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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贾仁一番提醒,何曼登时大喜,那是一种从地狱边缘来到天堂边缘的感觉。
当下,何曼紧握着双手,双目圆瞪,一张丑脸憋得通红,问贾仁道:“军师的人,可是有消息了吗?”
贾仁顿时矜持地抚着长髯,微微点头。那表情,别提有多骚包了。
何曼紧攥的拳头一挥,道:“城内是什么情况?”
贾仁道:“城内传来消息,一切就绪,就等将军定下日子,约期举事。”
何曼一拍大腿,道:“好!至于如何派兵,如何攻城,军师可有定策?”
贾仁沉吟了一下,看了一眼四周。
何曼会意,忙挥手屏退左右,道:“军师只管放心直言。”
贾仁见状,附到何曼耳边,道:“将军可知,我的人是如何进城的么?”
何曼想了一会儿,瞪大双眼,惊讶道:“难道是...地道?”他知道,当初张梁率人攻打阳翟县衙时,走的便是地道。以贾家几代人在阳翟县的经营,挖一条通往城外的地道,那是再平常不过了。
果然,贾仁抚髯微笑,道:“将军明鉴。我贾家在阳翟几代经营,岂会没有后手?不瞒将军,城外确有地道通往城内贾家的一处产业!”
何曼大喜,道:“如此,我便派兵夜中进入阳翟,大开城门,迎接我们大军进城!届时,郭潜阳若不退走,便成了我瓮中之鳖了!”
贾仁道:“将军所言正是,不过尚需一人合作,方可赚开阳翟城门!”
何曼诧异道:“哦?是何人?”对于郭斌的御下之道,何曼很是佩服,他没想到阳翟城中竟真的有贾仁的内应。
“便是阳翟县右尉,吴义!上次人公将军率领我等攻打阳翟县衙时,便是他将城门打开,放我等出城的。如今,我的人进城后一番打听,如今他还是右尉,可权力已给郭斌吃干拿净了。那赵云本是个混江湖的,只因是郭斌的师兄,只半年时间便得任阳翟令,吴义心中如何服气?若是郭斌还在城中,或可压得住他,可目前这个形势,那便不好说了。”
贾仁继续道:“如今,这吴义以阳翟县右尉之职,镇守阳翟城西门。届时,只要将军派几百精锐从密道进入城中,里应外合,帮助吴义将城门打开,我军自可长驱直入,顺势夺了阳翟城!”
何曼缓缓点头,显然是在消化何曼的一番话,半晌方道:“可是,如今郭潜阳虽未进城,却已然回到阳翟境内,况且阳翟城已然撤围,他随时可回到城中。那吴义可还敢开城门迎接我大军?”
贾仁微微一笑,道:“将军,这个吴义有把柄握在贾某手中。当初他私开城门的罪过尚未清算,不知道在郭斌面前说了什么话,郭斌竟未曾追究其责任。若我将当初他写的投名状交给郭斌,则不容他不为我所用了。”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块用油纸包了几层的锦帛。
何曼大喜过望,忙上前接过,打开来看。他自幼家贫,并不识字,便让贾仁念给他听。
贾仁念道:“阳翟县右尉吴义,今日受阳翟县丞贾仁引荐,得入太平道。誓愿此生效忠大贤良师,皇天后土,实所共鉴。如违此誓,愿受千刀万戮之刑。”后面写着地点、日期以及签押盖章。
听贾仁念完,何曼激动地握着他的手,道:“此番若能成功破城,全是军师之功。”
贾仁连忙逊谢。
密道的事情,是贾仁在阳翟县最后的杀手锏了,无论是当初张梁前来阳翟,或是此次率军前来,他都没打算说出来。只是如今情势危急,若是不能与何曼齐心合力,共渡难关,此番恐怕会一败涂地,便是在黄巾军中亦再无出头之日。
如今乱世即至,他既无家产,又非勇武绝伦之人,若是在朝廷与黄巾军中都没有了活路,他如何能保全性命?因此,今日方将密道之事说了出来。
其实,此前他却并非故意隐瞒,而是因尚未与吴义联系上,许多事前的准备工作亦未完成。况且,他贾仁手无缚鸡之力,若要混得好,自然要有功劳相辅助才是。他本打算等何曼顿兵城下,攻城受挫之时,才将此杀手锏拿出来,立一个大功劳,以此来提升自己在黄巾军中的地位。或者在拿下阳翟县后,因自己熟悉阳翟县中事务,让自己掌管阳翟县亦未可知啊!
