未曾有过之事,这将隐示出江湖上的风险,但,这情势,却不是三人目前所关心的,所以“圣手医隐”陆天霖,只有重重拜托,请他们代为留意,如有消息,随时连络。
三人辞出之后,陆天霖在前“金翅大鹏”方云飞走在“圣手医隐”左首,傅玉琪则跟在二人身后,三人穿越过演武场,由北向南走去。
这时,已是万家灯火,但因这一带都是酒楼客栈,这辰光正上夜市,来往的行人甚多。
正行间“金翅大鹏”方云飞,陡然一楞,身子往里一斜,一伸右手,扯了扯陆天霖的左边衣袖。
“圣手医隐”经历何等丰富,一觉衣袖被方云飞拖扯,就知义弟发觉什么可疑之事,忙的默然转头瞧着方云飞。
“金翅大鹏”方云飞,也不说话,只用眼色朝着左边一家客栈门前,瞟了一眼。
“圣手医隐”陆天霖,转眼瞧去,只见那家“福宾老店”里面正缓缓地走出两个人来,前面一个,乃是一黑袍老者,瘦骨嶙峋,脸上一种青灰之色,八字眉,一双半闭半睁的三角眼,几根花白稀疏胡子,头上却挽了个道髻。
陆天霖一见这老者,心里不由一震,暗道:奇了,他怎么来到洛阳了呢?
原来这老者,正是“金翅大鹏”方云飞,当年在黄山迷途山谷,所遇之人,后来“圣手医隐”为找“虬髯神判”在山中又遇见此黑袍老者与一红衣少妇双斗“虬髯神判”由方云飞偷听他二人所说话中看来,此人正是佛心岛主艾正武的手下。这时,在洛阳相遇,任陆天霖如何老练,沉着,也不得不暗暗一震。
再看后面一人,也有六十岁左右,生得身躯奇伟,满腮虬髯,如若不是他身材较“虬髯神判”略矮,与那满脸凶杀之气及年纪较长之外,乍看之下,几与“虬髯神判”彷佛。
“圣手医隐”陆天霖与“金翅大鹏”方云飞,骤见这黑袍老者出现,原是猝然突发之事,心中虽不免一震,但随即也就平静下来,二人心里知道,自己虽见过他,而黑袍老者却并未见过自己,即是相遇,来人也是无法识得自己,心念一动,也就不再避回,只转身对傅玉琪,道:“洛阳乃河南大镇,是藏龙卧虎之地,咱们言行之间,不妨谨慎一二,免得招来无谓麻烦。”说话时,人却注意着黑袍老者的行向。
那黑袍老者和那虬髯奇伟老者,出了“福宾老店”向东走去。
“圣手医隐”与方云飞交换了一个眼色,也缓缓地折向东面,随在二人身后走去。
走了约有二十多家门面,来到一家酒店前,门口有两个中年大汉,上前施礼招呼,样子甚是恭敬。
那黑袍老者的行动,似是甚为小心,在刚要跨步进门之际,竟忽回头张望了一下。
以“金翅大鹏”方云飞原想跟进去看看,但“圣手医隐”陆天霖比较深算,他认为非在必要之时,自己还是不在来人面前现露为上,如今既知来人下榻在“礼宾老店”估计他们一时也不至于就走,今夜不妨来暗中查探一番,这时就不如先返住处,暂事休息。
傅玉琪虽然知道他二人已有发现,却未料到来人跟自己有一段关系,况且义伯再三嘱咐这洛阳城乃是龙蛇杂处之地,言行切不可大意,再说同行二人乃是自己父亲的生死之交,自己身为晚辈,自不能乱相询问,是以,只得默默地跟在二人身后。
三人返回客栈“圣手医隐”对傅玉琪,道:“琪儿,方才情形,谅你也已看出,非是我不明告于你,只是事情尚不须要你知道,所以没有告诉你。”
傅玉琪点了点头。
“圣手医隐”陆天霖顿了顿,又道:“非是为伯不告诉你,只是江湖上是非太多,能不让你杂入其中,就不让你参与其间,今夜,我与你三叔发现了一个昔日有过节之人,事情虽然不大,不过既是遇上了,总得查查他的行踪,所以,今晚我打算与你三叔暗里去踩探一番。”
“金翅大鹏”方云飞,望着傅玉琪道:“今夜我们二人前去,只是暗中行事,大约不致与他们现身相见,所以你不要跟我们同去。”
