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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王指着他额上的汗珠叹道:“此刻聚贤厅内的人,每个人的体内,都含有他们下的迷药,他们倘若要加速药性的发作,便将此厅的温度升高,使你汗流不止,一个人体内的水份不足,已很容易晕眩,再加上药性的刺激,那就更难忍受了。”
杜君平恍然道:“照此说来,他们的毒计已经开始了?”
修罗王点点头道:“照时令来说,三伏虽过,初秋仍还是炎热的,原不足为怪,但此厅位在山腹之内,阴凉无比,没有燠热的理由,方才老夫细辨厅内的空气,竟有烟火味,这证明他们在上风燃有薪炭,升高地穴的热度,是以老夫断定他们已发动毒谋了。”
此时厅内已是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杂乱的脚步声,修罗王霍然惊道:“咱们快去看看燕山老人。”
举步当先行出门外,匆匆往后院赶去。
杜君平紧随在他身后,只见厅内被囚的难友,个个脸现茫然之色,就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往来奔跑,后院却是一片喊杀之声。
修罗王唉声叹道:“咱们迟来一步,只怕误了不少的性命。”
杜君平举目望去,但见后院走廊之上,横七竖八,倒卧着许多尸体,内中有难友,亦有天地盟之人,而韩三公与祁连山主等人,却正在与一难友模样的人拼命,双方似都已濒力竭声嘶之境。
而燕山老人却端坐在一条巷弄之内,弄口有一重铁栅拦阻,韩三公等人根本无法接近。
远远望见修罗王与杜君平来到,急用传音道:“地室之门不久即将开启,二位即速吞下解药,跟随大伙出去,沿途可尽展所学,越过难关,但有一事必须记着,你们的举动要学得和难友一模一样,方可脱离此难。”
杜君平亦用传音答道:“难道此行仍有许多惊险?”
燕山老人慨然叹道:“聚贤厅之人俱已中毒,也可说经此门出去后,便是天地盟的爪牙鹰犬了,二位能否安然脱离,那要看你们的机智和运气了。”
修罗王插言道:“兄台难道不出去?”
燕山老人道:“此刻尚非其时,地穴之门已启,二位快走吧,你我后会有期。”
杜君平举目望去,果见后院墙壁现出一扇石门来,厅内难友燠热难当,齐向门内涌去。
此时韩三公等人已停止打斗,也向石门奔去,修罗王细察那些难友,只觉个个目光迟滞,形同痴呆,只顾往前奔跑,不禁暗暗一叹,轻声对杜君平道:“咱们也该走了,记着,咱们绝不能露出痕迹来。”
杜君平点头称是,也向石门奔去,入内但觉跟前一黑,后面石门已然封闭,当下运足目力察看,似觉是在一条窄长的地道中行走,地方既小,又密不通风,如非具有一身功夫,简直是寸步难移。
就在石门封闭的同时,头顶突然传来一阵阵极其怪异的声响,似鬼嚎又似兽鸣,令人听来毛骨悚然,杜君平一面提功守护心神,一面用传音对修罗王问道:“伯伯,你知道这是什么声音么?”
修罗王沉忖有顷道:“此音响含有震颤心弦的魅力,恐不是好路数。”
杜君平怒气勃勃道:“此种邪魔外道,若让他主宰武林那是没有天理了。”
修罗王若有所感道:“此项怪音对你我自不发生作用,但对那些受药物禁制的难友,恐怕大有影响呢!”
杜君平方待答言,只见前行的难友,一个个步履踉跄,东倒西歪,恍如喝醉了酒一般,黑暗之中虽看不清各人脸上的颜色,但由那惊恐的呼叫声中,可以猜想到俱都受到了极大的惊恐,心中不由大感吃惊。
修罗王急用传音道:“你看出来了吗,玄虚就在这里了,咱们也不能人露痕迹了。”
杜君平不耐烦地道:“这地道之中太过闷人了,咱们快点走好吗?”
修罗王轻轻将他一拦道:“对方既设下这陷阱,暗中必有监视之人,不能让他看出破绽来。”
这条隧道足有三里来长,两边宽约四五尺,犬牙交错,俱是参差不齐的岩石,脚下崎岖不平,高高低低,都是鹅卵石,踉跄前行的难友,不时被绊倒,而那刺耳的怪声却越来越大,回音四应,恍如遍山鬼哭,甚是难耐。
前路渐渐透进光来,难友中除极少数功候差的,尚在隧道挣扎前行外,大部份都跟上来了。
修罗王突对杜君平传音道:“前面就是出口了,务必小心,不可大意。”
杜君平用手摸了摸剑柄,亦用传音道:“如若出口突有袭击之人,晚辈可不能再忍了。”
修罗王道:“性命交关,自然不用顾虑,不过”
突然-阵震耳欲聋的波涛之声入耳,掩盖了他下面的话。
杜君平举目看去,原来出口竟是一片削壁,下是万丈深渊,那震耳的波涛声,即是由深涧之内传来。
难友们此时药性惧已发作,再经沿途那些恐怖的怪音侵袭,大都失去灵智,个个目光痴呆,望着深不见底的绝涧发呆。
杜君平暗用传音对修罗王道:“伯伯,咱们怎办?”
