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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拉回鱼竿,一尾巴掌大小的鲤鱼拍打着尾巴,挣扎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到了我的手中。
我将鱼取了下来,放在鱼篓中。
旁边有人在叫好,江艺也是冲我微微一笑:“比一比?”
“比什么?”我蛮感兴趣的。
至少在这种方面,他不一定能胜过我。
“谁先钓到五条鱼,输了的人负责今晚做鱼。”
“酸菜鱼、麻辣水煮鱼、油泼辣子鱼,都得有。我做的话,大概花个两个多小时。”江艺轻声道。
亲自做过鱼的人都知道,是一个多么麻烦的流程。
但小赌怡情嘛,再说我就会输了吗?
“好,我这条不算,我们继续。”我直接答应下来。
“你这条算。”江艺摇头道。
“不算。”
“算。”
我们俩说到这里都沉默了,对视了一眼,同时哑然失笑。
怎么跟小孩子争辩一样,那种“你是猪”、“你才是猪”的无限循环,可以说是很童真了。
“哇,好腐,他们是基友吗?”有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很激动,拿着手机就拍我们。
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腐眼看人基,可能就是这样吧。
“那就不算吧,”我退了一步,“撒点鱼料,把鱼引过来再钓?”
“好。”江艺答应得很干脆。
一把鱼料撒下去,我们再次垂钓。
这一坐下去,我们连饭都没吃。
嗯,说起来或许有点尴尬,但就像放纵而无忧无虑的小孩。
一直到了下午大概一点的时候,陈安琪都给我打电话了。
“喂老公,你们要玩到什么时候啊?”妻子疑惑地问道。
“可能晚上吧,你要过来吗?”我有些尴尬。
“皮!”隔着电话,我也能听出来妻子笑得花枝乱颤的。
“不让我和江艺玩,自己倒和他玩得很开心?”
“开玩笑啦,你们玩嘛,我就不来了,刚到家。”妻子轻快地回复道。
“听你这个语气,是合约签成了?”我也笑着问道。
“当然,甲方本来就有意向嘛。再说你老婆我亲自出马,还有搞不定的甲方?”陈安琪信心满满地说道。
“是是是,老婆最棒了。”我嘿嘿笑道。
挂断电话后,我提起了鱼线,再次往鱼饵上面挂了半截蠕动的蚯蚓。
因为刚才接电话的时候,有鱼饵咬了钩,我没有注意。
“医生说我肠胃不好。”江艺突然笑着开口。
我意外地问道:“怎么了?”
“不能吃狗粮。”他抿唇一笑,倒是把自己逗乐了。
这个弯拐的,差点让我撞车了。
虽然中途我漏了一条鱼,但似乎运气要好一些。鱼都不怎么咬江艺的钩,我钓上六尾鱼儿的时候,他才钓上三尾。
“我输了。”江艺收杆,拉回来一条青虾,觉得有些无奈。
“没事,你输在运气。”我随口安慰道,就只是客套,毕竟觉得他也没那么玻璃心。
“哈哈,虽然输了,但我还蛮开心的。”
江艺这么说着,舒舒服服地往草地一躺。
他折了跟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十指扣在脑后,望着天空,显得很惬意。
“开心什么?”我下意识问道。
“我朋友很少,你是第一个愿意和我一坐这么久钓鱼的人。”
“说起来可能你不信,我的开心就这么简单。”江艺冲我一笑。
我心头微微一动,想起了他那个有些落寞的背影,在月色下弹奏《高山流水》。
伯牙有子期,他有谁呢?
或许,这是一个比我想象中还要纯粹的人。
学着他躺了下去,我低声道:“简单点好。”
这个社会本就那么复杂了,能让我感受一下简单的人心交往,真是难得。
为什么呢?
从前最常见不过的简单交心,和尹成林那样无忧无虑的时光,一长大就如此难能可贵?
“唐代千佛岩石刻,想不想看?”江艺问道。
“想。”我回道。
“喝茶对弈,纵横十九道会不会?”江艺再问。
“懂规则,但没人和我下过。”我实话实说,以前有段时间还蛮感兴趣的。
似乎做文字工作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文艺情节,而感性的人又更为突出。
像我能看懂赵玉晦涩难懂的古风信件,还指得出格式和称谓,也未必研究就比江艺少。
“提上鱼篓,走。”江艺起身,带着我再次出发。
我们在一处石桌石凳落座,侧头便可以看到千代佛石刻。刀法遒劲园熟,被专家们评价为唐代摩岩造像中罕见的精品,庄重而肃穆。
我和江艺对坐而弈,虽然他显然在让着我,但还是输多赢少。
围棋落子有三处可以延绵,被专业术语称作为“气”。而“气”是会被其他妻子堵死的,因此也就有了斜着连绵落子的基本技巧,被称为“小尖”。
俗话说“小尖无断点”,就是指它们的气是延绵的。
也因为复杂,我觉得这算是考验一个人心思缜密程度的东西。
显然,江艺杀得我体无完肤。尤其是一手屠大龙,连提我十六颗子的时候,我心里一边拔凉拔凉的。
他平时落子似乎都很谨小慎微,可暗中却一直在埋一条线。我没有看出来,便满盘皆输。
草蛇灰线,伏延千里。
“不来了。”我当即认输,这差距没法弯下去。
“除了我学棋的课堂,你是第二个愿意跟我下围棋的。”江艺微笑道。
“第一个是江安宁?”我猜测道。
“对,可惜他输怕了,就再也没有人和我玩。”江艺叹了口气。
我的笑容僵硬了。
能把江安宁那种怪胎输怕,你怕是个妖怪啊。
我手里把玩着几颗棋子,寻思着要不要现在问他截书那件事,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再等等。
目的性太强的事情,有时候要考虑微妙的关系。
后来江艺觅了岛心最高的位置,解下了身后的古筝。
琴声叮咚,虽然悠扬,我却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一曲奏毕,江艺就那么看着我,似乎等待着什么。
“君子之器,应是古琴。古筝终究多了一些杀伐之意,是好战秦人的乐器。”
我默然片刻,感叹道:“你终究是心有猛虎,只是在细嗅蔷薇。。”
“你果然懂。”
风吹动江艺额前的碎发,他的笑容比阳光更和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