傅玉琪本想说话,但“圣手医隐”陆天霖已微微一笑,道:“你只管放心,不用说我与你三叔乃是暗中探看,就是明明前去,凭我们几十年的江湖经验,也绝不致吃了亏,倒是你,目前实在不便跟他们见面。”
他这一说,傅玉琪自然不能再说什么。
到了三更左右“圣手医隐”略略结束了一下“金翅大鹏”方云飞系上了亮银软鞭,又叮嘱了傅玉琪几句,这才推开窗子,向外看了一看,先后翻身上屋。
二人轻功,比“江南醉儒”、“独臂丐王”这一班武林奇怪,自然还差火候。但要在当今江湖一般人而言,依然是佼佼高手,二人在屋面上,展开提踪的工夫,不消片刻,已到了城西。
这一带镖局林立,内中当然不乏好手,是以二人倒也不敢大意,找了一处背静之处,隐住身形,等待了片刻,见没有丝毫动静,才重现身形,但见人影微晃,就已到了“福宾老店”屋上。
旅店比不得普通住家之人,虽然天已三更,依然还有一两个房内,透出微弱的烛光。
二人鼠伏-行,翻过一重屋脊,正待窥探,脚下响起了一个豪壮的笑声。
这二人都是久经江湖之人,一听笑声,就断定出发声之人,乃是有修为的武林中人,当下气沉丹田,停下脚步,陆天霖轻轻蹲伏下身子,招呼了方云飞,身子往下一沉,随即又一个倒卷,翻身而起。
原来下面屋内正是自己所寻的黑袍老者,与那虬髯老人,这时二人秉烛对坐吃茶,面前放着一盘生果佐茶之物,适才那阵豪笑,便是那虬髯老人所发。
这时,他一阵豪笑之后,接道:“岛主作事,太过小心,咱‘闹海神’老马,就真不信他那一套,想当年咱兄弟与‘天目三子’论武长白山,那时间,也曾柬邀中土几个着名的人儿,咱老马也没有见他们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想不到堂堂岛主,倒还”说着,随手取了一粒花生,朝嘴里一丢,一面嚼,一面又呵呵的笑了起来。
那黑袍老者也随着乾笑了一声,道:“这倒不能说是岛主胆小过于谨慎,这中土武林,不用说老一辈子的人了,就是与我等相近一代,也可真的出了几个人物,不是岛主长他人威风,这些人物,也实在不是易与之辈”
那自称“闹海神”姓马的嗯了两声,歪着头道:“兄弟久闻朱兄熟知关内中土情势,咱们既是身入中原,不妨就请朱兄数几个中原人物,给咱老马听听,他日相见之时,咱老马也好仔细认识认识。”
只听那姓朱的黑袍老者,点头道:“中土地广人众,武功门派众多,老辈子有的归隐,有的物故,咱们且不说他,因为说出来,你我也未必就见得到他们,兄弟说几个目下在中土武林较具声望之人给你听听。”
顿了顿,又听他接道:“‘天目三子’是你们老相好的,这也不说,先说少林寺,现在有什么少林五老,武当也有什么二真,还有仙霞七星,洞庭有洞庭八仙,黄山三友之后,那老瞎子也是少有的人物”
说到这里,又听那“闹海神”接道:“此人咱老马见过,看起来不像是虚得浪名之人。”
那姓朱的似未注意他的话,又自说道:“黄山除了罗瞎子之外,还有流云剑另外还有丐帮三侠,又有什么‘江南醉儒’、‘东岳散人’。”顿了顿又道:“再说,像什么‘九阴蛇母’、‘玉蜂娘子’一个个都是不容你我轻视之人。”
这时,那自称“闹海神”老马的呵呵一笑,道:“这叫做这山望着那山高,咱们在这边,望那边的山,便觉得那边山高,其实,在你到了那边的山上之后,却又觉着那山又反不如这边的山高了,不是咱们老马说你,朱兄你就跟岛主生性一般,朱兄不要见气,咱老马觉着你们是谨慎有馀,豪气不够。”说到这里,又呵呵笑了一阵,才接道:“如何?这话未曾说错吧?”