修罗王道:“不用急,他既让大家由这条路走,必定可以接应大家出去。”
果然,就在这时,山岩突然垂下一条长索来,同时岩上传来一个阴森的嗓音道:“盟主特命兄弟前来接应,诸位请沿索垂下去。”
上面垂下一条不明来历的绳索,下面是探不见底的绝涧,前途凶吉难料,但地道中的难友,却如奉圣旨般,争向绳索奔去。
岩上又传来那阴森的嗓音道:“这绳索一次最多只能负担三个人,请诸位按次序下去。”
地道中的难友,大部都是武林中一流高手,个个武功高强,既有绳索凭藉,胆气立壮,一个个捷逾猿猴,瞬刻之间已下去了一半多。
修罗王对杜君平一呶嘴,一伸手把绳索抓住,杜君平知他要趁人尚未全下之际下去,于是身形一跃,也把绳索抓住,手脚并用,晃眼已落下数丈,只见下面黑沉沉地,竟不知是何光景,但手上的绳索已尽,只得一松手,身形往下疾落。
他内功已有深厚根底,一面提着丹田一口气,一面极运目力下看,隐约似见下面有一堆乱石,并有人影晃动,于是双臂一抖,轻飘飘地落了下去,修罗王也随着飘落。
此时大部份人都已落下,杜君平细察四周情景,才知是落在半悬岩的一堆乱石之中,这片乱石宽有三丈左右,长约五六丈,仍是上不靠天,下不着地,大家定了定神,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但觉眼前人影一闪,落下了二人,穿一袭黑衣,连头脸都被盖住,只留二只眼睛在外,每人的胸前,交又绣有二根白骨与一颗白骷髅,鬼气森森,甚是可怖。
二人落地之后,目光四下一扫,阴森森地道:“你们都是哪坛的兄弟,可自报姓名。”
这批劫后余生的难友,受药物禁制,早已失去记忆力,俱都低头苦思,竟记不起自己的姓名来历。
杜君平暗骂道:“见你的活鬼。”
黑衣人见大家都不作声,满意地森森一阵怪笑,随即沉声道:“妆等俱是江南分坛的弟子,因误中敌方诡计,陷身地道,本座奉盟主金请前来助汝等脱险,此去危机重重,沿途均有敌方之人截杀,汝等务必小心。”
修罗王暗用传音对杜君平道:“你明白了吗,这些难友俱已失去记忆力,由他怎么说都会信以为真,此去必有多人遭难,一方面他们可藉此加深难友们的仇恨,另一方面除去一些在聚贤厅已被认定为不稳之人。”
杜君平亦用传音道:“他们既已动杀机,咱们亦应出手了。”
修罗王点头道:“他们所谓敌方的埋伏,实际就是天地盟之人,你不妨相机剪除,但不可出声说话。”
就这说话工夫,黑衣人亦已把话说完,大步行至悬岩下招手道:“一个挨一个往这面来,本座要清点一下人数,看看是不是都到了。”
难友们依言一个一个行了过去,黑衣人对每个人的面庞都端详一眼,然后摇着肩膀道:
“上去吧,记住,若让人擒住就休想活命。”
一个个轮下去,渐渐挨到杜君平了,当下赶紧将目中神光敛去,踉跄行至黑衣人身前,目光一和他的目光相触,心头顿时咚的一跳,只觉他眼神之中,隐隐似有一种令人无可抗拒的魅力,赶紧澄神凝志,将心神护住,适于此时,黑衣人的巨灵掌又在肩上拍了一下,立有一股阴寒之气透体而入,全身不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还幸他早已提功戒备,适时将真气运转,才算把那股阴寒之气排出了体外,抬头向悬崖望去,难友俱已运用壁虎游墙功夫,鱼贯而上,于是也杂在人群之中,游了上去。
从乱石堆到悬岩之上,相距约有七八丈高下,如内功根基不固,那是绝对无法上去,但同行之人个个武功不弱,俱都顺利爬上。
悬岩之上,乃是光滑滑的石岩,穿过石岩,则是黑压压的一座黑松林。
黑衣人指着黑松林道:“此去必须穿过前面那片林子,才有脱困之望,但林中阴暗,敌方设有重重埋伏,想要闯过去,谈何容易。”
见难友们都没有作声,复又道:“青龙坛下的弟子,由本座率领,白虎坛下的弟子,由白虎坛主率领,分二路冲出,现在就可分开了。”
难友们浑浑噩噩,谁也不知自己是哪个坛下的,任由两个黑衣人随意分配。修罗王与杜君平紧挨在一块,被分在青龙坛下。
两个黑衣人各率领近二十余名的难友,分两路直向黑松林内冲去。杜君平心里明白,所谓敌方定是黑衣人恫吓之词,可能所谓埋伏,就是天地盟之人。
果然,难友们一经入林,林中倏起一阵慑人心弦的怪啸,跟着群山响应,瞬刻之间,整个的林子都被怪啸声浪掩盖,令人听来,浑身起鸡皮疙瘩,止不住直打寒战。
黑衣人沉声喝道:“都到这里来,一切听本座令谕行事。”
说来也怪,这些人大部份都是江湖享有盛誉之人,平日颐指气使,俨然一方雄主,但于聆听黑衣人令谕之后,俱都如奉纶旨的行了过来。
黑衣人把大家集中一处之后,黑影中已然发现敌踪,黑衣人招手叫过二人,吩咐道:
“命你两人先去林中搜查一遍,快去快回。”
二人躬身领命,飞身跃出,往前奔去,不及盏茶时刻,倏然传来两声惨号,想是二人已然了帐。
黑衣人闻声哼了一声,又叫过二人道:“前去之人已然遇险,你二人此去务必小心。”
二人唯唯授命,急奔而去,刹那惨叫之声又起,二人又已遇难。
修罗王冷眼旁观,只觉领命之人,神色自若,十分恭顺,大有视死如归之态,心中甚觉骇然,暗忖:“这究竟是一种什么功夫,竟然使这些老江湖视死如归,毫不顾及性命?”
