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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糟糕的是,最后,和珅家都买不到粮食与瓜果蔬菜了。还是自己的儿媳妇固伦和孝公主向乾隆哭诉,通过皇宫膳食监提供吃食才没让和珅一家饿死。
原本和珅权势熏天自然无人敢于如此嚣张,但是谁让和珅的大权已经被剥夺了呢。和珅此时在朝堂上依然有许多的征地,比如军机大臣阿桂,比如另一名乾隆的宠臣福康安。这些人原本就与和珅势均力敌,更何况落了毛的和珅?
因此,短短几个月,在和珅感觉,就是十几年,原本乌黑油亮的大辫子也变得花白,老了十几岁,让乾隆都有些过意不去了,派遣了一队禁卫军常年在和府附近巡查,才让和珅的日子稍微好过点。
但是,很快的,乾隆的注意力也被转移了。
这几年,满清的日子可以说是极不好过,不仅外面有大明与外东北的威胁,内部也是水灾频仍。就比如去年(1789年,乾隆54年)开始,水灾不断,六月,安徽安庆等七府州遭受水灾。用一个月,直隶蠡县、安州等八州县水灾。八月河南永城、临漳等县水灾,安徽宿州水灾。接着,直隶清苑等三十四州县水灾。第二年七月江苏砀山等县,安徽宿州,河南永城、夏邑遭受特大水灾。接着,山东平原等二十七州县遭受特大水。
所有的水灾大部分都是发生在黄河中下游地区,突出的表现为黄河多次决口。主要就是黄河中上游被过度将开发,植被破坏严重,导致泥沙在中下游大量淤积,河床越积越高,此时技术有限,只能靠简单的加固堤坝来防洪。但是,谁都知道,堤坝越是堆高,造成的破坏越大。于是,黄河中下游的水灾一年强似一年。
原本的历史上,满清据有最富饶的江南与湖广,这些地区不仅土地肥沃,灾害还少,提供满清绝大部分的钱粮,这才让乾隆为首的满清官府有足够的钱粮赈灾,并赦免灾区财赋。
但是现在,满清仅仅占据淮河以北地区。这些地区恰恰是水灾爆发的最频繁区域。这些地区此时却成了满清最主要的财赋重地,满清又怎么能够放弃这些赋税?满清现在是典型的先军政治,他们不仅需要一支充足数量的部队,光是满族八旗就有20万,蒙古八旗也有13万人,另外还有战斗力低下的绿营,也有四五十万。这些部队都是要耗费大量的军饷的。更何况,为了增强战斗力,满清还另外编练了一支10万的火枪部队,里面人员不仅有满族、蒙古族士兵,还有不少汉人。新式火枪部队消耗可是大大超过冷兵器部队,即使是训练用的弹药就让满清肉疼。
另外还有已经享受惯了的达官显贵,可不想降低自己的生活标准。
这些费用哪里来?只能来自可怜的老百姓。
一面是残酷的让自己流离失所的水灾,一面是依旧增加的多如牛毛的苛捐杂税,满清治下的百姓处于暴乱的边缘。
盖元洪是山东一名普通的农民。原本在前几年还有一点天地,让自家能够解决温饱。只是后来,日子就不好过了,因为南方突然冒出了一个借尸还魂般的明逆。
当然,明逆是官府与保正的说法。保正姓沈,是本村乃至本乡最大的地主,不仅财雄势大,关系更是错综复杂,与山东巡抚都说得上话。因此即使是本县县令见到沈保正,也要称呼一声沈公。由于大明突然兴起,直接威胁到与江苏相邻的山东。
按照朝廷的意见,沈保正也组织了团练。由于沈财主提供了最大份额的经费,因此成为了山东沂州府下辖的费县团练使。成为团练还是有一定优待的,官府与主家都会减免一定数量的赋税或地租,甚至还能得到一些钱粮。盖元洪家人多地少,正是严重缺粮。再加上沈保正在本村还有一定的威信,更是自己的主家,也就参加了团练。
盖元洪是一名典型的山东汉子,人高马大,体格健壮,还略通武艺,很快就在团练的士兵中崭露头角,成了率领20人的哨长。其后,团练与南方的大明也有过几次战斗,当然,大多是时候都是作为正规军的协从部队出现在战场上的。
即使如此,主要装备冷兵器的团练在与明军的对抗中还是损失惨重,盖元洪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同村的二狗与黑子面的明军的火枪,一死一残。说实话,死了倒也罢了,在这个世道,也许是种解脱。作为一名失去一腿一手的残废,黑子只获得留一两银子的补偿,就被退役了。对于一个家庭来说,不仅无法养活自己,还要别人伺候,对于家庭的拖累是极大的,黑子最后就是自己挣扎着跳河自杀的。
受到刺激的盖元洪决心不再为了一点钱粮就让家庭陷入困境,主动退役了。
但是,退出团练也不是想退就能退的。虽然由于盖元洪的坚持,最后还是退团成功,但是盖元洪却为此背负了10两银子的巨额债务,这也算得上违约的代价了。盖元洪无奈之下, 只能卖掉仅有的口粮田,为沈保正家打长工了。
虽然日子艰难,但是总算一家团圆。眼见得小麦就要丰收,盖元洪那脸上深深的皱纹终于难得舒展了一下,就冲着这个麦子涨势,今年应该不会挨饿了。
边上小儿子说道,“爹,你是说我们能够顿顿吃上馒头了?”