那姓朱的黑袍老者,也随着乾笑了一两声,道:“马舵主这话说的,兄弟暂不批评,不过这话要看如何说法,要说单打独斗,兄弟虽是不材,却也未见得没有豪气,只是此番并非凭一时之勇,硬碰硬闯,所以便用不到那豪气二字,如若用上豪气二字,反足以偾事,所以,所以”他说到这里,倏然住口不说了。
“圣手医隐”陆天霖与“金翅大鹏”在屋面上,一听这黑袍老者忽的住口不说,心里不由一动,两人同时转动了一下,互望一眼,就在这时,房内响起那黑袍老者一声自鸣得意的冷笑之声,道:“不瞒马兄说,兄弟荷得岛主的信任,嘿嘿,就全在这谨慎二字。”
那姓马的呷了一口茶,道:“兄弟不是不佩服朱兄的谨慎,只是如若谨慎太过,缺少豪气,怎能成得了大事,咱们此番入关,原就打算与这班中土武林人物,争一长短,依咱老马说,这种动刀动枪拚命的买卖,就不能全靠谨慎了,如若处处顾虑,畏首畏尾,哈哈,那还成吗?”
那姓朱的老者鼻孔里哈哈地应了一声,道:“咱们岛主雄才大略,他此番要咱们前来,并非要你我二人与人争胜斗力,此行任务乃是要仰仗老兄结纳中原绿林道上的朋友,以便将来抵制莫幽香,不过咱们要紧的事,则还是查看一下中土的绿林情形,另外就是往云南一行,看看莫幽香将九阴教布置的什么样儿?同时看看这女魔头是否真心与咱们岛主同修盟好?”
那“闹海神”接道:“真心又怎样?假意又怎样?难道以咱们的力量,还能吃了亏不成?”
那姓朱的黑袍老者,道:“话不是这等说,如若咱们没有摸清他们的心意,自然不能轻举妄动;尤其是岛主,又岂是能够轻易远离本岛,如若莫幽香真心结盟,那么咱们全力移集中土,尽两家之力,或不难一举歼灭中原武林的人物;万一莫幽香,另存用心,咱们全来到中土,到那时咱们师疲人劳,岂不是进退两难了吗?所以咱们此来一方面结纳一部份力量,暗中对付莫幽香;一方面去云南九阴教总坛,与莫幽香商谈对付中原武林道的人物之策。”
那“闹海神”嗯了一声,道:“但愿咱们到了云南之后,咱大师兄和古总领早日来到,以便早日柬约这班人物,到云南洱海,咱老马也好会会他们,见识见识这中土的武学”
那姓朱的黑袍老者,冷冷阴笑,道:“你老兄也不用急,这不过迟早之间的事,多则一年,少则半载,洱海大会总是要举行的!”
那姓马的又问道:“到那时咱们岛主是不是真的亲自进关呢?”
