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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火!你是有病吗?”吕青元一早就把江火从营帐里揪出来,看样子都要动手打人了。
“啥?我本来就有病。”江火顶着俩黑眼圈,嘟喃道。
“算你狠!”
吕青元落下这句话,挥散围观的兵卒,开始给江火做心理辅导。
“火火啊!咱不能这样,要对生活充满希望,你看,地上的雪花多白,冬季的鸟儿叫声多么动听。”
江火反驳道:“那些鸟儿是给巢里的幼鸟找东西吃,找不到发慌了,所以叫得特别凄切。”
“你想走也不是这么个折磨自己,折磨别人啊!”吕青元没办法,只能实话道。
江火沉默了,就像这地上的积雪,干净的沉默。
他走到雪地里,捡起一只冻僵的鸟儿,放进怀里,说道:“大隋还有很多风景我没看过,但你们这里又像是一个完整的家,我很矛盾。”
“纵然你们把过多所谓人情味的东西放到我面前,可我觉得刻意的去做一些事终究让人觉得有些假了,我本只是一个穷小子,有梦想,只是像这只鸟儿一样一时间冻僵了,等冬天过去就会复苏,我已经找到自我救赎的办法了,等我找到了自己,就会离开。”
江火把自己的心里话全部道出,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哽咽。
脚底的积雪很寒,江火却觉得在这片雪地里他很温暖,说完心里话,他慢慢的走进雪地里,就像一个老头子佝偻着身子,把那只冻僵的小鸟捧在手心呵呵的笑了笑。
“这是不是你常说的希望?”
吕青元走到他身侧,望着复苏的鸟儿道。
“对啊!很简单的,你看小鸟得到了希望,恐怕是要走了。”江火说着,鸟儿从他的手里扑腾着翅膀,在天空盘旋几个圈,不时就要飞走。
“为什么鸟儿会飞走?”吕青元问道。
江火怔默一下,轻声道:“它要去寻找新的希望,因为它够坚强,而且它向往自由。”
“什么是自由?”吕青元问着,脸上已然布满泪水。
“自由有很多种,一种是思想自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一种是行动自由,没人管,还有一种是独自的漂泊,走到哪看到哪,死在路上了也没关系。”
江火仔细的梳理着脑海中的东西,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你所需要的自由是?”吕青元问道。
“其实我在家乡的时候是个死宅。”江火无赖的笑了笑,明明雪地中的另外一个人儿流着哗哗的泪水,他脸上欠揍的表情却是越来越多。
人一旦有了希望真的很可怕,江火用行动证明着这种可怕,他蹲在雪地里捧起一把雪花都能笑一天,看完后用自己的脚印在雪地里画出数字九宫格,填上一些数字,再去填后面的数字。
大家都以为江火是在推衍天象,实质上他是在给脑袋温热,九宫格从八卦演化而来,含有天人合一的思想,对人的思维能力有训练作用。
其实只需要掌握九个小格中的数字变化,其它的就不算难了,难的是费时间。
最后九九归一,九宫圆满。
他所需要耗费脑力解决的问题无非就是治好自己潜能丧失的帕金森综合症,若是在现代社会,大家肯定会认为这小子疯了,单凭自己那点微弱的智商就想用中医把自己治好。
然而,江火不疯,也不傻,只是有个叫希望的东西给他动力,让他朝着这个方向去走。
觉得思维预热的差不多了,江火开始端坐在长案前,静心写字,学习古人写毛笔字,开始的时候别说魏晋风骨,就连小楷都写不好。
一整天写下去,江火的精神随时被自己的烦躁搞得崩溃。
烧去一张又一张的宣纸,江火最终还是静了下来,思维不再散漫,而是按照固定的路子走。
那些曾经认为无用的知识跃然纸上,一个个古怪的圈圈,旁边标注好信息,功能,最后这些名为细胞的这些圈圈共同指向一具扭曲的人形。
“肌肉细胞是扁长的,而且动物的细胞没有细胞壁,所以易受损伤。”江火说着其他人听不懂的话,安静的画着自己的东西。
现代瑜伽术也认为,只要在可控的范围内,借助人与天地的联系,将人当作天地的婴儿,就能生出一些不可思议的神通。
一天又一天,江火都在回忆脑海中的东西,人们都说回忆是痛苦的,就像患了瘾一样,快乐悲伤都会一次又一次的影响现在的情绪。
江火的回忆很客观,是科学的。
然而几天下来,他的眼袋下沉积了大量的黑色物质,整个人的精神都往歇斯底里的方向转变。
在这个时候他没有生病,因为那点小疾病已经被先前的伤势所掩盖。
再次翻开用宣纸钉起来的小本,双手上已经鼓起了胖胖的冻疮,吕青元进来看过很多次,当她看到那副江火认真的模样便不再忍心打扰他。
“走吧!该出去转转了。”满意的合上小本,江火伸一个懒腰,险些从椅子上倒下去。
半年前穿越而来的短发,如今已变成一头长散发,混乱的遮住面孔,只是这张面孔却已然带上了沧桑。
转出营帐,外面的其他人在清理着山谷中校场上的积雪,而五十多个瞭望台上,每个瞭望台上的两名兵卒,手里皆持着弓箭,在这种寒冷的天气更要谨慎,因为那些本不是恶的民工会随时趁着这种天气逃离运河。
江火想到自己已经很久没去运河看了,招呼了吕青元一声,独自撑起一把纸伞,往山谷前的官道上走去。
大隋的军靴还算不错,由动物的皮毛裹在布鞋上,嚓嚓的声音在脚印后响起,路旁青松上的松鼠稍微的调皮了一下,路过的时候给江火的伞上来了一把雪。
江火淡然一笑,沿着官道继续行走,脚印延伸而出,在行走的过程中他试着让自己的丹田聚集一些内气,缓慢的往身体表面输送。
“能缓解一下疲劳也是不错的。”江火自我安慰道。
走到官道的中途时,他的身体表面已经渗出了茂密的汗珠,干裂的嘴唇咬得死死的。
“病成这样能走吗?”江火自问,能走不是能走过这段路程,而是自问能不能离开这个地方。
他真的很担心自己再这样病下去,走出运河都是很大的难题,更别提他所向往的世界。
江火一个人絮絮叨叨,没人听见他的声音,他停在路旁又道:“当初就应该让董老头带我走,即便吃一些苦,能离开总是好的。”
理论终究只是理论,江火推测运用真气和调整心情治疗身体的办法,现阶段还无法实施。
“人这东西,就喜欢瞎想,想着想着都成虚幻了,一些不变的东西都因胡思乱想而改变。”江火确实在胡思乱想,想着他能不能好起来,想着一些真气在体内遨游。
和自己说话真的需要一种境界,孤独的境界,江火说了半天终究明白了这个道理,运河也在他的眼前出现。
像这种天气有一部分年迈的苦力被派遣回家,说是休息,实则朝廷不想让他们在冬天里浪费粮食,回去之后能咋办?该饿死的饿死,该冻死的冻死。
大隋人丁兴旺,说残酷了这是整个大隋的淘汰,现代社会提倡的老有所养在大隋并不是很流行。
江火像那群孤独的老头,扯开杜思贤的营帐,见这小子帐内的火塘也是冰冷的,双手还死死的抱在被褥上,不知在幻想什么美梦。
“你丫的该起床了吧!”江火揪起杜思贤的耳朵,把他从睡梦中揪醒。
“谁呢?谁呢?是不是民工捣乱了?”杜思贤胡乱的扯着,看见江火的一瞬悻悻的笑了笑,忙收拾起营账内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