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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凝尘登山临水,越过了许多荒山野岭,到柳林也只有三天的路程了。
莫凝尘沿着一条荒僻的山间小路行走,山回路转处,居然有一个小茶肆。茶博士见他从南面而来,不由惊讶地看着他。
莫凝尘全不顾别人的目光,淡然地走进茶肆。茶博士忙迎上来,掸掸桌椅上的尘土招呼莫凝尘坐下。这小茶肆中除了这茶博士,还有一个青布葛衣的中年虬髯大汉。
茶博士殷勤道:“客官要酒么?”
莫凝尘摇摇头道:“先上一壶茶吧。”
茶很快就拿了上来,茶博士却站在他身边不去。
莫凝尘道:“你有事么?”
茶博士鬼鬼地笑笑道:“客官是从东面来么?”
莫凝尘暗想:不知这茶博士搞什么鬼。不过从他呼吸来看,倒不是个江湖中人,不知为何这么关心我。
莫凝尘佯道:“不错。”
茶博士笑道:“听说白沙帮的兄弟出了事,这条小路已经被官家封了,大侠你是怎么过来的?”他有意无意地瞟瞟莫凝尘腰间所系的柳剑。
莫凝尘心道:原来他是问贩私盐的。
莫凝尘道:“我避过了官家的耳目,翻山过来的。”
茶博士道:“难道客官你不是白沙帮的兄弟?”
莫凝尘心道:难道我像个贩私盐的么?他不禁暗暗打量自己一番,他如今再不是那个身体瘦弱的柳剑门“少侠”了,魔功的真气令他内息变得无比强大,他的身体也随之变得强壮,加上累月的刻苦磨练,他现在勉强也可算是个“大汉”了。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在山野中行走,一身衣衫早已被荆棘扯地褴褛了,都是他自己粗略地补了补,聊做蔽体之用。如此看来,他倒真像是个盐枭了。
茶博士见他如此说,也便不再理他,去寻了那青衣大汉抱怨道:“自从白沙帮犯了事,这路上就少有人走了。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虬髯大汉道:“小小的白沙帮算得什么,也值得你这样。”
茶博士道:“黄爷您不晓得,这条小路少有人知道,几乎就是那白沙帮的专用小道了。正因为如此,他们贩盐才安全。小人在这路上开这小茶摊,就是专为他们方便的。这些人每做生意回来,都倒也豪爽。小人这一年多来手头宽裕了许多。”
虬髯大汉道:“区区白沙帮出了事算得什么?便是那雄霸一方的沐云峰也叫人宰了,这才是江湖上最震动的事。”
茶博士道:“我常听白沙帮的人说,这沐云峰的雪峰派是南方武林的霸主,武功算得上当世无敌了,怎么也叫人宰了?”
虬髯大汉道:“这事说来诡异得很,半年前一个柳剑门的小子从苏宝顶上跳下去死了,几个月后竟然又复活了,在雪峰派大杀一场,不但杀了几十个雪峰派的好手,沐云峰也被他一剑隔断了喉咙。”
茶博士道:“听说这个柳剑门可是个很邪门的门派啊。”
虬髯大汉道:“是啊,十多年前,柳剑门的掌门彩云勾结魔人浪逐尘,成为武林公敌,但忌惮着浪逐尘,也没人敢去惹他们。一年前九山剑盟的一帮人杀到柳剑门,把那个彩云逼死了,不知怎么却又说从此不再与柳剑门为敌,还不许别人去碰他们。邪门,真是邪门!”
茶博士沉思一番道:“倒真是邪门,怎么打着打着就不打了?”
虬髯大汉道:“如今江湖上的人都在寻找这个柳剑门的小子。”
茶博士忙道:“这小子叫什么?”
虬髯大汉笑道:“你真是孤陋寡闻,如今江湖上谁不知道莫凝尘的名字。”
茶博士陪笑道:“自从白沙帮犯了事,这路上就少有人来。这个莫凝尘长得什么样子?”
虬髯大汉道:“听说是个瘦弱白净的小子,有几分书生的傻气,真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人杀了沐云峰。”虬髯大汉不屑地看看他道,“怎么,凭你也想找莫凝尘?”
茶博士忙道:“黄爷这不是开玩笑?我找到他也只有被他宰的份,找他做什么?”
虬髯大汉道:“那你问那么多做什么?难道你也想抓莫凝尘?”
茶博士哈哈笑道:“也就是好奇心作祟而已。什么沐云峰、莫凝尘,统统顶不了这几吊茶钱。”虬髯大汉也随他笑起来。
莫凝尘心中暗笑:如果听到这个话的人是沐云峰,这个两个人的小命只怕就要没了。可是如今坐在这里的是莫凝尘,莫凝尘并没有生气,反倒感佩这茶博士的心怀,什么沐云峰、莫凝尘,哪怕是浪逐尘,也只是这山茶伴清风而已。
莫凝尘站起身来,这才想到自己是一文钱都没有的。
那茶博士看他一眼,笑道:“客官要去便去吧,一碗粗茶不值什么。小的也不缺这一碗茶钱。”
莫凝尘躬身施礼,沿着继续行路了。
虬髯大汉这才打量他一眼,看到他腰间,脸上忽然如土色。
茶博士笑道:“黄爷怎么了?见鬼了么?”