他话还未完,陆天霖陡觉不远之处,似乎人影一晃,他这时深知自己行藏绝不能被对方发现,如果被对方发觉,那势将引起一场生死之斗,是以一见人影一闪,疑心是那姓马的结纳的绿林人物,那敢大意,当下一扯方云飞,微一探身,双足轻点,领先向原路跃去。
这时,天已四鼓,陆天霖、方云飞奔走了一阵“圣手医隐”陆天霖对方云飞,道:
“贤弟,依那姓朱的和姓马的话来看,这艾正武竟有这等野心,真是‘如欲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咱们无意中,竟在洛阳听到这一大秘密。”
“金翅大鹏”方云飞,道:“看这佛心岛主,似乎将与莫幽香的九阴教勾结起来,朋比为奸,要是以他们双方勾结成功,那倒是咱们武林道上,一大祸患。”
“圣手医隐”陆天霖,沉吟了一阵,道:“这艾正武虽有心偷窥中土,又怕势单,所以要连络莫幽香,但他却又怕莫幽香,看起来艾正武这个人可谓巨恶巨奸了!”他说此话之时,激起了蕴藏心中仇恨,气恨得睁目切齿,又接道:“真是其心可诛。”
“金翅大鹏”方云飞,也恨恨的道:“大哥,这姓马的敢情就是长白七怪中的一怪了。”
“圣手医隐”点了点头,道:“想来定是不错。”
方云飞,道:“那么咱们究竟该如何呢?”
“圣手医隐”陆天霖,缓缓的仰思了一阵,道:“此事关系整个武林局势,一下子为兄也难-定主意,况且那老魔头似要对整个武林发动攻势,此事就更须仔细研议了。”
二人说着,不觉就到了住处,翻身由窗入房。
方云飞晃燃火摺子燃亮腊烛,却见傅玉琪还未就寝,盘坐床上在养神,正待开口,傅玉琪已起身道:“伯父跟三叔之事,琪儿已知道了!”
这句话,说得二人一怔“金翅大鹏”方云飞,道:“你知道什么?”
傅玉琪道:“伯父跟三叔乃是为了关外敌讯之事而去。”
“圣手医隐”知他话中有因,忙道:“你怎知道的?”
傅玉琪道:“伯父和三叔走后,琪儿甚是不安,正在焦急,忽然有人掷进一团东西进来,我立时追出去,竟然不见了。”说着由袖中取出一张纸笺,交给陆天霖,接道:“我回房一看,原来是一张笺条,却不知何人送来?”
“圣手医隐”陆天霖接过笺条,未看内容,却先看信末的署名,嘴里却问傅玉琪道:
“难道他信上未曾留名?”问到这里,还未待傅玉琪答话,忽得长长“哦”了一声,似是十分惊异。
“金翅大鹏”与傅玉琪,都不由得凑近过去。
但“圣手医隐”似是未见一般,凝神定睛的喃喃地道:“会是他,他老人家怎会忽又出现了呢,这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了!”
“金翅大鹏”急道:“大哥说的是谁?”
“圣手医隐”指了指信末,道:“你看,除了他,还有谁呢?”
方云飞啊了一声,脸上现出一种惘然之色。
傅玉琪再仔细瞧了瞧那信末,只写了一个篆体的毒字,还是不懂何意,望着“圣手医隐”道:“大伯认识他吗?”
“圣手医隐”陆天霖,道:“我也不能算是认识他老人家,只是二十多年前,我到江南茅山采药,见过他一次,但多年来就很少听到他老人家的行止了。”顿了顿,又道:“就连丐王董老前辈也未提到他。”
傅玉琪茫茫的道:“这位老人家轻功好快,我一见有东西投进来,立即就追出去,但是人就不见了。”
“圣手医隐”望着傅玉琪笑道:“傻孩子,他老人家的轻功是出了名的,他可以在草上追捉飞蛇,空中捉蝙蝠,你怎能追得到他呢?”说罢又望着傅玉琪呵呵一笑。
傅玉琪道:“那么这位老前辈是谁呢?”