正自思忖之际,耳衅又传来黑衣人阴森森的嗓音道:“敌方手段毒辣,咱们已有四人遇难,什么人愿去为他们报仇雪恨?”
只听人群轰雷似地答道:“我们都愿意去。”
黑衣人目光在大家脸上一扫,沉哼一声道:“内中有二人为何不说话?”
说着往前一越身,指着杜君平与修罗王喝道:“本座命你二人在前开路,不得有违。”
杜君平怒容于色,张口正待说话,修罗王已然抢先接道:“属下遵命。”率先往前行去。
杜君平见修罗王如此,知道必有深意,遂也跟在后面行去,暗中却以蚁语传音道:“伯伯,你为何答应替他在前开路?”
修罗王答道:“四下埋伏的,明明都是天地盟之人,想是试探这些难友们,是不是都已为他们所用了。”
杜君平恍然大悟道:“伯伯是不愿意让他们怀疑咱们并没有中毒?”
修罗王点头道:“咱们必须深入其内部才能找出天地盟真正的幕后主持人,目前装得越像越好。”
杜君平又道:“刚才前去踩探之人俱已死难,咱们此去料将遇伏,到时如何应付?”
修罗王冷冷道:“可以尽展一身所学,大开杀戒。”
杜君平愕然道:“如此一来岂不触怒他们。”
修罗王笑道:“他们所要的,乃是能完全听命于他之人,而且武功越强越好,杀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此时二人已前行了约百来步,修罗王内功精湛,运足目力前看,已然发现两具尸体倒卧血泊之中,当下暗用传音对杜君平道:“小心,再前行几步便将遇敌了。”
杜君平点了点头,暗暗将真气提聚,如此又前行了约三五十步,倏然怪啸之声大作,刹那全山响应,令人听来毛骨悚然。
修罗王脚步微微一室,突地,两缕阴风悄没声地分向二入脑后玉枕穴上袭来。
杜君平早有准备,忽地脚下一肇,让开了那缕阴风,扬掌发出一记劈空掌力,一股巨大的潜力,挟着呼啸之声,直撞了过去。
暗中袭击之人,似不曾料到杜君平的掌力如此浑厚,惊噫一声,身形一闪,闪入一株大树之后,但听轰然一声震响,掌风击在树杆之上,只震得枝叶纷飞,哗啦乱响。
杜君平一击不中,身随掌进,犹如一道闪光,飞向来人扑去,黑影中已然发现那是一个连头脸俱被包没的黑衣人,于是手一扬,又是一掌劈去。
黑衣人似知厉害,急忙又二闪身,向树后闪去,可是杜君平存心不让他脱出手去,右掌掌势才出,左手已疾逾奔电地探出,刚即把他去路挡住。
就他手掌堪堪要沾上对方衣衫之际,一条人影已悄没声地由他背后袭来。
树林之内,漆黑一片,四下又有啸音搅扰,不仅目难见物,听力亦大打折扣,尚幸他内功精湛,突感身后似有一阵微风吹刮,疾地收回手掌,反手一掌击出。
此一掌旨在自救,力道用到十成,但听一声狂号,身后暗袭之人,竟被震得身形腾起,滚出一丈多远。
杜君平这面伤了一人,修罗王那面亦连伤了二人,彼此会在一处,仍继续前。
此时啸声已然停止,四下静悄悄的,杜君平暗对修罗王道:“咱们要不要回去通知那个青龙坛主一声?”
修罗王摇头道:“你该记住,咱们都是丧失记忆力之人,只须勇往直前,其余的事都不用管了。”
杜君平点头称是,举步当先而行,只见林边一排站着六七人,俱是黑衣窄袖,头脸都被包没之人,只有为首一人身披玄衣大氅,面罩青纱。
杜君平不言不语,举步直冲过去。但听一声暴喝,寒芒电闪,四把金刀,挟着风声劈面袭来。
杜君平身形地一偏,长剑出鞘,一式云龙三现,寒芒一闪之下,人已藉势前冲了五尺,脱出了围攻,而对他进袭的四人中已有二人手臂沁沁渗出鲜血,金刀当啷落地。
这一式乃是修罗门的绝学,端地快逾电闪,诡秘异常。身披玄氅的蒙面人,似是大出意外,脸上青纱无风自动,一横身挡在杜君平身前,举手一掌推出,一股巨大的潜力直撞了过来。
杜君平存心显露,不退反进,手掌一翻,也打出一股掌力,硬碰硬地迎了上去。
蒙面人暗骂一声:“找死。”猛一提劲,力道又加添了二分,两股潜力一触之下,蒙面人闷哼一声,暴退三尺。
杜君平亦觉心头猛地一震,当下猛一提气,把身形立稳,又缓缓往前趋近。
蒙面人张口喷出一块瘀血,忽地一旋身,疾奔而去,那批黑衣人见首脑已走,也跟着急奔而去。
杜君平面无表情,回头望了修罗王一眼,举步直赴林外,此时天色已经破晓,他迎着晨风深吸了一口气,正待辨识一下所处方位。
蓦地一条人影飞射而至,落地竟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紫袍老者,双目冷电似的在杜君平脸上一瞥,倏地纵声一阵狂笑。
杜君平因恐露出破绽,是以不便出声说话,但觉他笑声洪亮,震得林梢败叶纷纷坠落,心头枉跳不已,不由暗惊道:“此人的内功怎的如此深厚?”