盖元洪瞪了儿子一眼,“想得美?这些小麦还要交租,还要交税,哪能让我们吃上馒头?剩下的小麦能够让我们吃上参上杂粮的窝窝头已经不错,就这样我们还要吃点野菜搭配才行。”
“可是为什么沈保正家每顿都是大米饭,还大鱼大肉?”小儿子反问。
盖元洪伸出手就要打,可是看到小儿子那凄苦与求助的眼神,又将手缩了回去,“人与人是不同的,我们,想要过好日子,还是下辈子吧。你下次投胎时一定要看准了再投,不要再投向我们这样的家庭了。”两行浊泪下垂,担心小儿子看到,赶紧转身。
可是,即使吃窝头的愿望也没能实现。7月,突发起来的大洪水,淹没了半个山东,费县也未能幸免。
眼见着成片的麦田被肆虐的洪水淹没,盖元洪一家欲哭无泪。然而,更悲惨的是,官府不仅没有按照惯例减免灾区的钱粮,还增派了更多的杂税。虽然摊丁入亩,这些赋税应该算在沈财主头上。但是,羊毛总归还要出在羊身上。看似阿弥陀佛般和气的沈保正同样不是善茬,该缴纳的地租还必须一分不少的,还将增加的杂税也摊到盖元洪这些佃户头上。结果就是,原本打算留种的最后一点口粮也被收走了。
都说中国老百姓是最善于忍耐的人群,确实不错,只要有一口吃的,无论窝头还是野菜,他们都会安心的接受统治者的盘剥。然而,中国老百姓也是拥有最大爆发力的人群,“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呐喊同样深藏在内心。
活都活不下去了,哪一种死法又有什么区别?
盖元洪站了出来,在村内串联。他没有什么高深的理念,响亮的口号,只喊出了大家的心声,“一切,为了活着”。
简单的口号,却如同点燃了引线,引爆了*库。原本都已经闭目等死的村民迅速行动起来,第一个目标正是狗大户黄保正。
此时的黄大户正在骂骂咧咧的边啃鸡腿边骂边上的狗腿子,“你赵四也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连安排个简单的收租都收不上来?多少天了,往年的一半都收不上来?”
赵四大汗淋漓,一是天热,二是心急,“老爷,这些穷鬼太刁钻了,他们都借口遭灾,不愿交租呢。”
“不愿交租?不愿交租就砸烂他们的窝棚,牵走他们的狗崽子,看他们还有没有?”黄保正一脸的嫌弃。
赵四赶紧点头哈腰的答应。
正在此时,前院一看嘈杂。黄保正正要喝问前面发生什么事,却见门前看门的几个奴仆跌跌撞撞的跑了进了,“老爷,不好了,泥腿子造反了。”
黄保正等人口中的泥腿子终于冲了进来,人人愤愤的看着黄保正桌子上的大白馒头与鸡鸭鱼肉,眼睛更红了。
盖元洪说道,“这就是狗大户啊?我们野菜都没得吃,他们却顿顿大鱼大肉,兄弟们,他们吃的,就是我们的血啊。”
众人大喝,“吸血鬼,纳命来。”锄头、镰刀、木棒什么的纷纷招呼上来。
黄大户一家与一众狗腿子死于非命,盖元洪等人多日来总算饱餐一顿。
事成后,许多人反而胆小起来,打算悄悄的撤出暴民队伍。
盖元洪冷笑,“你们不觉得此时退出太迟了吗?黄大户什么人?在巡抚面前都说得上话,你以为,官府会放过我们?”
边上有人咽着唾沫,“那我们投奔南方的大明吧。”
盖元洪不屑,“费县距离大明确实不远,只有二三百里,但是,在大明与大清边境,双方都驻扎重兵,你以为能穿过去?”
“那怎么办?”
“人死鸟朝天,无非一死,轰轰烈烈的死也不枉来到这世上一遭。”盖元洪豪迈的说道。
众人点头,“不错,我们窝囊了一辈子,死就要死的壮烈些。”
当天晚上,盖元洪打开黄大户的粮仓,接济贫民。获得粮食的贫民对盖元洪的义军感恩戴德。再加上盖元洪等人的宣传,为了吃饱饭这个简单的目标,纷纷加入义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