“圣手医隐”道:“待我看完了信,再告诉你。”说着便低头看信。
信上面的意思,第一段是告诉傅玉琪,要他不要心急,今晚陆、方二人前去,绝不致发生事故。第二是说佛心岛主与莫幽香的阴谋,他已知道了一二,现在已着人通知“独臂丐王”董天臣去了。第三,他自己打算跟踪二人去云南一察虚实。并要他持这封信回黄山,跟“瞎仙铁笛”罗乙真商议等等。
傅玉琪等陆天霖与方云飞二人看完了信之后,又追问留笺之人是谁。
“圣手医隐”陆天霖轻轻地抚捋了一下长髯,道:“说起此人,论辈份,该与你师尊同一时间成名的,年纪今年也在七十、八十之间,乃是丐帮三侠之一,此人复姓端木,单名一个异字,人称‘毒侠’的便是他。”
傅玉琪,道:“这名字很怪,怎么没听高师叔,与董老前辈们谈过呢?”
“圣手医隐”道:“他这个人,正跟他的名字一样,就是异于别人,他虽然是丐帮三老之一,但他由出道江湖之后,从来就是单人匹马,独来独往,所以江湖上又称他是‘独’侠。”
傅玉琪到底年轻,笑道:“真是怪人,什么名字不好叫,怎偏偏要叫‘毒侠’呢?”
陆天霖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当年为飞蜈蚣所伤,我们想尽方法,才把唐一民的人面蜘蛛弄来,当时就因为他是独侠,所以人就把他忘了,其实他独行独往,谁也无法找他得到,要不然,只要找到他,什么毒也必定可以解救得了。”
傅玉琪听得似是入了神,点头“噢”了一声。
陆天霖又接道:“这位老前辈,生平却有一种怪僻,他老人家真是叫化子玩蛇,他什么都不喜欢,就喜欢养弄有毒的虫豸,身上经常都带着一些蛇虫之类的东西,也许就是因为这等缘故,也没有人愿意跟他在一起,大家都恶心他那些宝贝东西,他呢,也就更独了。”
他说到这里,略停了停,又道:“凡是他的事,都留下一条篆写的毒字,江湖上已多年没听过他的消息?大家几乎都将他忘了,怎的此时会在洛阳出现呢?”
方云飞奇道:“这位老前辈可以说与我们一点也不认识,怎么会知道我们这等清楚呢?”
傅玉琪心里也正在这样想,他一听三叔这样一问,也跟着“嗳”了一声,道:“是呀,他老人家怎么会连我也知道了呢?”
陆天霖笑道:“这些人乃是前辈奇侠,不用说他们丐帮耳目遍天下,就是没有这些耳目,普天之下,尤其是武林的事,又怎能瞒得了他们呢?”
“圣手医隐”说到此处,微微闭目沉思了片刻,手捻长髯,望着方云飞,缓缓地道:
“这位怪侠独自来到洛阳,他老人家必定是得着什么讯息,否则,绝不会骤然现身的,贤弟,你说是也不是?”
“金翅大鹏”方云飞也略思一阵,才点头应道:“大哥说的正是,这位老前辈的留书上,似也说他已知佛心岛主艾正武与莫幽香的把戏,看来他可能早就注意他们,此番他还要远去滇边,同时并用他们丐帮快报,通知他们帮主,想必他老人家有了安排。”
“圣手医隐”陆天霖,觉得义弟的话,也颇有道理,是以点点头,道:“丐帮帮主董老前辈,乃是与‘江南醉儒’高大侠,及‘无影神偷’许老前辈三人同赴关外,那艾正武果有入关之意,这三位奇侠,也必打听得出来,虽说这位‘毒侠’端木前辈,已下令丐帮追寻帮主去处,但是,也许他的行动,竟会不谋而合呢?”
“金翅大鹏”方云飞道:“大哥之意,是说董老前辈一得消息之后,会立即赶返转来吗?”
陆天霖道:“正是正是,所谓英雄之见往往是相同的。”
傅玉琪道:“那么我们现在怎么样呢?”