紫袍老者狂笑了一阵,陡地往前一赴身,伸手往杜君平的脸上抓去,出手快捷,隔着老远便隐隐觉出有一股疾风袭到。
杜君平对他的狂妄自大,极是不满,明知他这一招旨在揭去自己的面幕,并无袭之意,却不肯闪让,左臂一抬,翻腕朝抓来的手掌扣去,右掌五指齐弹,径袭前胸五处大穴,出招快速,去势疾逾奔电。
紫袍老者料不到杜君平使出如此凶险的招式,百忙中右臂一沉,把抓出的手掌缩回,左掌乘势推出,企图以深厚的内力,硬接下杜君平弹出的指风。
讵料,掌风与指劲一触之下,只觉对方的指劲尖锐如锥,直透入掌风之内,不禁大吃一惊,脚下一用劲,硬生生把冲出的身形撤回。
此老一生狂傲,极少遇上敌手,不想在一个不知姓名的少年手下,吃上一个哑巴亏,顿时暴怒起来。
修罗王冷眼旁观,只见紫袍老者白里泛红的脸上,突然升起一层紫气,不禁心里一动,急用传音喝道:“贤侄你快退下,容我来应付。”
不容杜君平回答,缓缓往前一跨步,挡在他身前,倒背着双手,一语不发。
紫袍老者暴怒之下,竟把从不轻易施展的紫阳真气运集,意欲一举搏杀对方,忽见人影一闪,已然换了一个举止沉稳的古稀老者,不由一怔,沉喝一声道:“尊驾是谁?”
修罗王摇了摇头道:“老夫已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紫袍老者怒道:“难道对本门派都忘了?”
修罗王想了想道:“老夫乃是青龙坛下的弟子。”
紫袍老者怒极,厉声喝道:“你满嘴胡说。”
突然远远传来一个冷峻的嗓音道:“他说的都是实话,尊驾也许是气糊涂了。”
杜君平回头一看,只见青龙坛主领着那批难友缓缓行出林来。
紫袍老者一见青龙坛主来到,顿时省悟,但仍心有不甘地道:“不论他是哪个坛下的,老夫得称称他究竟有多少斤两。”
青龙坛主冷笑道:“此刻正需用人之际,尊驾岂可逞一时意气,我看免了吧。”
紫袍老者怒气勃勃,突地一旋身,疾奔而去。
青龙坛主嘿嘿冷笑了两声,举步行至修罗王身前,拍着他肩膀道:“你二人干得很好,回坛后本座当禀明盟主,升你二人为香主。”
修罗王装作痴呆地咧嘴一笑,杜君平早把目中神光敛去。
呆呆立着默不作声。
青龙坛主满意地笑了笑,挥了挥手道:“此去已渐入坦途,大家随我来。”领着一行人当先疾行。
杜君平暗察四下的形势,所去的方向,竟仍是黑风怪领去的那地方,心中不由暗骂道:
“原来他是明欺大家已丧失灵智,又领大家回到老地方了。”
杜君平所料果然不差,青龙坛主领着大伙儿在群山中转了约一个来时辰,已来到一处秘谷,谷内新盖有一座寺院。
青龙坛主把大家直领入后殿,吩咐大伙儿就在禅房中歇息,不可行动,自己却径自入内去了。
同行的难友们倒也听话,各自盘膝坐下,闭目养神,竟没有一人交谈。
杜君平细察所处的禅房,似是在山洞之内,随用传音对修罗王道:“伯伯,这所寺院从外面看很小,里面却大得很呢!”
修罗王亦用传音答道:“聚贤厅就在此寺的后面,这所寺院纵不是总坛,亦必是天地盟根本重地。”
杜君平又问道:“咱们如今该怎么办?”
修罗王答道:“他们既对咱们深信不疑,那是再好没有了,且不要急,等些时再见机而作吧。”
二人交谈数语后,青龙坛主巳匆匆行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大汉,每人抱了一包衣服,对着大伙儿拍拍掌,沉声道:“咱们此刻处境甚是危殆,随时均有遭受袭击可能,诸位务必把精神养足。”
又指着地下的包袱道:“包袱内的衣服可每人取一件穿上,免得动手时无法辨识。”
两个大汉迅即把包袱打开,每人掷给衣服一套,大伙儿依言将衣服穿上,竟是一套连头脸都被包没的黑色劲装。
杜君平暗忖:“这样倒好,不论遇上谁,均已无法辨识了。”
青龙坛主容难友们改扮完毕,又吩咐送上菜饭来,让大家饱餐了一顿,难友们大都是在武林道上有声名地位之人,但此刻却如饿了甚久的囚犯一般,食物到手,立时风卷残云,吃了一干二净。
因门口通道俱有看守之人,为了怕引起对方疑窦,杜君平与修罗王都安份守己地呆在禅房之内,禅院处在山窟之中,不论白天晚上,均用万年灯照明,在里面之人,根本无法分辨昼夜。
但修罗王修习内功数十年,每日功课均有一定时刻,虽处暗室之中,仍能辨别昼夜,看看时间已交二鼓,暗暗碰了杜君平一下,用传音对他说道:“你去各房看看那些难友,不知他们还能不能运功调息。”
杜君平一脸惶惑地道:“若是还能运功呢?