可是,如今黄巾军竟然在不知不觉间陷入如此绝境,实在是他无论如何亦想不到的。
何曼自不知道贾仁的一番谋划,当下兴奋地道:“此事宜早不宜迟,我现在便去安排人手。”
贾仁忙拦着他,道:“将军且慢,如今唯一的问题是,密道入口就在城北山中,距离郭斌新立大营不远。若要派遣大批精锐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城中,我军尚需要攻打郭斌大营,用以掩护方可。”
何曼此时便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一般,贾仁但凡有何要求,都没有拒绝的道理,何况如此虚实相应的法子?自然是满口应承。当下与何曼商议好了一干进军大营的细节,如何进军掩护,一干精锐进城后如何潜伏下来,届时如何开启城门,就连一旦吴义临阵退缩,不肯开城时,如何强行打开西门都商量了一遍,方各自散去。只待今夜点选好人手,明日便开始行动。
次日一早,黄巾军大营中旌旗闪动,滚滚人流从营门处汹涌而出。
早有在小山丘上负责观察的军士将其动向报告给郭斌。得到消息,郭斌忙命人击鼓,召集众军士。一通鼓未罢,众军便已齐集营门,连一声咳嗽亦听不到。再看营外黄巾军,熙熙攘攘地尚未涌到山丘脚下。两军之纪律性,一目了然。
待到何曼聚集众军,涌到小山丘脚下列阵,顿时傻了眼:只见距离郭斌所部营门两百余步处开始,便是各种防御设施,近处地上是一个个小坑,不用想,自然是迟滞进军速度的;再往前走,是一片毫无遮拦的斜坡,斜坡上树木早给砍掉,只隔三差五地剩下几个树桩;再看敌军营寨,早已不是原来一眼可看透寨墙的木质栅栏,而是以黄土覆盖,变成不惧箭矢的土墙了。
黄巾军离得远,自然看不见寨墙前面宽近两米,深近一米半的长沟渠。
何曼与贾仁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暗自庆幸,他们并没有强攻郭斌营寨的必要。否则,只看如今这一番布置,便知这处营寨实在不是好打的。而一旦强攻失败,则必然士气大沮,届时郭斌率军尾随追击,则势成溃散之局。
何曼心知,此番大军前来,虽不是一定要攻陷营寨,却也不可能打都不打,只围上一会儿,等那五百精锐进入密道便撤军。若是如此,不明情况的一众手下肯定是一点战心都没有了。
为什么?
这顿兵城下十余日,毫无寸功不说,连一场像样的仗都没打过,却搞得粮草失了大半。上次围攻这处营寨,便吃了大亏:非但让人烧了营中粮草,连赵三枪亦给人一招秒杀。这分明是吃了大败仗啊!
哦,如今兴师动众地前来围攻敌方大营,一句屁都不放,便又灰溜溜地撤了?这不是折腾人嘛!
一次次的失败,会消磨军中的士气,一旦这士气给消磨到一定程度,则必会导致军心懈怠,不战而败。因此,即便是身为大军主帅的何曼,亦不敢犯如此错误,否则,便是万劫不复。
山上的郭斌看了黄巾军此番进军,人数竟比上次还要多,心中踌躇之际,看向己方军士。只见己方军士都是一脸轻松,并不见大战前的紧张焦虑。心中暗暗点头:“看来上次一战,将众军士心中怯战之心消除了。虽未正面对敌,却是见识了这大场面,再次临敌,便不会紧张的连手中的长弓亦握不住了。”
郭斌心中稍定,将手拢在袖中,偷偷地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此战事关重大,他如何能不紧张焦虑?待心情稍稍平复,方回头对戏志才道:“致信子龙,将此处形势告知他,让他小心防御,切莫给小人钻了空子。”
戏志才连忙应诺,传信去了。
郭斌命军士出营列阵,在营前沟渠外摆好阵势,单等黄巾军前来。
何曼瞧得心中疑惑:按说,己方此番有一万五千多人出寨围攻大营,人数比上次多了一半。而像上次那样,郭斌命人守在寨墙后面守御,充分利用寨墙的优势,方是以少御多之道,可如今己方人数在郭斌十五倍以上,他竟敢让部队在营外列阵?莫不是看不起我?
想到这里,越想越是觉得自己的推测合理。因为己方自来阳翟,非但寸功未立,反而吃了大亏,自蹈险地,而且上次与那黑脸汉子对战,总是己方吃了大亏,折了赵三枪还则罢了,自己竟亦差点折在此地。当下,越想越是羞恼,再看郭斌所部盔甲鲜明,秩序俨然,郭斌骑着高头大马,指挥若定,较之己方队伍歪歪斜斜,毫无军纪可言的境况不知要好了多少,心中各种负面情绪同时涌来。
遂拨马出阵,手持镔铁长棍,高声搦战道:“郭斌小儿,速速前来受死!”
郭斌见何曼出阵,自不会怯了,当下止住要出阵的张飞,手持玄龙抢,飞马出阵。
一众黄巾只见一阵烟尘刮过,山上飞奔下一员小将,只见他一身玄色甲胄,胯下神驹亦是浑身泛着锦缎般油光的黑色战马,便是手中一杆长枪,亦是通体漆黑。众人知道,那便是伏龙亭侯,时任骑都尉,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小孟尝”郭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