“圣手医隐”道:“这番事,乃是武林罕有的大事,不动则已,一动,就事关整个武林的存亡,既是端木老前辈要我们持信赶回黄山,呈与你师尊,我们自不宜自作主张,目前唯一的,就是遵照他老人家的指示,你我赶回黄山,再作道理为是。”停了半晌,又道:“至于慧儿,我看也不致有什么事故发生,女儿家凡事总能仔细小心,相机行事的,如若果真我们要像方才那姓朱的所说,全都去云南洱海,九阴教总坛的话,到那时自当传遍武林,那慧儿定会寻了前去。”
“金翅大鹏”方云飞道:“大哥说的是,我想如若他们对咱们中原武林有什么举动之时,那唐一民也定然不能例外,说不定他们会一道前往云南,到时,咱们自能见面。”
“圣手医隐”陆天霖望着义弟“金翅大鹏”点了点头,道:“眼前局势,是既然艾正武与莫幽香相互勾结,事不宜迟,我等必须早日赶返黄山,将端木老前辈之留笺呈与罗老前辈,以便早谋对策,是以我想明朝一早就返转安徽,至于”说到此处,望了望傅玉琪道:“至于慧儿之事,想来也不妨事,我已托此处镖局朋友分头打听,而且,咱们由洛阳返转黄山,也有四五千里之遥,在路上,也可以留意打听。”
次日一早“圣手医隐”陆天霖便与方云飞、傅玉琪三人兼程赶往安徽黄山而去。
三人因事关整个武林,自是不能延误,所以路上极少耽误,由洛阳出发,经嵩山之时,本想领傅玉琪上山瞻仰一番,但听说山上对朝山之人盘查严格,况且自身又有紧要事件,是以仅捱山而过。
过了嵩山,转新郑县,至鄢陵,再往西华。
越过西华,便抵安徽境,由皖西太和县到颖川,再到颖上,由颖上过正阳关,渡安丰湖,横越皖南大山,抵庐江,在黄陂湖买舟而下,渡长江,在青阳县弃舟登陆,不到数日,便到了黄山。
这时已时十月初冬,林木已渐萎黄,早晚更增寒意。
三人进到“白象崖”把丐帮三侠“毒侠”端木异所留的信,呈给“瞎仙铁笛”罗乙真。又把在洛阳夜探“福宾老店”之事,一五一十说与“瞎仙铁笛”
瞎仙看了信,又听陆天霖说毕,微微笑道:“莫幽香未死,我就知迟早总要酿成一场大的浩劫,后来万老前辈宏普大师重莅尘世,又说出一段恩怨,武林形势就更为明显。”微微顿了顿,又道:“这次虽然艾正武意欲率领关外党羽与九阴教勾结,有消灭与他们为敌的武林人士,不过,自古以来,邪恶自然不能胜正,何况目前我们的形势并未见得就落下风,几位多年不见调息的人物,也竟在此时露面,绝不是无因之事,其间虽不免有一番苦斗,但到最后,还是道存魔消,断无魔存道消之理。”
他这一番话,听起来似觉平淡无奇,实则,却含有一种很深的道理,听得“圣手医隐”
陆天霖连连点头,道:“罗大侠学究天人,胸罗万有,适才宏论,实是至理。”
“瞎仙铁笛”罗乙真,忙的谦道:“那里,那里,这怎能配称什么至理名言,不过是我痴长几岁,所见所经之事较多罢了!”说到此处,忽似想起了什么事似的,微微眨着眼睛,道:“只顾说话,倒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了。”
陆天霖看他神情认真,不知这位奇侠说的是所指何事,忙道:“但不知老前辈有什么教益?”