修罗王喟然叹道:“那就证明天地盟此法不仅毒辣,而且将一网打尽武林中人。”
杜君平甚是不服地道:“晚辈终觉权术只能用于一时,必不能成功。”
修罗王感慨地道:“这个自然,不过咱们如是没有解药,岂不也和难友们一般,也都做了他们的爪牙鹰犬。”长叹一声又道:“到某一时期,他们便可驱使这些迷失本性之人,到处攻杀,直到异己全都灭绝为止,试想到了那个时候,还有哪个门派能够存在?”
杜君平一时无言可对,举步行出禅房,到各房转了一转,只见那些难友们,俱都安居房内,调息运功,既没有人在外走动,亦无交谈之人,心中大感惊异,急步回转禅房,把所见的情景,对修罗王说了一遍。
修罗王沉忖有顷道:“既是这样,咱们也不可在一起了,你也去调息一番吧,免得他们动疑。
杜君平依言回到禅床之上,堪堪盘膝坐好,外面已传来一片脚步声响,青龙坛主大步行入禅院,高声喊道:“总坛有令,本坛即刻出去公干。”
于禅房安息的难友,闻声纷纷行了出来,鹄立在禅院之中,呆呆出神。
青龙坛主目光四下一扫,沉声道:“适才总坛传下令谕,着本座率领坛下弟子,即速前去听候差遣。”
青龙坛主似是迫不及待,容大家把衣服换好,立时催着起程,领着一行人在山区转了约有半个时辰,已然快到平原了。
杜君平突然灵机一动,暗用传音对修罗王道:“伯伯,咱们解药尚有剩余,何不取出两颗将祁连山主与韩三公的药性解去。”
修罗王想了想道:“这二人俱是老奸巨滑之人,解去药性未必能为我用,说不定还会坏了咱们的事呢。”
杜君平天性忠厚,为人任侠,觉得自己解救他们,并不指望有何还报,那又何必顾及那么多呢,当下又道:“他二人也算得是武林道上有声名之人,纵不能为我用,总还不致坏咱们的事呢。”
修罗王微叹一声道:“你在江湖阅历尚浅,怎知人心险恶,既一定要救他,那就给他们服下吧。”
杜君平依言轻轻一拉韩三公与祁连山主,暗用传音说道:“那面有山泉,下去喝几口如何?”
韩三公与祁连山主俱是老江湖了,虽然记忆力失去,灵智泯灭,却仍想到他此举决不是仅仅为了喝几口山泉,是以都随着行至溪边。
杜君平先行蹲下身子,每人塞了一颗解药,急用传音道:“二位快把解药服下,等会我再为你们详说。”
二人略事迟疑,立即将药掷入嘴里,捧起山泉喝了几口,杜君平也喝了几口,随即立起身来。
青龙坛主已于此时行了过来,见他三人喝了水便返回,并未交谈,也就没说什么。
杜君平紧跟在韩三公的身后,过了约有顿饭时间,韩三公突然回头对杜君平看了一眼,用蚁语传音道:“兄弟的药力已然行开,真是多谢你了。”
杜君平答道:“不错,二位现已恢复灵智,今后如何做法在下管不着,但望不要泄露我师徒的行藏才好。”
祁连山主与韩三公齐声道:“小哥请放心,兄弟虽不才,岂有恩将仇报之理。”
此时一行人已行至平原,杜君平举目四望,原来仍在金陵城郊,不禁暗暗点头。
青龙坛主领着大伙儿行至一座坟堂之前,随即挥手让大伙儿停下,对着坟堂躬身行礼道:
“青龙坛主率领盟下弟子恭候差遣。”
只听坟堂内传出一个冷森森的嗓音道:“有多少个可用的弟子?”
青龙坛主躬身禀道:“共廿四名俱可派用。”
坟堂内又道:“很好,待白虎坛下来后,即刻行动。”
青龙坛主躬身应了一声,退了回来。
一行人静静候了约有盏茶时刻,又一批黑衣人急行而来,当先一个胸前锈有文叉白骨与骷髅的黑衣人,抢步上前对坟堂躬身行礼道:“白虎坛恭候差遣。”
坟堂内冷冷哼了一声,半晌方道:“如何这时才来?”
黑衣人惶恐答道:“因在途中出了点变故,是以来迟。”
坟堂内人冷笑道:“这不是理由,今晚由白虎坛充为头阵,将功折罪。”
黑衣人如奉圣旨,又一躬身道:“谢使者恩典。”
坟堂内人沉声喝道:“时刻已经不多了,立即起程。”
黑衣人答应了一声,领着同来的那批黑衣人,转身疾奔而去。
坟堂内人复又喝道:“青龙坛也可以走了,事完仍来此地覆命。”
青龙坛主应声道:“属下遵命。”转过身来一挥手道:“跟我来。”当先疾奔。
杜君平见他行走的方向乃是城内,随用传音对修罗王道:“伯伯,难道他们竟公开在城内杀人?”