虬髯大汉舌头打颤道:“当真是见鬼了,他就是莫凝尘啊!”
茶博士带着脸上僵硬的笑容道:“你可别开这样的玩笑啊!”
虬髯大汉颤声道:“你看见他腰间缠着的剑了么?那就是柳剑啊!”
茶博士道:“可你不是说莫凝尘是个小书生么?”
虬髯大汉道:“那也是听人说的,江湖上的传闻有几句是真的?难怪几个月都没人找到他,原来是躲到这里了。”
三天后的清晨,莫凝尘登上了一座山丘,这里离柳林已不远了。每天刚睡醒来时,总是心情最好的时候。莫凝尘逆风而立,眺望向柳林的方向。云雾中的柳林总是散发出柔和的祥光,很是令人赏心悦目。不过这一次,莫凝尘看到的却是一片村庄。这当然不会是寻常的村庄,莫凝尘依稀辨出这里的房屋是按照八阵图所布置的。虽然他并不太懂八卦易理,但却知林紫霓是此道的高手,时常在他面前卖弄,所以他多少便也懂了些。
莫凝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又四下张望了一番,很想知道是不是自己认错了方向,或者是判断错了路程。
莫凝尘怀着忐忑的心情朝着小村庄的方向走去,越是靠近,他便越相信此处便是柳剑门所在的柳林。
走进柳林,莫凝尘的心跳也更加强烈了。但在这熟悉的地方,他又感到十分陌生,灵觉很清楚地让他感到,这里最大的变化就是,从前的柳林是一团和气,而现在,这里充满了杀气。
莫凝尘正自思量,一声极轻微的响动令他迅速集中精神,轻身跃起,躲过了两支暗箭。在他仍在上升时,天空忽然一暗,一张大网铺天盖地而来,莫凝尘冷哼一声,聚气于下丹田,使了个千斤坠的法,变上升之势为下沉,便在这时,地面上轰地一声,四面各飞出四根粗壮的铁枪,将他锁死在正中。凌空的莫凝尘再度运转体内强大真气,凭虚横飞出去。这几下虽看似简单,其凶险程度决不亚于苏宝顶一战。莫凝尘卓立于枯叶地上,做出一副全力应敌的样子。其实,看似被他轻松地避开了几次致命的暗杀,实则却是他运功差了气,体内真气翻涌,经脉膨胀,十分痛苦。
这时暗里却有人说话:“这点子真硬,看来不好惹,快去找人。”两个脚步声远去。
莫凝尘心中寻思道:这两个人绝不是本门弟子,那会是什么人呢?柳林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此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是准备对付谁呢?
带着疑问,莫凝尘向青柳堂的方向走去。这番他已有了准备,几处十分凶险的机关都被他轻松地破解了。
临近青柳堂,四下里忽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如此之势,正是将他围在了垓心。
莫凝尘苦笑,想不到柳剑门竟是如此“迎接”自己的。既然已被围,莫凝尘索性也便不再前进了,闭目养神卓立在当地。果然,合围之势一成,包围圈也便可使缩小了。
莫凝尘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和无奈道:“你们出来吧。”
一时间,四下里冲出近五十人,各执着刀枪剑戟,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为首一人道:“你是什么人?”
莫凝尘凝气于胸,哈哈大笑道:“你们是什么人?”他故意运功发声,震得众人耳根生疼。不禁都被他气势所迫,各自后退了几步。
为首那人强出头道:“我们在柳林,当然就是柳剑门的弟子。”
莫凝尘仍是哈哈笑道:“我在柳林,当然就是柳剑门的弟子。”
旁边一人道:“老大,这小子学你说话。”
为首那人嗔道:“废话!我听不出来么?”转向莫凝尘道,“小子,你敢学我说话。”
莫凝尘笑道:“现在还有什么我不敢做?”
为首那人怒道:“好狂的小子,兄弟们上。”
莫凝尘哈哈大笑,他已知这几十个人都不过是喽啰级的小角色,有些什么根本不会武功,只不过是身体比正常人强壮些而已,这些人根本伤不着他,所以他也索性闭上眼睛。
青柳堂的方向忽然传来林紫霓银铃般的声音:“我道是谁能连破我设下的机关,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莫师兄。你这帮笨蛋还不退下!”后面这句话显然是对那些人说的。
莫凝尘心中一阵感伤,却仍是洒脱地笑道:“紫霓,想不到你变得这么厉害了。”
此时的林紫霓再非从前那个少女,只见她一身淡紫色的盛装,颇有几分贵妇的韵味。
林紫霓抛出一个勾魂的媚眼道:“莫师兄是回来看小妹嫁人的么?”
莫凝尘一怔,道:“你要嫁人了?”
林紫霓撅起小嘴,做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道:“也是啊,莫师兄你杀了沐云峰,如今江湖上谁不知道你的大名,我这些小事你哪里放在心上。”
莫凝尘苦笑道:“我确实不知道。你要嫁给谁?”(未完待续)