罗乙真笑了笑道:“有一位远方的朋友特来此处看你。”
“圣手医隐”心中微微一动,不由的“噢”了一声。
“瞎仙铁笛”罗乙真,道:“你可速去寒云谷,便可会得,到时你就知道是谁了。”
陆天霖不知来者为谁,心中不免焦急,当下对傅玉琪说:“你不必去了,我跟你三叔去一趟寒云谷就来。”说了又对“瞎仙铁笛”罗乙真,道:“既然有朋友自远方来,那晚辈去去就来。”
“圣手医隐”和“金翅大鹏”方云飞离了白象崖,一路奔行,不一会便到寒云谷“静心庐”出来应门的乃是“玉蜂娘子”的女儿琬儿。
琬儿自来黄山之后,由于“瞎仙铁笛”对她甚为喜爱,不时加以教导,再加上静心道姑的教化,较以前明理懂事的多。
二人进入内堂,见静心道姑,正与一少妇在谈说,这时听琬儿说是“圣手医隐”来了,那少妇立时起身,陆天霖刚跨步进门,那少妇早已拜倒地上。
急的陆天霖连忙上前搀扶,口中说道:“这等大礼,如何使得!”
那少妇,道:“难妇如不是恩公援手,只怕早已难活人世了。”
“圣手医隐”陆天霖搀起少妇,再一看,原来是当年“豫南双杰”所救,自己为她以雪莲疗毒的“东岳散人”唐一民的女儿,唐凤君。
陆天霖一见是她,当下说道:“当年松竹坪一别,姑娘一向在何处?过得”说到这里,忽然觉得唐凤君身世凄冷,乃是薄命红颜,所以倏然住口。
唐凤君凄惋的一笑,道:“自拜别恩公之后,自己感到连生身父亲都不见容于我,殊觉人生乏味,本想一死,以追白郎于泉下,但念尚有弱女下落不明,自己何能忍心不管,但一时之间,又不敢露面江湖,是以隐居山野,后来听说小女被前辈侠士救走,心里更油然生出一种希望”她停口瞧了静心道姑一眼,又道:“来到此处,才知小如乃是高大侠所救,并蒙她老人家怜收为门下,只是小女命薄,无意中又告走失。”说到这里,微微叹息了一声,道:“以后也只有看她的造化了!”
“圣手医隐”陆天霖被她一提,心中又惦记起慧儿来了,也不由得轻叹一声,但又不愿再提这些令人伤怀之事,遂把话题岔开,道:“唐姑娘是何时来黄山的呢?”
唐凤君道:“我自隐遁之后,很少出来走动,前些时,想不到家父竟忽然找到我处,我以为当年在府上,我已割发还亲,他与我父女之亲已经割断,万想不到他老人家竟是全然大改,他深悔过去为人的态度过于冷漠无情,最后,他要我回泰山红叶谷居住,以便朝夕照应。”
“圣手医隐”陆天霖与“金翅大鹏”方云飞,都听得唏嘘点头不已。
唐凤君又接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老人家既有父女之情,我又怎敢忘养生之恩,所以我答应回泰山居住,不过我请他老人家先返泰山,我则先去松竹坪拜叩救命之恩,那知恩公竟为救我,得罪了邱三波,弄得抛乡离井,真使难妇寝食难安。”顿了顿,又道:“后来才知道恩公已在黄山,这才来到此处,今幸老天见怜,终能叩见恩公,所以明天就打算赶往泰山,以免老父悬望焦虑。”
次日,唐凤君临行之前“瞎仙铁笛”罗乙真交给她一封信,并对她说:“如今武林多事,难得唐兄一改过去,所以老朽有一封信请姑娘上呈令尊,要他多加珍重,将来武林之事,咱们几个老朋友少不得都要出面参与的了。”
唐凤君恭谨的接过信笺,向众人一一行礼之后,才下山而去。
几人看着她那纤纤背影,想起唐一民以前的言行,都不禁兴起一种幽淡的感慨。
“瞎仙铁笛”为了筹谋对付未来的局势,与静心道姑也常去红花潭印证武功,一面也严督傅玉琪等勤加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