修罗王点头道:“看样子确是如此。”
杜君平又道:“他们一下派出两个坛的弟兄,对手怕不简单呢,但不知是不是丐帮。”
修罗王接道:“不论是攻袭什么门派,不到万不得已,咱们绝不可泄露身分。”
杜君平点头道:“晚辈也是如此想法。”
突然,韩三公对他凑了过来,暗用传音道:“今晚乃是咱们脱身的好机会。”
杜君平亦用传音回道:“二位尽可请便,我师徒尚没打算离开。
说话之间,一行人已然行入城内,果然所奔的方向是丐帮行坛。青龙坛主举步当先,一跃而人,余人也跟着跃入,而韩三公与祁连山主却趁机悄悄溜之大吉。
杜君平看在眼内,故作不见,一跃进入墙内。只见院内已然剑拔弩张,白虎坛主宰领的一批人已经早到,正与丐帮对峙中。
丐帮这面除了帮主四海游龙陆贾护法夏楚外,尚有青衫客尹仲秋,以及妙手书生马载等人。
青龙坛主一跃入场,森森一阵冷笑,指着四海游龙喝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帮主何故执迷不悟。”
此时两坛的黑衣难友已然把阵势摆开,四海游龙知道这场拚斗势所难免,徐徐地道:
“兄弟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尊驾既是奉命而来,也用不着说那么多废话了。”
白虎坛主厉喝一声道:“好,咱们手底下分个强弱。”
白虎坛主面对丐帮帮主,竟然毫未放在跟里,这并非是他有什么惊人之技,而是有恃无恐,因知手下这些弟子,俱都是各派精英,非等闲之人可比,合十余派之力,对付一个丐帮,自然是绰有余力,当下一声震喝道:“都给我上,擒住丐帮帮主的居首功。”
白虎坛下弟子早已蓄势待发,轰然一声,一拥而上,齐向四海游龙陆贾奔去。
四海游龙沉哼一声道:“好莽的打法,你们眼底下果真是没有丐帮了。”
暴喝声中,左右八大护法齐出,迎了上去,立时展开一场惨烈拚斗。
白虎坛下弟子,不仅人手众多,而且个个武功不凡,八大护法每人一个,仅只接下了八人,余人仍奋力向四海游龙冲来。
四海游龙与青衫剑客、妙手书生同立一处,三人俱是行家,一见那些黑衣人的身手,脸上骇然色变,只觉来人不仅个个身手矫健,而且内功俱都精深无比,绝非一般普通江湖武士可比。
青衫剑客长剑一摆,暗用传音对四海游龙道:“陆兄你看出来了么,今晚情势只怕有些不妙,还望早作打算。”
四海游龙手中竹杖一抡,挡退了攻来的两个黑衣人,点头应道:“尹兄说得是,不过敌势虽强,只怕他们还难于讨得便宜。”
青衫剑客急道:“莫非贵帮尚有后援?”
四海游龙道:“只须挺过三更,他们便无法奈何了。”
二人仅只交谈数语,已然连连遇险。妙手书生急得厉声喝道:“二位是怎么啦,大敌当前难道还存什么仁慈之心?”
青衫剑客朗声笑道:“你急个什么劲,量这批不能见人的鼠辈,也无法把兄弟怎么样。”
手上剑势一紧,顿时光芒大盛,涌起一片耀眼剑花。四海游龙也于此时,展开了丐帮祖传杖法,青芒闪闪,逼得涌来的黑衣人纷纷后撤。
白虎坛主存心补过求功,厉声喝道:“使大家陷身地道中的就是他们,今晚务必将他们收拾,以解心头无穷之恨。”
身形一跃,也加入了斗场。白虎坛主这席无中生有之言,竟具无穷之力,坛下黑衣人似乎俱被激怒,亡命前攻,有的竟施出两败俱伤的横蛮打法。
丐帮在人数上本已占劣势,黑衣人再施用此种不要命的打法,败象立现。
杜君平冷眼旁观,心中大急,急用传音对修罗王道:“伯伯,咱们若不动手,丐帮恐怕要糟呢!”
修罗王亦用传音道:“丐帮乃是一个大派,力量决不止此,你不用替他担心。”
杜君平不以为然道:“眼看他们就不行了,晚辈可不忍心看着他们遭劫。”
修罗王徐徐道:“难道你没看出来,青龙坛下之人,一个也未插手,如若咱们一动,青龙坛下势必加入,那样岂不是弄巧反拙?”
杜君平天生侠肠,虽觉怪罗王言之有理,但激于一腔义愤,忍不住冲口说道:“伯伯若是怕事,那就由我一人出手好了。”
修罗王把脸一沉道:“不准你胡闹,看伯伯眼色行事。”
杜君平见他已现愠意,便不敢再言语了。
这时丐帮的情势已然越来越不利了,八大护法中,已有四五人负伤。
四海游龙竹杖一紧,直冲人人群之中,大喝道:“往后堂撤。”八大护法应声后撤。
白虎坛主厉笑道:“想走可没那么容易呢。”身影一跃,把去路挡住。
四海游龙竹杖一起,劈面点来,沉喝道:“闪开。”
白虎坛主只觉他这一杖之势,看似平淡无奇,实际隐藏着极其凌厉的杀着,不敢正面迎挡,一侧身闪了开去,八大护法就势一冲,上了阶沿。
四海游龙竹杖再起,幻起一片青芒,硬生生把后面冲来的黑衣人挡住,端的一夫当关,勇不可挡。
白虎坛主大吼道:“今晚若不能把丐帮收拾下,一个也别想活着。”
抡起两支判官笔飞扑上来。
妙手书生朗笑道:“相好的,你少冒点火气好不好。”
长剑一震,洒出七八朵剑花,劈面攻来,这一式乃是昆仑派不传之秘,威力绝伦,复又把白虎坛主逼退了二步。
可是,白虎坛主虽被逼退,坛下的黑衣人却已蜂涌攻了上来,这批人个个俱有一身功夫,四海游龙与青衫剑客武功虽高,却难挡住这撑山倒海似的攻击,转眼又被困住。
青龙坛主静立一旁,已是大感不耐,沉喝一声道:“咱们也不要闲着,上!”纵身一跃,朝四海游龙扑去。
讵料,他的身形才起,修罗王的身形也已跃起,后发先至,早到了他的顶门之上,及至青龙坛主觉出风声有异,急忙收势下坠时,已然不及,只觉后心如遭千斤重击,砰然一声,摔落地下。
杜君平暗中蓄势已久,见修罗王已然动手,也展开飘香步法,疾扑白虎坛主。
白虎坛主亦是久经战阵之人,忽觉身后似有人偷袭,疾地一个旋身,沉喝道:“你是谁?”
杜君平急道:“坛主小心背后。”
白虎坛主百忙之中头也不回,双笔往后一封,出招快捷,应变尤为神逮,可惜他顾到后没顾及前,就在他双笔封出的瞬间,眼前精芒一闪,一个身子已被杜君平挥出的剑芒齐腰斩断,他用的这一式,正是修罗剑法中最具威力的“飞云掣电”对方身形尚未倒下,杜君平的剑已入鞘。
杜君平与修罗王只一出手便将两个坛主击毙,照常理来说,必定招致黑衣人的围攻,可是,黑衣人俱是心神丧失之人,竟都视若无睹,仍然照旧地猛攻丐帮之人。
修罗王急用传音对杜君平道:“可伺机将他们一个个点倒,切不可伤他性命。”
杜君平点了点头,举步正待施为。
蓦地里后堂飞出两条人影,一个身材高大,一个纤小玲珑,直扑入黑衣人群中,但见人影晃动,扑通之声连响,瞬刻已被点倒了四五人。
杜君平细察那纤小人彭的身法,用的竟是飘香步法,不由一怔,暗怪叫道:“咦?”来人身手矫健,晃如电掣风飘,黑衣人武功虽都不弱,但不出盏茶时间,俱都被点倒,只余下了修罗王与杜君平。
高大人影直扑修罗王,纤小人影奔向了杜君平。修罗王不想于此时露面,手一扬打出一股掌力,冷冷道:“朋友,歇着吧,兄弟用不着你劳神。”
修罗王位列四大副盟,内功已臻化境,随手一击,便具无穷威力。
高大人影绝未想到黑衣人中,竟有这等高手,大袖一拂,也打出一股潜力,两股潜力一触即收。尽管双方俱未用出全力,但彼此心里有数,齐感一怔。
奔向杜君平的纤小人影,也和高大人影一般,认定一举便可得手,可是事实却大出她意料之外。
杜君平突见纤小人影向自己攻来,身形屹立不动,左掌忽的往上一托,抓向对方攻来的手腕,右掌顺手一式“玄鸟划沙”斜削而出。
纤小人影来势如电,突遭杜君平凌厉地反击,退的更快,就和有人在后牵扯一般,倏忽退出几丈。
口中惊呼道:“咦!想不到今天遇见高手了。”
修罗王不愿此刻暴露身份,急上前二步,徐徐言道:“二位请勿误会,兄弟并非天地盟的爪牙,你们把这些人点倒,意欲如何处置,就尽快施为。”
高大人影顿了顿道:“尊驾尊姓大名,是哪路的朋友?”
修罗王笑了笑道:“咱们是友非敌,你不用多问了。”
高大人影知道对方既不肯说,问也问不出所以然,遂对着后厅连击三掌,只听一阵脚步击响,行出了三人,一个玉面朱唇,赫然竟是杜君平,紧挨着他的,是两位白衣女郎。
修罗王一怔,急用传音对杜君平问道:“此人是谁?”
杜君平道:“此人便是药中王闻人可前辈。”
修罗王大惊道:“此人年将八十,竟然如此年轻,果真是摄生有术。”
药中王快步行至院中,怀中取出一个绿玉瓶,拨开塞子喂给点倒的黑衣人每人一颗丹药,他行动极是熟练快速,仅一转眼工夫,三十余人俱已喂遍,长吁一口气,将身形挺直,徐徐言道:“以此药能不能解去他们身中之毒,在下实无把握。”
高大蒙面人与纤小蒙面人,俱是面对修罗王与杜君平立着,对药中王之言并未接腔,显然尚具戒心。
药中王复又言道:“于兄,烦你先解开二人试试。”
高大蒙面人一弯腰,迅速解开了两个黑衣人的穴道,药中王随手将二人扶起,徐徐道:
“兄台试想想你的出身来历,是不是已经恢复记忆力了?”
黑衣人长长吁一口气,双目睁开,讶然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药中王自我引见道:“在下姓杜名君平,此地乃是丐帮的行坛,兄台元气大伤,暂不要说话。”
说着对白衣姑娘招手道:“阮姑娘,请拿一盅百花仙露来。”
两个白衣姑娘乃是阮玲、王珍姊妹,每人手中都执有一把玉壶,一个羊脂小玉杯,随即倾了半盏百花仙露,递给药中王。
药中王接过玉杯送到黑衣人唇边道:“此是飘香谷的百花仙露,兄台服下大有裨益。”
飘香谷的百花仙露宇内闻名,珍贵无比,远远便有一股异香沁入鼻孔,黑衣人乃是老江了,如何会不识货,谢了一声,一饮而尽。
药中王睹状信心大增,朗声道:“幸不辱命,请再把其余的人穴道都解开吧。”
高大蒙面人与纤小蒙面人立时身形一飘、落在院中,手挥脚踢,顷刻之间把被点倒的黑衣人穴道俱都解了。
药中王如法炮制,令每人饮下半盅百花仙露,足足用了一个更次,黑衣人才算都复了原。
四海游龙早已命人点上灯烛,预备茶点,延请大伙儿至大厅坐下。
高大蒙面人与矮小蒙面人,因不愿露面,于解开黑衣人穴道时即乘乱往后厅行去。
四海游龙复又行至修罗王身前拱手道:“今晚多亏二位拨刀相助,先行除去两个坛主,为本帮消除了这场劫难,兄弟这厢先谢过。”
修罗王摆手道:“不用多礼,事情并未了结,贵帮还宜即速应变才是。”
四海游龙吃了一惊道:“愿闻其详。”
修罗王大步行人厅中,目光对着厅内群雄一瞥,徐徐言道:“在座诸君,必是各派精英,因受好人甜言引诱,加盟天地盟,不想天地盟心怀叵测,把各位诱入聚贤厅中,复于饮水之中加入迷药,使各位灵智泯灭,变得浑浑噩噩,任由其摆布。”顿了顿,见群雄俱在留神听着,继续又道:“今晚青龙、白虎两坛主,率领大伙前来攻袭丐帮,乃是奉有严命,发令之人就在城外等候覆命,今诸君灵智虽复,恐怕天地盟不会就此轻轻放手。”
此言一出,厅中立起一阵骚动,群情激昂,齐声吼道:“我等正要寻他,他若前来那是自寻死路。”
修罗王疾忙摇手道:“诸位稍安毋躁,徒逞一时之愤,于大局并无裨益。”顿了顿又道“天地盟蓄意独霸江湖,筹划非止一日,今忽于九九会期即将来到之时,突然对丐帮发动攻击,其用心不难想见。”
四海游龙突然插言道:“大侠所言极是,他命各位前来袭击本帮乃是一石两鸟之计,不论双方胜或负,都免不了死伤,如此一来,于天地盟无损,但却收到排除异己之功,那是最合算不过的了。”
修罗王接道:“兄弟认为如诸位一般受害的,决不止眼前这些人,而和丐帮一般受攻击的,也决不止是丐帮,今晚咱们既已揭开了这奥秘,何不将计就计,来个以牙还牙。”
修罗王朗声一笑道:“诸位如若果有为江湖一伸正义之心,就请听兄弟一言。“随即说出一番话来。
群雄齐声吼道:“此计甚妙,我等俱愿唯兄台的马首是瞻。”
修罗王朗声又是一阵大笑。
夜色迷蒙中,两队形如鬼魅的黑衣人,捷逾飞鸟地由金陵,城中奔出,向一片乱坟中奔去,行至一座坟堂前,俱都把身形停下,为首两个黑衣人,躬身对坟堂行礼道:“青龙坛主与白虎坛主参见使者。”
坟堂内传出一个冷森森的口音道:“事情如何了?”
青龙坛主躬身答道:“幸不辱命,除了四海游龙不在行坛外,一个都未漏网。”
坟堂内森森笑道:“此话当真?”
青龙坛躬身道:“属下岂敢蒙蔽使者。”
坟堂内又是一阵森森怪笑,其声犹如夜枭,令人听来极是刺耳,半晌方才歇止,跟着冷冷吩咐道:“做得很好,可各领坛下弟子前去山下林边候命。”
青龙坛主略事犹豫,终于领着坛下弟子,朝山下林边奔去。
这座林子位于钟山脚下,甚是茂密僻静,青龙坛主和白虎坛主对四周约略察看了一番,随命坛下弟子分散立着,静候变化。
约摸候有盏茶时刻,林中幽灵似地闪出一位蒙面青袍老者来,沉声道:“青龙、白虎两坛主过来。”
青龙与白虎坛主上前躬身道:“参见坛主。”
青袍老者摆摆手道:“免了。跟着又道:“此役本盟可有损伤?”
青龙坛主躬身答道:“除了伤者不计外,死了两人。”
青袍老者哼了一声道;“死者是谁?”
青龙坛主答道:“祁连山主褚一飞与雪岭居士韩三公。”
青袍老者冷笑一声道:“原来如此。”扭头一指道:“你看那是谁?”
青龙坛主抬头一看,只见黑影之中赫然立着两个人,正是韩三公与褚一飞,不禁色变道:
“原来他们临阵偷跑了,哼!”青袍老者冷冷道:“老夫早经得到传报,燕山老人那匹夫吃里扒外,与汝等暗中勾结。”
说着仰天狂笑道:“别以为妆等得到解药便可无事,那可大错特错了。”
青龙坛主知道行藏已为对方识破,再无乔装必要,当下也一阵朗笑道:“老夫倒要看看你们下一步棋究竟有什么可怕的。”
青袍老者点头道:“不见棺材不流泪,此乃人之常情,咱们不妨走着瞧。”
一指青龙坛主身后的黑衣人道:“你可着他们过来。”
随行之入迷药已解,个个神智清朗,于此空阔之处,不惧对方暗算,不待青龙坛主开言,一齐行了过来,同声道:“我等都已在此,有何本领尽管施为。”
青袍老者默然不答,对峙约有盏茶时刻,突然纵声大笑道:“现在行了,谁有能耐上前与老夫对拆三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